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倫理學視角下的《兒子與情人》

摘 要：《兒子與情人》是戴維·赫伯特·勞倫斯早期作品中最有影響力的作品，其中含有豐富的倫理思想。文章主要從文學倫理學視角解讀該作品中莫雷爾一家的倫理關系，分析孩子們，尤其是保羅所處的倫理困境，進而引導讀者對各個人物的倫理選擇有正確的理解與評價，特別是對主人公保羅的悲劇從文學倫理學的角度有合理的理解。

關鍵詞：保羅 文學倫理學 倫理結 倫理選擇

《兒子與情人》是勞倫斯早期的一部長篇小說，具有半自傳的性質(zhì)。此書曾一度因尺度過大被禁，解禁后人們開始閱讀此作品，并且以更加開放的心態(tài)來鑒賞、挖掘其中的文學價值，使其魅力延續(xù)至今，并被評為“二十世紀英國百部最佳小說”。雖然有很多學者研究過這部作品，但是缺少從文學倫理學視角對該作品進行的研究。因此從此角度研究該作品具有一定的研究價值及研究意義。

聶珍釗于2004年10月提出文學倫理學批評方法，并對其理論基礎、批評的對象和內(nèi)容、思想與文學淵源進行了討論。后來在眾多學者的共同參與和推動下，文學倫理學批評在中國成為學術界認可、接受和運用的一種有效的批評方法。

一、扭曲的倫理關系

（一）莫雷爾夫婦之間的倫理關系

莫雷爾夫婦兩人由相愛的戀人變成了幸福的夫妻，然而沒過多久，莫雷爾太太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丈夫欺騙了她，家具錢沒付清，就連他們的新房也是租的。莫雷爾不僅沒攢下一分錢，還拿莫雷爾太太辛苦攢下的幾個錢去和所謂的朋友揮霍。集市開集莫雷爾也不陪同，每次回家都喝得爛醉如泥，只會對太太嘟嘟噥噥。他們在一起完全是由于人性因子沒有約束住獸性因子，放下了理性意志，遵循了自己的自然意志。

兩人之間身份差異明顯，這樣一個倫理結也為他們婚姻生活的不幸做了鋪墊。莫雷爾太太出生于一個古老的很有名望的家族，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對于宗教非常虔誠。并且她想用教堂里的那些概念來重塑丈夫的形象，力求完美。而莫雷爾從十歲就開始下井，基本上沒受過教育，所以他不會為未來考慮，不知如何為人處世。所以莫雷爾夫婦完全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他們之間從來沒有精神交流。然而當莫雷爾夫人想跟莫雷爾嚴肅談談時，卻發(fā)現(xiàn)他聽不懂她在說什么，雖然他在認真聽著。更別說莫雷爾太太努力想要重塑他了，這只會讓他因壓力過大而發(fā)狂，毀了他。在各種壓力下，他的本性受抑，情緒低落。而莫雷爾太太卻還很蔑視他。因此他們之間變得越來越疏遠。

此外，莫雷爾還對自己的太太進行人身攻擊?！斑M門就看見一只眼睛青腫的母親和低頭站在地毯上的父親”，“瞧他們干嘛，臭娘們！”“我倒要問問你，都教了他們些什么破爛東西，他們這樣，全是你教的，全像你！”

兩人之間的倫理結始終都不能解開決定了他們的婚姻生活是不幸福的。

（二）莫雷爾與孩子之間倫理關系

雖然莫雷爾與孩子們是父與子的倫理關系，但是實際上他們的關系卻還不如陌生人。在家中，莫雷爾像個外人一般，誰有事都不跟他說。只要他一進門，一切都戛然而止。

作為父親，莫雷爾本該維護自己的孩子，但他總是不分青紅皂白就開始動手打人。孩子們長大后，再也無法忍氣吞聲。當威廉看見被父親施暴的母親后，他再也忍不住，對父親吼道：“你這窩囊廢，只會背著我干這些。”除了威廉，保羅也很痛恨自己的父親，并從小就將這份仇恨寄托于自己的信仰之中。甚至在祈禱的時候，都希望父親去死，但是每當父親沒有準時回來時，他又祈禱父親不要出事。在情感上，保羅無法把莫雷爾與父親這個詞等同起來，但是在理智上，又無法將莫雷爾排除在家庭成員之外。實際上，孩子們處于一種倫理困境，就當時的家庭氛圍來說，莫雷爾根本沒有盡到父親以及丈夫的責任，使得孩子們對他恨得咬牙切齒，甚至希望他消失。但是作為他的孩子們，這種想法無論是在當時還是現(xiàn)在都是被世人所唾棄的，觸犯了倫理禁忌。而倫理禁忌的存在保證了家庭的存在，一旦有所觸犯，家庭便會開始慢慢出現(xiàn)裂痕。在這種倫理困境下，不健康的父子關系使得保羅日后矛盾、急躁的性格逐漸養(yǎng)成。

（三）莫雷爾夫人與保羅之間的倫理關系

在家中，莫雷爾只是一個養(yǎng)家的賺錢機器，由于莫雷爾夫人對自己丈夫的道德與才氣方面失望至極，威廉離開了這個世界，莫雷爾夫人生活的依靠與信仰便逐漸寄托在了保羅身上，同時潛意識中也把保羅視作了戀愛的對象，母愛逐漸發(fā)生了畸變。當保羅開始頻繁地往米莉安家走動時，莫雷爾夫人非常反感，因為她覺得保羅被米莉安搶走了，況且她不喜歡米莉安，此時的莫雷爾夫人是嫉妒米莉安的。而莫雷爾夫人對于保羅來說，也是生活的信仰與動力，是他的精神支柱。保羅最愛的繪畫的動力就是母親，他曾說：“媽，有你坐在這兒，這把搖椅上，我就一定能畫出我最好的畫來。”后來保羅為了母親，不常去米莉安那兒了，而是專心于自己的繪畫，陪著母親。沒過多久保羅又和米莉安經(jīng)常見面了，但是每當保羅回家看見備受煎熬的母親時，保羅都會苦惱不堪，厭惡米莉安，同時他又對米莉安發(fā)自內(nèi)心地愛憐。

在一次母子爭吵之后，兩人都心軟了，“他把衣領和硬襯都解下來了。光著脖子站起身來，準備上床睡了。他彎腰吻了吻母親，任她雙臂摟住他的脖子，并把臉埋在他肩膀上孩子般抽泣著”“母親久久地熱烈地吻著他”“他不自覺地輕撫著母親的臉龐”。兩人之間的母子關系已經(jīng)異變，有了戀人般的感情。所以在面對米莉安和母親的時候，保羅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母親。

這種微妙的母子關系使得保羅不能真正地為自己做出選擇，他們的思想、行為在一定程度上觸犯了倫理禁忌。他做的每一個選擇都會考慮自己的母親，這也是他日后不幸的原因。

二、倫理選擇：米莉安和克蕾拉

保羅的生命中出現(xiàn)了三個重要的女人，除了母親，就是米莉安和克蕾拉。米莉安可稱得上是青梅竹馬，她自命清高，看不起其他男性，包括自己的哥哥，但是對保羅卻不一樣。她仰慕他的才華，認為他與其他人不一樣，她愛他，就連保羅數(shù)落她的功課，她也心甘情愿，從未反抗。但保羅與她之間僅是柏拉圖式戀愛，米莉安拒絕身體上的渴望，尋求的是精神上的滿足。她對保羅的愛的狂熱程度堪比對上帝和教堂的熱愛。然而，當保羅表現(xiàn)出強烈的肉體上的渴望的時候，米莉安總是試圖滅了他的肉欲之火，引導他走向更高的精神層次。所以保羅和別的男人一樣把內(nèi)心對女人的需要看成是見不得人的事，她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圣人。即使米莉安后來下定決心讓保羅占有她，彼此坦誠相待，但保羅感受到的不是愛情之快感，而是失敗之感，他覺得他們兩人之間的這種行為，只是出于自己的強烈想法，是米莉安為了滿足他自己而勉強而為的一種犧牲，并不是兩情相悅。這讓保羅很不是滋味，這樣一個倫理結的存在使得保羅對米莉安在這一方面一直無法釋懷。

克蕾拉雖然是一名已婚婦女，但是風韻猶存。對于任何一個男人來說，克蕾拉都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當保羅、米莉安、克蕾拉在一起的時候，保羅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克蕾拉身上。他完全為克蕾拉的美色所傾倒，殷勤至極。

面對克蕾拉與米莉安，處于肉體與精神的倫理困境中的保羅不得不進行一次倫理選擇，最終他拋下了人性因子，在獸性因子的作用下，按照自己的本能選擇了代表著肉欲的克蕾拉。雖然保羅每晚與克蕾拉纏綿在一起，但是白天卻對她視而不見。他們由于原始沖動在一起而發(fā)生的行為，沒有精神交流。盡管保羅能夠從克蕾拉身上獲得從米莉安那里得不到的快感，但是他們之間的經(jīng)歷并不能促進他們的親密關系的進一步發(fā)展。因此肉體上的快感并不能加深他們之間的感情。保羅意識到了這一點，最終兩人還是分開了。

最后，兩個女人都離開了保羅。他的不幸不僅受家庭的影響，更重要的是受母親的影響。保羅之所以無法被米莉安和克蕾拉牢牢抓住，主要是因為一股強烈的力量——母愛。保羅曾對母親說“你在世一天，我就一天遇不上合適的女人”。正是母親對他的束縛，使得他遭受著心靈上的痛苦。

通過從文學倫理學角度解讀《兒子與情人》，其中各個人物的經(jīng)歷都讓我們感到深深的悲涼，尤其是主人公保羅。這部作品留給我們對生命和倫理的反思。美好的生活應該有對家庭倫理的維護，如果倫理秩序被打破，那么一定會出現(xiàn)異化，甚至觸及倫理禁忌，走向不幸，會使人們遭受更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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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卓 湖南長沙 中南大學外國語學院 4100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