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業(yè),趙欣紀
(1. 河南中醫(yī)藥大學方劑學科,鄭州 450046; 2. 河南中醫(yī)藥大學第三附屬醫(yī)院,鄭州 450003)
方劑學教學涉及中基、中診、中藥、臨床各家學說等多學科知識體系,其課程教學難度比較大。如何在有限的時間內(nèi),讓學生既熟記方劑的組成、功效、主治、配伍,又能學習掌握方劑的組方規(guī)律和配伍技巧,是件很不容易的事[1]。在教學實踐過程中,通過對“藥對”與“對方”的比較分析,有利于加深學生對方劑的理解,從而提高教學質(zhì)量,是值得深入研究的課題。
“藥對”也稱對藥,是指臨床常用且相對固定的中藥配伍形式[2]。藥對是組成方劑的基本單位,是中藥復方配伍最基本、最常見的形式,其用藥形式包括狹義的藥對(對藥)和廣義的藥對(藥群)。
狹義藥對是指2味藥的組合,在許多經(jīng)方中以多種形式應用[3-5]?;蛳囗殲橛?,如大黃與芒硝(大承氣湯、桃核承氣湯)、附子與干姜(四逆湯、溫脾湯)、石膏與知母(白虎湯、玉女煎、消風散、清瘟敗毒飲);或相使為用,如栝樓與薤白(栝樓薤白半夏湯、枳實薤白桂枝湯)、黃連與木香(芍藥湯、香連丸);或寒熱互用,如石膏與麻黃(麻杏甘石湯)、黃連與半夏(半夏瀉心湯);或散斂并投,如干姜與五味子(小青龍湯、苓甘五味姜辛湯)、桂枝與芍藥(桂枝湯、黃芪桂枝五物湯);或升降結(jié)合,如桔梗與枳殼(杏蘇散)、麻黃與杏仁(三拗湯、華蓋散);或補瀉兼施,如人參與大黃(溫脾湯)、黃芪與防己(防己黃芪湯)。藥對往往成對出現(xiàn),其形式固定,簡單明晰。另外,敗毒散中的“二胡”(柴胡、前胡)“二活”(羌活、獨活),完帶湯中的“二術(shù)”(白術(shù)、蒼術(shù)),實脾散、厚樸溫中湯中的“二姜”(生姜、干姜),百合固金湯中的“二地”(生地、熟地)都是藥對的特殊形式。藥對是歷代醫(yī)家針對某些病證臨床實踐的結(jié)晶,是遵循中醫(yī)基本理論指導下的一種最簡明、最可靠的組方形式。從藥對入手,便于認識和分析全方配伍,是學習和記憶方劑的關(guān)鍵和捷徑。
“藥群”是指體現(xiàn)一定治法、針對某病或某證的藥物集合,它是在“藥對”基礎(chǔ)上的擴展和延伸[6]。方劑教學中許多“大方”其實多由不同藥群組成,如防風通圣散由疏風解表藥群(荊芥、防風、麻黃、薄荷、生姜)、清泄肺胃藥群(石膏、黃芩、連翹、桔梗)、養(yǎng)血和血藥群(當歸、白芍、川芎)、瀉熱通便藥群(大黃、芒硝)、清熱利尿藥群(梔子、滑石)和健脾益氣藥群(白術(shù)、甘草)組成。清瘟敗毒飲包括清氣分熱藥群(白虎湯去知母)、清血分熱藥群(犀角地黃湯)和清熱解毒藥群(黃連解毒湯去黃柏)3個基本藥群或基礎(chǔ)方劑。從藥群入手來研究方劑的組方用藥規(guī)律,使方劑結(jié)構(gòu)更簡潔清晰,記憶更簡單直接,是組方結(jié)構(gòu)“君臣佐使理論”的體現(xiàn)和完善,也對指導臨證遣藥組方、拆方研究和創(chuàng)制新方具有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意義。
藥對、藥群是遵循藥性特征、依據(jù)配伍理論形成的相對固定、相輔相成或相反相成的有機組合[7]。許多方劑都存在一對或幾對藥對或藥群,其配伍是中醫(yī)遣方用藥的關(guān)鍵,且往往是中藥復方的核心。或相須相使為用以增強療效,或寒熱互用以和其陰陽,或苦辛并進以調(diào)其升降,或補瀉兼施以顧其虛實[5]。在方劑學的教學過程中,通過對藥對、藥群的配伍分析,可大大簡化方理,明確方劑的組方結(jié)構(gòu),有助于學生更好地理解整方的配伍意義,加深對中醫(yī)理論的進一步認識,也有助于臨床的選方用藥,是教學方法中的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應重視和加強。
“對方”是指或組成相似,或功效接近,或主治病證類同的有密切關(guān)聯(lián)的2個方子[8]。包括傳統(tǒng)經(jīng)方中以大小命名的對方、主治功效相似的同類方和出處不同的同名方及組成形式上相近的對方。
傳統(tǒng)經(jīng)方中以大小命名的經(jīng)方很多,如大小青龍湯、大小承氣湯、大小柴胡湯、大小建中湯、大小陷胸湯、大小半夏湯等。其中大青龍湯針對“外有寒,里有火”的外寒里熱證,發(fā)汗解表,清熱除煩,猶如行云治雨的大青龍飛騰于宇宙之間;小青龍湯針對“外有寒,里有水”的外寒里飲證,偏于解表散寒,溫肺蠲飲,猶如治水驅(qū)邪的小青龍潛隱于波濤之內(nèi)耳。另外,大承氣湯主治陽明腑實重證,具有峻下熱結(jié)之功效;小承氣湯主治陽明腑實輕證,具有輕下熱結(jié)之功效;類似的還有治療水熱互結(jié)內(nèi)陷胸膈的大陷胸湯,治療痰熱互結(jié)的小陷胸湯,大小兩方所治病證病機多有相似,有輕重緩急的不同?!按蟆倍嗵崾驹摲剿蔚牟∽C病勢急、病情重,須緊急治療。而“小”多提示該方所治病證相對病勢緩、病情不重,可以從容治療。有些“大”方所治的病證,是“小”方所治病證失治誤治發(fā)展而來[9]。
方劑學中還包含有許多功效類似的同類方。如銀翹散和桑菊飲,兩方都出自《溫病條辨·上焦》,是由薄荷、連翹、蘆根、桔梗、甘草組成,具有辛涼解表、疏散風熱之功效。桑菊飲針對風溫初起證,解表力小(質(zhì)輕量輕)、宣肺效果好,適合于外感風熱表證之輕證,為“辛涼輕劑”;銀翹散針對溫病初起證,解表力強(藥多量重),長于清熱解毒,適合于外感風熱表證之重證,為“辛涼平劑”[10]。清胃散和玉女煎,兩方都具有清胃熱之效,主治胃火上攻的胃熱牙痛。清胃散由黃連、生地、丹皮、當歸、升麻組成,功專清胃,氣血兩清,適合于病程較短、齦腫脈實的實火之胃火牙痛;玉女煎由石膏、知母、熟地、麥冬、牛膝組成,具有清滋并舉、清氣補陰的特點,適合于病情反復發(fā)作、齒松脈細的虛實夾雜胃熱陰虛牙痛。芍藥湯和白頭翁湯,都主治陽證痢疾,均用黃連,功專大腸,具有清熱解毒燥濕之功。不同的是芍藥湯適合于下痢赤白相兼、苔黃膩、脈滑數(shù)的濕熱痢,治療除清熱燥濕,更偏于調(diào)和氣血,“行血則便膿自愈,調(diào)氣則后重自除”[10];白頭翁湯針對下痢赤多白少、純下血水、舌紅脈弦數(shù)的膿血痢,專于清熱解毒、涼血止痢。其他諸如杏蘇散和桑杏湯、真武湯和實脾散都是這樣的同類方。教學中通過對比,突出各方之間的異同,有利于強化記憶,鞏固所學內(nèi)容,亦便于臨床準確運用。
歷版《方劑學》教材中都包括一些背景出處不同的同名方。如王孟英的清暑益氣湯,方出《溫熱經(jīng)緯》,主要針對于暑熱氣陰兩傷證,強調(diào)清暑益氣、養(yǎng)陰生津,多由西瓜翠衣、荷梗、知母、西洋參、石斛、麥冬等祛暑清熱養(yǎng)陰藥組成;李東垣的清暑益氣湯,源于《脾胃論》,適應于暑濕氣陰兩傷證,多由蒼術(shù)、白術(shù),青皮、橘皮,黃柏等清暑祛濕藥組成,具有清暑益氣、健脾燥濕功效。李東垣方偏于溫燥,王孟英方偏于涼潤。另《小兒藥證直訣》的人參敗毒散和《攝生眾妙方》的荊防敗毒散,2首方均能主治氣虛風寒濕表證,組成均有羌活、獨活、柴胡、前胡、川芎、枳殼、茯苓、桔梗、甘草,人參敗毒散中主用人參配茯苓、甘草,增強益氣補益作用;荊防敗毒散中加用荊芥、防風,其解表作用則大于人參敗毒散,突出祛風散邪的作用[10]。同樣是腎氣丸,《金匱》腎氣丸重在補腎氣,而《濟生》腎氣丸在此基礎(chǔ)上配伍車前子、川牛膝,故有溫陽益陰、利水消腫之效,主治腎虛水腫證。在教學過程中,對于這些出處背景不同的同名方,通過比較分析概括總結(jié)各個方劑的特點,
有利于學生掌握基本知識點的同時,對其加深印象,提升理解層次。
方劑中還包括組成形式上相近的對方,出自《景岳全書》的左歸丸、右歸丸即如此。左歸丸為六味地黃丸減去“三瀉”(澤瀉、丹皮、茯苓),加川牛膝、菟絲子、枸杞子、鹿角膠、龜板膠等滋陰補腎之品而成,乃主治真陰不足具有滋陰補腎、填精益髓功效的“純甘壯水”[11]之劑。右歸丸系腎氣丸減去“三瀉”,加鹿角膠、菟絲子、杜仲、枸杞子、當歸諸補腎益精血之品,組成“純甘補陽”[11]之劑,重在溫補腎陽,主治腎陽不足、命門火衰證。另外,諸如破血逐瘀的抵當湯、抵當丸;消食導滯的枳術(shù)湯、枳術(shù)丸;清腸止血的槐花散、槐角丸等,組成形式上相似,只是劑型、用法不盡相同。
方劑學融理、法、方、藥于一體,是中醫(yī)藥學重要的基礎(chǔ)學科。專業(yè)課程教學的主要任務(wù)是通過一定數(shù)量常用方劑的講授學習,使學生掌握方劑的組成、功效、主治、配伍原理、組方特點等。其知識點繁多,結(jié)構(gòu)體系復雜,如何有效地引領(lǐng)學生將知識化繁為簡、變難為易,真正掌握方劑學的精髓是教學中的難點、重點。教學有法,但無定法,貴在得法[12]。好的方法如同一把開啟知識寶庫的鑰匙,可以在教學中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方劑學教學過程中,注重藥對、藥群的配伍解析,強調(diào)相似對方的對比分析,是學習掌握方劑的重要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是教學內(nèi)容的重點和主要“抓手”,也為指導臨床辨證論治、遣藥組方打好堅實的基礎(chǔ),應予以高度重視,可以最大程度上增強教學效果,提升教學質(zhì)量,也有利于方劑學組方理論的發(fā)展和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