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恩人怨恨的無奈

日月清明

一

我家有一片稻田，在鐵路邊，是太爺爺開荒開出來的，距離鐵路道口3里遠，不能通任何車，不管是種植還是收割，都得人工沿著鐵路邊的石子路來回運作。父母接手后，嫌費時費力，便沒再去種植。

三年后，母親在別處看到有人在稻田種竹子，母親想到了那塊地，和父親商量后，便買了些竹苗去種植。到那才發(fā)現(xiàn)，地不知被誰種上地瓜了。

打聽后，得知是村里某某人種的，母親便讓父親去找那人，可父親不去，說種了就種了，算了。任母親怎么說，父親都不去。母親就自己去，那家人說那片地是他開出的荒地。怎么能說是我們家的呢，就是不肯讓出來。

母親非常生氣，那里原先全是一片亂石，是父親的爺爺一塊石子一塊石子揀掉，費了很大勁開出來的荒地，種了幾代人了，村里沒有哪一個不知道的，就因為在自己手里空了三年沒種，就變成他家的地，哪有這樣的理？由于對方就是不肯把地讓出來，母親一氣之下去地里把地瓜苗拔了，準備把竹子種下去。還沒種幾棵竹子，那家人去地里，見了，就沖上去打母親，幸好有人發(fā)現(xiàn)去勸，否則，不知會把母親打成什么樣。母親非常氣惱，要父親給她出頭。父親沒有幫母親出頭，他不但沒去找那家人理論，還責(zé)怪說母親說：“讓你別去你偏去！”

因為這次事件，母親堅決和父親離了婚。離了婚的母親回到外省娘家，從此，我再也沒有見過她。母親走后第二年，父親把我交給奶奶帶，外出打工，從此就失去了消息，再也沒有回來。那年我剛8歲，奶奶68歲。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帶著一個小女孩過日子，其困難可想而知，鄰居周敏阿姨很同情我們祖孫倆，田地里，她會和她老公過來幫襯一下。有什么好吃的，也都會送一份給我。

奶奶見她這么好，一天，當(dāng)她再給我送東西的時候，便拉著我的手對她說：“周敏，你對這女孩子這么好，我也不知道怎樣感謝你，不如這樣吧，這女孩子就認你做干媽吧?！敝苊舭⒁桃宦牁妨耍f：“行啊，我也有這個想法。”從那以后，周敏阿姨便成了我的干媽。

周敏阿姨成了我干媽后，對我更是好了，除了送吃，還給我買衣服，給我買文具盒。當(dāng)然，奶奶也會盡自己的能力給她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她家很忙時，幫她家人洗洗衣服，她一家人外出時，幫她家喂喂豬。

那時候，村里有什么錢賺，奶奶都會去，采茶季節(jié)去采茶，竹筷廠開工，去打零工，也會去采一些草藥賣給藥商。除了買一些生活必需品，剩下的錢，奶奶盡可能地省下來供我讀書。隨著年紀的增長，奶奶體力越來越跟不上，我初中升高中那年暑假的一天，奶奶拉著我的手，說：“佳佳，奶奶沒辦法再供你讀書了?！逼鋵崳依锏那闆r，我一直都知道，所以，在節(jié)假日、寒暑假，茶廠開采，我也會去山上采茶葉掙點錢，幫奶奶減輕負擔(dān)。當(dāng)奶奶和我說出這話時，我心里雖然難過，但還是安慰奶奶說，沒關(guān)系，我已讀到初中，也學(xué)了很多知識了，也夠我用了。以后，我出去打工掙錢養(yǎng)您。奶奶把我擁在懷里，什么也沒說。我知道奶奶心里是很難過的。

二

干媽知道我的情況后，來到我家里，對奶奶說：“佳佳這么會讀書，都考上重點高中了，怎么能不讓她去讀書呢，多可惜。”還沒等奶奶說話，干媽就說：“這樣吧，我來供她讀書。”

就這樣，在干媽的資助下，我順利地讀完了高中和大學(xué)。大學(xué)畢業(yè)，我正式上班，賺得第一份工資，我便寄給干媽一半，讓她自己買點吃的用的。在我大學(xué)畢業(yè)的頭一年，奶奶過世了，給干媽寄錢的時候，我心里非常難過，如果奶奶還在世，她就能用上孫女掙的錢了，就能享受孫女的福了，可是現(xiàn)在，她再也享受不到了。

大學(xué)的時候，除了過年回家陪陪奶奶，寒暑假，我很少回家，都在外邊打暑假工，給自己賺生活費。大學(xué)畢業(yè)后，因為奶奶不在世了，平時，我更不會想回家了。到了過年，干媽會打電話讓我回去，我便回老家在干媽家過個年，給干媽干爸各包個紅包。

自從畢業(yè)后，我會時不時地給干媽寄錢或禮物，快遞員和郵遞員都會在本鎮(zhèn)用他們的高音喇叭喊某某人，收快遞什么的。好奇心強的婦人便會上前圍觀詢問寄了什么，誰寄的等情況。于是，我對干媽好的事，村里的人一般都知道，閑聊時，村里人便會對干媽說，你認的這個干女兒真是值啊，和親女兒比一點也不差。干媽先是一笑，說，是啊。隨后，便開始講述以前她如何對我好的種種事情。說著說著，便說道，如果不是她當(dāng)初對我的資助，我哪能上大學(xué)，又哪能在公司里坐辦公室，我對她好也是應(yīng)該的。

我一些好事的親戚便會將那些話說與我聽，言語中對干媽的居功自傲很不滿。我笑著回復(fù)她們說：“干媽說得沒錯，我能有今天確實離不開她的幫助，她對我的恩情，我會永遠記在心里的?！睂τH戚說著這話，我心里想著，你們這些人，就知道挑撥是非，當(dāng)初我父親離家失蹤，靠我奶奶養(yǎng)我的時候，你們誰來資助我一下，不說別的，我奶奶叫你們幫個忙，叫第二次，你們便以忙為借口，再也不來了。這么想以后，我越發(fā)對干媽感恩了。

三

大學(xué)畢業(yè)五年后，我結(jié)婚了，也和先生貸款買了房。我成家后，干媽來過北京幾次，每次來，都會讓我陪她去哪里玩。我陪干媽去那些景區(qū)玩，費用當(dāng)然不好意思叫干媽掏。我們夫妻倆分攤著交月供，一個月幾千元。所以，除去付房貸，我每個月剩不了幾個錢，干媽一來，因為要陪著干媽四處游玩，再加上買東西，很快便將工資花了個底朝天，沒有辦法還房貨。

我和老公說了這些情況后，他便幫著把我那份月供一起付了。老公付了自己那份房貸，除了生活費，也沒多少錢，不夠只好去借。一次兩次，還好，經(jīng)常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老公便讓我將家里的經(jīng)濟情況說與干媽聽，意思是現(xiàn)在經(jīng)濟狀況不是很好，有些地方就不去玩了，以后經(jīng)濟條件好了，再去玩。這樣的事，叫我如何說出口。老公見我不好和干媽說，便找了個機會，和干媽說了，意思是現(xiàn)在經(jīng)濟條件不是很好，以后條件好了，再陪她四處玩。干媽聽了，當(dāng)時沒有說什么話。

沒多久，干媽的兒子大學(xué)畢業(yè)了，因為工作不好找，便希望我們能幫他找個好工作。當(dāng)時，我和老公所在公司沒有他的對口工作，老公便讓他朋友在他所在公司安排個職位，老公朋友和干弟弟進行了一番談話，覺得他心太浮躁也沒有工作經(jīng)驗，需要他去基層磨煉磨煉。我婉轉(zhuǎn)地和干弟弟轉(zhuǎn)達了老公朋友的話，告訴他，只要好好做幾個月，就會給他安排個好職位。干弟弟答應(yīng)會好好做，可是，才做幾天，他就不做了，還把在這里的不滿說和干媽聽。干媽聽了，很生氣，馬上打電話來，很不高興地說：“讓你給坤坤安排個好工作，怎么就那么不容易?！蔽野亚闆r如實和干媽說了，可是干媽聽不進去，生氣地說我根本不是真心幫忙，隨之，就把電話掛了。后來，我給干媽打電話，先是沒人接聽，再打，電話總是顯示在通話中，我明白，我被干媽拉入了黑名單。

四

我一直感恩干媽對我的好，大學(xué)畢業(yè)后，我也一直對她很好，我不明白，為什么她會這樣對我。想來想去，我聯(lián)系到關(guān)系和我不錯的表姐，希望她能從中調(diào)解一下，恢復(fù)我和干媽的友好關(guān)系，表姐卻不肯幫忙?！澳憔徒o我?guī)瓦@個忙吧，求你了。”我請求表姐說，見我這樣，她這才把原因說了出來：“你這個忙，我真的沒法幫，因為你干媽對你早有怨氣了，她說那時候?qū)δ隳敲春?，就像自己的女兒一樣，可是你呢，去你那里玩幾天，你老公對她沒個好眼色，你呢，就說忙，也不陪她，把她一個人扔家里。這次，又因為她兒子的事，她更怨恨你了，我也不方便多說了，你自己看著辦。”

聽著表姐的話，我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對干媽，我真誠感恩，盡著自己的心對她好，可干媽卻因為我們的某些言行不合她的心意，而怨恨于我，不愿再和我有來往。每每想到這些，我的心里便有著說不出的惆悵和無奈。

責(zé)編/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