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芳
(天津市教育科學研究院,天津 300191)
隨著現代社會結構的日益復雜化,社會制度與社會關系日益多元,導致我們的社會充滿了不確定的風險因素。“1986年,德國社會學家烏爾里?!へ惪嗽谄涑霭娴摹讹L險社會》一書中首次使用了‘風險社會’的概念,用以描述當今充滿風險的后工業(yè)社會,并提出了風險社會理論?!盵1]學校作為社會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隨著社會風險的復雜化和多元化,其面臨的突發(fā)事件日益增多,對學校的危機應對提出了更高的挑戰(zhàn)。美國著名管理學家羅伯特希斯在其危機過程管理理論中提出了最基本的三階段模型,即危機預防、危機反應和危機恢復,也可以歸納為事前、事中和事后對事件的處理。其中,處于事中階段的危機應對對于事件發(fā)生更具有緊迫的現實意義。
近年廣受關注的中小學校園欺凌事件,很多人把焦點放在了預防校園欺凌和事后責任追究方面,卻鮮少有人關注校園欺凌事件發(fā)生時的具體應對措施與處理程序。由于一些個案的處理缺乏規(guī)范性,導致很多學校及教育行政部門事后處于非常被動的地位,甚至導致社會矛盾和沖突升級。積極應對和妥善處理校園欺凌事件,不僅關系到欺凌者與被欺凌者的身心發(fā)展,也關系到學校教育教學活動的正常開展和社會的穩(wěn)定。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突發(fā)事件應對法》第三條的規(guī)定:“本法所稱突發(fā)事件,是指突然發(fā)生,造成或者可能造成嚴重社會危害,需要采取應急處置措施予以應對的自然災害、事故災難、公共衛(wèi)生事件和社會安全事件?!睂W校突發(fā)事件作為社會突發(fā)事件的一種類型,具有突發(fā)事件都存在的共性,如緊迫性、危險性、突發(fā)性、破壞性等,但同時,不同類型的突發(fā)事件又具有著自身的特殊性。深入了解和分析不同突發(fā)事件的特殊性,是建立應對機制和有針對性地采取處理措施的前提和基礎。以校園欺凌事件為例,其具有以下特征。
校園欺凌的表現形式并不是唯一的,表現的多樣性增加了校園欺凌發(fā)現的難度,也給處理校園欺凌事件帶來一定挑戰(zhàn)。一般來說,校園欺凌主要有如下幾種表現形式:身體欺凌,是我們最常見也是最容易發(fā)現和辨別的類型,實施者通常會以毆打、推撞、絆倒等肢體方式欺凌受害者,一般會留下痕跡;語言欺凌,指實施者以語言的方式來刺激或者傷害他人,會采用恐嚇、侮辱、嘲笑等方式欺凌受害者,雖然在受害者身上不會留下痕跡,但會給受害者心理帶來不同程度的傷害;關系欺凌或社交欺凌,指欺凌者通過孤立受害者,使其人際關系受到影響,不能正常和同學交往、活動,是一種相對隱形的欺凌,但對欺凌者的心理會造成傷害;網絡欺凌,指欺凌者通過微信、郵件、論壇等網絡方式,對受害人實施恐嚇、侮辱、威脅或者傳播不實謠言。網絡欺凌具有隱蔽性、匿名性和強擴散性,危害性很大,應對的難度也比較大。
校園欺凌發(fā)生的場所比較不固定,既有可能發(fā)生在校內,也有可能發(fā)生在校外。即使在校內,一般不會發(fā)生在課堂上有老師管理的場合,通常欺凌者會選擇不易被老師發(fā)現的場所,如衛(wèi)生間、操場、墻角,這就給學校發(fā)現校園欺凌事件帶來一定難度。校園周邊也是比較容易發(fā)生校園欺凌的場所,由于欺凌者為了逃避學校內教師的監(jiān)管,可能會故意選擇被欺凌者放學后回家的路上、網吧等社會環(huán)境更加復雜的地點,這就給學校的管理增加了難度,需要學校、家庭和公安部門共同監(jiān)管和配合。
中小學校園欺凌的主體多為未成年人,自我救助保護能力和心理自我調適能力都很有限,由此導致的后果很可能是身體和心理均受到損害。與一般的意外傷害事故或自然災害事故相比,校園欺凌由于是欺凌者恃強凌弱,帶有主觀故意造成的傷害,使得被欺凌者在心理上可能受到更為嚴重的傷害。受到嚴重欺凌的學生心理挫折的感受比一般學生更強,可能會被抑郁、焦慮等不良情緒困擾,在日常生活中容易表現出孤獨、自卑、學習困難(注意力分散,厭學)、人際交往障礙等問題。損害后果的嚴重性給校園欺凌的應對提出更高要求,不僅在應對過程中要注重對當事人隱私的保護,還要注重幫助被欺凌者社交關系的重建和恢復。
隨著社會信息傳播手段多元化、傳播速度迅猛化,校園欺凌事件一旦發(fā)生,頃刻之間可能盡人皆知。學校的背后往往關聯著社會網絡,家長群、校友群、友鄰單位等,一旦事件發(fā)生,極易引起學校、學生和家長乃至整個社會的高度關注。校園欺凌事件,“從本質上來說是一種人為的社會關系引起的糾紛”[2],孩子之間這種社交關系的不平衡容易使成人很自然地聯想到成人社會的不平衡,繼而帶來更多地關于社會關系探討的延伸。危機一旦爆發(fā)并迅速擴散,學校聲譽受損、公信力下降、社會恐慌、心理傷害等很容易引起連鎖反應,如果不能及時、有效地應對,必然會導致更加嚴重的損失。
突發(fā)事件具有緊迫性、危險性、突發(fā)性的特征,在危機還沒有發(fā)生時即應提前建立起防范危機的應急制度,否則,一旦危機爆發(fā)為時已晚。為了在事中階段能夠及時有效地應對校園欺凌事件,學校應明確校園欺凌的認定標準,建立校園欺凌事件的應急處理機構,制定校園欺凌應急預案。
校園欺凌雖然從20世紀七八十年代開始就在歐美得到了政策研究的關注,但時至今日都仍然存在著定義上的爭論。我國目前法律上并沒有對校園欺凌行為進行明確界定,需要擔負法律責任的欺凌行為一般主要針對身體欺凌,即按照人身傷害后果擔負刑事或民事責任。2017年12月27日教育部等十一部門發(fā)布的《加強中小學生欺凌綜合治理方案》將中小學生欺凌界定為“發(fā)生在校園內外、學生之間,一方(個體或群體)單次或多次蓄意或惡意通過肢體、語言及網絡等手段實施欺負、侮辱,造成另一方(個體或群體)身體傷害、財產損失或精神損害等的事件”。該表述包含了欺凌者具有主觀故意、欺凌行為的類型及傷害后果要素,但對于如何判斷不同類型欺凌行為的表現并沒有明確的規(guī)定。
明確校園欺凌的認定標準,不僅關系到學校對欺凌行為的預防,也是指引學校及時發(fā)現和正確應對校園欺凌的前提條件。只有先知曉什么是校園欺凌,才能發(fā)現欺凌行為,進而作出正確的處理。筆者認為,校園欺凌應是在學校管控的范圍內,發(fā)生在力量不均衡的學生之間,通過肢體、語言、網絡等形式對他人進行的故意侵犯,對受害者造成身體、心理傷害或財產損失的行為。那么,具體哪些行為是校園欺凌呢?在國家立法沒有明確規(guī)定時,地方教育行政部門和學??梢韵刃幸徊郊毣@欺凌的行為表現,雖然不具有法律效力,但是對校園欺凌的預防和應對具有指引作用。在英國,中小學一般就是按照教育標準局提供的指導意見在政策中對什么是校園欺凌進行詳細說明。為了讓教職員工和學生更準確地理解什么是欺凌,政策制定者往往以附錄的形式將欺凌詳細信息附在政策條款之后?!叭缲惖赂5聦W校(Bedford School)將欺凌界定為:一個體或群體反復多次對他人造成的有意傷害。欺凌的方式包括:一是身體欺凌,包括擊打、碰撞、踢踹、推搡;二是語言欺凌,包括辱罵、嘲諷、愚弄、發(fā)表攻擊性言論、對身有殘疾和學習困難者的不適當評論、就種族、性別和同性戀問題發(fā)表歧視言論等;三是間接欺凌,包括傳播謠言、議論人非、孤立排擠他人(人際交往與網絡交際中)、發(fā)送不適當的短信、圖片和電郵以及其他網絡欺凌?!盵3]將校園欺凌細分為多個層次的做法,有利于防止校園欺凌,便于教師與學生對欺凌行為的識別,更有利于政策的有效執(zhí)行、監(jiān)管與評估。
在統一的應急管理體系下,對分散的資源進行重新組合和優(yōu)化,形成專門的應急處理機構,并形成一套完善的分工合作機制和常規(guī)的危機處理流程,可以為校園欺凌事件的危機應對提供組織保證。我國目前學校的應急機構一般都是在事件發(fā)生后,通過抽調各部門成員臨時組成。機構成員的職責劃分不是很明確,缺乏正規(guī)的、專門的、系統的應急知識和技能培訓,人員之間的協調度和合作能力相對較弱,機構整體工作效率并不高。應急機構的決策權通常由學校一把手掌管,一旦危機事件超出學校處理的能力范圍,學校往往束手無策,只能逐級上報上級部門。
應急處理機構應是學校的一個常設性機構,一般來說,學校的應急管理機構應包括幾個層次:一是領導層面,一般由校長、書記擔任,屬于應急管理中的最高決策指揮機構,對危機中的關鍵事項具有決策權,同時關鍵職能部門負責人也可以參與決策;二是校內執(zhí)行層面,一般由學校保衛(wèi)、后勤、保健、德育、教務等各部門負責人及教師代表、學校保衛(wèi)人員、學校保健醫(yī)生、學校心理教師等組成。應急機構的小組成員應經過專門的應急培訓,具備一定的知識和技能,面對危機有能力立即采取行動以減小危機造成的損失。機構內部成員要責任清晰、權力明確,信息通道暢通。三是校內外協作機制,除了校內建立起完善的應急處理機構,還需要建立校內外協作機制,聯合社區(qū)、家長、相關行政部門、非營利性組織等的力量共同應對校園欺凌可能帶來的風險。這種合作既包括常態(tài)化的巡防工作機制和定期聯系會議制度,也包括當危機發(fā)生時的共同應對機制。學校應和司法、衛(wèi)生、媒體等部門建立長期合作機制,使其為保證應急管理機制的實施提供相關技術支持和輔助系統?!白罱K建立起一個以政府為后盾,以學校為主導,學生自治團體、社區(qū)、家長網絡、社會團體和媒體共同參與的‘政府—學?!鐣嘣獏f作應急管理機制”[4]。
應急預案,是為依法、迅速、科學、有序應對突發(fā)事件,最大程度減少突發(fā)事件及其造成的損害而預先制定的工作方案。近幾年,隨著校園安全形勢的發(fā)展,我國各級各類學校開始重視危機管理預案。但是,大多學校通常只有一個籠統的應急預案,是一個概括性的危機事件處理框架。由于應對措施和原則籠統或含混不清,在真實發(fā)生突發(fā)事件時,這樣的應急預案并不能發(fā)揮真正的作用。完善的應急預案應當根據不同事件類型明確具體的應對流程,應當預想到事件發(fā)生的不同環(huán)節(jié)相關職能部門應采取的應對措施和方法,并明確具體的責任人。
具體來說,校園欺凌應急預案應當包括以下內容:一是應急預案應描述可能發(fā)生校園欺凌事件的征兆,進行風險評估。包括對學生及學校制度的評估,不僅要考慮那些可能有欺凌行為的學生,還要考慮那些導致其產生暴力行為的因素。二是明確欺凌事件發(fā)生時的報告制度。如果是學生發(fā)現,該向誰報告;班主任或任課教師知道后如何向學校報告;什么類型和程度的事件需要學校向上級行政部門報告,是否需要公安和其他行政部門的支持。三是應對校園欺凌事件的技巧和方法,包括對待欺凌者與被欺凌者雙方、圍觀者、家長、教師等不同群體的應對措施。如怎樣幫助被欺凌者,心理咨詢教師的安排,如何制止欺凌行為,怎樣教育批評欺凌者,面對家長的責問如何應對,家長和教師該如何參與,公安等行政部門如何介入等。四是如何進行危機溝通和應對媒體。校內成員之間如何溝通事件發(fā)生的進展,如何對內對外公布事件的處理情況,在面對媒體的采訪時該如何進行回復。五是明確事件發(fā)展過程中的負責部門和責任人。應急預案應是切實有效、利于操作的,必須要將責任明確落實到每一個具體的部門和人身上,否則很容易在危機發(fā)生時出現職責不清、互相推諉的現象。
隨著我國社會轉型時期各種沖突的碰撞及公民權利意識的覺醒,突發(fā)事件所帶來的輻射效應越來越明顯。突發(fā)事件發(fā)生后的處理不當,不僅會激化學生與學校之間的矛盾,也可能引發(fā)社會的沖突和不穩(wěn)定。所以,建立規(guī)范的學校突發(fā)事件處理程序具有緊迫的現實意義。以校園欺凌為例,完整的事件處理程序應包括校園欺凌的發(fā)現與報告、調查程序、輿情應對、分類處置和善后處理幾個環(huán)節(jié)。
從根本上解決校園欺凌的前提是提高學校對校園欺凌情況的預知能力和發(fā)現能力。校園欺凌作為校園突發(fā)事件顯現出來可能有兩種途徑,一種是主動發(fā)現,一種是被動報告。為了能夠主動發(fā)現校園欺凌行為,學校應加強對校園內的安保監(jiān)控和巡查力度,包括在校內安裝高清監(jiān)控攝像頭,配備監(jiān)控人員進行全方位實時監(jiān)控。教師應密切觀察學生當中的異常現象。一般來說,身體欺凌的行為更容易被發(fā)現,如學生身上出現難以解釋的傷口,衣服、書本等物品被損壞等。遭受語言欺凌、網絡欺凌、社交欺凌的行為雖然比較難以發(fā)現,但如果教師耐心觀察也可以發(fā)現一些異?,F象,如學生害怕到學?;蚴呛ε聟⒓蛹w活動,刻意躲避某些同學,上下學的路徑忽然無理由的改變,經常情緒低落或者沉默,經常以某種理由請假缺課等。
同時,學校應建立校園欺凌的舉報制度。韓國的《校園暴力預防及對策法》第二十條就明確規(guī)定了校園暴力的舉報義務,即目擊校園暴力的現場或獲知校園暴力事實的人,應立刻向學校及相關部門舉報,相關部門應立刻向校長匯報,得知校園暴力情況的教師在向校長匯報的同時應立即告知學生的監(jiān)護人,校長應向自治委員會匯報。同時,也規(guī)定了相關機關不得泄露一切與舉報者和匯報者相關的信息。實踐中,“受欺凌的學生不敢舉報往往是因為害怕報復,而旁觀者由于害怕成為新的攻擊對象通常也會保持沉默。匿名提供線索有助于學生將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的欺凌事件毫無顧忌地檢舉出來”[5]?!秶鴦赵恨k公廳關于加強中小學幼兒園安全風險防控體系建設的意見》中規(guī)定,“學校要切實履行教育、管理責任,設立學生求助電話和聯系人,及早發(fā)現、及時干預和制止欺凌、暴力行為”。不僅是受欺凌者本人,同學、教師、家長在發(fā)現校園欺凌行為時都應當有途徑去及時和學校溝通,啟動調查程序。此外,學校應當建立和公安等有關部門的聯動機制及校園欺凌的強制報告制度。尤其是在發(fā)生嚴重的校園欺凌事件之后,學校必須向公安部門進行通報,公安部門在必要時予以介入?!皩W校不能因為擔心自身的聲譽受損而將嚴重的校園欺凌事件簡單地作為‘校內問題’予以解決,尤其是涉嫌刑事犯罪時,絕對不能通過‘私了’的方式解決問題?!盵6]需要強調的是,學校、家長、公安機關及媒體應注意在發(fā)現校園欺凌的過程中要保護遭受欺凌和暴力學生以及知情學生的身心安全,嚴格保護學生隱私,防止泄露有關學生個人及其家庭的信息。
當學校知道發(fā)生校園欺凌事件后,應當成立專門的調查機構。目前學校的處理方式多是由學校內部成立調查組進行調查。對此有學者提出異議,認為學校本身是事件的當事方,其充當調查機構不能保證調查的中立性與公平性,建議建立獨立的調查委員會,成員可以由學校代表、教師代表、家長代表、教育行政部門代表、社會人士代表(包括法律專家、教育專家、人大代表)等組成。筆者認為,如果由教育行政部門牽頭能夠設立這樣一個獨立性的調查機構固然很好,但是在目前資源有限還沒有獨立性機構的情況下,學校可以利用建立的應急機構進行調查,但成員組成要注意利益代表的廣泛性和公平性,應包括學校領導、教師代表、學生及家長代表、教育及法律專家等社會人士代表。同時要有嚴格的調查程序,全面了解校園欺凌情況,充分聽取欺凌雙方的意見,公平公正地處理校園欺凌事件。
調查的對象包括欺凌者、被欺凌者、雙方家長、發(fā)現人或舉報人、圍觀者或可能了解事實的老師或同學。一般應當對不同調查對象分別獨立調查訪問,對受害學生和加害學生進行深層談話,詳細調查雙方的情況,包括雙方的日常關系、雙方家庭情況、之前是否發(fā)生過欺凌行為、是否需要幫助等。調查過程要注意保護訪談者的隱私,調查人員不得私自泄露在調查中所知悉的當事人的隱私。調查要形成調查報告,做出詳細的記錄,并請訪談人簽名確認[2]。同時,調查機構應分別和欺凌學生和被欺凌學生的監(jiān)護人進行面談,了解欺凌發(fā)生的影響,并告知學校的后續(xù)處理程序。
在調查過程中,筆者想特別強調對旁觀者同學調查訪談的重要性?!靶@欺凌是一個發(fā)生在校園背景中、蘊含著復雜互動狀態(tài)的社會性事件,因而絕不僅僅是施暴者和受害者之間的事情,它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其所處的微觀社會環(huán)境的影響,包括作為旁觀者的第三方的反應。青少年作為同伴支持(peer support)群體在有效減少校園暴力的發(fā)生及對受害者提供幫助方面的作用已經受到研究者和社會實踐的關注,但是對旁觀者的指導、培訓和行為效果發(fā)揮方面的研究還有局限?!盵7]讓學生參與到事件的調查中來,更有利于事實真相的調查,也是對學生參與權的尊重和體現?!胺乐纹哿璨粌H僅是成年人幫助兒童“維權”,更要注重為他們“增權”,即為他們權利的實現創(chuàng)造更多更好的條件,以利于提高他們控制自身行為、與所處環(huán)境融合、主動應對外部環(huán)境不良影響的能力。”[8]
隨著現代信息社會的發(fā)展,當校園欺凌事件發(fā)生后,學校不可能完全封閉事件的傳播。不僅當事人雙方對信息具有強烈的知曉欲望,社會也同樣要求全面、準確的信息披露和解讀。這就要求學校建立起良好的溝通機制,學會正確應對輿情。
學校需要面對的信息公布群體包括校內和校外兩個層面。對于校內師生來說,信息公開是尊重師生的知情權與監(jiān)督權,是學校調動師生正確認識、引導外部輿論的重要原則。當確認發(fā)生校園欺凌事件,校長應組織危機應對小組召開會議,以學校的名義在校內發(fā)布一份聲明,就該事件的進展及由此可能帶來的影響作出說明,讓有關校內人員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意識到學校正在采取有效的策略來控制和消除危機,消除師生們的心里恐慌,避免“小道消息”或流言蜚語在校內傳播。學校應立即與學生家長取得聯系,向他們提供危機事件真實可靠的信息、事件的進展和處理情況,爭取得到他們的信任和支持,特別是給予被欺凌者家庭的慰問與安撫。
校外的輿情應對一般對于學校來說更為困難。不少學校不善于引導輿論,對媒體敬而遠之,最終使得學校處于非常被動的局面。事實上,當危機發(fā)生時,學校不能沉默不語,必須及時、審慎地選擇信息源和信息傳播渠道在第一時間發(fā)布權威的信息,及時同公眾溝通。掌握輿論的主導權,才能有效地控制媒體導向性,避免不正確、不全面的信息誤導社會公眾。學校也可以設置“新聞發(fā)言人”,或運用官方微博、網站等手段,建立公開透明、及時有效的信息發(fā)布制度,分階段、實事求是地主動發(fā)布真實客觀的事實。學校要堅持用事實說話,并言行一致地保持應急信息的一致性、連續(xù)性,以證明學校所傳播信息的準確性,恢復、增強學校的公信力。
對于已定性為校園欺凌事件的當事雙方,應根據事件情節(jié)的輕重和當事人的意愿進行分類處置和幫扶。筆者認為,對于情節(jié)不是很嚴重的欺凌行為,且對被欺凌者造成的身體和心理傷害比較輕微的事件,應該采取恢復性措施,重在彌合創(chuàng)傷和修復關系?!盎謴托源胧┲哺诠?、透明、承擔責任、賦予受害者權能、同理心和全社區(qū)參與的指導思想,已被廣泛運用到了各國包括中國的少年司法體系當中。在學校中,恢復性措施可以包括開展受害者與欺凌者之間的調解、小組會議、建立解決沖突或修復關系的圈子,以及教導學生解決沖突的方法,培訓學生調解員專門解決同伴沖突,建立家長和教師協會,使成年人在調解過程中發(fā)揮支持作用等等?!盵9]
對實施欺凌和暴力的學生,要充分了解其行為動機和深層原因,有針對性地進行教育引導和幫扶,學校和家長要進行嚴肅的批評教育和警示談話,對于情節(jié)較重的,公安機關應參與警示教育。對屢教不改、多次實施欺凌和暴力的學生,應登記在案并將其表現記入學生綜合素質評價,必要時轉入專門學校就讀。對實施暴力情節(jié)嚴重,公安、司法機關要堅持寬容但不縱容、關愛又嚴管的原則,指定專門機構或者專門人員依法處理,特別是對犯罪性質和情節(jié)惡劣、手段殘忍、后果嚴重的,必須堅決依法懲處,形成積極正面的教育作用。
對遭受欺凌和暴力的學生及其家人提供幫助,及時開展相應的心理輔導和家庭支持,幫助他們盡快走出心理陰影,樹立自信,恢復正常學習生活。對確實難以回歸本校本班學習的當事學生,教育行政部門和學校應妥善做好班級調整和轉學工作。另外,學??梢匝堃恍┚哂幸欢▽I(yè)知識和熱心公益服務的社會志愿者參與心理疏導、定人幫扶等工作[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