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寶祥
[摘 要] 粉碎“四人幫”后,由于個人迷信盛行,加上“兩個凡是”禁區(qū),致使黨和國家難以前進。在鄧小平的堅定支持下,胡耀邦勇于思考,大膽探索,在中央黨校開展“真理標準”大討論,推倒“兩個凡是”,打破禁錮,解放思想,進而在全國開展了一場關于“實踐是檢驗真理唯一標準”的聲勢浩蕩的大討論,促進了全黨同志和全國人民解放思想,端正了思想路線。這次討論為隨后召開的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奠定了思想和理論基礎,從而在中國掀起了轟轟烈烈的改革開放大潮。
[關鍵詞] 解放思想;真理標準討論;“兩個凡是”;十一屆三中全會;改革開放
[中圖分類號] D261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2-8129(2018)07-038-09
1978年12月18日至22日,中國共產(chǎn)黨召開了十一屆三中全會。全會的公報有如下一段:
“會議高度評價了關于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問題的討論,認為這對于促進全黨同志和全國人民解放思想,端正思想路線,具有深遠的歷史意義。一個黨,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如果一切從本本出發(fā),思想僵化,那它就不能前進,它的生機就停止了,就要亡黨亡國?!?/p>
這段文字,記載了一個重要歷史事件。這就是真理標準問題討論。
真理標準問題討論發(fā)端于1978年,距今已經(jīng)整整40周年了。當時,筆者46歲,是這段歷史的親歷者,也是這場討論的參與者和見證人,愿作一些回憶,與大家分享。
一、解放思想成了重大的政治問題
真理標準問題討論是在當時很特殊的歷史背景下發(fā)生的。十年“文化大革命”是一場內(nèi)亂,是一場浩劫,給黨、國家和人民帶來了巨大的災難?!拔幕蟾锩钡腻e誤如此明顯,后果如此嚴重,從上至下的各級領導干部、廣大的知識分子和社會各階層群眾,都深受其害。但在當時,糾正“文化大革命”的錯誤卻異常艱難,這是什么原因呢?
首先,多年來形成的發(fā)展到登峰造極的個人迷信,造成普遍的嚴重的思想僵化。
“文化大革命”前后的那些年,黨內(nèi)政治生活極不正常,尤其是神化毛澤東,他的話是“最高指示”,句句是真理,一句頂一萬句?!拔母铩痹缙谶€盛行“早請示,晚匯報”,跳“忠字舞”,搞“三忠于,四無限” (“三忠于”即忠于毛主席,忠于毛澤東思想,忠于毛主席的無產(chǎn)階級革命路線;“四無限”即對前三者要無限熱愛,無限信仰,無限崇拜,無限忠誠)這樣一些帶有濃厚迷信色彩的活動。粉碎“四人幫”以后,個人迷信仍然盛行,嚴重地束縛和禁錮著人們的思想。
更重要的是,粉碎“四人幫”以后不久,黨內(nèi)有人提出了“兩個凡是”的觀點。1977年2月7日,以《人民日報》《紅旗》雜志和《解放軍報》“兩報一刊”的權威方式,發(fā)表一篇題為《學好文件抓住綱》的社論。社論中提出:“凡是毛主席的決策,我們都堅決維護,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們都始終不渝地遵循”。人們稱之為“兩個凡是”。按照“兩個凡是”的邏輯,首先要堅決維護“文化大革命”的定式;按照“兩個凡是”,鄧小平就不能出來工作,定性為反革命性質的天安門事件就不能平反,劉少奇的冤案和其他一系列冤假錯案都不能平反;按照“兩個凡是”,還是要繼續(xù)搞“文化大革命”,且每隔七八年再來一次?!皟蓚€凡是”實際上是一個繼續(xù)堅持極左錯誤路線的政治總方針。
當時的中國,雖然粉碎了“四人幫”,但由于不能撥亂反正,又加上“兩個凡是”的禁錮,國家仍然難以前進。只有解放思想,破除迷信,排除干擾,糾正“文化大革命”的錯誤,糾正毛澤東晚年的錯誤,扭轉延續(xù)多年的“左”的路線,才能開辟中國發(fā)展的新路。因此,推倒“兩個凡是”,打破禁錮,解放思想,在當時確實成了重大的政治問題。
二、“兩個凡是”是怎樣被推倒的?
如何推倒“兩個凡是”,如何破除個人迷信?這需要對廣大干部和群眾進行思想的啟蒙。當時,所謂解放思想,進行思想的啟蒙,關鍵是要給干部和群眾提供一個分辨正確與錯誤、是與非的思想武器。
在這種情形下,一些追求真理、堅持正義的領導干部和理論工作者勇于思考,大膽探索。他們在馬克思主義哲學中找到了實踐標準。于是,人們著手撰寫文章,慷慨執(zhí)言。據(jù)筆者了解,當時,北京和外地都有人醞釀撰寫這個主題的文章。胡耀邦同志當時在中央黨校提出:這十幾年的歷史,不要根據(jù)哪個文件、哪個同志講話,要看實踐。他大膽排除了當時的文件標準和語錄標準。中央黨校的哲學家吳江同志依據(jù)胡耀邦的講話精神,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以“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為題撰寫文章。最后同《光明日報》的《實踐是檢驗一切真理的標準》的文稿合并成文。這篇文稿經(jīng)過胡耀邦同志兩次審閱并定稿。1978年5月10日,《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一文在耀邦同志創(chuàng)辦的中央黨校內(nèi)部刊物《理論動態(tài)》第60期刊登。5月11日,在《光明日報》發(fā)表,署名“本報特約評論員”。新華社隨即全文轉發(fā)。5月12日,《人民日報》《解放軍報》和許多地方報紙相繼轉載。一場具有重大意義的真理標準問題討論由此展開。
思想敏銳的人立即注意到“唯一標準”的提法。著名學者于光遠說:我一看到在5月11日《光明日報》上發(fā)表的那篇文章的題目中“唯一”兩個字時,非常高興;我特別看重“唯一”這兩個字;我知道馬克思講“實踐標準”時,實際上就含有唯一的意思,但沒有使用“唯一”這兩個字。毛澤東的《實踐論》中是這么寫的,“判斷認識或理論之是否真理,不是依主觀上覺得如何而定,真理的標準只能是社會的實踐?!痹谶@段表述真理標準的語句中也沒有“唯一”兩字。于光遠認為,“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這句話,學過哲學的人都比較熟悉,如果平鋪直敘像上哲學課時那樣去講,可以說是“老生常談”。但在1978年那場討論中有針對性地排它地、提出實踐是“唯一”的標準,就不是老生常談,而有很強的現(xiàn)實性了。有明確的對立面,問題就提得突出、尖銳與徹底,“唯一”標準要排除的,就是“兩個凡是”的標準[1] 153-154。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這是哲學常識。但在長期個人迷信盛行的政治環(huán)境下形成了一種觀念:毛澤東的話,句句是真理,毛澤東的話,是“最高指示”,實際就是最高標準。一切都要以毛澤東特定時期說的話來衡量。強調“唯一標準”,就是排除任何其他標準。“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句話,簡練、準確、鮮明、通俗地表述了唯物主義認識論的基本觀點,成為真理標準問題討論的基本語言。所謂真理標準問題討論,就是有針對性地向廣大干部和群眾宣講這句話,幫助他們理解和掌握這個認識論原理。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一文的發(fā)表,猶如一聲春雷,中國大地開始蘇醒。在鄧小平等老一輩革命家堅強有力的支持下,一場真理標準問題的討論迅速開展起來。據(jù)筆者不完全統(tǒng)計,1978年,各地相繼舉辦的討論會、座談會、報告會有近70次。各地報刊發(fā)表了大量闡述真理標準的文章。據(jù)中國社會科學院有關單位統(tǒng)計,1978年,首都和全國各地報刊發(fā)表的相關文章有600余篇。北京和各地的出版社出版了許多有關真理標準問題的書籍。中國大地出現(xiàn)了議論紛紛、思想空前活躍的大好局面。
1978年8月4日,《人民日報》頭版頭條報道了新華社的電訊:黑龍江省委常委擴大會討論真理標準問題。這實際是一個省級黨組織表態(tài)支持這場討論,影響很大。此后,各省市自治區(qū)領導,人民解放軍各大軍區(qū)、各大單位領導紛紛發(fā)表談話,支持和參與真理標準討論,“兩個凡是”陷于孤立。1978年11月黨中央召開的中央工作會議,面臨的正是這樣的形勢。
中央工作會議的眾多與會者沖破會議原定議程,熱烈討論真理標準問題,深入揭露和批判“兩個凡是”。會議最終依據(jù)實踐標準,拋棄了以階級斗爭為綱的錯誤路線,提出從1979年起,把全黨工作著重點轉移到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上來。許多老同志依據(jù)實踐標準,提出歷史上遺留的一批重大問題和一些重要領導人的功過是非問題,作出了相應的決定。有關同志就“兩個凡是”問題作了自我批評。隨后召開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作出了把全黨工作著重點轉移到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上來的歷史性決定,從而實現(xiàn)了歷史的偉大轉折,在中國掀起了轟轟烈烈的改革開放的大潮。
十一屆三中全會高度評價了真理標準問題討論,標志著這場大討論取得的成功。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中央又召開了理論工作務虛會,深入揭露和批判了“兩個凡是”,進一步辨明了是非。從1979年下半年開始,又在全國廣泛深入地進行了真理標準問題討論的補課。1981年6月,黨的十一屆六中全會作出《關于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以下簡稱《決議》),標志著黨在指導思想上的撥亂反正基本完成,也標志著真理標準問題討論的圓滿結束。
縱觀這一場大討論,胡耀邦是發(fā)動者和推進者,鄧小平是最有力的支持者和正確引導者,葉劍英、陳云、李先念、羅瑞卿、譚震林等老一輩革命家在關鍵時刻給予了堅決有力的支持。各省市自治區(qū)和解放軍各大軍區(qū)、各大單位主要領導人的支持參與起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廣大理論工作者和新聞工作者密切合作,共同努力,作出了重大貢獻。
歷時三年多的真理標準問題討論,意義重大,影響深遠,已經(jīng)載入黨和國家史冊。這表明歷史發(fā)展是合力的推進。
三、打開思想閘門以后
有人撰文說,真理標準問題的討論,“就像一把金鑰匙,打開了人們思想解放的大門”。《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一文的發(fā)表,真理標準問題討論的展開,激活了人們的思想,促使廣大民眾精神上由被動轉為主動。
通過真理標準問題討論,人們懂得了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的認識論原理,掌握了實踐標準,摒棄了多年束縛禁錮思想的權力標準、語錄標準、最高指示標準。人們不是泛泛地討論實踐標準,而是緊密結合實際,對“兩個凡是”在各個領域的具體表現(xiàn)予以具體的剖析。比如,在平反冤假錯案中,有些人堅持“兩個凡是”,不許平反由原最高領導人定的冤案。胡耀邦就提出:“判斷對干部的定性和處理是否正確,根本的依據(jù)是事實。經(jīng)過對實際情況的調查核實,分析研究,凡是不實之詞,凡是不正確的結論和處理,不管是什么時候,什么情況下搞的,不管是哪一級組織、什么人定的、批的,都要實事求是地改正過來??傊瑢Υ磺邪讣?,都要尊重客觀事實,這才是徹底的唯物主義。”[2] 99胡耀邦提出“兩個不管”,推倒了平反冤案中的“兩個凡是”。
在山西省,多年把農(nóng)業(yè)學大寨政治化,把大寨、昔陽的經(jīng)驗神圣化、絕對化,提出學習大寨不走樣,要求各地一律照搬他們那一套。凡是按大寨、昔陽那一套辦的,就認為是堅持毛主席革命路線,走社會主義道路;凡是沒有照搬大寨、昔陽經(jīng)驗的,就認為是違背毛主席革命路線,走資本主義道路,把大寨、昔陽的經(jīng)驗當成判斷路線是非的標準。通過真理標準問題的討論,《山西日報》發(fā)表了《大寨、昔陽的經(jīng)驗不是判斷路線是非的標準》的文章。文章闡明,大寨、昔陽經(jīng)驗是他們實踐活動的總結,是屬于主觀的認識。而路線正確與否,不是憑主觀認識如何判定的,辨別路線是非的唯一標準只能是社會的實踐。倘若把大寨、昔陽經(jīng)驗當作判斷路線是非的標準,必然違背實踐第一、實事求是、從實際出發(fā)的辯證唯物主義思想路線,給革命和建設事業(yè)造成危害。(見《山西日報》1979-10-19)《山西日報》的文章以實踐標準否定了“兩個凡是”。
在湖南韶山,通過真理標準問題討論,干部和群眾澄清了把理論與實踐顛倒,把理論當僵死的教條等糊涂觀念,認識到革命領袖是人不是神,要熱愛和尊重領袖,但決不能造神,不能把領袖神化。干部和群眾弄清楚了堅持實踐標準同以毛澤東思想為指導的關系。(見《湖南日報》1979-
7-23)
以上生動的事實表明,真是春風直度“玉門關”!
通過真理標準問題討論,人們開始以實踐標準檢驗“文革”。在十年“文革”期間,幾乎每天都高頻率地向人們宣講“文革”的“偉大意義”“偉大勝利”,反復要求正確對待“文革”,絕不允許對“文革”持懷疑否定態(tài)度。粉碎“四人幫”以后,又出現(xiàn)“兩個凡是”,人們的思想被緊緊地束縛和禁錮。實踐標準的提出,開啟了人們的思想閘門。在真理標準問題討論中,人們對“文化大革命”不斷提出的質疑,進而從質疑到否定。
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前召開的歷時36天的中央工作會議,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召開的理論工作務虛會,實際上都是對“文革”的評判和檢驗。四千多名老干部討論《決議》初稿,擺出大量事實,剖析毛澤東晚年的錯誤,批判“繼續(xù)革命”理論的荒謬,揭露“文化大革命”的錯誤和惡果。以上會議和討論,為徹底否定“文革”作了重要準備。1981年6月,黨的十一屆六中全會作出的《決議》明確指出,毛澤東同志發(fā)動的“文化大革命”,不是任何意義上革命,也不是任何意義上的社會進步,是一場給黨、國家和各族人民帶來嚴重災難的內(nèi)亂。十一屆六中全會的這個《決議》,用實踐標準徹底否定了“文革”,得到最廣泛的支持。
通過真理標準問題討論,人們很自然地以實踐標準思考什么是社會主義的問題,并付諸行動。首先,農(nóng)民深感人民公社體制的先天弊端,他們自發(fā)地搞起了承包制。甘肅省定西地區(qū)隴西縣紅崖灣生產(chǎn)隊十幾戶人家,在1978年秋悄悄實行了“大包干”,把全隊500畝土地劃分到戶。1978年12月,安徽鳳陽小崗村18位農(nóng)民秘密簽訂“大包干”協(xié)議,分田到戶,影響很大。安徽實行“大包干”責任制遭到非議和指責,但他們理直氣壯地說:什么事都要用“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來衡量。大家可以到大田里看看莊稼,到農(nóng)民家訪訪農(nóng)戶,一看便知,一問便知,讓實踐來回答。1978年11月11日的《貴州日報》在第一版用整版篇幅報道安順市關嶺縣頂云公社實行“定產(chǎn)到組,超產(chǎn)獎勵”的辦法。文章的大標題是《“定產(chǎn)到組,超產(chǎn)獎勵”姓“社”不姓“資”》。這大概是姓“社”姓“資”爭論的最早版本。該文“編者按”說: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頂云公社的實踐已經(jīng)證明,實行聯(lián)系產(chǎn)量的生產(chǎn)責任制是正確的,效果是好的?!岸óa(chǎn)到組”根本不是單干或半單干,更不是走資本主義道路。一切有利于加速實現(xiàn)四個現(xiàn)代化,受到農(nóng)民群眾歡迎的政策、辦法,就應該大膽實行。當時一位省委書記在三級干部會議上說: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凡是促進生產(chǎn)力的發(fā)展,有利于社會主義經(jīng)濟基礎的鞏固,有利于人民生活的改善,受到人民群眾歡迎的政策、辦法,就是正確的,就是符合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的。
人們用實踐標準推倒了“兩個凡是”,徹底否定了“文革”,必然進一步用實踐標準檢驗過去搞的社會主義,在什么是社會主義的問題上解放思想,從而開啟了改革開放的輝煌歷史進程。
四、堅持實踐標準,不斷推進思想解放
1978年開始的真理標準問題討論,是一次意義重大而深遠的思想解放運動。這場大討論為十一屆三中全會這一偉大轉折作了思想準備,也為改革開放作了思想準備。40年來,每一項重大改革,都以思想解放為前導,都是思想解放的碩果。在全面深化改革的今天,仍然要以思想解放為前導。真理標準問題討論,作為一次解放思想運動,給我們留下寶貴的經(jīng)驗。
其一,打破思想禁錮,打碎精神枷鎖,首先要有銳利的思想武器。
當年,這個思想武器就是唯物主義的認識論,就是唯物主義的認識論的概括語言:“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在實踐標準面前,“句句是真理”“兩個凡是”等謬說,就無立足之地。我們欣喜地發(fā)現(xiàn),這場大討論的基本語言“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已經(jīng)被歷史留下來了,成為人們辨析真理與謬誤、判斷是與非的銳利思想武器。
1982年,黨的十二大修改通過的黨章,創(chuàng)造性地表述了黨的思想路線。十二大黨章規(guī)定:“黨的思想路線是一切從實際出發(fā),理論聯(lián)系實際,實事求是,在實踐中檢驗真理和發(fā)展真理?!秉h的十三大至十九大,黨章幾經(jīng)修改,但黨的思想路線的文字表述,一個字也沒有動。黨的思想路線中寫進了實踐標準,具有重要的意義。每一個共產(chǎn)黨員,都要按黨章的規(guī)定,自覺貫徹黨的思想路線,自覺拿起實踐標準檢驗理論、檢驗一切主觀世界的東西,包括綱領、路線、政策、方略、規(guī)劃、指示、辦法、意見等等。這樣,我們才能越來越切合實際,越來越接近真理。堅持實踐標準,貴在自覺,要有自以為非的勇氣和精神。
當前,“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仍然是推進思想解放的銳利思想武器。但是,實踐標準也要結合實際有所發(fā)展,或者說具體化。
1983年10月,胡耀邦在《四化建設和改革問題》的講話中提出:“總之,要以是否有利于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是否有利于社會生產(chǎn)力的迅速發(fā)展,是否有利于國家的興旺發(fā)達和人民的富裕幸福,作為衡量我們各項改革對或不對的標準。”[2] 477胡耀邦從改革的實際出發(fā),將實踐標準具體化為三個“是否有利于”。
針對改革開放中發(fā)生的“姓資姓社”爭論,鄧小平提出了“三個有利于”標準。他說:改革開放邁不開步子,要害是姓“資”還是姓“社”的問題?!芭袛嗟臉藴剩瑧撝饕词欠裼欣诎l(fā)展社會主義社會的生產(chǎn)力,是否有利于增強社會主義國家的綜合國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3] 372鄧小平用“三個有利于”的標準,排除了“左”的干擾,有力地推進了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jīng)濟體制的改革,也為我們堅持實踐標準提供了寶貴的經(jīng)驗和啟示。
其二,發(fā)揚民主是解放思想的重要條件。這是推進思想解放的另一條重要經(jīng)驗。
粉碎“四人幫”以后,人民有強烈的民主訴求,但多年專制的慣性仍在,其表現(xiàn)就是采取扣帽子、打棍子的辦法,壓制真理標準問題討論。鄧小平堅定地支持大家發(fā)表文章、展開爭論。真理標準問題討論剛開始,鄧小平在全軍政治工作會議的講話,既闡明了實事求是的根本方法,又尖銳批評扣帽子、壓制討論的惡劣做法。他告誡有關同志:“不要再下禁令、設禁區(qū)了,不要再把剛剛開始的生動活潑的政治局面往后拉”[4] 345-359。他還支持譚震林文章在《紅旗》雜志發(fā)表。以上這些,都是推動黨內(nèi)民主發(fā)展的有效舉措,為真理標準問題的討論創(chuàng)造了有利的政治環(huán)境。
鄧小平說得很透徹:“一個革命政黨,就怕聽不到人民的聲音,最可怕的是鴉雀無聲?!彼f:“人民群眾提出的意見,當然有對的,也有不對的,要進行分析。黨的領導是要善于集中人民群眾的正確意見,對不正確的意見給以適當解釋?!彼麖娬{指出:“一聽到群眾有一點議論,尤其是尖銳一點的議論,就要追查所謂政治背景、所謂政治謠言,就要立案,進行打擊壓制,這種惡劣作風必須堅決制止?!盵5] 145解放思想就是要讓大家講話,就是要允許爭論,就是要尊重大家的民主權利。鄧小平還說:“目前進行的關于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問題的討論,實際上也是要不要解放思想的爭論?!盵5] 143他把真理標準討論稱之為爭論,是很有道理的。
發(fā)揚民主是解放思想的重要條件。任何時候都是這樣。當前,我們正按照黨的十九大精神,全面深化改革。習近平同志也鄭重提出,深化改革需要推進思想再解放。我們重溫40年前的思想解放運動,是很有意義、很有裨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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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鄒立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