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休假制度探源

■文／弋戈

古代休假制度肇始于“休沐

我國休假制度肇始何時，并無確鑿史料考證。但秦漢時期的休假初具形態(tài)，當(dāng)時官員放假稱之為“告歸”?！案鏆w”主要有兩種情況，一是因病回家休養(yǎng)；二是年邁告老還鄉(xiāng)。《史記·高祖本紀(jì)》記載：劉邦擔(dān)任亭長職務(wù)時，就“常告歸之田”。

關(guān)于休假的最早記錄可追溯到春秋時期，晉代陸云在《請吳王引師友文學(xué)觀書問道啟》中稱：“孔子假期玩年，至于韋編三絕?！?/p>

史家一般將“休沐”作為我國休假制度的發(fā)端，始于距今2000余年的西漢。漢代官吏供職期間，一般是“寄宿”制，居住在官府修建的舍中，不與家人同住。因此《漢律》規(guī)定：“吏員五日一休沐?！笔裁词恰靶葶濉蹦?？“休沐”也稱之“休浴”“休浣”。所謂“休沐”就是沐浴和休息，即官員每五日當(dāng)中可以放假一日，專門進(jìn)行身體洗浴。唐朝《初學(xué)記》對于“休沐”進(jìn)行了詳細(xì)解釋：“休假亦曰休沐。漢律，吏五日得一休沐，言休息以洗沐也?！?/p>

早在先秦時期，古人便“三日一洗頭，五日一沐浴”。古代無論男女都留長發(fā)，頭發(fā)多則易出汗藏垢，需常洗濯，而且每次要用櫛篦梳洗，洗完又要唏發(fā)(曬發(fā))，發(fā)干還需綰髻。古代官員更是蓄發(fā)梳髻，高冠峨帶。每次官員在沐浴之后，公服既解，長發(fā)猶濕，無法束冠，于是就此歇將起來，而沐浴之日，也便成了休息之日。到了東漢，“休沐”制度又放寬了，《史記·百萬君傳》記載：“官員每五日洗沐歸謁親?！币饧垂賳T每五天可以有一天的時間放假洗澡更衣，洗澡更衣后還可以回家看望老小。同時，古人還將侍奉父母洗浴作為行孝的一項準(zhǔn)則?！抖Y記·內(nèi)則》中說，侍奉父母，要“五日，則燂湯請浴，三日具沐”。即每五天就要幫父母洗一次熱水澡，每三天就幫他們洗一次頭發(fā)。

除了官員休假和洗浴的現(xiàn)實需求之外，“休沐”還有著特定的政治意義。古人將洗浴視為神圣而重要的禮儀，比如，在周代諸侯要朝見周王時，常須先“齋戒沐浴”“香湯沐浴”?！稖P銘文》曰：“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边@句話是對洗浴最簡潔有力的詮釋。漢初以黃老之學(xué)為國策，主張清凈無為，對浣洗沐浴甚為重視，道書《沐浴身心經(jīng)》：“沐浴內(nèi)凈者，虛心無垢；外凈者，身垢盡除?！蹦铣牧汉單牡凼捑V更以洗浴為題著書立說——《沐浴經(jīng)》。浣洗沐浴這項生活方式既是清潔身體，又是去除心垢、澄清思想的體現(xiàn)。

至于為何定制為“五日一休沐”，這與漢代崇尚“天人合一”的觀念有關(guān)。在古代歷法中，一年三百六十日，分二十四節(jié)氣，又再三等分，五日為一候。這便是“氣候”一詞的淵源。漢代“五日一休沐”的定制，乃是為了遵循“天人合一”觀念中的天人變化之道。

頗為有趣的是，如果官員不愛洗沐，會成為官場笑談。漢末弘農(nóng)郡華陰縣人劉寬，在東漢靈帝時官授太中大夫。劉寬官做得不小，但據(jù)《后漢書·劉寬傳》記載，其個人衛(wèi)生很糟糕——“簡略嗜酒，不好盥浴，京師以為諺?！绷硗庠谖鳚h，郎官（皇帝侍從，承擔(dān)保衛(wèi)、差遣、顧問等職）的休假居然可以花錢來買。皇宮中的宿衛(wèi)郎，擔(dān)負(fù)護(hù)宮之責(zé)，平日不得擅離，被禁束在宮墻之內(nèi)，頗為憋屈，只要出錢給宮中添置財物，就可以出宮購物，變相休假。

唐代詩人劉禹錫曾寫下詩句：“五日思?xì)w沐，三春羨眾還”，表達(dá)了對“休沐”和親友團(tuán)聚的盼望之情。詩人孟浩然也曾吟詩：“共乘休沐暇，同醉菊花杯”，在“休沐”的閑暇時光里，高朋相聚菊花叢中，開懷暢飲，詩酒唱和，醉倒花陰。

從漢代官吏的“五日一休沐”，到唐宋時期的旬假制，實行“十日一休沐”；明代官吏則半月一“休沐”，及至清末民初，受西方文化的影響，開始實行星期制、事假（如婚喪假等）、病假、賜假和節(jié)假等休假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