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遺視域下漢繡傳承的“變”與“不變”再思考

劉 津

（湖北大學知行學院藝術與設計學院，湖北武漢 430000）

1 引言

漢繡蜚聲三楚，迄今已有2300余年的歷史，據考起源于戰(zhàn)國時期的楚國刺繡。漢繡主要流行于湖北省的荊州、荊門、武漢、洪湖、仙桃和潛江一帶。屈原的《楚辭·招魂》：“翡翠珠被，爛齊光些。弱阿拂壁，羅帳張些；纂組綺縞，結琦璜些……”是對楚宮絲織品的描繪。漢繡以楚繡為基礎，融匯南北諸家繡法之長，鼎盛時期的漢繡與蘇繡、粵繡并稱三大名繡，在繡業(yè)中獨樹一幟，富有鮮明的地域特色，其風格大膽多變、色彩濃艷、繡工精細，大雅若俗，是楚繡的基因延續(xù)，在審美和應用中都包含鮮明的地域文化特色。2008年6月7日，漢繡經國務院批準列入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作為荊楚地區(qū)的名片，漢繡的歷史價值和文化價值尚需發(fā)掘。

2 非遺視域的漢繡傳承要義是堅守“不變”

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評價標準不是“美不美”“貴不貴”，而是“真不真”。保護“漢繡”的前提是堅守“不變”。非遺視域下的漢繡傳承強調原汁原味地傳承，深入研究漢繡的圖像呈現與功能生成，通過它，我們可以了解歷史，傳承文明。如果我們對這些遺產進行了改編、改造，就等于我們向后人傳遞了悖謬的信息。因此，漢繡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意義是建立在對它妥善珍存的基礎之上的。值得反思的是，在當代語境下，“創(chuàng)新”可以說是最具時代氣息的語詞。時代給予它極大的褒義，而潮流裹挾下不免泥沙俱下。誠然，藝術的發(fā)展依賴于創(chuàng)新來推動，但非遺是一項時代傳承的事業(yè)，創(chuàng)新的前提永遠是繼承。

漢繡講究“一畫二繡三裝飾”，針法、花紋、寓意缺一不可。而非遺視域下的漢繡傳承需堅守特色，可以從三個層面進行闡發(fā)：一是漢繡的針法特色；二是漢繡的圖樣特色；三是漢繡的風格特色。

從刺繡針法上，漢繡下針果斷，圖案邊緣整齊，名之曰“齊針”。繡品多從外圍啟繡然后層層向內走針，進而鋪滿繡面。除“齊針”的基本針法外，漢繡還根據繡品不同的質地和花紋，創(chuàng)造出許多富有特色的針法：鋪、平、織、見、壓、纜、摻、盤、套、墊、扣等方式。具有較強的立體感，在繡業(yè)中別具一格。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漢繡代表性傳承人任本榮先生強調說，“漢繡講究實繡，多用深色做底料，完全是一針針地繡出來的，功夫全在這一針一針上?！币浴皩嵗C”為主的漢繡針法，既有先鋪底后鉤紋的方式，又有異色雙面繡的創(chuàng)新針法；既有利用織物的經緯組織特點進行處理后改變織物組織結構的刺繡，又有在平面織物上附加高出表面的浮雕式立體刺繡。根據繡品的圖案、質地和花紋，交替靈活地運用墊針繡、鋪針繡、紋針繡、游針繡、關針繡、潤針繡、凸針繡、堆金繡、雙面繡、平金夾繡等針法，極大地豐富了漢繡藝術的表現性。

從繡品題材上，漢繡承襲楚風，在圖樣上多喜龍鳳鳥獸、花草，或將兩者相結合?！冻o·大招》曰：“魂兮歸來，鳳凰翔只”。此外，還喜歡表現虎、鹿、蛇等其他動物，刺繡源本的功能是“錦上添花”，華夏民族力圖為刺繡拓展出精神層面的實用性。從這些動物植物圖騰崇拜上衍生出“龍鳳呈祥”“龍飛鳳舞”“福祿壽全”“四季富貴”的圖必有意、意必吉祥的觀念，這些絲織品題材體現著荊楚大地人們的充沛的想象力和獨特的審美情趣。

從繡品風格上，漢繡既不像與宮廷藝術接近的蘇繡，也不似與剪紙、年畫相類似的蜀繡，它立足于農耕文化，極具平民化的特征。在審美意象上具有祈福、納吉、倫理教化的精神功用，在藝術風格上則具有簡潔、明了、鮮艷、追求獨立的特性。漢繡的創(chuàng)作理念是“花無正果，熱鬧為先”，設圖造型既源于自然，又不拘于自然形態(tài)，表現出濃郁的浪漫主義色彩。刺繡在觀察自然實物的基礎上，加入創(chuàng)作者能動性的創(chuàng)造，使其有別于自然而高于自然。在配色上多以中國古代喻意吉利的五種正色為主，即黑、赤、青、白、黃（即紅、黃、藍、白、黑五原色）。強化明度，追求艷麗，以求光艷照人。漢繡底面多以紅、藏青等深色為主，雜以其他混合色，通過塊面分層破色的處理方法來達到富麗堂皇、熱鬧喜慶、雍容華貴的藝術效果。非遺視域下漢繡發(fā)展的首要任務是“傳承”，而傳承的重點在傳承人。依托一代代匠心獨運的傳承人作為活態(tài)載體，傳承漢繡的針法、題材和審美風格。

3 非遺視域的漢繡推廣的變革路徑

作為地域文化名片，漢繡需要繼承和推廣并舉。遵循“文化知根、刺繡知藝、傳承知辨”的理念，將荊楚傳統元素融入漢繡作品，在推廣中需要面對傳統所承載的知識體統和情感體系，需要注意整體與局部、過去與現在、藝術與技術三組關系。

3.1 文化知根 數字推廣

作為地域名片，漢繡的推廣不僅僅體現在“刺繡品”的“物”的傳承上，更重要的是一種文化資訊的傳遞，作為地域文化的徽章，重視其作為民間文化的載體價值，可以通過現代的技術手段多渠道推廣漢繡。包括開發(fā)漢繡app,建立數字化虛擬博物館，拍攝紀錄片、短小精悍的短視頻，能夠通過手機、電腦查詢到系統的漢繡知識訊息，內容包括：漢繡的藝術介紹、漢繡傳承人檔案、精品傳世繡樣、漢繡原材料、漢繡吉祥寓意、針法、漢繡視頻教程等方面，通過對這些信息進行加工整理，通過博物館、地鐵等公共媒介向大眾推廣漢繡文化。

3.2 圖樣研發(fā) 彰顯特色

非遺視域下的漢繡傳承與推廣，需進一步深耕傳統與現代，思考融古通今之道。除了傳統圖像的傳承，也需要對地域文化的當代表達做出考量。通過對“漢繡”民間藝術圖案輔助設計系統進行研發(fā)，使“漢繡”的圖樣傳承有技術上的保障。比如，對武漢城市形象展開系列漢繡圖樣設計，并通過圖像記錄保存，設計系列文創(chuàng)衍生品，凸顯地域文化特色，進而加強大眾對“漢繡”作為地域名片的文化認同感，營造城市文化軟實力?？傮w而言，這些技術手段是應用現代化的數字信息技術進行“漢繡”民間傳統文化的傳承、保護和開發(fā)，并讓更多的人了解、響應這種對本土文化的保護，實現資源利用的最大化。

3.3 傳承知辨 多措并舉

漢繡不僅僅是刺繡，它承載的文化內涵已然超越技術的邊界。漢繡的開發(fā)不僅體現在技藝的堅守、信息的推廣，還體現在圖文資料的整理、傳承人的培養(yǎng)和技藝傳承上。讓漢繡走進校園，走進弱勢群體，多途徑培養(yǎng)弟子，讓手藝傳承星火相繼。湖北省工藝美術大師任本榮一生致力于漢繡事業(yè)，在武漢江欣苑社區(qū)成立湖北省第一家漢繡博物館，整理恢復幾近失傳的漢繡實物已達數千件，針法紋樣圖達千余張，漢繡樣本數超200種，并在全國率先制定《漢繡省級地方標準》，為漢繡藝術做出了重大貢獻。武漢紡織大學作為指定參與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群研培計劃的全國78所高校之一，承辦傳承人群研培班，讓非遺漢繡課程也成為了該校的一門公共選修課，受到學生熱捧。中國民間文藝最高“山花獎”得主黃春萍多年來憑借對漢繡藝術的堅持和傳承，免費培養(yǎng)500多名殘疾人徒弟的故事，讓漢繡在愛心中發(fā)揚光大……本研究認為，應常態(tài)化舉辦“漢繡技藝傳承班”，多渠道推動漢繡技藝培訓與技藝就業(yè)無縫銜接。同時，將漢繡技藝與現代文化相融合，傳承與推廣兩條路并行，一方面，保存原汁原味的漢繡技藝與漢繡特色；另一方面，深耕漢繡藝術與現代城市形象推廣的文創(chuàng)產品設計與制作，樹立“漢”化品牌意識。

漢繡藝術具有器以載道的特性，承載了楚地的審美地域特征。從緣起、興盛到流變歷經不同的發(fā)展階段，非遺視域下的漢繡傳承與推廣要做到“保護”與“活化”兩不誤，想傳承人之所想，急傳承人之所急，才能為漢繡的活態(tài)傳承做好服務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