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偶稱謂詞語的演變考察

蘇　磊

摘 要：中國是一個多民族多文化的國家，同一指稱對象往往出現(xiàn)許多不同的稱謂形式。本文將從歷史演變與文化語言學的角度對配偶稱謂進行考察,從而考證配偶稱呼演變的原因以及這種詞語變化與社會文化生活的關系。

關鍵詞：配偶稱謂 歷史演變 文化生活

Abstract：China is more than a national multi-culture country, identical refers called the object often appears many different name forms. This article will carry on the inspection from the historical evolution and the cultural linguistics angle to the spouse name, thus will textually research the reason as well as this kind of words and expressions change and the social culture life relations which the spouse will call evolves.

Key Words：Spouse name Historical evolution Cultural life

古人云：男以女為室，女以男為家。在古時，男子是一家之主，所以，妻子稱丈夫為家。而女子的活動范圍限于內(nèi)室，所以，丈夫稱妻子為室。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男女結(jié)合而為夫妻，夫妻雙方互為配偶。人的稱謂，古今不同，雅俗有別，配偶稱謂也是如此。本文僅選取漢語稱謂系統(tǒng)中配偶的一些稱謂加以簡要分析。

一、郎、郎君、小君、細君

郎：舊時婦女對丈夫或情人的昵稱。(《說文解字》)如：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唐?李白）

“郎”根據(jù)《說文解字》中的說話，是在“良”字音義上加以區(qū)別，在“良”的左邊加個“女”變成了“娘” ，在“良”的右邊加個“阝”衍成“郎” ?！袄伞?、“娘”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分別指男子、女子。配偶中的男子主體也被稱之為“郎” ?！袄伞弊鳛橐环N女子對配偶的稱呼，在近代已經(jīng)被淘汰而不用，但是，在一些特定的詞語中還帶有其本源的意義。例如：情郎、負心郎等。

“郎君”是“郎”的變體，“郎”作為一個單音節(jié)詞似乎太過于甜膩了，眾多具有中國傳統(tǒng)思想的良家婦女在人與人的交流中還是羞于叫出口的。這也應該是“郎”作為一種女子配偶稱謂逐漸流失的重要原因吧。于是，就在“郎”的尾后加上了一個字變成了雙音節(jié)詞，即：“郎”的后面加了個“君”字，變成了“郎君” 。還有在“郎”后面加一個“伯”字的，即：“郎伯” ，但是，它在古時很少使用。婦人稱自己的丈夫為“郎君”是對丈夫的雅稱，帶有愛慕與尊敬的意味。

“小君” ,最早是稱呼諸侯的妻子的，后來作為妻子的通稱了。例如：葬我小君文姜。（《春秋》）

“小君”也或稱“細君” 。例如：可憐武大親妻子，暗與西門做細君（《水滸傳》第二十回）。

二、丈夫、妻子

“夫” ，象形，甲骨文字形，像站著的人形，上面的“一”表示頭發(fā)上插一根簪，意思為成年男子。“夫”在古時候也有女子配偶之義。例如：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樂府詩集?陌上桑》）

“天字出頭是為夫” ，這豈不是明目張膽的“大男子”主義？可見古時男子的社會地位和家庭地位是多么高。而“丈夫”是“夫”的變體，也是指已婚女子的配偶。例如：只見老婆問道：“丈夫，你如何今日這般嘴臉?”（《水滸傳》）

“丈夫”作為女子配偶稱謂有它獨特的歷史淵源。原來，在我國古時有些部落有搶婚的習俗。女子選擇夫婿，主要看這個男子是否夠高度，一般以身高一丈為標準，當時的一丈約等于七尺（那時的一尺約合現(xiàn)在的六寸多）。有了這個身高一丈的夫婿，才可以抵御強人的搶婚。

“夫”在加上其它的附加成分也可以表示女子配偶的稱呼，這樣相關的稱謂語很多，例如:夫君、夫子、夫主、夫婿、夫男、夫公等。雖然諸如此類的稱呼使用的頻率很低，但是，在一些古文著作中還是能見到的。

“妻” ，甲骨文從婦女長發(fā)形。上古有掠奪婦女以為配偶之俗，是為掠奪婚姻。甲骨文“妻”字即此掠奪婚姻之反映。根據(jù)丁崇明先生的研究，在上古早期的文獻中，最早出現(xiàn)的表示男子配偶的詞語包括“妻” 、“妻子” 。例如：入于其宮，不見其妻，兇。（《周易》）

“妻子”是“妻”的變體，它的出現(xiàn)是古漢語詞匯發(fā)展過程中單音節(jié)詞向復音節(jié)詞轉(zhuǎn)變的結(jié)果。明確把“妻子”作為男子配偶稱謂，大約是在唐代。例如：結(jié)發(fā)為妻子，席不暖君床。（杜甫《新婚別》）

三、官人、相公、娘子

宋代，是南北文化交流融合的時代，不僅出現(xiàn)了空前的民族大融合，同時也給漢族帶來了不同的思想觀念。因此，在夫妻間的稱呼上，也是稱謂詞語較多的朝代。宮廷中出現(xiàn)了“官家”一詞，平民百姓中就有了“官人”這一稱謂。例如：小娘子問：“官人今日在何處吃酒來？”（明?馮夢龍《醒世恒言》）

看過越劇、黃梅戲的話，你一定會對里面不時就有的拉長了聲音的一聲嬌呼“相——公——”印象深刻，也可見這個稱呼在古時被眾妻子所愛戴?！跋喙北取肮偃恕庇诌M了一步，已經(jīng)不僅是“官” ，而且還是最高的官“相”了。

舊時婦人用“官人” 、“相公”來稱呼自己的丈夫是可以理解的。封建社會女子的地位多是取決于其丈夫的地位，婦為夫貴，夫貴妻榮。妻子們當然都希望自己的丈夫能拜官封相，因此，她們稱丈夫“官人” 、“相公”是一種美好愿望的精神寄托，也是無可厚非的。

“娘子”是丈夫?qū)ζ拮拥囊环N愛稱，帶有嬌愛的味道。宋代之前，“娘子”專指未婚的女子，義同今天的姑娘。到了唐代，唐玄宗寵愛楊貴妃，宮中號稱“娘子” 。這里的“娘子”顯然不是指少女了，但也不能理解是對妻子的稱呼。到了元朝，“娘子”一詞逐漸成為已婚婦女的稱呼。例如：都下庶人妻以及大官之國夫人，皆曰：娘子。（元?陶宗儀《南村輟耕錄》）

元明時期，“娘子”都是丈夫?qū)ζ拮拥囊粋€主要稱謂，也可以說是一種流行時尚吧。例如：林沖見了，起身接道：“娘子，小人有句話說?！保ā端疂G傳》）

明代是“娘子”的鼎盛時期，雖然它此時獨領風騷，但進入清代很快就衰落下來。

四、先生、夫人

“先生”這個稱呼由來已久，不過不同的歷史時期對這個稱謂是針對不同對象的。一般指有德行的長輩。不僅如此，它還有對舊時多種職業(yè)的人的尊稱，例：老師、管賬，行醫(yī)、算命、相面、看風水等。由此可見，“先生”的意思豐富，有本意，有引申意，有特指，也有泛指。近代以來，也稱丈夫為“先生”。例如：追悼會開始了，平梅伴著魯迅先生走進了禮堂。（柯興《風流才女——石平梅傳》）

用“先生”稱呼丈夫，文雅而又帶有敬仰的意思。至今它還在海外華人中和港臺地區(qū)廣泛使用。

“夫人”原指天子的妾。到了近代,“夫人”也被用來尊稱一般人的配偶。例如：他的身邊坐著他的新婚夫人，鄭燕華。（巴金《滅亡》）

現(xiàn)在，“夫人”多用于外交場合，介紹外國總統(tǒng)的妻子時，就會尊稱為“總統(tǒng)夫人” 。綜合以上我們可以看出，“夫人”一詞從其產(chǎn)生到現(xiàn)在，就多用來稱呼一些社會地位比較高的人的妻子，帶有濃厚的等級色彩，這也是隨著社會的發(fā)展，與等級制度逐漸建立是緊密相連的。

五、結(jié)語

通過上述對配偶稱謂歷時的研究分析，我們可以得到一些規(guī)律：

1.語義單一的稱謂與中性的稱謂競爭力強。如：“丈夫” 、“妻子”一直出現(xiàn)，而 “夫人”這樣帶有落后封建等級觀念的稱謂語也是使用頻率頗低，少有競爭力。

2.詞語的消失、產(chǎn)生或者詞義的改變，都密切的反映了人類社會生活的發(fā)展與人們思想觀念的改變。

3.語言與社會生活的關系是辯證統(tǒng)一的，社會生活的變化都會不同程度的在語言上有所呈現(xiàn)，反之亦然。

參考文獻：

[1]戴昭銘：《文化語言學導論》，語文出版社，1996。

[2]丁崇明：《男子配偶稱呼語的歷史演變、功能配置及競爭》，《語文教學與研究》，2005.1。

[3]鮑海濤、王安節(jié)：《親屬稱謂詞典》，吉林教育出版社，1988。

[4]《古人稱謂漫談》，中華書局，1994。

蘇 磊：周口師范學院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