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R（虛擬現(xiàn)實）電影中觀眾的審美體驗

摘要：在VR技術下，電影觀眾將獲得與傳統(tǒng)影片不一樣的審美體驗，這種差異性主要體現(xiàn)在“沉浸感”和“互動感”兩個方面。然而，這兩種體驗必須與敘事達成某種平衡，才能讓VR電影真正成為一門藝術。在“沉浸”與敘事的平衡性調(diào)整上，采取各種引導機制，讓觀眾在繁冗的信息中，抓住敘事線。在“互動”與敘事的平衡上，則采用“輕互動”的方式，在不干擾敘事的前提下，完成悄無聲息的互動。

關鍵詞：沉浸；互動；完整電影；VR；人工智能

VR（虛擬現(xiàn)實）是指以計算機為核心的現(xiàn)代高新技術生成逼真的視覺、聽覺、觸覺等一體化的虛擬環(huán)境，參與者借助必要的設備，以自然的方式與虛擬環(huán)境中的物體進行交互并且相互影響，從而獲得等同于真實環(huán)境的感受和體驗 。當VR技術被運用于電影中時，它能夠改變傳統(tǒng)電影的放映方式，從媒介上突破銀幕空間和銀幕時間的限制，實現(xiàn)巴贊“完整電影”的預言，創(chuàng)造“一個聲音、色彩和立體感一應俱全的外在世界的幻景” 。在關于“完整電影”的設想中有兩個關鍵點，其一是空間上的開放性，打破了傳統(tǒng)電影中景別和場景的概念，在虛擬世界中，有無數(shù)故事同時鋪開，主線劇情不復存在，主要人物也隨之消失。其二是時間上的流動性，蒙太奇和長鏡頭的鏡頭語言失效，因為虛擬影像中時間的流動性，講述和故事的二元對立被取消，所有的故事只存在于講述的進程中，不再有超驗的故事，借助人工智能，影像中的事件與現(xiàn)實世界一樣，隨機的發(fā)生，而且不可逆轉。我們將這種借助VR技術再造一個虛擬時空的電影，稱之為“超時空電影”。

在這樣的生態(tài)下，影像接收者的身份和地位將發(fā)生顛覆。觀眾將不再單純消費作品或故事，也并非是其背后更龐大的世界觀或宏大敘事，更不是人物或概念設定，而是更深層的部分，是構成這個虛幻世界的數(shù)據(jù)庫 。在這個過程中，觀眾將掌握更多的主動權。電影創(chuàng)作者只負責故事背景和規(guī)則制定，在人工智能的演算下，根據(jù)真實人物創(chuàng)建的VR模型取代演員，去中心化的劇情歷時性展開。觀眾除了選擇跟蹤哪條敘事線和場景（蒙太奇失效，剪輯的權力從創(chuàng)作者讓渡到接收者），還可以自主選擇觀看的角度和景別范圍（場面調(diào)度的權力從創(chuàng)作者讓渡到接收者）。

一、沉浸與互動

虛擬現(xiàn)實技術有三個基本特征：沉浸性、互動性和構想性 。從目前VR電影的發(fā)展趨勢來看，觀眾的體驗方式主要集中在“沉浸”和“互動”上。在沉浸感上，從二維變成三維，從正前方視野，變成360度環(huán)繞，從單純的視覺和聽覺刺激，變成綜合性感官刺激，VR對比傳統(tǒng)銀幕有先天優(yōu)勢。探索VR敘事的研究人員發(fā)現(xiàn)，在傳統(tǒng)電影中看上去無聊的場景，因為深度沉浸體驗，變得頗具意味 。這種說法在目前幾部VR影片中也得到驗證?！肚缶龋　罚℉elp?。┲校^眾置身于洛杉磯夜景中，當怪獸突然從天空降臨時，觀眾的本能瞬間被調(diào)動起來?！睹允А罚↙ost）中，觀眾被扔進一片熱帶雨林，觀眾并不急于尋找敘事線索，即便是什么都不做，就觀看月夜中的螢火，也會引發(fā)強烈的共情。

這種沉浸感在很多時候與“互動”相輔相成。與傳統(tǒng)電影不同，VR電影允許觀眾與影片中的角色進行一定程度上的交流，并進而影響劇情。比如《火星救援》中，觀眾需要完成若干個肢體參與的小游戲，才能促進劇情進一步發(fā)展；比如在《亨利》中，觀眾必須凝視這亨利，劇情才會繼續(xù)。值得思考的是，這種互動體驗究竟是屬于電影的范疇，還是游戲的范疇。有學者認為，當觀眾參與程度很高，直接與劇情發(fā)生互動，并介入到劇情中時，這種體驗與其說是在看電影，不如說是在操作VR技術生成的虛擬游戲 。

這兩種體驗是VR電影與傳統(tǒng)電影感官上最大的區(qū)別所在。它帶來了一定程度上的創(chuàng)新，為未來觀眾與電影的交互，創(chuàng)造了一個基礎。然而，不可否認它們?nèi)匀辉诤芏喾矫骘@得稚嫩，尤其是當它們與敘事發(fā)生沖突時。我們需要找到更適合VR電影的觀看方式，從而在體驗新鮮感官刺激的同時，仍然能享受故事的樂趣。

沉浸感與敘事的平衡

VR技術為電影帶來的沉浸感，也會引起一些問題，觀眾在同一時間會接受遠超傳統(tǒng)電影的信息。已經(jīng)有電影制作人注意到這個現(xiàn)象，F(xiàn)acebook旗下Oculus Story Studio的創(chuàng)意總監(jiān)認為，“身臨其境感覺雖然奇妙，但是很容易分散注意力，當你面對一個心不在焉的講述對象時，哪怕你有全世界最棒的故事，也沒有人專心去聽?！?這時候，如何引導觀眾的注意力，成為一種必須的技巧，在日益龐大的VR虛擬世界中，如何讓觀眾既沉浸在虛擬世界中，又有效地跟隨故事線索，甚至有可能發(fā)展成為單獨的語言系統(tǒng)。

目前，較為有效的方式主要有四種：首先，利用圖像視覺差異進行引導。將需要表現(xiàn)的主體部分，用顏色、明暗、飽和度等視覺元素，與周圍其它部分區(qū)分開來，從生理層面，將觀眾注意力自然吸引到故事線上來。比如《迷失》中，開場月夜里，一只明亮的螢火蟲吸引觀眾注意力，當觀眾視線跟隨它移動時，實際上就是對特定故事線的跟進；其次，通過視野內(nèi)物體的運動進行引導。人眼本能地會被靜止畫面中的運動物體所吸引，比如《亨利》中，藍色火焰以優(yōu)美的姿態(tài)，在房間里盤旋上升，觀眾會不自覺地跟隨它，最終將注意力聚焦在劇情上；第三，通過演員的表演來進行引導。這種表演既包括肢體語言，也包括表情眼神等動作。人物可以通過手指向某個方位，眼睛望向某個方位，來暗示劇情發(fā)展的方向。在VR紀錄片《勒布朗·詹姆斯》中，主角勒布朗在游泳池中由遠而近游過來，此時觀眾并沒有注意到他，因為另一名球員正在對著鏡頭介紹。當這名球員轉頭時，觀眾會本能追隨他的目光，看到作為主角的勒布朗此時已經(jīng)游到身邊；最后，通過聲音來引導，觀眾可以根據(jù)VR虛擬環(huán)境中聲音的出處，來追尋故事發(fā)展的線索。當然，這四種引導方法也可以同時出現(xiàn)，比如在一片萬籟俱靜的深林中，突然夜空中出現(xiàn)了一個光點（視覺差異引導）；光點越來越大，變成一顆隕石，極速劃過夜空，群鳥飛散（運動物體引導）；身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顆隕石吸引，他們有的用手指著那個方向，有的往那邊奔跑，有的往反方向逃跑（通過表演引導）；伴隨著一道火光，傳來一聲巨響，循著聲音，觀眾能明確地感受到隕石落地的位置（聲音引導）。通過這樣的語言引導系統(tǒng)，觀眾將被自然地帶入到故事線中。endprint

二、互動性與敘事的平衡

在討論互動性和敘事的平衡之前，或許我們可以先拋出問題，在電影中的互動有沒有必要。雖然說互動性是VR技術的一大特點，但它更適合的體驗場景是在VR游戲中。曾經(jīng)有電影院使用過這樣的裝置，每當劇情發(fā)展到關鍵點時，觀眾可以通過座椅上的按鈕，投票決定接下來的劇情。時至今日，這種互動方式不僅沒有成為主流，反而日漸消逝。所謂在電影中增強互動性，是不是只是電影創(chuàng)作者的一廂情愿，而根本沒有搞清觀眾的意愿。他們是更愿意被動地接受，而不愿主動去思索，還是因為打斷敘事的選擇，破壞了他們的沉浸感，這些都是VR電影在試圖增強互動性之前，需要思考的問題。

VR影片中，為了讓互動性變得更流暢，通常會給觀眾一個主觀視角，讓觀眾扮演劇中人物，此時，劇情必須假定觀眾處于虛構的場景中，也就是說，“第四面墻”被徹底打破。這時候，敘事必然會受到掣肘。比如在《亨利》中，影片在敘事意圖上，需要強調(diào)亨利無人陪伴的孤獨，但是因為觀眾以主觀視角參與到與亨利的互動之中，這就導致了敘事邏輯上無法自洽——亨利并不孤獨。又比如在VR影片《入侵》中，觀眾以主觀視覺看著外星人入侵地球，意味著他是現(xiàn)場的一員，但為了讓敘事順利進展，面對危險時，他既不逃跑也不反抗，導致敘事邏輯的崩塌。

此時，采用“輕互動”方案，也許能在互動性和敘事性之間達成某種平衡。所謂輕互動，是指VR設備傳感器能夠捕捉觀眾下意識的舉動——比如眼神的注視，呼吸節(jié)奏的改變等生理反應——并將之輸入到處理器，通過人工智能的計算，與劇情進行悄然的持續(xù)的互動?；舆^程不能中斷敘事，不需要觀眾進行過多思考，甚至觀眾會忽略這一過程。

與觀看傳統(tǒng)影片相比，VR技術在電影中的運用，形成“沉浸”與“互動”這兩個最突出的觀影體驗，但只有解決了這兩種新體驗如何與敘事做到緊密無間的結合，它才能真正成為一門藝術，而不僅僅是技術奇觀的展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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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謝周浦（1985-），湖南懷化人，湖北文理學院助教，重慶大學戲劇與影視學碩士。研究方向：影視傳播。

本文系湖北文理學院2016年度校級教學研究項目成果，項目名稱：基于網(wǎng)絡直播平臺的實踐課課程實驗。項目編號：JY2016024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