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海洋
[摘 要]俗字是目前文字學研究的重要內容之一,俗字研究有賴于相關語料的發(fā)掘和利用。學術筆記作為一種重要的俗字研究語料載體,具有不同于其他語料的特點和利用價值。對于這類語料可以從鑒別、考釋和利用等三個方面研究,通過鑒別發(fā)掘其研究價值,通過考釋辨正其得失,在鑒別和考釋基礎上將其應用于今日之實踐,從而推動俗字研究的發(fā)展與進步。
[關鍵詞]學術筆記;俗字;鑒別;考釋;利用
[中圖分類號]H12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0-3541(2017)04-0082-04
[收稿日期]2017-05-22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后期資助項目“學術筆記中語言文字研究語料的鑒別與考釋”(16FY002)
學術筆記是古代學者學術研究的重要載體,研究內容主要以經學、史學、文學,以及小學等學術問題為主,但在表現形式上,卻采用的是讀書筆記的方式。因此,有學者將其稱為學術筆記。學術筆記中含有大量俗字研究的內容,是研究俗字的重要材料之一。張涌泉先生在《漢語俗字研究》一書中,將“雜著筆記”(其中大多數為學術筆記)列為俗字研究的材料之一,并以《履齋示兒編》為例,論述了在俗字研究方面的價值和意義[1](pp300-303)。本文在梳理歷代學術筆記中有關俗字研究材料的基礎上,提出學術筆記中有關俗字研究的使用可從鑒別、考釋與利用等三個方面進行,今就此三個方面舉例逐一加以論述。
一、材料的鑒別
所謂材料的鑒別主要指在釋讀相關文獻文本(這里主要指學術筆記)的基礎上,運用語言學、文字學的理論觀點對研究材料進行分析,解讀文獻材料所包含的具體內容,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地研究考釋并為今日之俗字研究提供材料。因此,文獻材料的鑒別既是研究的首要步驟,也是研究的基礎,關系到最終研究成果的質量,在研究中具有重要地位。就本文所探討的俗字問題來看,學術筆記中涉及有俗字內容相關的研究主要有以下幾類:
1指摘文字中的俗字現象
這類研究主要揭示社會生活中所出現的俗字,其研究形式或指摘文字的俗寫形式,或對使用俗字現象加以批判。如:
(1)唐蘇鶚《蘇氏演義》卷上:
臭者,氣之總名,從自從犬。篆文賴字,象口鼻之形。從犬者,謂犬能尋臭而知其路,后人依違撰造,遂從自下作死,實非稽古之制也。只如田夫民為農,百念為憂,更生為甦,兩隻為雙,神蟲為蠶,明王為聖,不見為覔,美色為豔,口王為國,文字為學,如此之字,皆后魏時流俗所撰,學者之所不用。[2](p23)
(2)宋袁文《甕牖閑評》卷四:
獘字下從大,其從廾者,俗書也,然世皆通用為弊字。字下從大,其從廾者,俗書也,然世皆通用為葬字。獎字下從大,其從廾者,俗書也,然世皆通用為字。至莫字則不然,莫字下亦從大,其從廾者,乃本于《說文》,非俗也,而世反不用,所不可曉。若夫奕字,則又不然,奕字下亦從大,《說文》則云:“奕,大也?!逼鋸霓谜?,《說文》則云:“弈,圍碁也?!倍至x絕不同,而世混為一字用,尤不可曉也。[3](pp67-68)
(3)宋洪邁《容齋三筆》卷第十三“五俗字”:
書字有俗體,一律不可復改者,如沖、涼、況、減、決五字,悉以水為冫,雖士人禮翰亦然?!队衿氛杖胗谒恐?,而冫部之末亦存之,而皆注云“俗”,乃知由來久矣。唐張參《五經文字》,亦以為訛。[4](pp573-574)
例(1)指出唐時所流行之俗字若干,如“臭”字當時有作俗字“臰”者。又“兩隹為雙”,即“雙”之俗字“”;“明王為聖”即“聖”之俗字“琞”;“口王為國”即“國”之俗字“囯”;“文字為學”即“學”之俗字“斈”;“更生為蘇”即“蘇”之俗字“甦”字,“不見為覓”即“覓”之俗字“覔”。作者分析了這些俗字的起源所在,并認為這些俗字鄙俗不堪,學者不當使用。例(2)指出俗字偏旁從“大”從“廾”不分、多混用的情況,并舉例說明這一用字現象。例(3)指出從“氵”旁之字俗字多有從“冫”者,《玉篇》《五經文字》等字書保存了這些文字,但都注明了這些文字的俗字地位。學術筆記的作者多為當世著名學者,出于正統(tǒng)觀點,對俗字多采取否定態(tài)度,但其所摘錄之俗字卻成為今日俗字研究的重要材料。
2匯聚俗字材料及各類文獻中的俗字用字
這類研究以匯聚社會生活及文獻中所使用之俗字為主,匯聚大量俗字材料,是字書之外匯聚俗字材料較多的研究成果,例如:
(4)宋王觀國《學林》卷第九“襁迭”:
字為俗書改其體者甚多,如顧之顧,霸之覇,喬之喬,獻之獻,國之國,廟之庿,亂之亂,殺之煞,趨之趨,虧之,錢之……凡此皆流俗不曉義理者咸用之。而字書如《廣韻》、《集韻》,亦有取而附在正字之下者,皆非法也。俗書蠶字作蠶,蠶乃音腆也;書船字作舡,舡乃音江也……又如宜、、富、寇、皆從宀,而俗書為冝、冥、冨、冦。況、沖、梁、涼皆從水,而俗書為況、沖、梁、涼……凡此類皆失字之本體者也。又如炁字音氣,出于道書;梵字扶泛切,出于釋典;乜字彌也切,出于番姓;如此猥釀增益者,又不可勝紀,字學之敝甚矣。[5](pp327-328)
(5)宋洪邁《容齋四筆》卷第十二“小學不講”:
“本”字從木,一在其下,今為大十者非。“休”字象人息于木陰,加點者非?!懊馈睆难驈拇螅駨娜畯幕鹫叻??!啊弊止耪咭攒噾?zhàn),故軍從勹下車,后相承作軍,義無所取?!翱础弊謴氖?,凡視物不審,則以手遮目看之,作“”者非?!皳P州”取輕揚之義,從木者非。[4](pp749-751)
(6)《十駕齋養(yǎng)新錄》卷三“石經俗體字”:
唐石經俗體字,如:“雝”作“雍”(《詩》),“纛”作“”(《周禮》、《爾雅》),“驅”作“毆”(《周禮》),“赍”作“賷”(《儀禮》),“緫”作“揔”(《春秋傳》),“督”作“”(《爾雅》),“橫”作“撗”(《爾雅》)。[6](p55)
(7)清周壽昌《思益堂日札》卷三“漢楊孟文頌碑”:
古人云:“字體壞于六朝,至隋唐而益甚?!庇璋笣h碑俗惡之字正不少,而《漢司隸校尉楊孟文頌》俗寫最多,如碑中以“余”為“斜谷”,“充”為“沖”,“詆”為“抵”,“歮”為“澀”,“蔭”為“陰”,“遼”為“寮”,“狩”為“斃獸”,“憘”為“熹”,“”為“積”。“”即“鬲”字,“”即“涂”字……此皆洪氏《隸釋》所檢出者。[7](p47)
例(4)和例(5)匯聚了大量宋代俗字,同時例(4)作者指出當時所流行之俗字本有固定的讀音和字形,流為俗字以后造成文字的混同。例(5)作者有感于當時之世俗字漸多,就連士大夫等上層階級亦難以避免使用俗字,故有此語。該段內容記載了大量當世所存使用的俗字信息,如“本”之俗字“夲”,“休”之俗字“”,“美”之俗字“羙”,“”之俗字“軍”,“看”之俗字“”,“干”之俗字做“乹”等。例(6)和例(7)收錄的是石經中之俗字,指出漢碑文中之俗字若干。張涌泉先生認為:“石刻文字,素以保守見稱,端莊爾雅,每多可觀。然石溫既非出于一人一時,字形之歧異變遷,亦正勢所必然。尤其六朝以來,像法流行,造像刻石,大抵出于石工之手,文字之業(yè),既非素習,異體別字,隨之滋生?!盵1](p131)指明了石刻俗字的成因,其說與錢氏、周氏所舉之例正合。除此之外,宋孫奕《履齋示兒編》、王懋《野客叢書》,元李治《敬齋古今黈》、明楊慎《丹鉛總錄》,清趙翼《陔余叢考》等學術筆記均有相關內容的研究。其中,《履齋示兒編》卷十八至二十三專列《字說》六卷,專門匯聚辨析大量俗字,是學術筆記中匯聚俗字最為突出者,對此,張涌泉先生有相關論述可參。
3分析俗字的成因
這類研究以分析俗字成因為主,既有個案式分析,也有概括總結歸納式研究,例如:
(8)唐李濟翁《資暇集》卷中“俗字”條云:
俗字至夥,芻字以有二草在心,今或更加草,非也。因芻又記得趨走之趨,今皆以多居走,非也。(音馳)焦下已有火,今復更加以一火,剩也。瓜果字皆不假,更有加草,瓜字已象剖形,明矣。俗字甚衆(zhòng),不可殫論。[2](p188)
(9)清桂馥《札樸》卷第七“辟姓”:
《廣韻》:“辟,姓也,漢有辟子方?!秉S小松司馬拓示《北魏造像題名》有薛姓,始知“辟”當為“薛”,俗趨約易省艸耳。[8](p300)
(10)孫奕《履齋示兒編》卷二十二:
又如“顧”之“顧”,“霸”之“”,“喬”之“”,“獻”之“獻”,“國”之“國”,“廟”之“庿”,“亂”之“亂”,“殺”之“煞”,“趨”之“趍”,“虧”之“”,錢之“”,“齊”之“斉”,“齋”之“斎”,“學”之“斈”……凡此皆俗書也。[9](pp385-386)
(11)《學林》卷第九“趣趨”:
世多以趨為趍者,誤也。又俗書趨為趨,蓋憚點畫之多而變芻為芻。又如變鄒為鄒,變騶為騶,變鶵為,如此類無意義,不可循襲。[5](p309)
(12)清鄧廷楨《雙硯齋筆記》卷四:
自篆變?yōu)殡`,六書之恉毀裂殆盡,加以讖緯之附會,謠諺之俚俗,如劉從金刀,丣聲,丣古酉字,而曰卯金刀。蕫從艸從童,亦作董,從重,重從壬,東聲,而曰千里草。皆無稽之甚,其尤可笑者,樂府云:“藳砧今何在,山上復有山?!眲t以出為二山亦。王浚夢懸三刀于梁上,須臾又益一刀,李毅解之以為益州,則以州為三刀矣。此與“馬頭人為長”,“人持十為斗”何以異?[10](pp256-257)
(13)宋袁文《甕牖閑評》卷一:
萬者,蝎也;萬者,十千也。二字之義全別?!叭f”字不可為“萬”字。猶“萬”字之不可為“萬”字焉。惟錢谷之數,則懼有改移,故“萬”字須著借為“萬”字,蓋出于不得已,初無他義也。其余“萬”字,既不懼改移,則安用借為哉。[3](p35)
例(8)揭示“蒭”“燋”“苽”等增旁俗字的形成過程,即在已有義符基礎上添加義符,張涌泉先生稱之為“床上迭床、屋上架屋”[1](p49)。例(9)例(10)和例(11)通過歸納俗字“辟”“趍”“顧”“”“”等多對減旁俗字的構成,揭示了刪減漢字偏旁構件構成俗字的情況。例(11)指出因隸變而產生俗字的情況,“劉”字本從金刀,丣聲,“丣”乃古文“酉”字,《說文·酉部》:“丣,古文酉?!彪`變后與“卯”字形相近,故曰“卯金刀”。又“蕫”字本從“艸”從“童”,為一種植物?!墩f文·艸部》:“蕫,鼎蕫也。杜林曰藕根?!彼讓懽鳌岸?,因“重”字可拆作“千”“里”二字,遂有作“千里草”者。又“出”字,《說文》小篆作“眺”,隸變后做“出”,像兩“山”字,故曰“山上復有山”之說?!爸荨弊帧墩f文》作“紇”,像水中有陸地之形,隸變后書作“州”,像三把“刀”之形,故俗字說以“三刀”為“州”。例(12)通過分析“萬”作“萬”之俗字過程,揭示出俗字的產生有利用同音假借而成者。
二、材料的考釋
材料的考釋指在材料鑒別的基礎上,運用語言學、文字學以及文獻學等相關學科理論知識及已有研究成果基礎上,對研究材料做進一步的考證和辨析,評判其得失,對于研究合理之處予以肯定并加以佐證,對于錯誤之處予以指出,加以辨正,從而推動研究的發(fā)展。材料考釋研究是一個去偽存真、去粗取精的過程,今舉學術筆記中俗字研究語料三則試作考釋分析。
(14)《十駕齋養(yǎng)新錄》卷三“石經俗體字”:
唐石經俗體字,如:“雝”作“雍”(《詩》),“纛”作“”(《周禮》、《爾雅》),“驅”作“毆”(《周禮》),“赍”作“賷”(《儀禮》),“緫”作“揔”(《春秋傳》),“督”作“”(《爾雅》),“橫”作“撗”(《爾雅》)。[6](p55)
該材料指出唐石經中所使用之俗字情況,如“雝”之俗字做“雍”,“纛”之俗字做“”等。按:俗字的標準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不斷發(fā)展變化的,古之俗字,今或以為正字;反之,今之俗字在古代未必一定就是俗字。判斷俗字要用發(fā)展的眼光。此外,漢字有較為復雜的字際關系,除了正俗字之外,還有異體字、古今字、假借字等。將凡與正字形體相異者即定為俗字,是一種比較草率的做法。因此,判斷俗字的標準必須有一定的證據,避免輕易做出結論。這些證據或者為字書中對俗字身份的標注,或者為已有研究成果對俗字的認定。如例(14)“雝”字,《說文》云:“雝,雝也?!倍斡癫米ⅲ骸半t,隸作雍?!薄都崱罚骸坝海鸵?。通作邕雝?!笔嵌巫⒛艘浴坝骸睘椤半t”之隸書寫法,《集韻》以“雍”為“雝”之通用字,但均未認定為俗字。“”字,《集韻·晧韻》:“,翳也。舞者所執(zhí),或作纛?!卑础都崱肥兆?,凡俗字之下均加“俗作某,非是”等說明性文字,此處將此二字看作“互體”(即異體字),是不當作俗體。毆,《說文·殳部》:“捶毄物也?!倍斡癫米ⅲ骸按俗旨唇窠浀渲屪??!稄V韻》曰‘俗作驅是也?!笔且浴膀尅睘椤皻敝鬃郑c錢氏之說正相反。賷,《集韻·齊聲》:“赍,或作賷?!睋K,《集韻·董韻》:“緫,《說文》‘聚束也或從手?!本鶎⒍呖醋骰ンw而非俗字。,《集韻·沃韻》:“督,《說文》:‘察也,一曰目痛。或省。”方成珪考證:“系俗字?!庇纱丝梢姡?4)所列舉的七個俗字,可以確定俗字身份的只有“”字。
(15)宋王觀國《學林》卷第十“參”:
草書法,喿字與參字同形,故晉人書操字皆作摻,今法帖碑本中王操之書皆作摻之,殊不知摻字乃音所咸切,又音所滅切?!对姟吩唬骸皳綋脚帧笔且病湃瞬輹R字作縿字,蓋繰音騷,乃繹繭為絲者,縿音杉,乃旌旗之斿也。又草書澡字作滲字,蓋澡音早,而滲音所禁切也。又草書趮字作字,蓋趮字音躁,而字音驂也。若據草書而改變隸體,則礙矣。[5](pp320-321)
此為探析俗字之成因,晉時俗字有書“操”作“摻”者,這是因為草書“喿”與“參”同形,故晉人書“操”字皆作“摻”,且舉徐鍇之例說明不可據此而將所有從“參”之字回改作“喿”。同時還指出,草書從“喿”者改作從“參”者亦有語音上的聯(lián)系。今按,草書“操”字作“”,摻字作“”,字形相近,存在混同的可能。但張涌泉先生《漢語俗字研究》第90頁下腳注云:“葉愛國先生賜示,謂‘操字作‘摻乃魏晉之際避曹操諱而改,甚是。清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卷八云:‘魏晉間避武帝諱,凡從喿之字多改為參?!盵11](p90)是避諱亦是俗字產生原因之一,在判斷俗字成因時,必須考慮俗字的多源性特征。
(17)清宋翔鳳《過庭錄》卷十二“隋書多俗字”:
繖作傘,鞾字作靴,見《隋書·禮儀志》。人蓡作人參,見《五行志》。皆俗字也。[12](p208)
指出《隋書》中所使用之俗字情況。按,“傘”為車蓋,《玉篇》:“傘,蓋也?!薄翱櫋睘椤皞恪敝愺w字,《集韻·緩韻》:“繖,《說文》:‘蓋也?;驈慕?,亦作傘?!薄顿Y治通鑒·陳宣帝太建十二年》:“岐州刺史安定梁彥光,有惠政,隋主下詔褒美,賜束帛及御傘?!焙∽ⅲ骸皞悖c繖同,蓋也?!笔嵌弋敒楫愺w字之關系,非為俗字?!把ァ迸c“鞾”亦為異體字,《玉篇·革部》:“靴,履也。”“鞾,同靴?!倍吆茉缇鸵鸦ビ脼楫愺w字,但未有俗字之説?!吧啞北咀鳌八M”,因“濅”字隸變作“浸”,故“蓡”為“薓”之隸體?!八M”或作“參”作“蔘”,《集韻·侵韻》:“薓,《說文》:‘人薓,藥艸,出上黨?;蜃魅?,通作參、蔘?!薄稄V雅·釋草》:“葠,地精人蔘也?!蓖跄顚O《疏證》:“各本俱作‘地精人葠也?!队[》引《廣雅》作‘蓡,地精人蔘也?!笔恰叭松啞庇挚勺鳌叭巳悺薄叭耸Q”“人參”,是文字通用的關系但并不是俗字。
三、材料的利用
一是做俗字理論研究的基本語料。學術筆記中含有大量俗字研究內容,這些研究內容中或分析俗字的成因,或探討俗字的形成,或論述俗字的形體特征,為俗字研究提供大量翔實而豐富的語料。如張涌泉《漢語俗字研究》第三章《俗字的類型》曾列舉十三種俗字類型,今將這十三種俗字與學術筆記中俗字研究內容相比較可發(fā)現,學術筆記中俗字研究所涉及之內容完全包含這十三種類型,有些研究內容甚至已經超出這十三種類型,為俗字類型的研究提供了新的研究材料。
二是做俗字實踐研究的基本語料。俗字研究起步較晚,故研究者在研究俗字過程中??嘤诳少Y利用之研究成果數量不多,導致許多研究者對俗字研究望而卻步。學術筆記中記載有大量俗字研究成果,如能加以整理匯編,將會是俗字研究重要的參考依據。如敦煌本《隸古定尚書》:“夢協(xié)朕卜,襲于祥。”其中的“”字即洪邁《容齋隨筆》所稱,為“休”之俗字見例(5)。。學術筆記中有關石刻文字中的俗字研究成果豐富,可以為碑刻文字的研究提供大量研究材料。又如,學術筆記中,有關刪減省略偏旁構件而成之俗字研究成果較多,這部分內容對于研究漢字簡化字之來源具有重要意義。
三是做字典辭書的基本語料。目前,專門收錄俗字的字典辭書數量不多,這與俗字研究起步較晚,可利用成果數量不多有關,學術筆記中的俗字研究材料可為專門性俗字辭書的編纂提供書證和研究語料。此外,像《漢語大字典》這類大型歷史字書在辨析一些文字的正俗關系時也可利用學術筆記中的俗字研究成果作為書證。
學術筆記歷時悠久、數量眾多且內容駁雜,起源可追溯至魏晉時期,下可延伸至清末。據統(tǒng)計,僅有清一代,學術筆記即有不下于500余種[13](p2),研究內容無所不包,涉及古代學術研究的方方面面,這些都給今日之研究帶來困難,因此,我們主張對學術筆記中的俗字研究材料采用鑒別、考釋和利用的研究順序,充分發(fā)掘其學術研究價值,并為今日之研究提供更多的有益參考。
[參 考 文 獻]
[1]張涌泉漢語俗字研究[M]長沙:岳麓出版社,1995
[2](唐)蘇鶚撰,吳企明點校蘇氏演義(外三種)[M]北京:中華書局,2012
[3](宋)袁文撰,李偉國校點甕牖閑評[M]北京:中華書局,2007
[4](宋)洪邁撰,孔凡禮校點容齋隨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
[5](宋)王觀國撰,田瑞娟校點學林[M]北京:中華書局,1988
[6](清)錢大昕撰十駕齋養(yǎng)新錄[M]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1983
[7](清)周壽昌撰,許逸民點校思益堂日札[M]北京:中華書局,1987
[8](清)桂馥撰,趙智海點校札樸[M]北京:中華書局,1992
[9](宋)孫奕履齋示兒編[M]上海:商務印書館,1939
[10](清)鄧廷楨著,馮惠民點校雙硯齋筆記[M]北京:中華書局,1987
[11]張涌泉漢語俗字研究:修訂本[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0
[12](清)宋翔鳳撰,梁運華點校過庭錄[M]北京:中華書局,1986
[13]徐德明清人學術筆記提要[M]北京:學苑出版社,2004
(作者系洛陽師范學院講師,文學博士)
[責任編輯 陳 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