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符號學(xué)視角下《易經(jīng)》卦爻辭英譯研究

吳 雷，阿拉坦

（內(nèi)蒙古工業(yè)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呼和浩特010080）

社會符號學(xué)視角下《易經(jīng)》卦爻辭英譯研究

吳 雷，阿拉坦

（內(nèi)蒙古工業(yè)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呼和浩特010080）

社會符號學(xué)翻譯法由美國翻譯理論家尤金·奈達（Eugene·Nida）引入之后，越來越多專家學(xué)者把社會符號學(xué)與翻譯研究結(jié)合起來，為翻譯研究注入了新的血液。社會符號學(xué)意義觀通過指稱意義、言內(nèi)意義和語用意義三方面對翻譯的過程作考察。《易經(jīng)》外譯的歷史悠久，出現(xiàn)了許多堪稱經(jīng)典的譯作，社會符號學(xué)翻譯法與《易經(jīng)》英譯研究相結(jié)合有助于《易經(jīng)》譯文的不斷完善和《易經(jīng)》思想的發(fā)揚光大。通過舉例對比分析《易經(jīng)》三譯本的卦爻辭英譯的不同之處，探討社會符號學(xué)意義觀在《易經(jīng)》翻譯研究的實用價值以及信息功能、表達功能和情感功能的實現(xiàn)程度。

社會符號學(xué)；《易經(jīng)》卦爻辭；指稱意義；言內(nèi)意義

一、引言

《易經(jīng)》是我國思想蘊含最豐富，影響最深遠、最偉大的文化典籍之一，更是中華民族智慧的集大成者。《易經(jīng)》經(jīng)文質(zhì)樸，卦爻辭含義豐富，自古以來便吸引了眾多文人學(xué)者從不同角度闡釋其微言大義，闡發(fā)自己對人生對外在世界的理解和思索。歷代以來關(guān)于《易經(jīng)》詮釋的著作頗豐，對《易經(jīng)》文化的發(fā)掘更是多層次全方位的。歷時400余年多種文字多種版本的《易經(jīng)》外譯也有力地促進了中華文化的對外傳播。本文選取國內(nèi)出版較典型的3個譯本，從社會符號學(xué)意義觀翻譯法的視角，通過一些有代表性的實例從指稱意義、言內(nèi)意義和語用意義3個方面對比分析三譯本的優(yōu)缺點，審視《易經(jīng)》卦爻辭的含義在譯文中的傳遞程度及3種意義在譯文中如何再現(xiàn)，從而探究在譯文中如何實現(xiàn)卦爻辭的信息功能、表達功能和情感功能等。

二、社會符號學(xué)意義觀

社會符號學(xué)是符號學(xué)理論的一個重要分支，是符號學(xué)在發(fā)展過程中結(jié)合社會學(xué)的相關(guān)理論發(fā)展而來的。第一個把社會符號學(xué)理論應(yīng)用到翻譯研究的具體操作上的是美國翻譯理論家尤金·奈達（Eugene·Nida），他的社會符號學(xué)翻譯觀指出：翻譯實質(zhì)上是符號之間的轉(zhuǎn)換活動，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人用截然不同的語言進行交際活動時，使用的文字符號的意義涉及到語義關(guān)系，任何符號的意義必須借助于其他符號才能實現(xiàn)其意義的詮釋。他認為翻譯的最高標準是“功能相符，意義相似”［1］。陳宏薇在其《新實用漢譯英教程》的前言中提出，社會符號學(xué)就是從社會結(jié)構(gòu)、社會過程的角度理解語言信息和符號意義［2］。她提出，翻譯就是翻譯意義，翻譯可以借助符號學(xué)的意義觀，力圖使譯文中再現(xiàn)原文語言符號的指稱意義、言內(nèi)意義和語用意義［3］。

三、社會符號學(xué)意義觀在《易經(jīng)》英譯中的應(yīng)用

1993年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出版發(fā)行的汪榕培、任秀華著《易經(jīng)英譯》［4］（Book of change）（以下簡稱“汪譯本”），2000年山東友誼出版社出版發(fā)行的傅惠生譯《周易》［5］（The Zhou Book of Changes）（以下簡稱“傅譯本”）和2015年四川大學(xué)出版社出版發(fā)行的任運忠著《易經(jīng)英譯研究與探索》［6］（以下簡稱“任譯本”）被選為語料，用來探討社會符號學(xué)意義觀下指稱意義、言內(nèi)意義和語用意義在譯本中的傳遞和實現(xiàn)程度。

（一）指稱意義的傳遞

指稱意義是指對客觀世界的反映，是符號與客觀世界關(guān)系的代名詞，其主要指的就是詞語的字面意義。雖然各國使用著不同的語言，有各自的語言系統(tǒng)，但人們對于客觀世界的認識有一定的趨同性，對一些詞語的字面意義有相同或相近的表述。翻譯實踐中要特別留意此類詞語，最大程度地保持對原文意義的忠誠度與流暢度。

《序卦》傳：“需者，飲食之道也?！薄缎琛坟匀躁U釋了需待之義，特指事物在發(fā)展過程中要耐心等待，不能貿(mào)然前行。“郊”“沙”“泥”“血”和“酒食”各詞正是表示《需》卦各爻辭一種循序漸進的態(tài)度，無不要求君子要款曲停待、謹言慎行才能少犯錯誤。表1呈現(xiàn)了3個譯本中《需》卦各爻辭這些語言符號的翻譯。

表1《需》卦

“郊”，指城邑之外的周圍地區(qū)，主要指的就是郊外；“沙”，指接近水源的沙灘；“泥”，所指大體上為水傍之地，泥溺之處；“血”，指血泊；“酒食”，指食物豐美，酒醪食肴。表1中，“郊”“沙”“泥”“血”和“酒食”所代表的語言符號在中英兩種語言里都有相對應(yīng)的所指，3個譯本所選譯詞語基本都是在目標語中找到的與《需》卦爻辭中的語言符號所代表意義接近的對應(yīng)語言符號。除了對“血”的翻譯處理上，“血”為殺傷之地，為血泊，在《易經(jīng)》一共出現(xiàn)4次，且所指的意思都是一樣的。汪譯本直接譯出了“血”的比喻意義，并沒有譯出其對應(yīng)的指稱意義即其字面意義，與前幾個字面意義沒有形成對應(yīng)，忽略了英漢兩個系統(tǒng)中“血”這個符號所代表的意義是彼此真實存在的。

《易經(jīng)》卦爻辭對“女”的指稱意義是未婚女子。如《屯》卦：“六二，……女子貞十字……”；《蒙》卦：“六三，勿用取女”；《家人》卦：“卦辭，利女貞?！倍鴮σ鸦榕詣t有專門的詞，稱之為“婦”，如《小畜》卦：“上九，……婦貞厲……”；《既濟》卦：“六二，婦喪其茀?！保ㄒ姳?）

表2《家人》卦

三個譯本在處理語言符號“女”時都將其統(tǒng)一翻譯為“woman”。而“woman”的確切含義則包括了“已婚”與“未婚”女性的含義。三個譯本的翻譯都擴大了原文“女”的語義范圍。因此，把“女”譯成“woman”與其指稱意義不相符。我們可以考慮把“女”字翻譯成“maiden”，表意未婚女性為宜。

（二）言內(nèi)意義的傳遞

言內(nèi)意義是指語言符號之間的關(guān)系，主要指的是詞語、句子、篇章各成分之間的相互關(guān)系所能反映出來的意義。本文主要在詞匯和語言層面上舉例作對比分析。

卦中三爻辭用了6個詞（“鳴”“和”“鼓”“泣”“歌”“翰音”）為我們描述了一組壯麗的不受外界干擾的聲音盛典。三爻每爻代表一幅畫面，其中，九二爻，白鶴在山間一鳴一和，一主動一被動相結(jié)合；六二爻表現(xiàn)的是一場敵對雙方肅穆的戰(zhàn)爭。雙方交戰(zhàn)或鼓，或罷，或泣，或歌；在上九爻里“翰音”所要表達的是聲嘶力竭的雞鳴。（表3）

表3《中孚》卦

原文用6個詞（鳴、和、鼓、泣、歌、翰音）來表現(xiàn)《中孚》卦爻辭內(nèi)在深厚的情感因素和深遠暗示，這就要求譯者在翻譯此類表聲音又含義豐富的詞語時，要特別注重意義表達的準確性與完整性。表3中傅譯本和任譯本采用了動詞加修飾語的動詞詞組形式來表現(xiàn)這6個詞蘊含的豐富內(nèi)容，使原文的含義一目了然，清晰明辨。而汪本的翻譯有些過于簡單，對原文含義的表述不夠完整全面，這些動詞的蘊含意義部分失去了。

象聲詞的翻譯要想傳達出本來韻味的情感功能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情。譯者在處理此類情形時，要把原文的美學(xué)功能和信息功能結(jié)合起來考慮，盡可能地把原文所蘊含的意義在譯文中有所體現(xiàn)。

《震》卦象征雷聲震動，君子因此要惶恐警惕，自我修身省過。該卦爻辭中一共出現(xiàn)了5個象聲詞。其中“虩虩”形容人在雷動驟來之時惶恐畏懼的情形；“啞啞”形容人的歡聲笑語、郎朗笑意；“蘇蘇”形容在雷動之時人的惶惶不安；“索索”形容雷動之時，人恐慌地雙足畏縮不能前行；“矍矍”形容人在雷動時雙目惶顧不安，不知所措。（表4）

表4《震》卦

為什么詞語的指稱意義在翻譯時能盡可能地保留住原文意義，而在翻譯言內(nèi)意義時卻有所欠缺呢？其主要的原因還是中英兩種語言之間的巨大差異所致。在翻譯表4中出現(xiàn)的象聲詞時，譯者只能在形式與意義之間作出取舍，要么舍棄疊詞重復(fù)的形式以求意義的對等，要么改變原文的意義以期達到形式的一致。表4中三位譯者的譯本不約而同選擇了前者追求意義的對等相符而幾乎沒有做到形式的對等一致。汪譯本勝在大部分選詞高度精練，而傅譯本和任譯本在翻譯時大多使用動詞詞組，原文所蘊含的言內(nèi)意義被更加細致完整地再現(xiàn)了。

（三）語用意義的傳遞

語用意義是指語言在實際使用中所產(chǎn)生的意義，與語境關(guān)系密切，是語言與其使用者之間的關(guān)系，也就是常說的蘊含意義、聯(lián)想意義。同一詞語在兩種不同文化語境中的語用意義差別是非常顯著的。受語言環(huán)境和社會文化影響，語用意義的范疇可拓展到信息意義、表達意義和情感意義。

表5《賁》卦

《賁》卦有修飾之義。初九，“趾”和“車”兩個意象表達的語用意義是裝飾“趾”，暗示人們必須嚴格遵守傳統(tǒng)禮教和禮節(jié)?！败嚒保瑒t表示必須考慮去除繁縟瑣節(jié)而去快意生活。在六二爻中，“須”包含了此爻的隱含意義，說明了年長者不會對年齡屈服，即使長出的胡須已經(jīng)慢慢變白，但他們?nèi)匀粦汛еㄔO(shè)美好國家的強烈愿望，正如他們要不斷修飾自己的胡須一樣，讓自己充滿活力，有充足的精神做任何事情。六四爻中的“白馬”象征純潔、真誠，用比喻的手法來實現(xiàn)了對意義的傳達。六五爻的“丘園”“束帛戔戔”象征簡單卻又十分真實的裝飾。表5中3個譯本在處理這些意象時只譯出了對應(yīng)的字面意義，而原文所蘊含的語用意義卻沒有提及。需要指出的是汪本譯文簡潔，但忽略了“束帛戔戔”的翻譯，任本也沒有體現(xiàn)出“車”所蘊含的意義。傅本的翻譯在處理時使用了較多的限定詞來再現(xiàn)原文的意義。

“帝乙”是商朝第30任君主，商紂王的父親?！皻w妹”的意思在這里就是指“帝乙”皇帝嫁出自己的妹妹。這里出現(xiàn)一個歷史典故。商、周由于矛盾激化曾發(fā)生過一場戰(zhàn)爭導(dǎo)致彼此關(guān)系惡化，與此同時一個叫昆夷的國家正虎視眈眈想要大舉入侵，商帝乙為重修關(guān)系要把妹妹嫁去周，以鞏固兩國邦交，和平共處，共同抵御昆夷的入侵，這樣彼此都能獲得長久的互利互惠關(guān)系。這是歷史上首次政治聯(lián)姻［8］。（表6）

表6《泰》卦

三位譯者在處理這個典故時，傅譯本直接譯出“帝乙”為“King Di Yi”，而其余兩位譯者只表明了“帝乙”為“king”，并沒有具體指出是哪一位皇帝。這樣的話，譯文容易使人產(chǎn)生迷惑和誤解，到底是誰讀者不明了，還得下功夫去深究。另外，三位譯者均沒有進一步闡釋“歸妹”所要表達的隱藏信息意義而僅僅譯出表面含義，是為一種缺憾。

“喪牛于易”亦是個歷史典故。商朝第七代君主王亥，推動了商代農(nóng)業(yè)和家畜業(yè)的發(fā)展，還發(fā)明了商品交易。他曾經(jīng)和他兄弟一起去有易這個部落販賣牲畜，然而有易氏的部落首領(lǐng)綿臣貪圖其財富把王亥殺了，順帶把王亥的牛羊據(jù)為己有。這個典故告訴人們擁有巨大財富的人行事要十分謹慎，否則就會招致殺身之禍［9］。（表7）

表7《旅》卦

表7中3個譯本都沒能譯出“易”的語用意義。除去汪譯本省掉沒譯外，傅譯本和任譯本把“易”譯成了“the field”，與原文意義相去甚遠。譯文應(yīng)把這個典故的蘊含意義陳述出來，這樣不僅把原文信息交代清楚，也傳遞了暗含的意義。

四、結(jié)語

英漢兩種語言的巨大差異在文化上表現(xiàn)尤為突出，在典籍翻譯的各個層面所出現(xiàn)的問題最多，所要更深入的研究。對于翻譯《易經(jīng)》此類有著幾千年傳統(tǒng)文化積淀的經(jīng)典來說，要使源語與目標語在社會符號學(xué)意義觀的三個方面完全對等、等效傳遞是一件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本文著重舉例分析了《易經(jīng)》卦爻辭3個譯本的指稱意義、言內(nèi)意義和語用意義的傳遞及其程度，發(fā)現(xiàn)目前的英譯本中或多或少都存在著一定的問題和不足。隨著文化走出去戰(zhàn)略的全面實施，《易經(jīng)》的復(fù)譯也是勢在必行，這就需要各個領(lǐng)域的專家學(xué)者共同協(xié)作、共同努力［10］。而用社會符號學(xué)意義觀方法來檢驗翻譯的效果，能在一定程度上對《易經(jīng)》的翻譯起到一些指導(dǎo)作用。

［1］Eugene·Nida.Language and Culture［M］.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1.

［2］陳宏薇.新實用漢譯英教程［M］.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2001：前言.

［3］陳宏薇.漢英翻譯基礎(chǔ)［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8：63-66.

［4］汪榕培，任秀華.英譯易經(jīng)［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3.

［5］傅惠生.周易：漢英對照［M］.濟南：山東友誼出版社，2000.

［6］任運忠.易經(jīng)英譯研究與探索［M］.成都：四川大學(xué)出版社，2015.

［7］黃壽祺，張善文.周易譯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

［8］謝祥榮.周易見龍［M］.成都：巴蜀書社，2000：418 -419.

［9］南懷瑾，徐芹庭.周易今注今譯［M］.臺北：商務(wù)印書館，1983：329.

［10］吳鈞.論《易經(jīng)》的英譯與世界傳播［J］.周易研究，2011（1）：89-95.

English Translation of Yijing Hexagram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ociosem iotic M eaning

WU Lei，Alata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Inner Mongolia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Huhhot010080，China）

After United States translation theorist Eugene·Nida introduced sociosemiotic approach to translation，more and more experts and scholars began to combine sociosemiotics with translation studies. Sociosemiotic meanings include referential meaning，linguistic meaning and pragmatic meaning for surveying the translation external translation of Yijing has a long history，there has been emergedmany classic translation versions，while the combination of sociosemiotics approach to translation with the studies of English translation of Yijing would make great contributed to the improvement of translation and flourish the thoughts of Yijing.By comparing the differences in examples analysis of the Yijing hexagrams of the three translation versions，and probing into the practical value and the extent of realization of information function，expressive function and affective function with sociosemiotic approach to translation.

sociosemiotics；Yijing hexagrams；linguistic meaning；pragmatic meaning

H059

：A

：1672-3910（2017）03-0063-05

10.15926／j.cnki.hkdsk.2017.03.011

2016-07-28

吳雷（1982—），男，河南南陽市人，碩士生，主要從事翻譯理論與實踐研究；阿拉坦（1964—），男，蒙古族，教授，碩士生導(dǎo)師，主要從事語言學(xué)、翻譯理論與實踐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