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暮春本記一〔外二首〕

冰 馬

這是唯一的一片樹葉。

一葉知秋，當(dāng)然，一葉也知春

它和口袋一樣，貼身，如帶刀侍衛(wèi)，亦如綁匪

也是一段漢賦，詞藻華麗，逐漸凋敝，人民無法理喻

我想起曾經(jīng)寫過一首題為《轉(zhuǎn)折》的詩

二十年前吧，和今天一樣，身處困頓

思想和語言幾乎漚爛，囚于下水道入口

但距化作淤泥尚早，散發(fā)一些些寡雞蛋味

借一把火鉗，撮進(jìn)去，夾出來

腐敗的，變色的……都停留在潰瘍階段

我的理想：要么升華為癌，要么下賤為土

就是這樣低廉的夢，至今依然裝在褲兜，悲從中來啊

四月·春荒列表一

人們鬧著春荒，肉和房價在猛漲

春水也一樣，細(xì)雨洋溢

菜花開了又謝，那時，平原一地金黃

而我，在動車和火車?yán)锉济?/p>

回故鄉(xiāng)尋找三十年前的檔案袋

吃了一頓牛肉火鍋，喝散裝苦蕎酒

回合肥開調(diào)檔函，午餐吃重慶小面

回上海，報稅，取錢，接送兒子到學(xué)校

然后，再按要求重跑一趟，還一趟

四月雖有清明，我繞亂葬崗?fù)鈬?/p>

也沒能靠攏父母新墳

他們正葬身濃密的油菜花田

四月雖有谷雨

我卻沒在老屋里住上一宿

他們的遺像還擺在空蕩蕩的供臺

四月鬧春荒

在清明、谷雨之間

我過得比農(nóng)民和鬼還忙

七月·洪水列表二

胸中有一萬方湖，下著各種雨

腦丘山川，思想溝壑

微信腸胃，熒屏闌尾

等等等等，以上諸種洪水密集地

一瀉千里

我有一萬方湖泊，圩于心胸膈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