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聲無哀樂論》的音樂美學思想

趙鎮(zhèn)

摘 要：音樂美學從音樂藝術總體的高度研究音樂的本質(zhì)和內(nèi)在規(guī)律性的基礎理論學科。音樂美學同一般美學、音樂技術理論、音樂史學、音樂評論等都有密切的內(nèi)在聯(lián)系，而且音樂美學這門學科的發(fā)展和深化，往往離不開從上述這些領域的成果中吸取營養(yǎng)《聲無哀樂論》在我國古代音樂美學思想史上，有著非常重要的價值和意義。嵇康提出了"聲無哀樂"、音樂"自律"等美學觀點。他認為音樂是客觀存在的，與人的主觀情感無關，不能表現(xiàn)感情也不能喚起人相應的感情，是獨立的存在，不會為人的意志而轉(zhuǎn)移。同時，他也肯定了音樂移風易俗、娛樂和養(yǎng)生的作用，但是否定了音樂的道德教化作用。

關鍵詞：《聲無哀樂論》 嵇康 音樂美學

一、音樂的本質(zhì)：“和”

嵇康通過對自然界的觀察和自己的審美體驗，認為“和”是天、人、樂三者的共同本性，“和”有三種特性：任自然、超哀樂、藝術性。他把“和”作為音樂的本體，認為音樂的本質(zhì)就是“自然之和”，與感情無關，應歸功于金石和管弦?！八疵鐡羰允?，八音克諧，神人以和，以此言之，至樂雖待圣人而作，不必圣人自執(zhí)也。何者？聲音有自然之和，而無系于人情，克諧之音， 成于金石，至和之聲，得于管弦也?！币魳?，就其產(chǎn)生而言，如同天地萬物一般，都是自然的產(chǎn)物，是稟“自然”而來的，以“自然”為體?！白匀弧痹陲颠@里也就是“和”，即和諧，它所表征的是“道”的清靜無為、自然和諧的狀態(tài)，而音樂則是這種狀態(tài)的最好詮釋———“音聲有自然之和”，“聲音以平和為體”?！堵暉o哀樂論》認為音樂必須平和，平和的是正樂，可以用來移風易俗，不平和的是淫樂，會使人“惑志”、“喪業(yè)”、“流而不返”，不能用來移風易俗。

由《聲無哀樂論》的論述可以看出，嵇康認為，音樂的本質(zhì)就是“和” ，是和諧，這種和諧是直接來源于“自然”本體。在嵇康看來，藝術的創(chuàng)作過程就是“和心”發(fā)“和氣”，“和心”就是要求創(chuàng)作者保持內(nèi)心的平和，這種平和表現(xiàn)于外， 也就產(chǎn)生了藝術作品。“和”表明了音樂是自然的產(chǎn)物，具有自然的屬性，如同天地萬物一般，音樂也是由天地的元氣所產(chǎn)生，是客觀存在的。以“和”作為音樂的本質(zhì)特征，是道家音樂美學理論的基本特點，也是嵇康“聲無哀樂”的音樂美學思想之立論基礎。

二、音樂與情感的關系

關于音樂和情感的關系，嵇康認為，音樂與人的主觀情感無關， 不能表現(xiàn)感情， 也不能喚起人相應的感情。音樂如同汗水、淚水一樣，本身是沒有哀樂的。音樂（聲音）和哀樂無關，而哀樂來自情感，并非和聲音相聯(lián)系。嵇康以不同人聽相同的音樂卻有不同的情感反應為例，再次論證了音樂和心情是“殊途異軌”，互不相干。嵇康認為音樂是直接產(chǎn)生于天地自然的，認為“聲之于心，殊途異軌，不相經(jīng)緯”，認為音樂是獨立的存在，與人無關，不會為人的意志而轉(zhuǎn)移。

“夫聲音和比，人情所不能已者也，聲音和比感人之深者也。”又說：“宮商集比，聲音克諧，此人心至愿，情欲之所鐘?！边@就是說，由宮商等聲音聚集融匯而成的和諧的音樂是人們的內(nèi)心所非常愿意聽到的，為人們的“情欲”所鐘愛。嵇康在這里是要說明，雖然音樂的本體與情感無關，但音樂為人心情欲所喜愛， 因此，可以用以調(diào)節(jié)人的情欲的心理狀態(tài)，因而又與情感有聯(lián)系并能引發(fā)人的情感。

三、音樂的功能

《聲無哀樂論》闡述音樂的功能主要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移風易俗的功能、娛樂人心的功能以及養(yǎng)生的功能。

音樂是靠它所表達的哀樂之情感化人心、移風易俗，實際上是靠合乎道德規(guī)范的感情，即靠這種感情所體現(xiàn)的道德改善人心、移風易俗。在嵇康看來，所謂的移風易俗就是要用音樂的和諧來感染人、引導人，以培養(yǎng)主體的平和之心，人心平和了，社會的風氣也就自然改變了，天下也就歸之于太平了，這也就是音樂所具有的移風易俗的功能。

“宮商集比，聲音克諧， 此人心之至愿， 情欲之所鐘”，音樂具有娛樂人心的功能。音樂的和諧特性能給人以快感與美感，音樂所具有的和諧的特征是人心所最向往的，可以滿足人的審美欲求。在音樂欣賞的過程之中， 主體的情感受到了音樂的誘發(fā)，在音樂的和諧之中得到了酣暢淋漓的表達， 故在欣賞音樂的同時，主體也就沉浸在審美的愉悅之中?！氨娐曓冢?故心役于眾理；五音會，故歡放而欲愜” ，因為音樂的和諧，能引起人心情的變化， 從中得到美的享受。

音樂還有養(yǎng)生的功能?！洞痣y養(yǎng)生論》闡述了養(yǎng)生有“五難”：“名利不滅， 此一難也；喜怒不除，此二難也；聲色不去，此三難也；滋味不絕，此四難也；神慮轉(zhuǎn)發(fā)，此五難也?！逼渲小跋才怀保簿褪莾?nèi)心經(jīng)常受喜怒之情的影響，無法達到平和的狀態(tài)，這對于養(yǎng)生來說，是一大障礙。要養(yǎng)生，就必須克服喜怒之情的影響，使內(nèi)心達到平和的狀態(tài)。人心平和則能養(yǎng)生，不平和則會傷生、喪生；世道也是平和則治，不平和則亂；而音樂能平和精神使人平息世俗哀樂之情，使人心歸于平和，人心平和則風俗改善。即平和的音樂能打動人心，使人受到感染，發(fā)揮音樂的社會作用，可以平人欲念修身養(yǎng)性，進而形成良好的風俗。

四、《聲無哀樂論》的美學意義

《聲無哀樂論》是一篇思想自成體系的音樂美學專著，在中國音樂美學史上占有著重要的地位。它重視音樂的特殊性，自覺地深入探討音樂的特殊性，提出音樂“自律論”的美學觀點?！堵暉o哀樂論》重視音樂的形式，音樂的移風易俗作用、娛樂作用、養(yǎng)生作用，抓住音樂物質(zhì)材料的特殊性，將音樂作為純音樂加以研究， 更深入音樂的內(nèi)部，更帶有思辨性，更具有美學價值。

嵇康在《聲無哀樂論》中提出“聲音之體盡于舒疾，情之應聲亦止于燥靜” ，認為音樂是和諧、平和的，不能表現(xiàn)哀樂；他認為音樂不是以感情與道德感染人、引導人，而是以和諧的特性、平和的精神打動人、凈化人?！奥暉o哀樂”取消了音樂與情感的必然聯(lián)系，否定了音樂因此而具有的道德教化功能，體現(xiàn)了嵇康對于音樂作為一種純粹的藝術形式的把握。作為一種純粹的藝術，音樂是沒有功利的，因此也就不能表達情感， 無法承擔道德教化的功能。

嵇康將情感歸之于主體，主體所具有的情感不同，對于音樂藝術的體會也不同，表明審美情感的主觀性，以及審美主體的能動性。這說明嵇康對于藝術作品所具有的感染力有了清晰的認識。

《聲無哀樂論》的出現(xiàn)，在中國音樂美學史上也具有轉(zhuǎn)折的意義，人們不再限于中國古代音樂美學思想中社會功能的探討，而逐步深入到音樂本身、音樂內(nèi)部，深入到琴論、唱論等表演藝術領域，這也充分體現(xiàn)了《聲論》的價值和歷史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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