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克雷小說《名利場》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解讀

楊桂琴

（隴南師范高等?？茖W校外國語學院 甘肅 成縣 742500）

一、引言

薩克雷是英國19世紀批判現(xiàn)實主義小說家。他于1848年寫成的長篇小說《名利場》是一部成名作，甚至可以說是代表作。在這部小說中，作者主要寫了兩個女孩利蓓加和愛米麗亞動人的故事。利蓓加本是一個機靈乖巧的漂亮姑娘，她父母早逝，經(jīng)歷過艱難困苦的生活。她不屈從命運的安排，決心要掌握自己的命運，擺脫困境。為此，她在英國19世紀現(xiàn)實的名利場中善于抓住每個機會，她不擇手段，憑借諂媚奉承，鉆營，攀附權(quán)貴，最終過上了奢侈的生活，成功進入上流社會。艾米麗亞是一個富商的女兒。她善良懦弱，遵從命運的安排，對丈夫喬治愚忠，而忽視對她一貫傾心的都賓上尉。后來在了解事實真相后，與都賓結(jié)婚，也由于繼承丈夫的遺產(chǎn)而變得富有。薩克雷在這部小說中，無情地揭露了資本主義社會名利場中的種種丑惡，表明追求名利未必得逞，到頭來還是一無所有。即使如愿以償，也未必真正幸?？鞓贰＿@部小說顛覆了強勢的男權(quán)話語和男女二元對立的傳統(tǒng)敘事模式，使女性由被征服者成為征服者，從被動接受變?yōu)橹鲃舆M取，通過不擇手段獲得財富，從而揭露了資本主義社會唯利是圖的本質(zhì)。

傳統(tǒng)女性主義批評多從社會角度解讀文學作品，主要分析作品中主要的人物性格，主要人物與社會的聯(lián)系以及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尤其是女性與男性之間的關(guān)系，來展現(xiàn)女性在父權(quán)制社會中的際遇與生存狀態(tài)。對兩性關(guān)系描寫的解讀是《名利場》這部小說重要的一環(huán)，但并不限于此。然而，對于小說《名利場》的解讀，并不僅僅是顛覆和解構(gòu)原始文本。薩克雷過于強調(diào)傳統(tǒng)的激進女性主義理論對男性及其權(quán)威的反抗和顛覆，從而引起了抹殺男性個性差異的負面作用。事實上，薩克雷并沒有僅僅將視角局限于描述兩性和諧的浪漫主義理想及呼吁女性解放，而是努力探索更加宏大而深刻的主題。

生態(tài)女性主義思潮的形成是以法國女性主義者、作家弗朗索瓦·德·歐本納（Francoise d’Eaubonne）在1947年首次提出“生態(tài)女性主義”這個術(shù)語為標志。生態(tài)女性主義批評既是生態(tài)批評在性別研究領(lǐng)域的拓展，也是環(huán)境運動與女權(quán)運動相結(jié)合而成的一種時代思潮。[1]“生態(tài)女性主義”這一術(shù)語將婦女運動與保護生態(tài)環(huán)境相結(jié)合，強調(diào)自然與女性之間的內(nèi)在聯(lián)系，把爭取男女平等與保護生態(tài)環(huán)境這兩個概念有機地聯(lián)結(jié)在一起，目的是改善兩性關(guān)系、修復人類與自然的關(guān)系。這一目標指向是對父權(quán)中心主義邏輯體系和價值觀的改變，“取代強調(diào)統(tǒng)治的世界觀，將其轉(zhuǎn)變?yōu)榱硪环N價值系統(tǒng)”。[2]

生態(tài)女性主義的理念認為人類對大自然的征服和男性對女性的主宰之間有著相似的聯(lián)系。而生態(tài)女性主義的核心就是把男權(quán)社會對自然的壓迫和對女性的歧視聯(lián)系起來，從批判男權(quán)思想入手來分析生態(tài)問題，在反對男權(quán)壓迫與支配的斗爭中尋求解放女性和解決生態(tài)危機的出路。[3](P60)《名利場》這部作品體現(xiàn)了明顯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意識。生態(tài)女性主義試圖尋找普遍存在于社會中的貶低自然與貶低女性之間的關(guān)系，反對父權(quán)制世界觀支配下的對女性和自然的壓迫，倡導關(guān)愛倫理，提倡建立一個人與自然、男人與女人之間相互關(guān)愛、和諧共處的世界。本論文試從生態(tài)女性主義角度對《名利場》進行解讀，以期拓寬對本作品的研究視角。

二、小說《名利場》的自然隱喻

很少有人注意到，作為一名知名的作家，薩克雷特意在小說開場之前加上了一段文字，稱之為“序言”。序言既是正文的前文本，又是它的潛文本。與第三人稱敘述的正文不同，序言中出現(xiàn)了一個不能確定身份的稱呼“你”，而這個稱呼“你”在小說正文中也曾多次出現(xiàn)，還有第一人稱口吻的“我想”，這種稱呼也在小說正文中多次出現(xiàn)，由此，讀者能夠輕易地識別，這種敘事方式正是口口相傳的民間傳說的敘事方式。晚輩往往通過這種敘事方式從長者那里獲得人生的經(jīng)驗和智慧。那么，作者代言的年長者想要給晚輩告誡什么呢？

從結(jié)構(gòu)上看，小說《名利場》由上、下兩部組成。上部主要描寫利蓓加的生活經(jīng)歷為主，下部主要寫艾米麗亞的生活經(jīng)歷。其中穿插兩人會面的場面。從題目來看，小說的副標題——沒有主角的小說，說明不以一個主角為中心。也可以譯成沒有英雄的小說，說明這部小說所描寫的都是普通人。小說的名稱來自于17世紀英國作家班揚，在他的寓言小說《天路歷程》中就是這樣說起名利場的：

它是一個出賣各種名利的市場，全年開放，出售各種貨物，例如房地，行業(yè)，地位，榮譽，官職，稱號，領(lǐng)土，王國；滿足各種淫欲、歡樂、趣味，備有妓女，老鴇，妻子，丈夫，兒童，主人，仆人，生命，血，身體，靈魂，金，銀，珍珠，寶石等等。[4](P94)

市場上出賣的是世俗所追求的名利，地位和各種享樂，甚至連親情也可以出售，傻瓜和混蛋都在市場上欺騙善良的人，爭名奪利。小說中利蓓加欠房客的錢不還，對兒子不管不問，她的丈夫羅登入獄后，絲毫不關(guān)心他的死活，都能一一對應。小說英文名Vanity Fair中的vanity既指“名利”、“虛榮”，也指“空虛”、“無價值”，名利場也指空虛場，其中的物毫無價值，存在也同不存在，得到也即沒得到，凡事都是枉費心機，結(jié)果都是一場空。[4]正如作家在書尾所說，“浮名浮利，一切虛空!我們這些人里面誰是真正快活的誰是稱心如意的就算當時遂了心愿，過后還不是照樣不滿意”[5](Pa：702）。從另一方面來說，作者比喻整個英國社會實際上就是一個名利場。小說的副標題表明小說不是描述個人英雄主義，而是描述當時整個社會。這個副標題含義深邃，表明在名利場中，沒有真正的贏家。

作者首先以戲場領(lǐng)班的身份介紹了戲臺下面的名利場：“市場上的人有的在吃喝，有的在調(diào)情，有的得了新寵就丟了舊愛；有在笑的，也有在哭的，還有在抽煙的，打架的，跳舞的，拉提琴的，誆騙哄人的…”[5](Pb：1)認為“這里雖是個熱鬧去處，卻是道德淪喪，說不上有什么快活。”說明名利場的確不是一個好地方。其次說明名利場實際上是各色人等表演爭斗的場所。這里既有上層人士的繁華生活，也有普通人家的困苦生活。各色人等就像被世俗牽線的木偶，不有自主地被無形的手推動著，在社會中苦苦掙扎?！懊麍觥碑斎皇莻€窮兇極惡，崇尚浮華，而且非常無聊的地方，到處是虛偽欺詐，還有各式各樣的騙子。[5](Pc：77)但事實上，這部小說主要圍繞著兩位女主角利蓓加和艾米麗亞和不同男性的關(guān)系的人生際遇而展開。

三、父權(quán)制壓迫下利蓓加所處的以金錢為主的社會環(huán)境

在這個社會里，幾乎所有的上層人物的關(guān)系都以金錢為中心，為了金錢可以不擇手段，各顯其能。平克頓小姐為了吸引更多的錢投資學校，炫耀她與詞典編撰者約翰遜博士的關(guān)系。畢脫·克勞萊對金錢非常吝嗇和貪心，綽號“老剝皮”，他是個刻薄的地主，他手下的佃戶差不多一貧如洗，他播種時，舍不得下種子，結(jié)果土地也得不到好收成，做生意舍不得投資往往虧本，他一毛不拔，向來不會做善事但他和家人都巴結(jié)討好克勞萊小姐，希望將來能夠繼承她的遺產(chǎn)?？藙谌R小姐對每個人態(tài)度倨傲，因為她繼承了母親的一大筆錢存進了銀行也就有了身份，因為她認為自己有錢。老奧斯本先生在他的老朋友合伙人賽特笠先生破產(chǎn)后就與他斷絕了來往。羅登·克勞萊以行騙、賭博為業(yè)，聽任自己的妻子利蓓加勾引年輕的軍官和商人，為的是贏取他們的錢財。他的哥哥皮特·克勞萊對他姑媽克勞萊小姐曲意逢迎，討好巴結(jié)也是為了能夠繼承她的遺產(chǎn)而獲得金錢。作者在利蓓加身上著墨較多。目前大多數(shù)評論都聚焦利蓓加，分析小說中的人物形像。然而，小說中的幾個次要人物描述得也很生動，也是對金錢青睞有加。這些人為了金錢，不擇手段，不顧親情。窮人卻受到歧視。都賓在上學時，由于他父親是小雜貨老板，都賓成了嘲笑的對象。

利蓓加在克勞萊家里當家庭教師時，對克勞萊小姐曲意逢迎，極力巴結(jié)討好，是為了獲得她的遺產(chǎn)。她與克勞萊小姐的侄子羅登·克勞萊秘密結(jié)婚也是因為羅登將來會繼承他姑母的遺產(chǎn)。她勾引艾米麗亞的丈夫喬治·奧斯本，是為了引誘他與自己的丈夫羅登賭錢，這樣會使喬治輸?shù)舸罅康腻X。她與德夫脫將軍交往，是為獲得他給她的禮物。利蓓加與丈夫羅登到了巴黎，在巴黎取悅各色人等，他們靠坑蒙拐騙過著舒適的日子，這一切是為了給他丈夫創(chuàng)造贏錢的機會。但好景不長，由于名聲不好，他們幾乎無法生存。這時傳來了羅登有錢的姑媽去世的消息，他們急忙返回倫敦，想繼承姑媽的遺產(chǎn)，但使她們感到失望的是姑媽幾乎沒有給他們留下遺產(chǎn)，他們勉強支撐了一年，羅登的大哥已成為伯爵，她贏得大伯子皮特爵士的好感，是為了在遺產(chǎn)的分配上再獲得一些錢。同時，利蓓加與一位富有心機的老勛爵斯坦恩在一起，她與斯丹恩勛爵關(guān)系曖昧，是為了進入上流社會。她為了錢財，哄騙小商人，一再拖欠仆人工資?？恐@些手段，竟然過了一年舒服的日子。最后，她遇見喬瑟夫，與他同居，也是為了他的金錢。所有這一切，都是為了金錢。

與此同時，由于艾米麗亞的父親破產(chǎn)，她公公聽說后不愿接納她，她的生活陷入困境。她愛她的兒子小喬治，而她丈夫的好朋友羅賓上尉又一直傾慕于她，時常接濟她與兒子，在她公公死后，她兒子獲得了繼承權(quán)，她又開始變得富有，原來與她疏遠的夫人又來巴結(jié)討好她，仆人們也對她言聽計從，羅賓上尉一起逛游歐洲大陸，遇見了她哥哥喬瑟夫先生。同時也碰到了陷入困境的利蓓加。利蓓加與艾米麗亞和好如初，利蓓加又與約瑟夫調(diào)情，艾米麗亞與羅賓由于對如何對待利蓓加意見不一，發(fā)生了爭執(zhí)。利蓓加讓艾米麗亞看了她丈夫奧斯本喬治寫給利蓓加私奔的紙條后，艾米麗亞打消了對丈夫忠貞的信念，決定把自己嫁給羅賓上校。利蓓加與喬瑟夫生活在一起。在喬瑟夫死后，她繼承了喬瑟夫的遺產(chǎn)。后來她回到英國，又成為一名富有的女士。她熱心于慈善事業(yè)，孤獨終老。

在這部小說中，薩克雷譴責了不合理的社會秩序，諷刺了不同社會階層的個人主義。即以男人為中心的人類社會中，女人處于被壓迫的邊緣地帶，自然也遭受了暴虐的統(tǒng)治。雖然小說《名利場》中敘事是從夏潑·利蓓加和賽特利·艾米麗亞離開平克頓女校，前往艾米麗亞的家里開始的，然而，她們在平克頓女校的經(jīng)歷卻表明兩人不僅性格不同，而且有著不同的家世。小說開頭寫到：“六月里的一天早上，天氣晴朗，契息克林蔭道上平克頓女子學校的大鐵門前面來了一輛寬敞的私人馬車。”開頭令人猜想，這輛馬車的主人是誰？原來馬車是來接出身富貴的艾米麗亞回家的。同樣是在晴天，在同一屋檐下，但兩人以后的命運卻迥然不同。薩克雷越關(guān)注社會現(xiàn)實中人與人的關(guān)系，而他的生態(tài)意識亦是循序漸進的。在這部小說中，他把女性命運放在具體的歷史環(huán)境下，刻畫出栩栩如生的女性形象。在這部小說中，雖然對自然環(huán)境的描寫較少，但在社會環(huán)境背景下，表達了有才華但卑微的女性如何在男權(quán)社會中成功地艱難曲折之路。

四、卑微的女性——利蓓加艱難曲折的成功之路

《名利場》中，在正文的敘述語境中，序言中男性權(quán)威的聲音消退，“那個叫蓓基的木偶人兒非常有名，大家一致稱贊她的骨節(jié)特別靈活，線一牽就活波波的手舞足蹈。那個叫艾米麗亞的洋娃娃雖然沒有這么叫座……”[5](Pd：2)這表明，利蓓加（蓓基）成為故事中的主角。如前面所言，薩克雷刻意地在描寫利蓓加時加大了筆墨。在以男性文化為主傳統(tǒng)話語的語境中，在敘事中，男性的欲望一般占據(jù)大量的篇幅，對于女性的描寫只是稍稍帶過，這與女性在現(xiàn)實生活中的境遇基本相符。而在現(xiàn)實生活中，女性需要做的只是被動的提防和自我保護。女性的欲望不僅不被保護承認，甚至在敘事中未被提及。然而，在小說《名利場》中，女性的欲望被大膽地推到了敘事的中心，在故事的發(fā)展過程中女性被賦予相應的使命。

在利蓓加驚險而又傳奇的一生中，平克頓女子學校的校長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平克頓女子學校的校長對利蓓加和艾米麗亞的態(tài)度迥然不同，在故事的開頭，平克頓女子學校的校長平克頓小姐具有絕對的權(quán)威，她對出身富家的艾米麗亞關(guān)愛有加，因為艾米麗亞的父親在倫敦做買賣，卻對出身貧困的利蓓加抱有偏見，因為利蓓加在學校邊教學邊讀書，盡管利蓓加在學校的表現(xiàn)實際上要優(yōu)于愛米麗亞。她認為利蓓加父母雙亡，在她的學校就讀，一定會對她感恩戴德，言聽計從，因此，她對利蓓加頤指氣使。她對待利蓓加與其他學生中所采取的不同態(tài)度激起了利蓓加內(nèi)心的抗爭。利蓓加發(fā)現(xiàn)她周圍的小姐們被女校長寵愛有加，她們那么有福氣，享受種種權(quán)利，說不出的嫉妒，覺得自己比她們聰明一千倍。她認為伯爵的孫女兒雖然出身高貴，卻沒有她有教養(yǎng)，她利用學校給她提供的環(huán)境刻苦求學。當平克頓女校的校長讓她當音樂教員時，她當面拒絕，她第一次不服從女校長的安排，使威風凜凜的女校長吃驚不已。在離開這所學校時，她扔掉字典的行為說明了利蓓加的自信，她覺得她在這所學校已經(jīng)學會了社會所需要的技能，不需要字典的幫助。[6]如果說序言中的舞臺是主人公像木偶一樣被控制活動的區(qū)域，那么在正文中的整個社會就是一個名利場，既恐怖，又有趣，在即將踏入社會之時，利蓓加就扔掉了具有象征意義的字典，徹底擺脫了學校的束縛，輕裝上陣。

夏潑·利蓓加出身卑微，幼年父母雙亡，她自己靠刻苦勤奮而從女校畢業(yè)，并被推薦到女王的克勞萊鎮(zhèn)上畢脫·克勞萊爵士家里當家庭教師，她在艾米麗亞家住了十來天后，本想與艾米麗亞的哥哥喬瑟夫夫攀親，不想未成。她與艾米麗亞分手以后，就到克勞萊爵士家做了一名家庭教師，從此兩人分開，開始了各自的生活。利蓓加在克勞萊爵士家引起了畢脫爵士和兒子羅登的好感。但她拒絕了畢脫爵士的求婚，因為她早已與兒子羅登私下結(jié)婚，因為在利蓓加看來，羅登將來有望繼承他姑媽克勞萊小姐的遺產(chǎn)，但他姑媽卻由于羅登與地位低下的年輕女教師結(jié)婚而沒有讓羅登繼承遺產(chǎn)，利蓓加的希望就此落空。

利蓓加和艾米麗亞的生活軌跡有時被薩克雷平行敘述，有時交叉敘述，有時又合并在一起，與此同時，艾米麗亞卻與她兒時的伙伴喬治·奧斯本結(jié)婚，喬治的父親在希望兒子娶一位富商的女兒，卻不料兒子與艾米麗亞結(jié)婚，因此違背了父親的意愿。他父親決定不讓兒子喬治繼承他的遺產(chǎn)。不久，戰(zhàn)爭爆發(fā)，但同時戰(zhàn)爭作為父權(quán)制思想的產(chǎn)物，更給人類帶來了毀滅性的破壞，女性都淪為父權(quán)制統(tǒng)治下的犧牲品。英國士兵被派往布魯塞爾，利蓓加和艾米麗亞在布魯塞爾見到了已成為軍官參戰(zhàn)的丈夫，利蓓加不僅與喬治調(diào)情，而且也引誘塔夫脫將軍。她讓喬治參與她丈夫羅登的賭博，使喬治輸了好多錢，讓塔夫脫將軍使他過上舒適的生活并給她賣貴重的禮物。在滑鐵盧戰(zhàn)役之前舉行的一次舞會上，她想讓喬治一起與她私奔。由于敵人即將到來，舞會被迫中斷，喬治在戰(zhàn)場上陣亡，艾米麗亞成了寡婦，唯一使她感到欣慰的是她和喬治有了一個兒子。

利蓓加與艾米麗亞相比，她父母早亡，又沒有兄弟姐妹，出于生存的本能，對金錢和地位的追求更為迫切。她盡可能地用一切方法和手段，攫取金錢，想找個有錢的男人把自己嫁了找個生活的依靠，因此，她對金錢青睞有加。在此過程中，她瞄準了艾米麗亞的哥哥喬瑟夫，是因為喬瑟夫是一名收稅官，這個職位既體面又有錢。在艾米麗亞家里，她為了得到肥胖、愚蠢、難看的喬瑟夫的青睞，與他調(diào)情、逗樂，是為了得到他的財富，利蓓加先夸他漂亮，再慢慢在飯席上撒嬌，并與他一起去游樂場，要不是游樂場意外，喬瑟夫可能會向利蓓加求婚成功。利蓓加騙商人們的錢，克扣仆人的工錢，同時，她又勾引羅登的大哥，也是為了騙取大哥的錢。她設計讓羅登入獄，羅登在嫂子的幫助下出獄，得知真相后，決心要與斯坦恩勛爵決斗，后來決斗取消，羅登出乎意料地得到了一個在西印度群島當總督的職位，其實這個職位是利蓓加向斯坦恩勛爵請求幫忙獲得的，而羅登并沒有帶上利蓓加一同上任，而是給她留下了一些錢以后，他終身待在西印度群島一直到死。而利蓓加由于這次丑聞，無法在倫敦生存下去，她到歐洲大陸旅行，改名換姓，孤獨終老。

五、結(jié)語

《名利場》這部小說，不僅女性主義色彩愈加明顯，同時利蓓加努力尋求對自我身份和存在的認可，希望通過自己獨自的奮斗尋求平等、自由、愛和尊重，這也是當時社會背景下普通婦女所做的努力。薩克雷沒有對她的不幸生活做過多的描述，他對利蓓加的不幸抱同情的態(tài)度，盡管她終其一生也沒有享受到愛情和家庭的幸福。利蓓加憑著她的美貌和曲意逢迎征服了上流社會，由一個下等身份的女家庭教師成為勛爵的新寵，登堂入室，高談闊論。她的成功表明，女性在男權(quán)統(tǒng)治下的消費社會中生存的不易。利蓓加的成功表明，只有女性成為男權(quán)社會的消費品，才能實現(xiàn)自我價值，不至于默默無聞。這樣一條道路，不僅是女性要走的路，也是工業(yè)社會中所有人要走的路。違反自然，追求名利，成為商品社會的消費者和消費品，正是整個社會價值觀的要旨。[3](P60)

《名利場》不是為了宣揚女權(quán)，而是為了描述小說中女性的生活和感受。雖然不是指控男性霸權(quán)的女性主義著作，卻也“充滿對女性身份令人同情的肯定：女人的弱點，女人的依耐，女人的孤單。女人的憂傷，女人的悲哀”。[7](P50)利蓓加忙于追逐名利，幾乎從不關(guān)心兒子的生活，以致兒子與她斷絕關(guān)系，而丈夫羅登也與她分開，利蓓加孤獨終老。艾米麗亞年紀輕輕就守寡，生活在對丈夫的追思之中，卻對她一往情深的都賓視而不見，雖然后來，兩人最終生活在一起，但都賓的激情已消耗殆盡。在這部小說中，主要描述了利蓓加如何成功的奮斗歷程，主要揭示了她的艱難痛苦的心里掙扎，以及成功之后的空虛落寞的內(nèi)心感受。這種空虛感正是女性背離自己天性，投身社會的一種自我放逐，而金錢就像強大的自然力量一樣，人們無法抵御。

薩克雷以現(xiàn)代主義的憂患意識描寫了這種無可挽回的的價值取向，一個女人，要想按照社會中的自然法則生存，按部就班，相夫教子，則不一定會有成就，取得令人矚目的社會地位；只有按照消費主義的規(guī)則行事，在以男性為主導的社會中，才可能有機會實現(xiàn)抱負。這是對自然和女性的雙重諷刺，不難看出，薩克雷認為，應該尊重男女性別的不同差異，忽視兩性中的任何性別都不能達到對另一性別的解放，男性和女性只有在保持自身獨特的基礎(chǔ)上和諧相處才是女性解放的根本目標。為實現(xiàn)這一根本目標，首先要承認女性的自然屬性，把她們看做獨特的個體，同時紓解男性的欲望，并達到男女兩性欲望的平衡，只有兩性認識到自身的獨特屬性，兩性關(guān)系才能和諧。這樣，才能產(chǎn)生類似自然界和諧共生的生態(tài)環(huán)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