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培培 莫少華 馬昕宇 張嘉玲 徐志卿 王 靜
(首都醫(yī)科大學神經(jīng)生物學系 北京腦重大疾病研究院,北京 100069)
抑郁障礙(depression disorder)是以抑郁為主要癥狀的一種心境障礙。大學是從青年過渡到成年的重要階段,大學生面臨著諸多挑戰(zhàn),比如學業(yè)、就業(yè)壓力、人際交往障礙,使得部分大學生存在一定的抑郁傾向[1]。醫(yī)學生學業(yè)壓力更大,抑郁傾向更加明顯。醫(yī)學院通常會進行心理測評,以篩查有抑郁傾向的學生。測評采用的方式以自評量表為主,如Beck抑郁問卷(Beck depression inventory, BDI)、自評抑郁量表(self-rating depression scale, SDS)[2]。但是自評量表缺乏客觀性,容易受到多種因素的影響[3]。同時,醫(yī)學生中普遍存在的焦慮、失望、恐懼、敵意等負性情緒,在自我評定時較難區(qū)分,導致自評量表不能全面、準確地反映大學生群體的抑郁情緒狀態(tài)。
與自評量表相比,認知任務具有更強的可操作性和客觀性。如在實施量表檢測的同時,輔以客觀量化的行為指標,測查的信度和效度會增加。Stroop效應是指字義對字體顏色的干擾效應,是檢測認知能力的客觀指標。其中情緒性Stroop效應是指在實驗中,給被試者呈現(xiàn)情緒詞匯即正性、中性和負性詞匯,并且這些詞匯呈現(xiàn)不同顏色,讓被試者只對詞匯的顏色快速準確的做出判斷。如果被試者對刺激的詞義有認知加工偏向的話,則對顏色的判斷和反應時間延長,由此可以檢測刺激中的情緒信息對非情緒信息的影響[4]。研究[5]顯示抑郁癥患者常伴有認知加工偏向及功能障礙。因此,本研究結合兩個指標,即自評量表和認知測量。本研究預期兩者的結果具有相關性,能更有效的在醫(yī)學生群體中篩查出有抑郁傾向的學生。
招募首都醫(yī)科大學學生共31名,其中女生15名,男生16名,年齡為18~30歲,平均年齡(24.00±2.75)歲。被試者的納入和排除標準是基于Stroop任務的要求(視力正常和右利手),被試者身體健康,均為右利手,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無色盲或色弱現(xiàn)象,無精神系統(tǒng)疾病等。被試者試驗前簽署知情同意書,本研究獲得首都醫(yī)科大學倫理委員會的批準。
BDI是最常用的抑郁自評量表,廣泛應用于科學研究與臨床實踐。BDI將抑郁表述為21個“癥狀-態(tài)度類別”,每個條目便代表一個類別,目的是評價抑郁的嚴重程度。BDI采取4級評分標準,從無到極重,級別賦值為0~3分,總分范圍0~63分。參考標準[6]:≤4分為無抑郁或極輕微;5~13分為輕度抑郁;14~20分為中度抑郁;21分或更高為重度抑郁。
SDS[7]用于衡量抑郁狀態(tài)的輕重程度及其在治療中的變化。由20個陳述句和相應問題條目組成,每一條目相當于一個有關癥狀,按1~4級評分。抑郁嚴重度指數(shù)=各條目累計分/80(最高總分)。指數(shù)范圍為0.25~1.0。0.5以下者無抑郁,0.50~0.59為輕度抑郁,0.60~0.69為中至重度抑郁,0.70以上為重度抑郁。
抑郁形容詞檢查表(depression adjective checklist, DACL)[8]用于測定一過性抑郁心情、感受或情緒而不是慢性、長期的抑郁。包含7個分表,本研究用的是E、F、G 3個量表詞匯測量,其中每個量表各34個形容詞,22個詞指向抑郁,12個詞指向非抑郁。選一個指向抑郁的詞或者否定一個指向非抑郁的詞都得1分,評分越高說明被試者抑郁程度越重。
Stroop實驗程序所用的詞匯選自陳湛愔等[9]創(chuàng)建的情緒詞匯庫,正性詞匯4個(道德、端莊、公平、執(zhí)著), 負性詞匯8個(悲慘、絕望、沮喪、逃避、悲痛、噩夢、緊張、災難),中性詞匯4個(客觀、明確、實踐、相對),共16個詞。16個詞匯分別由4種顏色呈現(xiàn),紅黃藍綠,在鍵盤上的I、O、K、L鍵分別貼上4種顏色方便被試區(qū)分,快速作答(圖1)。被試坐在電腦屏幕前,保持距離60 cm。在正式實驗之前,被試者先進行練習,直到熟練掌握。正式實驗時,在屏幕中央呈現(xiàn)一個注視點,持續(xù)500 ms,有顏色的情緒詞出現(xiàn)時,要求被試忽略詞匯信息,立即對顏色做出判斷,用右手的食指按相應的顏色鍵。一旦做出反應,顏色詞消失。兩個刺激間隔為1 000 ms。每個詞重復4遍(4種不同的顏色),總共64個刺激。
BDI評分為(7.57±9.36)分,SDS評分為(37.27±5.23)分,抑郁形容詞檢查表評分為(28.27±11.63)分。根據(jù)BDI評分的判定標準,統(tǒng)計各分類的人數(shù),結果顯示被試中屬于輕度抑郁有11名,中度抑郁3名,重度抑郁2名。根據(jù)SDS判定輕微至輕度抑郁7名,中至重度抑郁1名。DACL評分在30分以上的有8名,其中1名學生分值高達78分。
圖1 實驗用圖Fig.1 Experimental map
為了進一步探究被試者在3個量表的評分是否具有一致性,采用Person統(tǒng)計分析方法,分析3個量表評分之間的相關性。結果發(fā)現(xiàn)三者的整體趨勢呈正相關,其中SDS與DACL、BDI與DACL顯著相關(r=0.44,P<0.05;r=0.36,P<0.05)(圖2)。
圖2 3個量表之間的相關性Fig.2 Correlation between 3 scalesA:correlation between Beck and SDS; B:correlation between SDS and DACL; C:correlation between DACL and Beck; SDS:self-rating depression scale; DACL:depression adjective checklist.
統(tǒng)計被試者對不同情緒詞匯的反應,結果顯示對正性詞匯的反應時為565 ms,中性詞匯的反應時為555 ms,而負性詞匯的反應時最長,為575 ms,即被試者對中性詞匯反應最快,對負性詞匯反應最慢。相對于中性情緒詞匯,對負性詞匯的加工時間延長。3者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F2,90=0.090,P=0.920)(圖3)。
根據(jù)量表的結果,BDI的抑郁檢出率為53%。按照結果把被試者分為兩組:低評分組(≤4分,正常組)和高評分組(≥5分,抑郁傾向組)。分別統(tǒng)計這兩組的Stroop結果,兩組對正性詞匯的反應時間分別是485 ms和561 ms(t=1.370,P=0.180);對中性詞匯的反應時間分別是545 ms和606 ms(t=0.36,P=0.72);對負性詞匯的反應時間分別是530 ms和603 ms(t=1.210,P=0.120)。雖然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但兩組被試對于情緒詞匯的反應時有差異,即抑郁傾向組的被試對于情緒類的詞匯加工時間更長(圖4)。
圖3 正性、中性和負性詞匯的反應時比較Fig.3 Response time comparison of positive, neutral and negative words
圖4 低評分(正常組)和高評分(抑郁傾向組)的Stroop結果分析Fig.4 Stroop results analysis of low (normal) and high (depressed) groupsA:differences between low and high groups in response time to positive words; B:differences between low and high groups in response time to neutral words; C:differences between low and high groups in response time to negative words.
本研究從自評量表和客觀的認知任務兩方面測評醫(yī)學生的抑郁傾向。3個量表都在一定程度上篩查出被試者的抑郁傾向,醫(yī)學生學業(yè)繁重,更面臨著以后走向臨床的壓力,其負性情緒更容易誘發(fā)。而且醫(yī)學生的抑郁情緒困擾比一般綜合性大學學生更為突出[10]。研究[11]表明,抑郁情緒可能會對醫(yī)學生以后走向臨床、提供醫(yī)學治療產(chǎn)生負性影響。所以醫(yī)學生的抑郁情況的篩查和干預很重要,如何提高篩查率成了當務之急,這也是本研究的初衷。
現(xiàn)在篩查學生抑郁狀態(tài)的方式是采用自評量表,這些量表都來自于以英語為母語的國家,在文字翻譯和本土化修訂上都存在諸多問題[12],并且這些量表的常模都是以外國人尤其是白種人為樣本得到的結果,在國內(nèi)的普適性有待進一步的考量。單純的以自評量表的形式測查,其結果具有很強的主觀性,隱瞞性[13-14]。所以本研究采用主客觀相結合的方式,在量表篩查的基礎上予以認知測量—情緒Stroop的監(jiān)測。情緒Stroop實驗范式的優(yōu)點是具有一定的隱蔽性。本研究結果證實了這一點,即大學生出現(xiàn)情緒Stroop效應,消極詞匯出現(xiàn)反應延遲。
本研究更關注量表與Stroop結果之間的關系,進一步分析Stroop在不同BDI評分組中的表現(xiàn)。發(fā)現(xiàn)抑郁傾向組的被試對負性情緒詞匯的加工時間會延長。雖然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但是有接近顯著性的趨勢。導致這一結果的原因如下:第一,被試樣本量較小,隨機招募的31名醫(yī)學生雖然滿足了統(tǒng)計學把握度的要求,但是數(shù)據(jù)還是不充足,以后研究加大樣本量做進一步的探索。另外,本研究隨機選取不同年級的31名被試,分別來自大二、大三和不同年級的研究生。不同年級的醫(yī)學生面臨的問題和壓力不同,情緒狀態(tài)也會有變化。比如高年級的學生面臨畢業(yè)和就業(yè)壓力時,更容易被誘發(fā)抑郁情緒[15-17]。本研究作為初步探索性的研究,為了增加實驗效度,于是考察較大范圍的醫(yī)學生。以后進一步的研究中,研究者會逐步完善實驗條件,考察不同年級醫(yī)學生的抑郁狀態(tài)的差異。第二,Stroop的實驗材料不充分,如果增加詞匯,結果可能會更理想。第三,按照BDI量表得分,把被試分為正常組和抑郁傾向組,其Stroop結果并沒能在客觀指標上證實這兩組分類的有效性。BDI存在自身的不足,所以如果BDI量表結果再加上客觀的Stroop結果,這樣的“雙重指標”能更加有效的篩查出有抑郁傾向的學生,提高檢出率和有效性。本研究是初步設想與探索,還有待進一步的研究和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