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永強
襄陽帥小伙蔣興哥,在蘇州經(jīng)商,認(rèn)識了同樣長相不錯的男人陳大郎,并引為知己。那是一個夏天,因為熱,他們一邊喝酒一邊脫衣服,各自露出了上身的內(nèi)衣。前者看到對方那件價值連城的內(nèi)衣驚呆了,不是艷羨,而是憤怒——
這珍珠做的小內(nèi)內(nèi),分明就是我的嘛。
陳大郎沒有看出蔣興哥的憤怒,而是介紹這件內(nèi)衣的好處,夏天穿上它,清涼透骨,別提多舒服了。興哥想,我自己的東西,當(dāng)然知道。問對方內(nèi)衣哪兒來的。陳大郎按捺不住,向他炫耀自己的一場艷遇,那是在遙遠的襄陽,兄弟好巧,在你老家,一個風(fēng)流少婦溫暖了我的心窩,怕我中暑,送了我這件內(nèi)衣。興哥滿腦子都是自己留守在家的妻子三巧兒,他們幼時訂婚,幾年前結(jié)婚,恩愛有加,恨不能天天廝守在一起。只可惜自己在廣東有生意要做,不得不離家遠走,留妻子一人守著幾個丫鬟在家。本來約定好,一年就回去,可惜生意難做,只能往后推,后來也不只在廣東,這些天盤桓蘇州,本想做完這一單就回老家??上?,這件自己祖?zhèn)鞯膬?nèi)衣,分明就是刺向他咽喉的一把匕首。三巧兒,連他的內(nèi)衣都能送給情夫,還有什么不能送呢?
那時候,留守婦女沒有什么娛樂方式,無非就是待在家里繡花鳥。三巧兒犯了和潘金蓮?fù)瑯拥拿。敲铨g之年,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好奇。這就給媒婆提供了機會,媒婆以各種方式接近她之后,不斷灌輸開放、前衛(wèi)的思想,等到時機成熟,把陳大郎弄到了她的房間里。
出軌的過程,可參照《金瓶梅》中西門慶和潘金蓮的故事,幾乎如出一轍。
心急火燎的蔣興哥想立即回到家中,但離家太遠,只能第二天坐船。第二天,正要上船時,陳大郎跑來讓他替自己向情婦傳遞一封信。興哥忍痛接下書信,一路行船,一路心在滴血。
等回到家,見到幾年未見的妻子,卻不知說什么好。他想了很多辦法,都沒有實施,最后只是寫了一封離婚協(xié)議,讓妻子帶回了娘家。這之后,三巧兒一哭二鬧三上吊,當(dāng)然,沒臉去找興哥,而是在自己娘家搞這些事。
有個姓吳的進士,經(jīng)過這里去廣東做官,聽說三巧兒漂亮,就把她娶了當(dāng)妾。興哥聽說后,送了十六箱彩禮。
之后的劇情繼續(xù)跌宕。陳大郎惦記情婦,好朋友興哥也不給力啊,連個信都沒有,只好親自來找,卻沒想到人家早就嫁走了。又遇到土匪搶劫,錢被搶走了,仆人還被殺了。他念著自己的情人,一口老血上涌,得病死翹翹。老家的妻子平氏來收尸,因為離家太遠,無依無靠,只好賣身葬夫。這個平氏,雖然不及三巧兒,長得也還可以。經(jīng)過別人撮合,嫁給了興哥。
在她的嫁妝里,興哥又一次見到了那件珍珠衫。這件曾屬于他的小內(nèi)內(nèi),不斷在人生的關(guān)鍵時刻出現(xiàn),讓他驚恐不已。
后來他又去廣東經(jīng)商,碰上人命官司,審問他的恰好是吳進士。三巧兒幫他打贏了官司,吳進士看到他們?nèi)匀幌鄲?,自己忍痛割愛,又讓他們在一起了。寫到此處,我已?jīng)寫不下去了,太狗血。
回去之后,平氏是正房,三巧兒做妾(這是自作自受,還是展示她的忠貞不渝?),一男二女,恩愛到老。
以上故事參見馮夢龍《喻世明言》,開篇即是,名為《蔣興哥重會珍珠衫》。小說從側(cè)面展示了那個商業(yè)時代,人們的觀念逐漸解放,新興商業(yè)階層開始占據(jù)一定的社會地位。除了出行不方便,沒有高鐵,人際關(guān)系和現(xiàn)在挺相近。
這個故事還告訴我們幾個道理:1、內(nèi)衣要貼身穿,別向人顯擺;2、做虧心事要適可而止,小心把命搭上;3、有些人外表好看,卻把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爛,這就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