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旭娟
長夜如水,黑暗的盡頭總會溢出濃濃的憂傷,一切疼痛開始張揚的時候,所有的依戀都在遠方。
不是江南女子,便不懂煙霧繚繞的秦淮,卻依然做著煙籠寒水夜籠紗的構(gòu)想;不是英雄背后的含情脈脈,便不懂倚樓聽風(fēng)雨,淡看江湖路的恬淡,仍無數(shù)次的構(gòu)想一個人的遠走高飛,浪跡天涯。
任何時候任何事情,可以不做,但不能不想。
喜歡水,那一池的清澈靈動。
喜歡水,那一貫的沉默隱忍。
翻滾了千年,注入多少時代的經(jīng)脈,消融多少歷史的變幻,它懂得一切,包容一切,卻依然只是沉默.沉默不說,沉默了風(fēng)干的記憶,沉默了黯淡的昭光,沉默了離散的歲月。那深入骨髓的隱忍,已經(jīng)習(xí)慣了嗎?已經(jīng)不再疼痛了嗎?
那些風(fēng)里浪里已吹破的燈籠,泛黃的白紙糊不出黑暗里需要的光明。想問問,你可明白,記憶遠沒有時間那么長?想問問一江的首尾之間,飲不斷的僅僅是一味的奔流嗎?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可曾想過,這世間有這樣的一種男子,不用刻意便已深刻,毋須裝飾便已傾城。不是水,卻洗滌了所有的污垢;不言語,依舊讓所有的人自慚形穢。停留在雪的深處,獨自美麗。
《無間道》中,十年的光陰不動聲色,心里翻滾的波濤洶涌,見了她,也只是若無其事的口哨,安然淡定的睡容,波瀾不驚的語調(diào)。不是不想,是不忍,是不能。
《花樣年華》中,手掌揚起,揮舞的也只是空氣,舍不得,忘不掉。無數(shù)次的轉(zhuǎn)身,卻依舊不肯上前,對著樹洞說出秘密,讓刻骨銘心雕刻在時光的隧道上,延伸,綿長。
《春光乍瀉》中,掙扎、憤怒、糾纏、直至離開,兩個男人的愛恨糾葛,他依然云淡風(fēng)輕。冒魚買煙時心里該是歡喜的吧,回來時不痛不癢的一甩,他不是偽裝,只是習(xí)慣。
《傷城》中,一直走在愛的邊緣,拿著酒杯,他說,酒,因為難喝,所以好喝。那一刻,心突然亂了節(jié)奏,那么疼痛,那么疼痛。
到而今的《色戒》,依然如此。在內(nèi)心世界的強大黑暗里,他總是無處可逃,亦同樣無人可訴。在舍與不舍之間,在對人心的戒備和猜疑之后,他斷然放棄了剛剛看到并已經(jīng)為之沉淪的微微溫暖,斬斷了所有退路,對別人殘忍,對自己更加不留余地。
總是這樣的,他塑造的人物,總是在矛盾和痛苦中掙扎,卻又看不到出路,也許是因為對生活、對命運有太多的不甘,有太多的無奈,太多的思考,無疑是睿智的,也當(dāng)然是沉默的。當(dāng)生活中有太多的刺卡在喉嚨里,該從那一根拔起?所以他就這樣存在著,在每一個觀者心里,以一點點一點點細小的疼痛堆積成巨大憐惜的形式。
唱麻木了的歡樂,歌悟透了的悲哀。很多時候,我總在想,什么時候,什么樣的人,才能帶給他溫暖,帶給他幸福呢?繁華的盛世下堆滿著的寂寞靈魂,到底該用什么來拯救?我乞求上蒼,如果可以,請賜予他,賜予他們一直想找而又無力抓住的溫暖吧,那樣美好的靈魂,有什么理由不該幸福呢?
水和他,總是讓我沉淪,無法自拔。一樣的沉默隱忍,一樣的秘而不宣。因為懂得,所以慈悲。
原諒我凌亂的文字,原諒他破碎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