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興豪
(衡陽師范學院 新聞與傳播學院, 湖南 衡陽 42100)
“革命”語境下的辛亥時期報刊輿論的社會動員力
○劉興豪
(衡陽師范學院 新聞與傳播學院, 湖南 衡陽 42100)
“有效的傳播媒介是一種能動的倍增器,可以大大加快社會變革的速率”。[1](P1)資產(chǎn)階級革命派抓住報刊這種傳播媒介,以輿論為中心,大勢宣揚資產(chǎn)階級民主革命思想,鼓吹“革命排滿”,對辛亥革命的啟動、組織、推動起到了極其重要的作用。
“革命”語境; 辛亥時期; 報刊輿論; 社會動員力
“余于乙未舉事廣州,不幸而敗,后數(shù)年,始命陳少白創(chuàng)《中國報》于香港,以鼓吹革命。庚子以后,革命宣傳驟盛,東京則有戢元丞、沈虬齋、張溥泉等發(fā)起《國民報》。上海則有章太炎、吳稚暉、鄒容等,借《蘇報》以主張革命。鄒容之《革命軍》、章太炎之《駁康有為書》,尤為一時傳誦。同時國內(nèi)外出版物為革命之鼓吹者,指不勝屈,人心士氣,予以丕變。及同盟會成立,命胡漢民、汪精衛(wèi)、陳天華等撰述《民報》。章太炎既出獄,復延入焉。《民報》成立,一方為同盟會之喉舌,以宣傳主義;一方則力辟當時保皇黨勸告開明專制、要求立憲之謬說,使革命主義,如日中天。由是各處支部,以同一目的,發(fā)行雜志、日報、書籍;且以小冊秘密輸送于內(nèi)地,以傳播思想。學校之內(nèi),市肆之間,爭相傳寫,清廷雖有嚴禁,未如之何?!盵2](P64)這段話是孫中山先生在回憶革命歷程時所說的,高度概括了資產(chǎn)階級革命報刊對辛亥革命事業(yè)的推動之功。
《辛丑條約》簽訂后,隨著革命形勢的發(fā)展,資產(chǎn)階級革命派秦力山創(chuàng)辦《國民報》月刊于日本,大力倡行“民族主義”,并刊登了章太炎的《正仇滿論》,吹響了革命的號角。該文首先指出,滿清政府“制漢不足,亡漢有余”,統(tǒng)治腐朽,革命不可避免,“處于今日,非推翻清朝政府不可,非革命不可”。并指出梁啟超提出要建立君主立憲政體,實際是害怕革命,反對革命。甚至于梁啟超“迫于忠愛而忘理勢之所趣”,也只是自欺欺人而己。“這是中國報刊上革命派向?;逝蛇M行論戰(zhàn)放出的第一槍”[3](P481)。
接著,年輕的革命家鄒容在1902—1903年寫的《革命軍》中系統(tǒng)地、明確地鼓動民主革命:“掃除數(shù)千年種種之專制政體,脫去數(shù)千年種種之奴隸性質(zhì),誅絕五百萬有奇披毛戴角之滿州種,洗盡二百六十年殘慘虐酷之大恥辱,使中國大陸成干凈土,黃帝子孫皆華盛頓,則有起死回生,返魂還魄,出十八層地獄,升三十三天堂,郁郁勃勃,莽莽蒼蒼,至尊極高,獨一無二,偉大絕倫之一目的,曰革命。巍巍哉!革命也?;驶试?革命也?!抑袊袢詹豢刹桓锩?。我中國今日欲脫滿洲人之羈縛,不可不革命。我中國欲獨立,不可不革命。我中國欲與世界列強并雄,不可不革命。我中國欲為地球上名國,地球上主人翁,不可不革命。革命哉!革命哉!我同胞中老年、中年、壯年、少年、幼年、無量男女,其有言革命而實行革命者乎?我同胞其欲相存相養(yǎng)相生活于革命也,吾今大聲疾呼,以宣布革命之旨于天下?!盵4](P1-2)突出了革命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并認為革命有“野蠻之革命與文明之革命”之分,“野蠻之革命有破壞,無建設(shè),橫暴恣睢,知足以造成恐怖之時代,如庚子之義和團,意大利加波拿里,為國民添禍亂”[5](P349)。顯然,清政府的野蠻統(tǒng)治已與世界大勢格格不入,很有必要通過文明革命的手段來改造社會,實現(xiàn)社會變革。
該文熱情謳歌了資產(chǎn)階級民主制度,提出了建立“中華共和國”方案的設(shè)想。鄒容認為西方資產(chǎn)階級的民主思想和政治制度,是中國當前的救世良方。“吾幸夫吾同胞之得聞文明之政體,文明之革命也。吾幸夫吾同胞之得盧梭《民約論》、孟德斯鴻《萬法精理》、彌勒約翰《自由之理》、《法國革命史》、《美國獨立檄文》等書譯而讀之也”,“夫盧梭諸大哲之微言大義,為起死回生之靈藥,返魄還魂之寶方,金丹換骨,刀圭奏效,法、美文明之胚胎,皆基于是”[6](P625-626)。
鄒容以尖銳、辛辣的言辭表達了對封建專制的痛恨及對民主共和的召喚,在當時國人思想深處產(chǎn)生了極大的震動,點燃了他們心中的革命火焰?!班u容的《革命軍》出版,革命的旗幟更為鮮明了。鄒容以無比的熱情歌頌了革命,他那犀利沉痛的文章,一時膾炙人口,其了很大的鼓舞作用”[7](P58)。
自1903年起,《蘇報》言論十分激進,革命色彩非常濃厚?!短K報》先后刊登了《異哉滿學生異哉漢學生》《釋仇滿》《漢奸辨》《代滿政府籌御漢人之策》《俄據(jù)滿洲后之漢人》等文,公開宣揚“反清革命”。同時,該刊對愛國學生運動進行言論聲援。如在1903年5月6日的“世界要聞”專欄中刊載“俄國學生大沖突”,并作了按語:“……嗚呼!學生何人而遭此毒乎!然壓制愈甚,抵力愈大,……況改革政體,無不從學界起點。此東西各國通例也。我中國專制之毒弱于俄,故學界風潮至今始有萌芽,而其前途之變幻,必波譎云詭,發(fā)現(xiàn)于二十世紀之大舞臺?!?/p>
1902年至1905年,由于《蘇報》的轉(zhuǎn)向革命,《大陸》《童子世界》《國民日日報》《警鐘日報》和《二十世紀大舞臺》等革命報刊的相繼創(chuàng)刊,《革命軍》《章鄒合刊》《黃帝魂》《孫逸仙》《沈草》《猛回頭》《警世鐘》《蘇報案紀事》等反滿宣傳小冊子的大量翻印出版,使得上海成為革命重地和輿論傳播的中心。不少革命報刊都經(jīng)由上海,輸入內(nèi)地,發(fā)行全國,在全國人民當中進行了革命思想的啟蒙,播撒了革命的火種。
就在離辛亥革命爆發(fā)還未到三個月時間,武漢的《大江報》于7月17日和26日先后發(fā)表了何海鳴、奇談(章太炎的弟子黃侃)所寫的兩篇倡言革命的時評《亡中國者和平也》與《大亂者救中國之妙藥也》。前篇中作者怒斥清政府頒布的憲法大綱是“摧抑民氣之怪物”,駁斥立憲派企圖用“伏闕上書”促使清廷改良政治的主張,認為是愚蠢和行不通的,“如不亟起革命,必然招致亡國”。大力鼓吹暴力革命的合法性及對社會秩序重建的意義。后篇中說:“中國情勢,事事皆現(xiàn)死機,處處皆成死境,膏肓之疾,已不可為,然猶上上醉夢,不知死期將至。長日如年,昏沉虛度,軟癰一朵,人人病夫。此時非有極大之震動,極烈之改革,喚醒四萬萬人之沉夢。亡國奴之官銜,行見人人歡然自戴而不自知耳。和平改革既為事理所必無,次之則無規(guī)則之大亂,予人民則深創(chuàng)巨痛,使至于絕地,而頓易其亡國之觀念,是亦無可奈何之希望。故大亂者,實今日救中國之妙藥也。嗚呼,愛國之志士乎,救國之健兒乎,和平已無望矣!國危如是,男兒死耳,好自為之,毋令黃祖呼佞而已?!盵8]文章闡明了中國已“病入膏肓”,只有“大亂”即革命才是救中國的唯一途徑,公開鼓吹暴力革命,公然挑戰(zhàn)清廷言禁制度。
可見,“排滿革命”四字充斥著資產(chǎn)階級革命報刊的版面,幾成為“無理由之宗教”[9](P237)。而近代傳媒所具有的沖擊力,無疑成為晚清革命爆發(fā)的主要推動力,催化并點燃了辛亥革命的啟動。
武昌起義前后,革命黨人在武漢、上海、廣州等地創(chuàng)辦了許多支持革命、推動革命進展的報刊。
在武漢,影響較大的有《大江報》《大漢報》《中華民國公報》。《大江報》推動武漢革命形勢的發(fā)展中功不可沒。該報是武漢革命黨人所組建的文學社的機關(guān)報,它的讀者對象主要是新軍士兵和下級軍官,與新軍關(guān)系頗為密切?!懊咳盏綀笊绲氖勘?,戶限為穿”[10](P51),士兵們把它當作自己的喉舌,有何問題都會向報社反映和商量。在該報的影響下,許多新軍士兵都紛紛加入革命團體。據(jù)統(tǒng)計,加入到“文學社”的新軍人數(shù)有3000多人;“共進會”的新軍人數(shù)達5000多人,占湖北新軍編制總?cè)藬?shù)15000人的三分之一。他們成為發(fā)動武昌起義的一支重要革命力量。此外,《大江報》對當時發(fā)生的重大事件進行報道,發(fā)表時評,給讀者以極大的啟發(fā)、鼓舞和激勵。如:在兩湖地區(qū)保路運動中,對力主將“商辦”鐵路收歸國有的郵政部尚書盛宣懷、督辦接收“商辦”鐵路的端方,以及參與出賣路權(quán)的洋務(wù)大員鄭孝胥等進行了猛烈的抨擊,有力聲援了全國各地的保路運動;連續(xù)報道廣州將軍孚琦和鳳山被革命黨人刺殺事件,贊揚革命烈士英勇獻身的精神;及時報道湖北各地人民抗捐、搶米斗爭,鼓動人民奮起推翻腐敗專制的清王朝。
在上海,《民立報》創(chuàng)辦之時,正是上海和長江流域各省民主革命運動恢復發(fā)展之日。因此,該報理所當然成為了全國革命黨人在上海的聯(lián)絡(luò)機關(guān),許多內(nèi)地來上海的革命黨人“均假《民立報》為東道主”,開展各種革命工作。
武昌起義的前奏曲——四川保路運動正如火如荼進行著,宋教仁即在《民立報》上發(fā)表了《四川之歷史》一文,對四川人民的革命斗爭進行了回顧并提出了希望:“勿為威動,勿為勢屈,萬眾一心,堅持不懈,茍有以強力來壓迫者,亦以強力應(yīng)之,必期得最終之勝利而后已。”宋教仁還分析指出,四川的斗爭必將引起“湘、鄂、粵人及各省人同時并發(fā),風起水涌,以與川人同其目的,吾恐數(shù)千年充塞東亞天地之專制惡毒,或?qū)⒁虼艘粧叨M”[11](P318)。后來事實證明,四川保路成為辛亥革命的前奏曲,起了“引起中華革命先”[12]的歷史作用。
可謂武昌起義前的一次軍事演習——黃花崗起義后的第三天,《民立報》就在要聞版頭條進行詳盡報道,如《廣州血戰(zhàn)記》《革命流血之廣州》等,大造輿論為之聲援。配合新聞,報刊還發(fā)表了不少社論和短評。如于右任(騷心)的《天乎……血》《粵事鏡原》等“近事短論”及社論,指出“此驚天動地之殺聲,亦足為河山壯氣”,極力宣揚“革命黨者,不良政治下之產(chǎn)業(yè)也”,“假面政治之下,革命黨萬不能斷”,并對清王朝提出了警告:“汝兵雖勁,汝刑雖厲,吾敢斷言,為汝自殺之具而已!”[13]黃花崗起義失敗的消息一傳到《民立報》,立即發(fā)表《祭七十二義士文》,對死難義士進行祭奠,并撰挽聯(lián)頌揚:“有俠女子,有好男兒,激種族大義,光照日月;非為帝王,非為卿相,爭滿漢平權(quán)以至死,氣壯山河?!痹凇痘浭赂醒浴分兄赋銎鹆x“雖敗猶榮,雖敗猶健”,黃花崗“必成為中國之紀念地”[14](P673)。當很多人對革命悲觀失望時,《民立報》卻“借此宣傳民族主義,鼓蕩民族精神,竟載殉義烈士之嘉言軼事,如數(shù)家珍,遂令全國之革命思潮,有黃河一瀉千里之勢”[15](P334)。教育和鼓舞了全國人民,同情和支持革命的人越來越多,參加同盟會的人“異常踴躍”,在很短時間內(nèi)即將民主革命推向高潮。
武昌起義爆發(fā)時,于右任即撰《長江上游之血水》做響應(yīng):“秋風起兮馬肥,兵刃接兮血飛。蜀鵑啼血兮鬼哭神愁,黃鶴樓頭兮豎革命旗?!毙麚P革命、宣傳武昌起義,激發(fā)了其他地方的革命運動,為早日建立民主共和政府而呼喊。接著,該文給清廷當頭棒喝:“嗯!革命黨者,萬惡政府下之產(chǎn)兒。故有倒行逆施之政府,欲求天下不亂而不得。何也?制造革命黨也!天乎!天乎!誰為禍首,使天下糜爛至此,政府尚不自責?”[16]當革命黨人攻占了武昌城時,宋教仁發(fā)表《湖北形勢地理論》一文,分析了革命黨人攻得武昌后利好形勢,斷定漢口保衛(wèi)戰(zhàn)必將取得勝利。當上海部分群眾擔心革命會造成金融混亂,宋教仁便以武漢三鎮(zhèn)商民為例,認為“在革命權(quán)力之下,安居營業(yè),絕無何等之妨害”[17] (P346),起了穩(wěn)定民心的作用。
第二天,《民立報》通過專電、專欄(如“武昌革命大風暴”“武漢大風云”等)各種形式對起義進行報道,包括起義進展的消息、圖片和通訊以及各地響應(yīng)起義的消息等。這些詳細報道,深受廣大讀者歡迎?!皥蠹堃怀觯徴呒娭?,竟至有出銀元一元而不能購得一份者”[18](P42)。《民立報》不僅成為當時上海報道武昌起義消息的第一家報紙,而且十分關(guān)注統(tǒng)一政權(quán)建設(shè)問題。據(jù)統(tǒng)計,自1911年11月9日至1912年1月1日,短短四十八天,《民立報》共發(fā)表關(guān)于組建統(tǒng)一政權(quán)的文章達到三十篇?!睹窳蟆钒l(fā)表的關(guān)于統(tǒng)一政權(quán)的許多觀點對南京臨時政府的醞釀與組建產(chǎn)生了實際影響。
此外,其他如《神州日報》《中國日報》《漢民日報》等報或多或少地推動著辛亥革命的進程。
《神州日報》在辛亥革命第一階段的八十天中,即刊登各地武裝起義的消息62篇,其中對欽廉、黃崗、惠州七女湖的三次起義報道得較多;武昌起義爆發(fā)后,該報也辟各種專欄,配發(fā)有關(guān)起義的資料和鄂軍政府各項文告,并出版《臨時增刊》。同樣,《中國日報》也詳細報道同盟會在各地的武裝起義活動,并派出“從軍特派員”隨軍及時發(fā)回消息。如黃興的助手黎仲實就屬于該類人員,“是役前后經(jīng)過,均由其即時向中國日報報道,故海內(nèi)外各黨報皆以中國日報所載為根據(jù)”[19](P137)。1902年春,革命黨人和留日學生在東京召開“支那亡國二百四十二年紀念會”,《中國日報》做了詳細報道,獨家發(fā)表了章太炎為該會撰寫的宣言,還邀集港、粵人士在香港舉行響應(yīng)性集會。
此外,《中國日報》還大力報道和推動省港人民反美拒約和維護路權(quán)的斗爭。1905年全國各地掀起反對美國政府取締華工禁約和抵制美貨的怒潮,港穗商、工、學、報各界組織拒約會響應(yīng)?!吨袊請蟆泛汀队兴^報》對這一活動大力報道,迫使美國商會代表與港穗各界磋商轉(zhuǎn)圜辦法,“是時粵港人士之對美外交,竟為革命黨兩報言論所左右”[20](P222)。同年粵都芩春煊強行將粵漢鐵路收為官辦,港穗股東組織“維護路權(quán)會”極力抗爭,《中國日報》不僅在輿論上加以聲援,而且成為這次風潮的組織和發(fā)動者,“中國日報之社長室無形中成為爭路會之秘書處”,該報實際上也就成為“粵漢鐵路股東維持會之機關(guān)報”[19](P98)。因此,《中國日報》是該時期同盟會香港分會和南方支部的輿論機關(guān)了。
顯然,《中國日報》實際上成為組織和領(lǐng)導革命的機關(guān),組織策劃多次武裝起義。1902年1月28日,孫中山抵達香港,居士丹利街二十四號《中國報》樓上[21](P274);1903年蘇報案起,蘇報主人陳范避難至港,曾至中國報館;馮自由稱1905年“十一月,黃克強自日本來,下榻《中國日本》,旋赴廣西桂林,訪巡防營統(tǒng)領(lǐng)郭人漳有所活動”;等等。后來國民黨元老鄒魯在他的《中華民國開國前革命史》一書中,曾闡述了《中國日報》的歷史作用:“自廣州一役失敗后,中山久在日本重圖大舉,知創(chuàng)設(shè)宣傳機關(guān)之必要,始于己亥秋間,派陳少白至香港籌辦黨報,兼為一切黨務(wù)軍務(wù)之進行機關(guān)……香港中國日報為革命機關(guān)之樞紐,自己亥以迄辛亥年此十三年中,興中會及同盟會所經(jīng)歷之黨務(wù)軍務(wù),皆藉此報為唯一之喉舌,中間遭遇無數(shù)之風潮,及重大阻力,均能獨立不撓,奮斗不懈,清、英二國政府,均無如之何……”
從前面的分析可以看出,報刊宣傳無疑也是非常成功的。在革命報刊輿論的鼓吹下,無數(shù)國人開始同情和支持以孫中山先生為首的革命黨人的反清活動,“鮮聞一般人之惡聲相加,有識之士且多為扼腕痛惜,恨其事之不成”[22](P170)。社會輿論發(fā)生轉(zhuǎn)向,進步青年都“以不言革命為恥”。據(jù)老同盟會員汪東先生回憶說:“(當時)有許多《新民叢報》的讀者,轉(zhuǎn)而看《民報》了,也有平素在帽內(nèi)藏著辮子、傾心立憲的人,這時噤口不談,并與革命黨人拉起交情來了。”而且“形成了這樣一種氣氛,在人前談革命是理直氣壯的,只要你不怕麻煩;若在人前談立憲,就覺得有些口怯了”[23](P574)。甚至連清王室中人也受到《民報》的一些影響,“民政部尚書肅親王善耆愛讀民報,早服其論”[24](P2543),他還說:“我生平最愛讀《民報》,出一期我讀一期,我當時說過《天討》(即《民報》增刊)所插的畫(為蘇曼殊所幽“翼土夜嘯圖”等),我說民黨內(nèi)有如此的人才,可以言革命矣。但是《民報》所標的三民主義,我猶稍狹隘得一點,我想將來不但五族大同,即世界亦將有大同的時候?!盵25](P427)鑒于此,賴光臨先生不無感嘆道:“一位王室貴族,竟然愛讀‘大逆不道’之刊物,因讀之愛之,遂對革命黨人油然生同情與飲敬之思。革命報刊發(fā)揮之功能,堪是臻于極致矣?!盵25](P428)“孫中山先生以及其他革命志士使我們的革命情緒不斷高漲,到了重要關(guān)頭,引發(fā)革命行動的就是這種情緒”[26](P282)。
而當報刊刊登有關(guān)辛亥革命的負面報道時,民眾怒不可遏。如:1911年10月19日《時事新報》在報社門口貼出革軍戰(zhàn)敗、官軍戰(zhàn)勝的號外,登時就有千百讀者前往攻詰,“索閱電稿,無著,大嘩,當即毀去牌子一塊,號外數(shù)張,該報接得匿名信數(shù)封,謂倘若再登官軍勝革軍敗之謠,即將以炸彈奉贈”[27](P631)。在此之后,《申報》11月初,該報根據(jù)外國通訊社新聞報道革命軍失手漢口,曾激起群眾憤怒,搗毀該報櫥窗。《中外日報》《新聞報》等報,也均以刊載革命軍失敗的消息被搗毀。
就是袁世凱篡奪革命勝利果實后,報刊輿論繼續(xù)高舉革命的大旗,將辛亥革命深入下去,對袁世凱倒行逆施的行為大張撻伐,將袁世凱視為人民“公敵”,“組織內(nèi)閣不及旬日,議借之外債已一萬萬元以上,勢非將我國之土地人民賣盡不止。嗚呼,我愛國之健兒,茍為我四萬萬同胞除此公敵者,其速注意于袁世凱一人”[28]。
總之,辛亥革命過程中,資產(chǎn)階級革命報刊輿論以無所顧忌的勇氣,向清王朝發(fā)出了憤怒的吼聲,成為革命黨人宣傳政治綱領(lǐng)和開展政治運動的工具,推翻帝制,功不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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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cial Mobilization Force of the Press Opinion in the Context of the Revolution of 1911
LIU Xinghao
(Hengyang Normal University, Hengyang 421002, China)
“The media is a dynamic multiplier, which can greatly accelerate the rate of social change.” Through the opinions published by the medium of press, bourgeois revolutionaries hyped the ideas of bourgeois democratic revolution and advocated the thought of “anti Manchu revolution”, which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start, organization and promotion of the revolution of 1911.
context of revolution; period of the 1911 revolution; press opinion; social mobilization force
2016-12-20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報刊輿論與中國近代化進程研究”(12BXW001)
劉興豪(1968—),男,湖南武岡人,衡陽師范學院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博士后。
K257
A
1672—1012(2017)01—010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