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芾吳津父子與朱熹交往考述

吳茂云

（政協(xié)溫嶺市文史委，浙江 溫嶺 317500）

吳芾與朱熹，同為進士出身，均從下僚做起，了解民情，愛民恤民；胸懷大志，立朝以正；同為主戰(zhàn)派，政治立場相同，在仕宦生涯中，各自取得較高成就。吳芾雖然長朱熹一代，但他對朱子理學(xué)也表示傾慕，在為人和文學(xué)方面相互推賞，建立了友好的交往關(guān)系。吳津少朱熹兩歲，曾在紹興府共事，共同賑災(zāi)，時弟吳洪任浙東提舉常平司干辦公事，并成為朱熹劾唐仲友之得力助手。三人均為紹興百姓做過好事，關(guān)系親密，為親民好官。

一、吳芾、吳津家世生平

吳芾（1104-1183），字明可，號湖山居士，浙江仙居（今浙江省臺州市仙居縣田市吳橋村）人。紹興二年（1132）進士，歷處、婺、越通判，知處州，除監(jiān)察御史、刑部侍郎、禮部侍郎，以龍圖閣直學(xué)士致仕，自號湖山居士。卒謚康肅。他歷經(jīng)徽宗、欽宗、高宗和孝宗四朝，于政治上頗有建樹，在抗金斗爭中為主戰(zhàn)派，主張審時度勢，有所作為。愛民恤民，興修水利，造福于民，為民請命，減免賦稅，修建學(xué)宮，推進文化事業(yè)。為南宋中興文壇的重要作者，詩集《湖山集》在宋代文學(xué)史上占有一席之地，與風(fēng)靡一時的江西詩派有所不同，其中的和陶詩，為蘇軾之后和陶詩中之翹楚。

臺州吳氏源于仙居，始遷祖吳全智，為唐代山陰吳翥之后裔。吳翥（719-784），字叔羽，是太伯六十六世孫，賜進士及第，可他淡泊仕途名利，朝庭高其節(jié)，賜謚號文簡先生。以《山陰集》、《閑情集》、《招云集》傳世。吳全智，梁開平二年（908）戊辰榜進士，曾任后梁銀青光祿大夫，國子祭酒兼侍御史等職。于唐光化年間（898-901）為避禍由遂昌遷居仙居下礫村。仙居吳氏到第六世，分為上宅吳橋宗支、中宅東州宗支、下宅始祖分支三個支派。其中下宅始祖分支第七世祖吳允昭（吳芾的祖父）天資忠厚，急公好義，常發(fā)廩賑災(zāi)。曾有一年發(fā)生饑荒，同鄉(xiāng)人與其玩笑，于其家門上貼上“旦日大施”四個字，即明日開始布施之意，遠近災(zāi)民一傳十十傳百，都扶老攜幼前來就食。吳允昭不但不惱火，反而欣然表示：這正是助我為善也，就傾廩以賑，全活甚眾。他后來開始設(shè)館延師，教5子13孫，給整個家族帶來興盛的契機，幾個孫子和曾孫相繼考中科第，走上仕途，他也因此獲贈武略郎，真乃好心有好報。吳允昭娶王氏，生有6子，長子吳師錫即吳芾的父親。吳芾是吳師錫的第4子，娶郭氏，生有5子：津、洪、沃、洎、深。

吳津（1132-1197），字仲登，乾道五年（1169）鄭僑榜進士，歷浙東安撫司干辦公事、知處州麗水縣、通判紹興府、知廣德軍改興化軍，未上而卒。享年66歲。

吳洪，字仲寬，淳熙八年（1181）進士，任明州定?？h丞，調(diào)嘉興府，江東提舉。

吳沃，字仲啟，任紹興府都稅務(wù)，升義烏縣丞，調(diào)嚴州府桐廬縣丞，遷紹興知府。

吳洎，字仲及，曾任永康縣丞，兩浙轉(zhuǎn)運使物解官。

吳深，字仲資，曾任溫州樂清參軍戶部提領(lǐng)。

吳芾有女三，一女嫁承議郎王鏞（王鏞是王之望之子，曾知房州），一女嫁將作監(jiān)主簿陳揚善（陳揚善是陳公輔的孫子，歷吏部郎中，終知光州）。

吳津之子吳機（妻田氏）后為從事郎，以恩補官至真州淮東運判兼提舉，積官宣奉大夫。吳津另一子吳樸后為承務(wù)郎，恩補官至鄞縣縣丞，積官通直郎。女嫁文學(xué)家樓鑰之子，后樓鑰為吳津撰墓志，作《朝請大夫吳公并碩人姚氏墓志銘》［1］539。

吳津出生于南宋紹興二年（1132），也正好這一年，29歲的吳芾考取了進士，在樂清做縣尉一職。吳津到38歲考中進士，吳芾已63歲。淳熙二年（1175）44歲的吳津被派任知麗水縣時，72歲的吳芾作長詩《送津兒之官麗水》，希望其：“實惠倘及民，死亦有生氣，況復(fù)著陰功，子孫將不墜。……我尚記昔年，嘗為郡守貳。雖無德在人，人亦安平易?！陙砦覓旃冢降拈e中味。無乃逼桑榆，七十仍有二?！腥缛晁?，俯仰似無愧，功名余事耳，何必成與遂?！保?］14鼓勵其不要計較職位高低，要勵精圖治，勤政愛民，為天下百姓謀福祉。吳津為官有其父之風(fēng)，勤勉為公，決訟如流，嚴于治盜，使民安居。后來吳津升任紹興通判，紹興也是吳芾任職過的地方，曾經(jīng)開鑿鑒湖之田，廢田還湖，以治水患，吳芾于是作《送津赴紹興倅八首》：“讀書已負少年時，老大空疎愧我知。汝肯為余償此志，雖窮亦是起家兒。……我曾開鑿鑒湖田，功竟難成愧昔賢。汝謁馬祠須問訊，此湖興復(fù)是何年?！保?］卷十15此后吳津興修水利，救荒拯災(zāi)，有聲有色。于是又順利得以升遷，擢為安徽廣德知軍。吳芾作詩《李子儀喜津改秩作詩相慶因次韻》：“懶復(fù)從人問里評，縱令得譽亦虛聲。有兒第使傳儒業(yè)，改秩何期冒寵榮。”［2］卷八1《光緒仙居縣志》記載“廣德久旱，種不入土，粟價翔涌，（吳津）躬禱祠山，隨車沛然。釋輕系，減商算，損酒價，訪水利?！保?］539他簡政省刑，減稅收，修水利，感動百姓，以至于離任之日，遮道擁車，至有泣者，確是深得民心。不久就調(diào)任江蘇興化府主政，可惜，還未赴任就因病去世，享年64歲。

二、朱熹與臺州

朱熹（1130-1200）字元晦，號晦庵，謚號“文”，后人尊稱其為朱文公，祖籍婺源，生于南劍州尤溪（今福建省尤溪縣）。宋代著名的儒學(xué)集大成者，思想家、教育家、詩人。其理學(xué)思想是元、明、清三朝的官方哲學(xué)。他19歲中進士，曾任江西南康、福建漳州知府、提舉浙東常平茶鹽公事，為官清廉正直，大力推廣書院建設(shè)，歷官至煥章閣侍制兼侍講，曾為宋寧宗皇帝講學(xué)。著作宏富，有《楚辭集注》《周易讀本》《四書章句集注》《通書解說》《太極圖說解》等。其中《四書章句集注》成為欽定教科書和科舉考試的標(biāo)準(zhǔn)。

朱熹為一代大儒，卻與臺州較有緣。早在朱熹11歲時，其父朱松因不附秦檜和議，轉(zhuǎn)承議郎外放上饒郡，自請祠官南歸，得主管臺州崇道觀。可惜朱松在三年后就去世，可能未及帶兒子來臺州一走。紹興二十一年（1151），朱熹22歲，七月自湖州歸，轉(zhuǎn)道會稽、天臺，由婺、衢歸閩。經(jīng)臺州，往黃巖靈石山拜訪了藥寮居士謝伋，這次是他路過，親到臺州了。在他44歲時，官方幾次詔促上京，他幾次推辭，不愿為官，一心著述，無法再推時，就請了祠祿官，五月改任左宣教郎，主管臺州崇道觀。任了父親曾任過的職。不過祠祿官是不必到臺州任職的，只領(lǐng)俸祿而已。

淳熙八年（1181），他52歲，浙東饑荒，九月授提舉兩浙東路常平茶鹽公事，他接受了，赴京受命后，十一月上道，巡視災(zāi)區(qū)，調(diào)撥糧食賑濟災(zāi)民。次年七月，巡至臺州，一路發(fā)現(xiàn)問題，解決問題。奏劾了不稱職的知寧?？h王辟綱后，上奏《臺州免丁絹狀》［3］。朱熹的這一舉措，得到批準(zhǔn)后，臺州百姓受益者眾。為了保障百姓在災(zāi)年不致挨餓，他還在臺州推行社倉制度，使民間互助與官府幫助相結(jié)合，在青黃不接之時借米給百姓，以防止百姓陷于饑饉。他幾次到黃巖巡視，曾夜宿洪亭長家（今新河鎮(zhèn)）。見《萬歷黃巖縣志》卷七［4］243，發(fā)現(xiàn)河道淤積，原有歷經(jīng)百年的四個水閘，已年久失修，水閘已無法調(diào)節(jié)水位。于是他提出要在黃巖修造水閘，且在上奏朝廷的《奏廵歷至臺州奉行事件狀》中提出：“（黃巖）近來出谷最多，一州四縣皆所仰給……水利修，則黃巖無水旱之災(zāi)；黃巖熟，則臺州無饑饉之苦。”［5］結(jié)果申請到了內(nèi)務(wù)府錢一萬貫，使六個水閘得到修造。他又六次上奏狀劾前知州唐仲友貪污不法（見《晦庵集》卷十八），直至唐調(diào)離臺州。淳熙十年（1183），他54歲，再次主管臺州崇道觀，二月拜命。

他在天臺桐柏宮住了一段時間，與道士交往論道，曾多次向南宗五祖白玉蟾討教丹道，對道教經(jīng)典作考證，成《周易參同契考異》和《陰符經(jīng)考異》。朱熹還到臨海拜謁了隱居不仕而又具高尚德行的徐中行、徐庭筠之墓，為之題寫了大字“宋高士二徐先生之墓”并題詩贊揚“二徐”，其中有“道學(xué)傳千古，東甌說二徐”之句，表達了他對遵循道學(xué)的“二徐”的敬仰，同時也宣示了他本人的價值取向。朱熹在福建同安縣為官時，曾與臺州人石礅同僚，互相研討學(xué)問，結(jié)為知己。石礅后來成為教育家和理學(xué)傳人，石礅去世后朱熹還專門為他寫了墓志銘。朱熹也曾到黃巖樊川書院、仙居桐江書院等地講學(xué)，闡明儒學(xué)。黃巖趙師淵、天臺潘時舉、臨海林恪、仙居吳梅卿等一批名士，都成為朱熹門生。朱熹與他們共同探討切磋，形成的十幾篇理學(xué)文章，已錄入《朱子大全》。潘時舉等人與朱熹的對話，被收入《朱子語錄》。

三、吳芾與朱熹交往考

仙居吳家是一大家族，據(jù)《光緒仙居縣志》記載：“宋則吳康肅（芾）兄弟祖孫七進士而二特科?！眳擒拦僦列滩渴汤伞⒍Y部侍郎，當(dāng)時已很有名望。朱熹小他26歲，而僅比吳津大2歲，差了一輩。紹興二十一年（1151），朱熹22歲第一次到臺州，吳芾尚在通判處州任上，兩人可能還未及關(guān)注。此后兩人均在地方任職，后又各為父母服喪，相遇機會不多。紹興三十一年（1161）起，吳芾赴京任職，先是為監(jiān)察御史，同年除殿中侍御史。紹興三十二年（1162）四月權(quán)戶部侍郎，至隆興元年（1163）八月出知婺州。這一年的十月，應(yīng)召赴京的朱熹，在垂拱殿上與皇帝面對，啟奏三札。十二月回閩，這次兩人正好擦肩而過，也未謀面。此后十幾年，朱熹僅一次出閩，乾道三年（1167）到湖南長沙訪岳麓書院，其余均在福建。乾道六年（1170）吳芾奉太平祠（提舉太平興國宮）起就退閑了。《湖山集》卷八有詩《余以庚寅十月十日抵敝廬今恰三年，感而有作，偶成三律》，由此詩題知是乾道六年十月十日回到仙居老家?！端锡垐D閣直學(xué)士吳公神道碑》［1］410記載吳芾“及年七十有一，請愈力。乃得以龍圖閣直學(xué)士致仕?！睍r在淳熙元年（1174）。這時朱熹通過講學(xué)，名氣也越來越大，兩人會互相關(guān)注，后朱熹親自到仙居拜訪問了吳芾，兩人相見甚歡。不過這個訪問時間有兩種說法。

束景南《朱熹年譜長編》于淳熙九年（1182）下有“巡歷至仙居，訪湖山居士吳芾”［6］743?！豆饩w仙居縣志》也認為“朱子以淳熙八年（1181）為浙東倉使，行部至臺，訪康肅于里第，贈詩云云。至十年六月卒，年八十矣?！边@里淳熙八年為倉使，行部至臺已是次年了，這個判斷與束景南的相同。但此次朱熹是賑災(zāi)巡查，一路查處了一批失職的官員，而沒有直接記載證明到過仙居巡查，且行部巡查嚴肅而緊張，未必有空枉道去仙居拜訪退休官員。而筆者則認為當(dāng)以淳熙元年（1174）吳芾71歲與任臺州崇道觀的朱熹相見為是。因為一位主管宮觀的閑官去專程拜訪一位退休不久的官員，探討一些官場的話題，做些詩詞唱和是比較合理的。且淳熙九年（1182），離吳芾淳熙十年（1183）去世只剩一年，而朱熹在《挽吳丞相芾公三首》中有“憶忝觀風(fēng)寄，登堂識老成。忘年見交態(tài)，把酒話詩情。別去如三載，書來忽九京。卻思憑檻語，忍遽勒公銘?！眲e去如三載，書來忽九京，就是一別好像沒幾年，忽然接到報喪的書信。如果是去年剛剛見過而逢喪則不會作如此寫的。

吳芾回歸故里，則“卜居其鄉(xiāng)石井之西，負山臨湖，雜蒔花竹，筑亭館期間，延袤數(shù)里，榜曰：湖山。清曠窈窕，甲于里中。至是來歸，遂決終焉之計，乃作‘休休’之堂，而賦詩焉……而自號曰：湖山居士。日與賓客浮舟倚杖，徜徘其間，酌酒賦詩，竟日夕不倦。如是者十有四年。”［1］410到淳熙元年（1174），致仕后的吳芾“野服籃輿”與45歲的朱熹相見于“休休”之堂?！把c湖上，延坐與飲。論說平生，俯仰感慨，遂以身后之傳為托?！边@一天，朱熹還在吳芾家看到了《吳中丞家傳》［6］。吳中丞為吳執(zhí)中，是吳家族祖，松溪人，前朝名臣。朱熹在松溪湛盧山講學(xué)時，曾訪問其故居，題了《尚書執(zhí)中公顯謨閣待制像贊》，這次看到其家傳，后來就在其文末作了《跋吳中丞家傳》一文。

此后吳芾作詩一首相贈：《和陶“示周續(xù)之、祖企、謝景夷”韻，寄朱元晦》。吳芾晚年景慕陶淵明，喜作和陶詩，一共有40多首，這首寄給朱熹的詩，也是其一。陶淵明曾作《示周續(xù)之、祖企、謝景夷三郎》，有“周生述孔業(yè)，祖謝響然臻。道喪向千載，今朝復(fù)斯聞?！逼渲兄芾m(xù)之，字道祖，博通五經(jīng)，入廬山事釋慧遠，與劉遺民、陶淵明號稱“潯陽三隱”，這時三人共在城北講禮校書。所以吳芾用此詩之韻，以朱熹暗比周續(xù)之。吳芾詩還有“我愛朱夫子，處世無戚欣。淵明不可見，幸哉有斯人。李何不茍合，進用苦無因。夫子于此道，妙處固已臻。尚欲傳后學(xué)，使聞所不聞。顧我景慕久，愿見亦良勤。第憾隔千里，無由往卜鄰。安得縮地杖，一到建溪濱?！薄端膸烊珪偰刻嵋贩Q“其末年亦頗欲附托于講學(xué)”［6］。這里，吳芾稱頌朱熹處世無憂無喜，將其與陶淵明相提并論，深嘆自己不能茍合于當(dāng)世，從中也可見詩人對朱熹的傾慕之情。朱熹見此，作《伏蒙某官寵示和陶見寄舊作，伏讀嘆仰，又感知待期許之意蓋非一日，率易次韻，少見謝肊，伏惟矜憐，有以教之》：“吳公抱經(jīng)濟，軒冕非所欣。向來青禁闥，本是山林人。浩歌歸去來，神交邈何因。一朝脫冠去，妙境聊同臻。謂予雖后來，臭味亦有聞。賡詞遠見屬，重以教語勤。荒涼想高風(fēng)，令人思無鄰。甘棠矧在茲，躑躅建溪濱?！眱扇诵市氏嘧R之情溢于言表。后吳芾卒，朱熹作《挽吳給事三首》以哭之：“臺省傾群望，江湖去一麾。語聞三諫切，政有百年思。不盡云龍會，還尋霧豹期。誰知七休詠，翻作八哀詩。粵自辭神武，超然絕世紛。前身疏太傳，今日范忠文。圃樹寒留日，湖波冷浸云。懸知千載下，此地有遺芬。憶忝觀風(fēng)寄，登堂識老成。忘年見交態(tài)，把酒話詩情。別去如三載，書來忽九京。卻思憑檻語，忍遽勒公銘?！敝祆鋵擒酪浴吧砗笾畟鳌毕嗤心钅畈煌肽陜?nèi)即寫出4148字《龍圖閣直學(xué)士吳公神道碑》的碑文，文末有“好善如己出，嫉惡如私仇。延接后進，多所成就。平生嚴毅若不可犯，然謙虛好問，而樂聞過，不間微賤。教子弟尤力，嘗語之曰：‘若等從官，視官物當(dāng)如己物，視公事當(dāng)如私事。必不得己，與其得罪于百姓，寧得罪于上官。吾平生無他長，惟不敢以一毫自欺耳?！w其大節(jié)之見于朝廷，達于四方，已卓然不可掩，而其私行纖悉又如此。自少至老，手未嘗釋卷。屬文不事雕刻，而豪健峻整，旨意明白。為詩平淡，慕樂天而溫厚莊栗又自類其為人。”朱熹對其作如此全面之高評價，也是少見的了。

四、朱熹與吳津的交往

吳津比朱熹少兩歲，兩人同出生于官宦家庭，朱熹父親朱松官至吏部員外郎。朱熹5歲隨父入都，后在京習(xí)舉子業(yè)，紹興十八年19歲得賜同進士出身，得志很早。吳芾官至禮部侍郎。吳津38歲才中進士，得志遲。但都經(jīng)過多年的底層歷練，愛民如子，視民溺如己溺。乾道四年（1168）崇安大饑荒，朱熹協(xié)力參與救災(zāi)，勸豪民發(fā)藏粟賑饑。乾道九年（1173）仙居歉收，吳芾正在發(fā)愁，吳津從稽山歸里，白曰：“頃年得祿儲谷可數(shù)千斛，舉以均濟?！庇谑桥c三七侄一起開倉濟民，吳芾有詩《癸巳歲邑中大歉，三七侄捐金散谷以濟艱食，因成三十韻以紀之》。

淳熙元年（1174）朱熹造訪仙居，吳津在兩浙東路安撫司干辦公事任上，恐無機會相遇。淳熙二年（1175）44歲的吳津被派任知麗水縣時，朱熹在福建老家偕呂祖謙到江西信州，會陸氏兄弟于鵝湖之鵝湖寺，成就著名的“鵝湖之會”。次年又與呂祖謙約會于開化縣北汪觀國、汪杞兄弟的聽雨軒討論學(xué)問，即朱、呂三衢之會。此外未出閩。淳熙六年（1179）己亥50歲，到江西南康任知軍，兩人均無機會相遇。淳熙八年（1181）辛丑52歲，浙東饑荒，九月授提舉兩浙東路常平茶鹽公事，拜命，乞赴行在奏事，十二月上任浙東。這一時段吳津正好添差在通判紹興府任上，由吳津協(xié)助朱熹奔走賑災(zāi)。《朝請大夫吳公并碩人姚氏墓志銘》載：“待制朱文公為提舉官，任以荒政，躬走阡陌，有所措畫，俱從其言。以文學(xué)淵源、政事詳練薦之?！保?］535這時嵊縣申請到賑災(zāi)米一萬石，由指使（低級武官名稱）密克勤具體經(jīng)辦，朱熹到現(xiàn)場核查救災(zāi)糧發(fā)放情況，吳津親自去“較量斛斗”，檢定量具的標(biāo)準(zhǔn)，發(fā)現(xiàn)每斛少米一升五合，且糧中混有泥糠，當(dāng)時大為震驚，立即起草公文《奏紹興府指使密克勤偷盜官米狀》上報朝廷，“牒本府通判承議郎吳津逐急用嵊縣斛斗交量，發(fā)下本縣賑濟”，“令紹興府疾速根勘監(jiān)追所盜米斛，送納入官，庶副賑濟”［5］。并對涉案者拘管，再作懲罰。可見朱熹、吳津?qū)Υc災(zāi)的認真態(tài)度，也可看出兩人的氣味相投，管鮑之好。

淳熙九年（1182）朱熹53歲，七月二十三日入臺州巡查，發(fā)現(xiàn)了轟動一時的唐仲友狎妓嚴蕊，并為之脫籍一案?！兜烂洝肪砦澹骸熬拍辏壬胁恐僚_，得臺守唐仲友不法事，奏之。王丞相（淮）素善仲友，除江西提刑。先生章六上，詔罷仲友……。上察其誠，乃詔朱某累乞?qū)m祠，可差主管臺州崇道觀。”［7］當(dāng)時朱熹因忙于賑災(zāi)，就將嚴蕊一案移交紹興府審理。這時吳津正在添差通判紹興府任上，其弟吳洪也任浙東提舉常平司干辦公事，兩人一起查核此案，成為朱熹劾唐仲友之得力助手。但此案因唐仲友妻舅宰相王淮的包庇，只將其免官，未予以深究。朱熹也于次年二月拜命臺州崇道觀，回福建老家去了。淳熙十年（1183），吳芾與夫人相繼去世，吳津、吳洪丁內(nèi)外艱，在家守孝3年，由吳洪帶著門人陳侯庸寫的《吳芾行狀》到福建建安山中，請朱熹撰寫了神道碑。服除，吳津知廣德軍，深受百姓擁戴，后以足疾歸家，至慶元二年（1196）八月疾終于家。期間未見兩人交往的記載。此后朱熹數(shù)次主管宮觀，也曾兩次上京入對，崇政殿說書。淳熙十年（1189）二月赴漳州任。兩年后離開漳州。紹熙五年（1194）65歲除知潭州，兼荊湖南路安撫使。九月底抵臨安。奏事行宮便殿，十月入史院任實錄院同修撰。月底辭行回閩。至慶元六年（1200）71歲謝世，未再出閩。

因吳津之著作早已散佚，無從查考，吳津之官職較小，史籍記載很少，僅得以上資料。今先拋引玉之磚，以就正于各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