汪潤,曹高鎮(zhèn),林慶陜
隨著我國老齡化進程的加快,心腦血管疾病已經成為嚴重威脅國民生命健康和國家公共衛(wèi)生的嚴峻挑戰(zhàn)[1]。心力衰竭(HF)屬于心血管疾病的終末病癥之一,可分為射血分數保留(HFpEF)和射血分數降低(HFrEF)兩種類型,兩者不僅左室射血分數不同,更重要的是發(fā)病機制及流行病學特征也不甚相同[2]。目前,臨床上關于HFrEF的治療相對較為成熟,β受體阻滯劑、醛固酮受體拮抗劑、血管緊張素轉化酶抑制劑等均已被證明可以顯著改善HFrEF患者的預后和生存率,但對于HFpEF患者尚未找到令人滿意的治療方案[3]。因此,積極探索HFpEF的發(fā)病機制以及敏感的預測指標成為心血管治療領域的重要課題之一。生長轉化因子15(GDF-15)是近幾年新發(fā)現的心臟應激保護因子,可抑制缺血或缺血再灌注引起的心肌損傷[4];腫瘤形成抑制素2(ST-2)屬于白介素受體超家族成員之一,與N端腦鈉肽前體(NT-proBNP)密切相關[5]。雖然很多研究已經證實GDF-15、ST-2、NT-proBNP都可單獨作為HF的診斷分子,但針對不同射血分數的慢性HF患者的研究少之又少?;谏鲜隼碚摲治?,筆者希望通過本項研究探討GDF-15、ST-2、NT-proBNP對不同射血分數HF患者的聯合診斷和預后評估價值,為臨床用藥提供理論依據?,F研究報告如下:
1.1 研究對象 選取2016年2月至2018年2月于香港大學深圳醫(yī)院心內科確診并接受治療的HF患者267例為研究對象,其中男性154例,女性113例,年齡為37~86歲,平均年齡為(69.93±12.46)歲。納入標準:①經心電圖、超聲心動圖及實驗室檢查確診為HF患者;②所有患者符合2016年由歐洲心臟病學分會頒布的《急慢性心力衰竭的診斷與治療指南》關于慢性心力衰竭(CHF)的診斷標準[7]:出現陣發(fā)性呼吸困難、頸靜脈怒張、靜脈壓升高等主要臨床癥狀,夜間咳嗽、活動后呼吸困難、肺活量下降等次要臨床癥狀,心率>120 次/min;符合兩項主要標準或一項主要標準及兩項次要標準即可確診為CHF;③HFpEF及HFrEF診斷結合《中國心力衰竭診斷和治療指南(2014版)》[8]診斷標準進行診斷:具有典型的HF癥狀和體征,左室射血分數(LVEF)下降≤50%則診斷為HFrEF;LVEF正?;蜉p度降低(>50%)則診斷為HFpEF;④所有患者符合NYHA心功能分級Ⅱ~Ⅳ級;⑤具有完整的臨床資料;⑥由患者或家屬簽署知情同意書。排除標準:①不符合上述納入標準的患者;②發(fā)病前合并低血壓、心源性休克、腦卒中、原發(fā)性肺動脈高壓、急性心肌梗死、病毒性心肌炎者;③合并多臟器功能障礙綜合征者;④合并嚴重肝腎功能衰竭、惡性腫瘤、神經系統疾病、血液系統疾病、嚴重出血傾向者;⑤長期口服糖皮質激素、免疫抑制劑者;⑥臨床資料不全者等。根據紐約心臟協會(NYHA)關于心功能分級標準[6],Ⅱ級61例,Ⅲ級108例,Ⅳ級98例。根據入院時心臟超聲檢查結果,118例患者為HFpEF,149例患者為HFrEF。本項研究已獲得我院倫理委員會的審查批準。
1.2 研究方法
1.2.1 樣本采集 所有受試者經過夜禁食12 h后,次日清晨取坐位,取肘靜脈血,加入枸櫞酸鈉抗凝,4℃ 3000 rpm離心10 min,分離血漿,于-80℃冰箱保存,采集血標本完畢后測量身高、體重及血壓。將血液樣本送至我院檢驗科集中進行檢測。
1.2.2 血液生化指標 采用DXC800全自動生化分析儀(美國Beckman公司)上檢測總膽固醇(TC)、三酰甘油(TG)、高密度脂蛋白(HDL-C)、低密度脂蛋白(LDL-C)、糖化血紅蛋白(HbA1C)等。
1.2.3 血糖指標 采用葡萄糖氧化酶法測定空腹血糖(FPG)和餐后2 h血糖(2 hPG)。
1.2.4 GDF-15和ST-2 采用ELISA試劑盒,測定血漿中GDF-15和ST-2含量。按照試劑盒附帶的說明書進行操作。ELISA試劑盒購自德國IBL公司。
1.2.5 NT-proBNP 采用電化學發(fā)光法測定血液標本中NT-proBNP水平,NT-proBNP試劑盒購自羅氏診斷產品(上海)有限公司,測量范圍是0-35000 pg/ml。
1.2.6 心功能檢查 采用AplioXU-770型心臟彩色多普勒超聲(日本東芝)檢查,檢測患者LVEF、左心房內徑(LAD)、左心室舒張末期內徑(LVDd)、二尖瓣血流E峰和A峰流速比值(MVE/MVA)等。
1.3 統計學處理 采用SPSS 17.0統計學軟件對數據進行處理。所有變量均進行正態(tài)檢驗,計量資料采用均數±標準差(x±s)表示,兩組間比較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計數資料采用例數(百分比)表示,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采用Pearson相關性分析GDF-15、ST-2、NT-proBNP與LVEF的相關性。采用受試者工作特征(ROC)曲線確定GDF-15、ST-2、NT-proBNP聯合檢測在診斷HFpEF中的臨床價值,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兩組患者一般臨床資料比較 兩組患者體重指數、入院時平均舒張壓、糖尿病及吸煙史相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均>0.05);HFpEF組患者年齡和收縮壓稍高于HFrEF組患者,且以女性患者居多;另外,HFpEF組患者以心功能Ⅱ級和Ⅲ級為主,而HFrEF組患者以心功能Ⅲ級和Ⅳ級為主,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表1)。
2.2 兩組患者實驗室生化指標比較 入院時,兩組患者FPG、2 hPG、HbAlc、TC、TG、HDL-C、LDL-C水平相比,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均>0.05);HFpEF組患者外周血GDF-15、ST-2、NT-proBNP水平均低于HFrEF組患者,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均<0.05)(表2)。
表1 患者的一般臨床資料分析
2.3 兩組患者心功能比較 入院時,HFpEF組患者LVEF高于HFrEF組患者,而其他心功能指標,包括LAD、LVDd、MVE/MVA均低于HFrEF組患者,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均<0.05)(表3)。
2.4 GDF-15、ST-2、NT-proBNP與LVEF的相關性 Pearson直線相關性分析顯示GDF-15、ST-2、NT-proBNP與LVEF均呈負相關性(P<0.05)。另外,GDF-15、ST-2、NT-proBNP彼此之間存在一定的正相關性(P<0.05)(表4)。
2.5 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HFpEF的發(fā)生風險 以發(fā)生HFpEF作為因變量(HFpEF賦值為1,HFrEF賦值為0),將上述存在統計學意義的變量作為自變量,采用多因素Logistic回歸模型分析HFPEF發(fā)生的危險因素,結果顯示,年齡、性別、GDF-15、ST-2、NT-proBNP和LVEF是HFpEF發(fā)生的獨立影響因素(P<0.05)(表5)。
表2 兩組患者實驗室生化指標比較(±s)
表2 兩組患者實驗室生化指標比較(±s)
注:HFpEF:射血分數保留的心力衰竭;HFrEF:射血分數降低的心力衰竭;FPG:空腹血糖;2 hPG:2 h血糖;HbAlc:糖化血紅蛋白;TC:總膽固醇;TG:三酰甘油;HDL-C: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LDL-C: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GDF-15:生長轉化因子15;ST-2:腫瘤形成抑制素2;NT-proBNP:N末端腦利鈉原
項目 HFpEF(n=118)HFrEF(n=149)t值 P值FPG(mmol/L) 6.95±1.14 6.73±1.26 1.4770.141 2 hPG(mmol/L) 9.04±1.39 8.75±1.51 1.6140.108 HbAlc(%) 6.95±0.56 6.81±0.64 1.8750.062 TC(mmol/L) 4.75±0.53 4.72±0.46 0.4950.621 TG(mmol/L) 1.60±0.24 1.55±0.21 1.8130.071 HDL-C(mmol/L) 2.44±0.53 2.33±0.46 1.8140.071 LDL-C(mmol/L) 3.18±0.36 3.22±0.42 0.8230.412 GDF-15(pg/ml) 0.22±0.16 0.48±0.17 12.7360.000 ST-2(pg/ml) 30.31±19.1247.46±21.536.7880.000 NT-proBNP(pg/ml) 2178.52±985.746385.39±1081.2632.8200.000
表3 兩組患者心功能比較(±s)
表3 兩組患者心功能比較(±s)
注:HFpEF:射血分數保留的心力衰竭;HFrEF:射血分數降低的心力衰竭;LVEF:左室射血分數;LAD:左心房內徑;LVDd:左心室舒張末期內徑;MVE/MVA:二尖瓣血流E峰和A峰流速比值
LVEF(%) 57.67±6.41 46.32±5.29 15.8490.000 LAD(mm) 39.83±7.52 44.76±6.78 5.6220.000 LVDd(mm) 46.33±4.24 63.51±4.65 31.1630.000 MVE/MVA 0.74±0.28 1.16±0.41 9.5080.000
表4 Pearson直線相關性分析
2.6 GDF-15、ST-2、NT-proBNP對HFpEF的診斷價值 經ROC曲線分析,GDF-15、ST-2、NT-proBNP聯合診斷的ROC曲線下的面積以及敏感度和特異度明顯高于單獨診斷(χ2=11.355,P<0.05)(表6,圖1)。
表5 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表6 ROC曲線分析GDF-15、ST-2、NT-proBNP對HFpEF的診斷價值
HF是心肌梗死、心肌炎等大多數心血管疾病的終末期表現,患者預后較差,尤其近幾年,我國逐漸邁進老齡化社會,冠心病、糖尿病、高血壓等作為心力衰竭的獨立危險因素,其發(fā)病率逐年上升,大大增加了我國的醫(yī)療負擔[9]。2014年,由中華醫(yī)學會心血管分會頒布的《中國心力衰竭診斷和治療指南》將HF患者分為HFpEF和HFrEF,指南建議,LVEF是HF分類最重要的指標之一,除此以外,尚需要考慮一些實驗室指標,包括NT-proBNP、心肌肌鈣蛋白以及炎性因子、纖維化因子、氧化應激因子、神經激素等[8],但目前尚沒有明確哪些指標可作為HFpEF患者的診斷標志物。HFpEF和HFrEF雖然都屬于HF,但是因其發(fā)病機制、臨床表現、預后均存在較大差異,尤其是HFpEF患者,早期缺乏典型的臨床指證,心功能一般處于代償和失代償波動的階段,大大增加了診斷困難,從而影響臨床個體化治療[10]。雖然國內外指南已明確規(guī)定NT-proBNP可作為HFpEF患者診斷的分子標志物[11],但因其易受年齡、性別、體質量等因素的影響,且左心室肥厚、心律失常、心肌缺血、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等均可引起其水平升高,因此,若單獨采用NT-proBNP作為HFpEF的診斷標志物,其敏感性和特異性均較低,仍然建議聯合其他HF標志物以提高臨床診斷效能。
HF的發(fā)生機制復雜且不明確,除了與心肌功能減退有關以外,還受炎癥反應、神經內分泌失調等多因素的影響[12]。GDF-15屬于轉化生長因子β超家族成員之一,具有明顯的心肌組織表達和功能特異性。在正常生理狀態(tài)下,心肌細胞內GDF-15一般呈弱表達或陰性表達,但是機體一旦發(fā)生氧化應激反應、炎癥反應或免疫反應等,GDF-15作為保護性細胞因子,在心肌組織內表達量迅速上調,發(fā)揮心肌保護作用[13]。ST-2屬于白介素-1超家族成員,包括跨模型和可溶性ST-2。以往,大多數研究認為ST-2僅是炎癥反應因子,參與免疫功能調控。但是近幾年,有研究發(fā)現,IL-33是ST-2的特異性配體。并且,越來越多的研究證實,ST-2與IL-33結合后具有顯著的心臟保護作用[14]。2013年,由ACCF/AHA指南中已經將ST-2作為NT-proBNP的輔助診斷分子[15],但ST-2是否可作為HFpEF患者的敏感指標尚待研究。本研究中我們發(fā)現,與HFrEF患者相比,HFpEF組患者外周血GDF-15、ST-2、NT-proBNP水平明顯下調,并且GDF-15、ST-2、NT-proBNP均與LVEF呈明顯的負相關性。經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GDF-15、ST-2、NT-proBNP都是HFpEF發(fā)生的獨立危險因素,受年齡、性別、體質指數(BMI)等外界因素影響較小。提示:GDF-15、ST-2、NT-proBNP可作為HFpEF的潛在預測因子;經ROC曲線分析證實,以上三種因子的聯合診斷效能明顯高于單獨診斷效能。
綜上所述,本項研究提出了GDF-15/sST2/NT-proBNP聯合診斷HFpEF的新思路。NT-proBNP一直是公認的的診斷HF的典型分子標志物,而ST-2、GDF-15均與NT-proBNP和LVEF密切相關,可作為NT-proBNP的輔助診斷分子,以提高HFpEF患者的診斷率,為預后提供重要的參考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