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秀艷+閆洪勇+李殿東
摘要:認知語言學的興起為語言學研究開辟了新的天地。人們對隱喻的研究由來已久,幾千年來,對隱喻的認識經(jīng)歷了巨大的變化,從認為隱喻是一種修辭方法發(fā)展到對隱喻的認知研究。這一轉變的影響固然深遠,但是對隱喻的有些問題,如隱喻性質、隱喻作用等還有待進一步研究。對隱喻的研究應該從社會、認知、心理、文化等多角度進行,隱喻是一種重要的認知手段,但不是唯一也不是最重要的,應該綜合各種認知方式對其進行研究。
關鍵詞:認知語言學;隱喻;認知隱喻
一、認知語言學的興起
認知語言學是近幾十年國際語言學界新興起的一個語言學學派,是一種新的研究方法。1989年春天在德國杜伊斯堡舉行的第一次國際認知語言學會議標志著這一研究學派或方法的成熟。認知語言學建立在反對以生成語法為首的主流語言學的基礎上,在哲學基礎和工作假設上都與主流學派有著極大的區(qū)別。認知語言學的建立基于經(jīng)驗主義哲學。認知語言學家把語言看成內嵌于人類全部認知能力之中,因此,其研究目的是通過對各種語言現(xiàn)象的梳理和對機制的剖析,探求人類認識的來源,以及人類如何認知客觀世界和主觀世界,怎樣在舊的概念基礎上形成新的概念,從而最終解釋語言演變發(fā)展的規(guī)律和人類共有的認知模式。認知語言學研究范圍很廣,認知語言學家內部也存在著分歧,但可以肯定的是,認知語言學為語言學研究開辟了一片全新的天地。
二、認知隱喻觀
從亞里士多德時代的“比較論”(認為隱喻是兩個事物相似性的比較)到以Quintilian為代表的“替代論”(將某物視為另外一物,實際上是用一個詞去代替另外一個詞的修辭現(xiàn)象),人類對隱喻的研究由來已久。但是傳統(tǒng)的隱喻研究都將其視為一種修辭方法,對它的定義也只限于同明喻等其他修辭格的對比。
20世紀70年代后期起,西方的隱喻研究空前高漲,新理論、新觀點不斷涌現(xiàn),被學者稱為“隱喻革命”。與傳統(tǒng)隱喻觀認為隱喻和轉喻只是特殊的修辭格這一觀點不同,研究者逐漸趨向于認同這一觀點:隱喻不僅僅是一種修辭現(xiàn)象,更是一種認知現(xiàn)象,日常語言中充滿了隱喻,完全不帶隱喻的句子只占極少數(shù)。Lakoff & Johnson在《我們賴以生存的隱喻》中,提出了概念隱喻理論,對隱喻的認知觀點做出了比Richards更為全面的闡述,認為隱喻的實質就是通過一類事物來理解和體驗另一類事物,隱喻具有以下特點:第一,普遍性;第二,概念性;第三,系統(tǒng)性;第四,不對稱性,認為隱喻只能由來源域向目標域映射,而非相反。再以“時間就是金錢”這一概念隱喻為例,由“金錢”這一源域向“時間”這一目標域的映射,是由具象來解釋抽象。
Lakoff等人的思想影響深遠,認知隱喻研究方興未艾,據(jù)悉,在《現(xiàn)代語言學詞典》中,對metaphor一詞沒有單獨解釋,而是與cognitive metaphor這一詞條形式出現(xiàn),由此可見其影響力之大。許多學者認為,概念隱喻理論是“對傳統(tǒng)隱喻觀點的突破,給隱喻研究開辟了一個新的天地,對語言學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在當代隱喻研究者那里已經(jīng)成為‘隱喻性的化身而統(tǒng)率著龐大的修辭學、詩學、語言學、認知哲學諸‘隱喻家族”。
三、對認知隱喻的再思考
在認知隱喻發(fā)展呈現(xiàn)如此如火如荼之勢的時候,王德春先生在其《論隱喻》一文中提出:對隱喻的性質、作用等問題尚需探討。隱喻是相似課題在社會文化環(huán)境中通過語言在語言機智和言語活動中的替代,要多角度研究隱喻。隱喻是一種認知方式,但不是唯一的也不是最主要的認知方式。不管是在言語機制還是在言語活動中,隱喻固然重要,直賦其事更不可少。隱喻映射的主要是事物的相似點,而不是整個事物的代替。
不管是傳統(tǒng)隱喻觀所認為的修辭方法,還是認知隱喻認為的人類用某一領域的經(jīng)驗來說明或理解另一領域的經(jīng)驗的一種認知活動,都是概念域之間的映射,其中介都是語言,因此,“要從修辭、認知、社會、心理、文化等多角度進行研究”,語言的本質屬性是社會性,只有被社會群體接受,才能最終進入語言體系。認知隱喻觀認為隱喻對目標域的客體有認知作用,即有助于對新客體進行認知,然而事實并非如此,漢語“銀河”與英語milky way(牛奶路)都是以隱喻方式對星系的形象稱法,然而并不具有認知新事物的作用,因為銀河、牛奶路與星系之間所依據(jù)的相似性是非本質的“白色和長度”,而且翻譯時譯為“牛奶路”也并不恰當,并不能助于認知,中英文化淵源不同,因此是不可取的。
隱喻是人類的一種認知方式,但不是唯一的也不是最主要的認知方式。思維是人類特有的活動,思維首先也是人類活動,是在語言基礎上通過經(jīng)驗抽象出來的對客觀事物間接、概括的反應,人類思維、認知能力多種多樣、豐富多彩,認知方式也是多種多樣的,思維方式更是多姿多彩的,因此,把思維方式局限于隱喻不利于認知能力和思維能力的發(fā)展。此外,語言不同意義的形成是通過不同的認知方式。詞匯意義通過概念對一類客體進行概括,主要認知方式是概括、歸類、概念化和范疇化;語法意義主要是從具體到抽象,是一種高度概括;修辭意義則是具體化和形象化、隱喻化與聯(lián)想,是從抽象回歸到具體。在修辭意義向詞匯意義轉化的過程中,隱喻有很大的作用,比如,抗日戰(zhàn)爭時期,毛澤東提出的“帝國主義都是紙老虎”的隱喻,帝國主義是壟斷資本主義的轉喻,將其形象地比喻為紙老虎,使抽象的壟斷資本主義上升為形象化的意象。因此,其余認知方式也有很大的作用,不能單一地夸大隱喻作用。
意義表達可以用隱喻的方式,也可以直賦其事,兩者各有所長,思維和表達并不是離不開隱喻的,因此,隱喻不是并人類思維所必須存在的。賦比興是古人創(chuàng)作詩歌時的三項表達手法,三者各有所長,甚至直賦其事更加具有震撼力,“初唐四杰”中,王勃擅于直賦其事,相比好用隱喻的楊炯,王勃更有氣勢,生機勃勃,因此居四杰之首;此外,在科學話語和事務話語中直賦其事也是主要的表達手法。
四、結論
誠然,概念隱喻這一研究方法固然為語言學研究開辟了一方新天地,但是個中仍有問題值得人們再思考,人們認為隱喻是我們賴以生存的方式等顯然是有所夸大的,需要清醒地認識隱喻。也許,Lakoff在使用這一書名的時候,也是采用了隱喻方式,提醒我們隱喻研究的重要性,但并不是我們現(xiàn)在大張旗鼓地談論隱喻。
在認知語言學上,隱喻是從源域向目標域的一種映射,是人類認識世界的一種方式,但不是唯一也絕對不會是最主要的,歸納、轉喻等都是人類認識世界、組織概念的重要方式。隨著研究的深入,隱喻和轉喻越來越多地被看成是一個連續(xù)統(tǒng),絕對的完全隱喻或完全轉喻只占極少數(shù),甚至還有人片面地提出“我們賴以生存的轉喻”。只有全面、靈活地運用個中豐富的認知手段,才能更好地探清人類的認識來源、概念形成,以及最終的目標——認知模式等。
認知研究是一項強有力的研究工具,對隱喻的認知研究只能說是一個切入點,除此之外,人們還應該全方面、多角度地研究隱喻。比如,對于“恐懼”這一情感,英漢民族有著不同的表達方法,由于魂和膽根植于中國文化之中,因此漢語中有不少表達這種感情的詞語都與之相關,如“魂飛魄散”“肝腸寸斷”等;而在英語中,則因為有“sadness is blue”這一概念隱喻,而有著“blue day”“blue mood”等說法。因此,對隱喻的研究,不僅僅從認知角度,還可以從社會、文化等方面進行多方位的研究。
隱喻是一種修辭方式,是人類認知世界的思維工具。對它進行的研究,有助于更好地認識我們使用的語言與所處的世界,規(guī)范著社會運行的一系列“約定俗成”,最終,這種研究有助于我們理解人本身。但是,隱喻研究是通向人類共同的認知模式的途徑之一,但并不是唯一的途徑,人們要從多方面進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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