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耶斯洛夫斯基的電影敘事倫理
——以《藍》《白》《紅》三部曲為例

周星宇 袁智忠

波蘭導演克日什托夫·基耶斯洛夫斯基在1993年到1994年這一期間創(chuàng)作的影片《藍》《白》《紅》三部曲雖各有側重，但也都是關乎人類社會存在、生命精神欲求的倫理思考?！端{》作為三部曲的第一部，它表明了“人格缺陷”對自我覺醒的特殊影想，是三部曲共同的潛在前提，同時也飽含著對“自由倫理”的社會吁求和個體假設?！栋住肥鞘Ш馕谋镜耐怀霰磉_，是反映背負精神包袱的個體面對生存抉擇的矛盾化闡釋。《紅》無關對錯，是關照個體生存，守望幸福自我，回歸人道主義關懷的人間大愛。影片也正是在此基礎上“依靠其理性和良心，根據(jù)目標和法則，獨立感官沖動和愛好，決定了主人公生活的能力”。[1]基耶斯洛夫斯基給三部影片的主人公都賦予了“人格的缺陷”，這種廣泛存在于個人意志之內(nèi)的精神內(nèi)容首先為“三部曲”的倫理敘事提供了藝術前提。

在“三部曲”中，基耶斯洛夫斯基善于去假定社會內(nèi)容，故事在極度抑郁的基調(diào)下依然藏有謳贊生命的主線?！端{》《白》《紅》都是融入進“生存悖論”和“個體重構”的敘事文本，也都是涵蓋著“自由倫理”和“人格缺陷”的藝術內(nèi)容。在影像的空間內(nèi)，基耶斯洛夫斯基假定了另一種社會現(xiàn)實的可能，鏡像了具有缺陷性人格個體的生存樣態(tài)。一定意義上，其作品的特定敘事倫理表達也是對社會道德層面的“可能性”展現(xiàn)。這種“可能性”的藝術隱喻是作用于生命意義本身的詩性美學表達，其對藝術空間文本的“可能”探尋，也是對現(xiàn)實倫理內(nèi)容的“可行”追問。

一、“生存悖論”的個體無助與形成原因

基耶斯洛夫斯基的“三部曲”在直觀上看來，光影與色彩的配合運用是他影片能夠切身讓觀眾感受到的顯著特性。其影片中帶有各種寓意的色調(diào)，如象征悲傷的藍色、表現(xiàn)冷漠的白色、引申純情的紅色等都是基耶斯洛夫斯基思想敘事的重要標志。并且我們熟知，起源于尼德蘭的紅、白、藍等三色的旗幟也正是許多歐洲國家國旗中自由、平等、博愛的象征。然而，基耶斯洛夫斯基并沒有讓他的作品回歸于與之相關的宏大政治敘事，甚至在影片的思想表達上還刻意的回避繼而重構了新的藝術命題。他為那些塵封在歷史歲月里的文明注入了個體的生命元素，在質(zhì)疑社會的發(fā)展價值、反思人類現(xiàn)存狀況的同時，也勇敢的解構傳統(tǒng)群體價值、直面的探討個體“生存悖論”的內(nèi)容。

個體的“生存悖論”是依托“人格缺陷”而產(chǎn)生的。心理學意義上，普遍存在的“人格缺陷”有別于病態(tài)呈現(xiàn)的“人格障礙”?！叭烁袢毕荨笔莻€體人格特征相對于正常而言的一種亞健康狀態(tài)，多與黃、賭、毒等惡習彼此相關或互為因果。這種介于人格健全與人格障礙之間的特殊狀態(tài)，實質(zhì)上也是一種不良的人格發(fā)展傾向。個體的抑郁、自卑、怯懦、孤僻、冷漠、悲觀、依賴、敏感、自負、自我、多疑、焦慮或?qū)θ烁駭骋?、暴躁沖動、破壞等，都是人格缺陷的不良心理呈現(xiàn)。個體的“人格缺陷”內(nèi)容不僅會影響個體的活動效率、有礙正常人際交往，同時也會給個體精神空間蒙上消極、陰暗的色彩。在基耶斯洛夫斯基的藝術時空，《藍》《白》《紅》的基調(diào)十分突出。影片中藍色是難以抉擇的憂郁、白色是無法權衡的無助、紅色守望自我的苦痛。并且，讓人憂郁、難以取舍、無法承受的“藍”一度是貫穿于三部曲始終的內(nèi)容。在基耶斯洛夫斯基看來：歷史和政治反復強調(diào)的絕對自由，也許正導致了個體的迷狂無助和無所適從，大多數(shù)人都在弱化個體體驗的過程中掉進了豐裕物質(zhì)時代下社會倫理精心編造的陷阱。社會的輿論使得我們在意識形態(tài)上獲得了歷史記憶下的人類自由，但自我的真實情感體驗卻一度重壓于每個普通人的胸口。

在《藍》中，當偶然的車禍導致朱莉失去至親，家庭的破滅在帶給她傷痛時也讓她徹底卸下生活重擔。朱莉生活在自由民主的社會，在這樣的社會里，即便其丈夫是著名音樂家，但國家也并不能“指導”朱莉重新生活。朱莉仍要重新思考她的“生存原則”、面臨他的個體選擇。朱莉負擔的完全缺失，導致她本人成為了一個半真的存在，任何事情在她眼中都流于了無意義的“自由”陳述?！端{》的個體無助呈現(xiàn)，也是“囚”的自我真實體驗。從社會角度看，也正是情感和記憶的長期固著和不對等造成了這種“人格缺陷”。并且，也正是這種“人格缺陷”使得各種各樣的人因為各種不同的原因失去了自我的精神信仰。影片《白》的卡洛和多米尼克一度面臨自我價值和現(xiàn)實生存的考驗，他們在自我追尋的路上受權、色、情、欲等多重因素影響，也陷入到了充滿悖論的生存狀態(tài)中。劇情中純潔愛情的背后也潛藏著每個個體的迷失和倫理抉擇，這也或多或少的展示了現(xiàn)代社會的生存荒誕。當夫妻情感在利益面前成為了“性滿足”和“金錢”的一種利益交換，最終淪為互相“報復”的手段，影片中多次閃回出現(xiàn)的溫情婚禮鏡頭就在整體的主線對比中構成了基本的情感悖論呈現(xiàn)。與前兩部不同，《紅》更側重呈現(xiàn)個體的精神空間在社會大環(huán)境下的真實狀態(tài)，這種生存的悖論和個體無助是廣泛意義上的社會既定倫理導致的。主人公瓦倫蒂娜總是與近鄰奧古斯特遺憾錯過，影片中的她盡管滿懷希冀，但夜闌人靜其也只能獨守空房，將男友米歇勒的紅色夾克抱在懷中。社會的發(fā)展拉進了人與人之間的“物理距離”，卻也加劇了人與人之心靈的疏離。不論是瓦倫蒂娜和米歇勒，還是片中瓦倫蒂娜偶然認識的老法官，抑或是瓦倫蒂娜抱憾錯過的近鄰奧古斯特，都反映了當前社會的人際失衡和生存?zhèn)惱淼氖Х丁?/p>

基耶斯洛夫斯基的許多電影中，大多數(shù)的故事都講述了人身上存在的缺陷。[1]《藍》《白》《紅》的主人公都是具有“人格缺陷”的個體，他們的遭遇使得自己長期處于社會的邊緣，長期面臨自我的矛盾選擇，不斷的進行著潛在的個體思想重構。這不僅是影片整體敘事和“生存悖論”得以延續(xù)和呈現(xiàn)的前提，也是確立影片基調(diào)，反映個體無助的重要內(nèi)容。

二、“自由倫理”的文本缺陷與現(xiàn)實之問

基耶斯洛夫斯基的文本敘事總是服膺于其藝術時空的交合，在完滿呈現(xiàn)“人格缺陷”的同時，“自由倫理”的觀念也交替其中并不斷參于著影片的主觀敘事和文本表達。直面的探討《藍》《白》《紅》關于“自由倫理”的呈現(xiàn)，是基于現(xiàn)實倫理的發(fā)問，畢竟肉體依然要存活于現(xiàn)實之中。從社會現(xiàn)實意義上看，“三部曲”的“自由倫理”缺陷在于：在具有偶在性的現(xiàn)實生活中，人并不能夠充分證明個人“自由倫理”意識的存在內(nèi)容。并且，在私人的情感中，人類也不一定能夠充分的享有自由理想。換而言之，每個個體的生存空間、生活樣態(tài)都不同于他人，它是有著十足的合理性和偶然性。我們對于“自由倫理”的誤判，往往是因為混淆了現(xiàn)實和藝術的邊界。

基耶斯洛夫斯基說：“我們生活在一個艱難的時代，沒有人確切的知曉對錯，甚至沒有人知道我們?yōu)槭裁椿钕氯?，或許我們應該回頭去探求那些教導人們?nèi)绾紊?，最簡單、最基本、最原始的生存原則。”[3]在充滿“自由倫理”的敘事下，《藍》《白》《紅》中的色彩都不再成為政治和社會的時代隱喻，也不再作為宏大的社群“自由”的象征，而是著重從去尋求和表現(xiàn)個體追隨自我理想道路中的艱辛旅程。基于以上分析，我們了解到朱莉的痛苦實質(zhì)上是來自于其自我的“人格缺陷”與美好生活理想的差距?！端{》的“自由倫理”敘事圍繞朱莉的個人命運展開，通過朱莉追求自由理想的過程，我們也可以透析人類生活的“自由倫理”矛盾。在影片《藍》中，朱莉最終未能夠找到了“個體自由”或是“生存原則”，她一直在沒有結果的自我抉擇中悲慘徘徊。影片的敘事依托于朱莉?qū)ふ摇皞€人自由”的故事，也正是因為影片伊始就讓朱莉脫離了現(xiàn)實家庭的社會關系束縛，才使其個人的“自由倫理”意識在慢慢覺醒中架構和呈現(xiàn)了整個影片的敘事完滿。在《白》的故事呈現(xiàn)上，影片也將對“真”“善”“美”的終極叩問置入到了家庭荒誕劇式的虛空中，個體出于自身無奈和自我欲求不得不向“他者”妥協(xié)。整個影片在鬧劇式的呈現(xiàn)下直面探討婚姻倫理價值，卡洛尊嚴曾被踐踏處于生死邊緣、多米尼克由主動離婚變成被動求愛，在這場“性能力”的比拼中無關勝敗，夫妻雙方都身處毫無倫理依托的生存悖論之中。雖然直面社會偶在，很多時候男性主人公個體落魄、痛苦、甚至失去尊嚴都是服膺于現(xiàn)實的被迫而為，但是在“自由倫理”的語境下，也都是從屬于個體生命選擇和基本人格缺陷的內(nèi)容?！都t》亦是如此，社會大環(huán)境中的瓦倫蒂娜從屬于群體規(guī)約，參與著自我選擇卻又無時不刻的限制著自我的真實情感。個體帶著過去的“包袱”圈定著他者的言行，夾雜人心疏離、回歸于孤獨苦痛，而在瓦倫蒂娜照顧被自己撞傷的老法官的牧羊犬時又讓影片回歸于博愛。主人公的主體性情在劇情內(nèi)容的“碎片”呈現(xiàn)上來回多變反復，這實際上也反映了“自由倫理”在面對“現(xiàn)實倫理”的必然波動。當個體生存的選擇在多種認知并存的迷茫中無所適從，最終也必然壓抑心靈絕對自由，繼而回歸到社會大環(huán)境之中。個體的絕對自由在現(xiàn)實社會無疑是“天下大同”的政治理想、是現(xiàn)存?zhèn)惱淼臒o價值訴求，但電影本就擅于造“夢”，“三部曲”在故事的文本架構上，就已經(jīng)將主人公推入到了“自由倫理”的虛空。

影像的世界是時空復合、時間延續(xù)的世界，“自由倫理”是一種相對社會現(xiàn)實倫理而言的意義探尋。在復合的、延續(xù)的藝術世界，個體長期擁有著絕對的主體自由性和社會流動性特點，但它也僅僅是能夠存在于特殊的文本表達中。基耶斯洛夫斯基的“自由倫理”敘事是想尋求一種藝術時空的可能，它既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和藝術性，同時也有其表述的局限性和矛盾性。

三、“人民倫理”的敘事樣態(tài)與矛盾徘徊

在影片敘事上，基耶斯洛夫斯基為了塑造“自由倫理”下迷狂和難以抉擇的主人公形象，甚至直接讓主人公陷入進“社會倫理”和“自由倫理”雙向無果選擇中。人的痛苦往往來自于人身的在體性欠缺與對美好愿望之間的差距，自由主義倫理承認這種人格缺陷帶來的人性的苦惱是存在的。[4]《藍》中的朱莉曾經(jīng)砸壞了護士辦公室的玻璃，甚至想服藥自殺，但在故事敘事設定上，基耶斯洛夫斯基并不打算讓她自殺成功。《白》中的卡洛男性尊嚴被踐踏，深感自身卑微，幾欲尋死的他最終卻也逃離故地，最后成為地產(chǎn)老板，為影片的第二階段敘事提供了開篇保證?！都t》總是生不逢時，總是在面臨重要抉擇偶然錯過，總是在應然的巧合中戛然而止。這些情節(jié)都作為影片的重要敘事策略，使得“三部曲”中的主人公精神陷入進“人民倫理”和“自由倫理”的雙重矛盾中?！叭壳钡闹魅斯趯で笏饺饲楦凶杂缮系氖?，在“人民倫理”和“自由倫理”上的矛盾徘徊也正是基耶斯洛夫斯基最終想要表達的內(nèi)容。

基耶斯洛夫斯基在談到朱莉時，談到：“沒有過去！她決定將之一筆勾銷，即使往日又重現(xiàn)，他也只是出現(xiàn)在音樂中?？磥砟銦o法從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中完全解脫出來。你做不到，因為在某個時刻，一些像是恐懼、寂寞的感覺，或是朱莉經(jīng)歷到被欺騙的感覺，總會不時浮現(xiàn)上心頭?！敝炖虻氖茯_讓她改變，令她領悟到自己無法過哪些自己不想過的日子，那是屬于她個人的思想空間。的確，個人情感在個體的內(nèi)心深處，那最為屬于自己的領域無不昭示著人的愿望有限和欲求無限。這在《紅》中也有十分突出的呈現(xiàn)。當影片的老法官偷聽和窺視鄰居生活，被瓦倫蒂娜斥責卻更加懷疑人心無信任可言，停留在“自我意識”中的他盡管曾經(jīng)作為法官、作為正義的界定者也已經(jīng)模糊了倫理的邊界，進入到了自由倫理的虛空。這也表明被他者違背“人民倫理”傷害過的人，往往在精神空間總是回歸于個體的自由想象。“自由倫理”是因為逃避現(xiàn)實而產(chǎn)生的一種個體傾向，其主體思維形式可能存在趨同但個體行為卻是因人而異。

“三部曲”的主人公們在“人民倫理”和“自由倫理”的夾縫中尋找自身價值，盡管基耶斯洛夫斯基在其作品中都沒能給出是否找到的明確答復，或者說本身作為純粹的藝術探尋就不可能存有答復，但其中被創(chuàng)設和詩化的“崇高”美學表達卻也起到了撩撥觀眾內(nèi)心“共情”的作用。藝術空間可以將現(xiàn)實生活無限拉伸、壓縮甚至顛倒或解構，而雙重規(guī)約下的矛盾倫理觀從現(xiàn)實意義上看已經(jīng)是無果的探究，但從藝術的理想空間上看卻也不失為一種值得參與現(xiàn)實比對的方案。在充滿生存悖論的敘事下，《藍》《白》《紅》中的色彩都不再成為政治和社會的時代隱喻，也不再作為宏大的社群“自由”的象征，而是著重從去尋求和表現(xiàn)個體追隨自我理想道路中的艱辛旅程。

如此看來，“三部曲”中的個體都追尋情感自由，都對美好生命滿懷希冀，但是，個體無法擺脫生活的創(chuàng)傷，個體也將瀕臨精神的死亡。基耶斯洛夫斯基對自由價值觀的懷疑，并不是從政治和社會基本原則的角度加以思考，而是從個人的在體性缺陷來深入的體察個體脆弱?！端{》中的朱莉、《白》中的卡洛夫婦、《紅》中的瓦倫蒂娜和老法官等都是在沒有結果、也不可能有結果的自我追尋中獨自徘徊，“三部曲”呈現(xiàn)“自由倫理”，但每一部影片的主人公都沒有一刻真正的進入到“自由倫理”的時空之中。他們直面選擇，卻也麻痹自我或不參與選擇或被迫選擇。

實質(zhì)上，基耶斯洛夫斯基并不熱衷于交代影片故事性的完滿，其碎片化、情緒化的內(nèi)容表達總是在影射人物的內(nèi)心孤獨與精神迷茫，不遺余力的詮釋著孤獨個體的生存悖論和雙重道德的艱難抉擇。他是想將主體的性情嫁接進藝術的時空，讓主人公的經(jīng)歷避開傳統(tǒng)敘事，去尋求他作為導演本身的“自由”意志。

四、結語

基耶斯洛夫斯基在其三部曲中，《藍》貼近真實、回歸生活，《白》和《紅》一度延續(xù)、闡發(fā)并不斷深入的詮釋著頌贊生命的主題。作品中所強調(diào)的生命道德并不是絕對的，而是帶有著人性自由主義的生命價值觀，個體間的殘缺、恒在關系的疏離、生命本身的偶在都是其碎片化情感悖論敘事中相互交替、相互作用的內(nèi)容。“三部曲”的倫理敘事告訴我們?nèi)诉x擇生活的能力與生俱來，而也正是探索和運用這種能力的艱辛過程構成了人的本質(zhì)。處在社會生存空間內(nèi)的每個個體都終究要直面不同的人生抉擇，盡管每個人在每個階段的意識并不都是明朗的，但意志自由卻也是一直隱匿于每個個體的生命之中。

不論是對“人格缺陷”由來的探究還是對“自由倫理”價值趨向的解讀，其都無一例外的最終要指向自我意義終極判斷。倘若要使得意識回歸于行動，就必然要給個體留有一個“尋求情感自由”的實際理由，而這也能夠為接下來的“自由倫理”敘事做鋪墊?！白杂蓚惱怼钡臄⑹卵苌乃囆g空間多半是虛構的、過度理想化的產(chǎn)物，但正如亞里士多德所說，敘事的虛構是更高的生活真實?；孤宸蛩够膫惱碛^念總是凝結在“人格缺陷”的傷痕敘事中，“自由倫理”的敘事在極端化剝奪了個體信仰后甚至已經(jīng)淪落成為了“不得已而為之”的生命抉擇?！叭壳钡闹黧w敘事善于捕捉真實生活中人類靈魂的羽毛，作品是利用“人格缺陷”塑造了精神個體的形象，援引“自由倫理”架構了藝術時空的文本，回歸“詩性自我”詮釋了自由主義的生命價值?；孤宸蛩够碾娪皵⑹峦啬渲煌碾[喻，濃厚的紀實性終歸有別于昆德拉幽默式的自由主義倫理思想。

毫無疑問，現(xiàn)實社會的倫理道德是人類基于當前經(jīng)濟基礎和上層建筑而創(chuàng)設和約定的一種善惡標準，很大程度上它利用輿論限制著人類的社會意義上的“不當”行為，是一種近似于“社會契約”的存在?；孤宸蛩够缮鐣鎸嵉挠涗涋D(zhuǎn)向藝術敘事的哲思，“三部曲”通過鏡頭的靈活敘事、光色的完滿配合將“個體化的敘事”糅合進了“自由化的倫理”。依托個體的人格缺陷，“三部曲”呈現(xiàn)“生存悖論”、彰顯“自我意志”、假定“倫理自由”、詮釋“詩性自我”，甚至傳達著人類自我選擇而不得不進行精神支配的基本理念?！皵⑹聜惱怼弊匀徊煌趥鹘y(tǒng)的“社會倫理”標準，自由個體在藝術的空間內(nèi)往往會被賦予進超然物外的合法性。“三部曲”的文本表達，個體主人公貼近自我感受、回歸生命本身，普遍追尋自我意志。這種自由敘事的倫理表達盡管在藝術層面上回避了普世通用的現(xiàn)存價值，但究其實質(zhì)依然是一種撫慰人心，回歸特殊樣態(tài)的倫理呈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