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換視角，再造和諧家校關(guān)系

張得生

〔摘要〕素質(zhì)教育背景下的基礎(chǔ)教育，教師應該厘清家庭教育和學校教育的“邊界”，注重從“兒童視角”出發(fā)改善家校關(guān)系，注重轉(zhuǎn)換溝通視角，俯下身子，傾聽兒童的心聲，用心建構(gòu)，關(guān)注日常，注重生成，改進細節(jié)，以此打造多姿多彩的和諧家校新時空。

〔關(guān)鍵詞〕和諧家校；兒童視角 ；溝通視角；共情

〔中圖分類號〕 G44 〔文獻標識碼〕B 〔文章編號〕1671-2684（2018）21-0046-04

面對一份暑假作業(yè)的異議，老師和家長在微信群里大吵起來。不得不說，家校之間，老師和家長之間總是存在“不和諧音”，總有看得見或看不見的對抗、埋怨和矛盾。不少家長發(fā)出了“手機一響心里發(fā)慌”“手機成了孩子家庭作業(yè)的接收器”的抱怨。正如美國教育學家帕克·帕默所說的那樣：“好教師和好父母每天都在地雷陣里探路?！盵1]我們一不小心就會陷入“地雷陣”。當家庭和學校雙方都覺得自己做得是對的和萬般無奈的時候，受傷害最深的可能就是孩子了。從這個意義上講，老師和家長都要反思：“我們聯(lián)手”成為一股喚醒和解放的力量參與了孩子們的光合作用，還是成為一個“逆環(huán)境”阻礙他們咔嚓作響的生命拔節(jié)？“我們聯(lián)手”是否找到了那把真正打開孩子心靈秘境的鑰匙？在他們青蔥稚嫩的年華里，我們時不時從背后伸出的兩只手，是“合力”還是“阻力”？究竟給了他們多大的幫助？

一、厘清“邊界”視角：從模糊到清晰

不可否認，作為孩子成長的兩翼或兩個子系統(tǒng)――家庭教育和學校教育――都有自身發(fā)展的界限。有效協(xié)作和高質(zhì)量聯(lián)手是建立在清晰的界限基礎(chǔ)之上的。然而，當下的教育恰恰是家校教育界限模糊不清，或過度越線，或相互替代，或相互脫節(jié)，或不問不管。

總有一部分家長認為，教育孩子是學校的事情，責任主體應該是學校和老師，家長只需當好“后勤部長”。殊不知，正是家長物質(zhì)滿足有余而精神關(guān)愛不足的短視或偏頗，帶來了兒童錯誤的價值觀、學校教育的無奈以及家校配合上的混亂、矛盾和“漏洞”。我們經(jīng)常說“學校不是萬能的”，確實如此。作為集體教育的學校不可能將培養(yǎng)孩子的工作全部包攬下來。尤其是在孩子幼年和童年階段，培養(yǎng)孩子的中心仍然是孩子的身心發(fā)源地――父母和家庭。而這恰恰是教育的薄弱環(huán)節(jié)，尤其是父母在外打拼的留守兒童家庭，更成為親情缺失的“重災區(qū)”。

幼年和童年階段家庭親情的缺失已經(jīng)給孩子帶來了“人生的艱難”，少年期（中學階段）的“過度重視”又帶給孩子新的“身心的傷害”。放眼四海，有多少雙休日或者假期已經(jīng)成為孩子們被迫補缺補漏或培優(yōu)充電的“第三個學期”。不少家長盲目給孩子們報舞蹈、書法、英語、奧數(shù)、鋼琴等培訓班，而絲毫不顧孩子有沒有這方面的興趣或天賦?！耙鋼P威”的習題、肩膀上的畫板、名目繁多的“培訓”，成為推動孩子長大的“加速器”。這樣的“加速”，幾乎就是一場折騰，換來的是太多的“怯”、太多的“苦”和太多的“空轉(zhuǎn)”。不得不說，家庭教育學?；趧儕Z家庭教育功能的同時，也讓學生因過度學習而喪失了對學習的興趣與熱情。

此外，學校教育也經(jīng)常置家庭教育和孩子的天性于不顧，一味給孩子“上籠頭”[2]，千方百計將家長納入學校知識教育的軌道，試圖讓家長成為學校教育的幫手。因此，家庭教育放棄了本來的職能而成為學校教育的承包方，學校也在不同程度上侵占了應由家庭來完成的某些職責，承擔照管等其他私德培育的職能。更嚴重的是相當一部分學校經(jīng)常不知不覺地陷入“唯目的論”或“唯成績論”的桎梏之中，而置家庭教育的特殊性、過程性和個體性于不顧。例如，一些家長或孩子并不希望一定要考上所謂“名?！保ɡ纾?017年11月12日，那個用水果刀捅死自己班主任的湖南沅江市第三中學高三重點班羅某其實想報考本地一所二流大學），并不希望成為“數(shù)學尖子生”或“物理課代表”，并不希望自己成為學?；蚶蠋熜哪恐械哪莻€耀眼的“形象代言人”。這樣的“不希望”因與學生的學習、成長相伴相隨而更直接、更頻繁地影響學生、“改寫”學生。但這偏偏為學校或老師所忽視、所遮蔽、所擠壓，由此可能造成的嚴重后果就是親情淡漠、勞動意識及能力缺失、自主性弱、責任心缺失、抗挫能力差、不懂禮貌、閑暇生活空虛……這一切，成了他們身上抹不去的“標簽”。

教師和家長不知道在孩子成長過程中各自承擔的角色和使命，面對作為一個整體發(fā)展的個體（孩子）的時候，采用各自為政的做法：一些學校偏向于應試教育，忽視人文素養(yǎng)教育，很少有機會傾聽家長的聲音，或者聽到了也依然“我行我素”。大多數(shù)家庭只是單向接受來自學校的鋪天蓋地的指令、要求和任務(wù)。處于“弱勢地位”的家長，苦于沒有一條渠道表達自己的愿望，要么簡單接受學校指令被動配合學校，要么以極端的方式表示不滿，有的甚至替孩子寫作業(yè)、向老師謊報孩子健康狀況給孩子爭取休息時間等。

這樣的家校“兩張皮”自然無法形成合力，削弱了教育應有的整合力，“教育漏洞”的形成不可避免，家校之間的摩擦、糾結(jié)、擰巴和矛盾的形成和擴大也在情理之中。為此，厘清學校教育與家庭教育的界限，更好地整合家庭教育與學校教育是當務(wù)之急。

二、注重“兒童視角”：從“教化”到“共情”

在大人眼里毫無價值的“破爛”，在小孩子眼里可能都是晶瑩剔透的“寶石”。少了胳膊的娃娃，缺了帆的航船，每一樣后面都會有一個精彩的故事。幼兒和成人就是不一樣，以致有的成人面對自己的孩子也“異常陌生”。在這個意義上，教師和家長首先要研究孩子，研究孩子的心理?；蛟S，從“兒童視角”出發(fā)教育孩子，教育才不致空轉(zhuǎn)?！敖逃屑蓪⒑⒆右暈椤〈笕嘶虺扇说姆妫藓ζ渥匀槐拘?，壓抑其獨立個性?！盵3]的確，教師和家長只有轉(zhuǎn)換視角，重新找回教育的“兒童視角”，基于兒童，扎根于兒童，才能促使家校溝通趨于優(yōu)質(zhì)高效。

假如你是教師，遇到如下情況該如何解決？

兩個孩子相互絆倒對方，其中一個孩子腳崴了。怎么絆倒的，老師沒有看見，孩子打石膏可能要一個月都不能上學，家長很生氣找教師討要說法。

家長訴苦：“自從小孩上一年級之后，脾氣變得壞多了，動不動就哭，動不動就發(fā)火……”

“我的孩子是很乖的，怎么一到學校就調(diào)皮搗蛋呢？”所有家長都認為自己對孩子最了解。每當老師對孩子有不同看法時，家長往往很不高興……

所有這一切都應該回到“兒童”，回到學生的生命成長之中去加以思考，加以研究，加以解決。教師應該拋棄成人“政治和教化”的視角，而以一顆“同理心”看待孩子的問題，與兒童“共情”，以此生長出適合兒童的“活德育”。

例如，“兩個孩子相互絆倒對方”根本就不是某一個孩子的錯，不是學校的錯，不是另一方家長的錯，它只是兩個孩子之間的游戲，只是最基本的日常生活和交往，只需從“兒童視角”出發(fā)，解決小孩子之間的“磕磕碰碰”即可，根本沒有必要大動干戈，沒有必要大發(fā)雷霆。

“自從小孩上一年級之后，脾氣變得壞多了，動不動就哭?！笔遣皇菍W校的責任呢？是不是班主任失職呢？顯然不是。事實上經(jīng)過了解，這個孩子之所以“脾氣壞”，是因為他上一年級之后，一些愿望總是得不到滿足，例如他想隨意離開座位，老師不允許；他想隨便吃東西，老師禁止；他想一個人盡情玩足球，其他同學不答應……而事實上，他在家里想干什么幾乎都能得到滿足。原來，真正的原因在家庭，真正的“根子”在家庭。離開座位、想吃東西、盡情玩足球都可以，但必須是在合適的時間、在合適的地方，引領(lǐng)孩子在正確的時間做正確的事，就可以解決這些看似“擰巴”實則輕松的問題。

“我的孩子是很乖的，怎么一到學校就調(diào)皮搗蛋呢？”這屬于家長管教太嚴而學校管理較松的情況。實際上，不是孩子到學校變“調(diào)皮”了，而是孩子的本性就是“愛動愛玩愛游戲”，只不過這個本性有時受壓抑，有時得到釋放。教師和家長要做的不是去壓抑，不是像園丁那樣去剪掉“不聽話”或長得“歪歪斜斜”的枝丫，而是引領(lǐng)孩子在合適的時間和合適的地方去釋放自己的本性。這個本性的釋放一旦變成有利于他人、有利于社會的創(chuàng)造力，就是孩子之幸、家庭之幸和社會之幸了。

類似的溝通和教育，不能“隔空對話”，而應從“兒童視角”出發(fā)，找到真正的憑借和抓手。從“兒童視角”出發(fā)，家校聯(lián)手應該是柔性的、溫潤的、靈活的；從“兒童視角”出發(fā)，教育需要家長的共同分享、共同參與、共同探究；當然，從“兒童視角”出發(fā)，更應注重“慢”的藝術(shù)，注重和風細雨的溝通，一種類似“老牛犁地”的深耕細作。孩子跌倒了，不要急于扶起來，而是嘗試讓他自己爬起來；和同伴發(fā)生矛盾時，不是不分青紅皂白詰難，而是耐下心來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慢一慢，也許是另一片乾坤；慢一慢，也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三、改變溝通視角：從“什么”到“怎么”

加拿大學者大衛(wèi)·杰弗里說：“我們在尋找好的講話方式，其實也是在尋找好的生活?！苯處熀图议L關(guān)于孩子成長的言語交鋒、奇思妙想、切磋、碰撞、印證……無一不需要適宜的溝通和恰當?shù)闹v話方式。那么，就家校聯(lián)手而言，究竟從什么樣的視角出發(fā)，才能取得高質(zhì)量的溝通效果呢？教師和家長應該“綜合考慮各種因素，把各種外在的需求和變化，融入自身的思路和系統(tǒng)之中，保持基本的文化定力、方寸和陣腳?！盵4]

1.少一些“說什么”，多一些“怎么說”

一個家長來到學校大發(fā)雷霆：“我的孩子考試成績第五，為什么你們班八個“三好生”沒有我姑娘？不是還有三個學生的期終考試成績在她后面嗎？”原來女兒一回家就嘟著小嘴說老師不公平，原因是老師在班里指定了八個三好生，就是沒有她。

上例中，當家長堅持認為自己的孩子不應該落選時，老師不應該強勢反駁：“這是老師的權(quán)力，你無權(quán)干涉?！崩蠋熜枰獡Q一個說法：“請家長們不要忘記，老師負責的不是一個孩子?！薄袄蠋煈摽粗匾粋€學期的綜合表現(xiàn)，而不是單憑學習成績?！崩蠋煈撋僖恍罢f什么”，而多一些“怎么說”。換一種口氣有時能讓家長吃下“定心丸”：老師沒有私心，選誰不選誰，一定有足夠的理由，老師是誠懇負責的。這樣的方式比教師一味直白孩子的優(yōu)缺點要好得多：有理有據(jù)，有情有義，有適宜的溫度和適宜的張力。

2.少一些“顯性”陳述，多一些“隱形”了解

彼得·德魯克有一句話很有意思：“溝通的關(guān)鍵是聽到?jīng)]有說的內(nèi)容?！钡拇_，很多真相隱含在“沒有說”之中，很多孩子內(nèi)心有一片不為人知的波濤洶涌的大海。教師和家長的責任就在于從“沒有說”出發(fā)，發(fā)現(xiàn)海的“冰山一角”，并以此找到適合孩子的教育方式。

例如，有一個留守兒童，經(jīng)常遲到、曠課、上游戲廳，甚至打架鬧事，學習成績就更不說了，門門掛紅燈。經(jīng)過調(diào)查，這個學生之所以如此“不濟”，僅僅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引起父母的重視。因為父母雙雙外出打工，長時間不回家，而且很少打電話回來交流?！霸趯W校我就像空氣一樣，沒人關(guān)心我，沒人和我玩，沒人和我說話，回到家也沒人和我做伴，作業(yè)寫好了也沒人表揚。只有和人打架了，老師才來找我，爸爸媽媽才給我打電話?！?/p>

這樣的“隱性”了解，離不開教師的耐心、細致和堅守。深入孩子的內(nèi)心，深入家庭，了解他之所以打架的原因，了解他的孤獨，了解“親情饑渴”的前因后果……唯有走進這個孩子的心靈深處，才能找到對癥下藥的“良方”。

3.少一些單打獨斗，多一些攜手共進

和諧家校關(guān)系的再造切忌單打獨斗，而應多一些攜手共進，“如果你想走得快，你就一個人走；如果你想走得遠，你就一起走?！睙o論家長還是教師，不能拘泥于自己那“一畝三分地”躊躇不前，例如，不能讓“教子有方經(jīng)驗交流”這樣攜手共進的機會“溜之大吉”。

例如，一位家長分享了這樣一個案例：在我們家里，第一個端碗的是爺爺奶奶。從小，我就告訴孩子，尊老敬老從吃飯開始，從細節(jié)入手。女兒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我就和她達成了這樣的協(xié)議：當她學習特別緊張的時候，我可以給她泡茶和削蘋果；但是，當我工作很累的時候，她也應該給我端茶，揉揉我的肩。現(xiàn)在，女兒初三了，按說學習更緊了，然而每天早上，我都能喝到一杯溫度剛剛好的開水。她說，空腹喝一杯溫開水，對于治療我的胃病很有好處。這既是她的舉手之舉，也是她長期養(yǎng)成的習慣。

教師可以在自媒體交流平臺上大力宣傳這樣的親情互助成功經(jīng)驗，實現(xiàn)信息同步和資源共享，并在群相冊和論壇上長時間置放這樣的精彩瞬間和焦點話題。教師應該是這種分享活動的策劃者、推動者和建設(shè)者。家長在分享中重新反思家庭教育的“溝溝壑壑”，一定會有更加多樣化的視角和更透徹的理解。而這，恰恰是家校共育中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

4.少一些“當面敲打”，多一些“事后追蹤”

一個女孩二年級時的期中考試中，語文只考了68分。家長接她時，語文老師特別嚴肅地提到孩子成績太差了。家長趕緊陪笑，說：“才一次考試，不能說明什么吧？我……”其實家長的意思是說，我會問問孩子究竟是什么原因?qū)е鲁煽兿陆盗?，回家?guī)秃⒆友a補。但家長的話還沒說完，就見老師臉一沉，聲音也提高了八度：“二年級的學生了，60多分您都不著急，我真替你害臊，您真是個好家長！”隨之揚長而去。一句話讓家長愣在現(xiàn)場。第二天，聽說她在班上當著孩子譏諷了這位家長。之后家長來找老師，想說明情況，可即使解釋了，老師也一直不冷不熱。

這樣“當面敲打”，換來的只是家長的不知所措、孩子的灰心喪氣和教育的耗時低效。讓耐心、熱情和愛先一步到達，還是讓怒氣、指責和推卸之于家長？無疑，控制情緒，停止憤怒，“事后追蹤”，如此才能找到更為細膩、溫潤、靈活的方法，才能找到“深耕細作”的溝通方式。有些問題的解決不在一朝一夕，關(guān)鍵在日后的追蹤、觀察和堅持?！罢曇稽c一滴的差距，追求一點一滴的進步?！边@份細膩，這種堅守，這樣的“內(nèi)隱”的溫柔情懷[5]，既是“春風細雨”，也是“細雨綿綿”的最接地氣的溝通方式。教師應該是這種溝通方式的倡導者、改進者和踐行者。

新理念背景下的基礎(chǔ)教育，教師和家長必須共同攜手，彼此擦亮各自的眼睛，而攜手的基礎(chǔ)應該是轉(zhuǎn)換“視角”?；蛟S，只有在這樣的視角轉(zhuǎn)化下，才能“再次發(fā)現(xiàn)兒童”，才能觸摸到家校高效溝通的真諦。

教師和家長都應該俯下身子，傾聽兒童的心聲，用心建構(gòu)，關(guān)注日常，注重生成，改進細節(jié)，以此打造多姿多彩的和諧家校新時空。

參考文獻

[1][美]帕克·帕默爾.教學勇氣：漫步教師心靈[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

[2]嚴輝文.教育的目的不是培養(yǎng)整齊劃一的學生[N].中國青年報，2012-10-11.

[3]鄒太龍.孩子眼中的“人”與“世界”[J].中小學德育，2015（2）：1.

[4]唐漢衛(wèi).除了“跟著走”，也要“自己走”[J].中小學德育，2015（2）：1.

[5]趙建華.向著兒童生長的方向[J].中小學德育，2016（12）：72.

（作者單位：甘肅省永昌縣第六中學，金昌，737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