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缺也是一種美
——《簡愛》中羅徹斯特的魅力

李志娟

（陽泉師范高等專科學(xué)校 外語系，山西 陽泉 045000）

《簡愛》是英國維多利亞時代最受關(guān)注和廣受好評的小說之一。它以犀利的文筆批判了當(dāng)時的社會現(xiàn)實，抨擊了簡愛初期在她姨媽家以及后來在索菲爾德當(dāng)女家庭教師時所受到的社會歧視和冷遇；也揭露了維多利亞時期人們傳統(tǒng)、虛假的愛情和婚姻觀。同時，《簡愛》也是一部寓意深刻的教科書，簡愛和羅徹斯特是在經(jīng)歷了一系列身心考驗之后才最終得到他們想要的屬于自己的幸福。本文從“出場”“求婚”“呼喚”“婚姻”四個場景分析男主人公羅徹斯特的魅力所在。

1 羅徹斯特“萌”出場

羅徹斯特騎著烈馬，領(lǐng)著巨犬不可一世地奔跑在傍晚的山間小路上。簡愛心懷不安，忐忑地聽著由遠(yuǎn)而近的得得聲?？梢豢吹今R和騎馬的人，她的不安瞬間沒了:來人語言粗獷,長相難看，巨犬相伴。對簡愛而言，她不害怕挑戰(zhàn)，尤其不怕硬碰硬。突如其來的人仰馬翻吸引了簡愛，也驅(qū)走了她內(nèi)心的不安，她向他伸出了援手，順帶的連那條兇悍的大狗也可愛了。來人的怒容和粗暴使得簡愛感到毫不拘束，她愿意一幫再幫。威風(fēng)凜凜、氣勢洶洶的出場，因為那層薄冰，瞬間讓人哭笑不得，卻開始喜歡他了，正所謂“猛獸可畏,而困獸不可怕”[1]，更何況是滑稽呢？是否越強(qiáng)勢的人內(nèi)心越脆弱，越孤單，越經(jīng)不起“薄冰”的考驗。面對“薄冰”，他不得不丟盔棄甲，卻也輕松露出平常人的本性，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使交流成了可能，也有了故事的開始。

2 羅徹斯特“妙”求婚

羅徹斯特在求婚之前就已經(jīng)做了大量的工作,并安排了一個要同英格拉姆小姐結(jié)婚的騙局來試探、刺激簡愛,使之產(chǎn)生了強(qiáng)烈的嫉妒并反過來向他求愛?！癟hank you,Mr.Rochester,for your great kindness.I am strangely glad to get back again to you;and wherever you are is my home,——my only home.”[2](回到你這兒來，不知怎么的，特別高興；你在哪兒，哪兒就是我的家——我唯一的家。)這種求婚是高明的,讓讀者見識了一個情場高手的 “風(fēng)采”。但這“套路”在他們重逢后卻反過來了，因為簡愛告訴羅徹斯特，有人向她求婚了?？戳_徹斯特的嫉妒之語：“Till this moment,I thought my little Jane was all mine.I had a belief she loved me even she left me:that was an atom of sweet in much bitter.Long as we have been parted,hot tears as I have wept over our separation,I never thought that while I was mourning her,she was loving another!But it is useless grieving.Jane,leave me:go and marry Rivers.”[2]（在這以前我還以為我的小簡完全是我的。我還相信她在離開了我以后還愛著我：這種想法是無窮痛苦中的一絲甜蜜。盡管我們分別很久，盡管我為我們的分離流過淚，我絕不會想到在我為失去她而傷心時她卻在愛著別人！但悲傷沒用。簡，離開我:去嫁給里佛斯吧。）只許他“設(shè)計”簡愛，簡愛“以牙還牙”時，他就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孩。這樣的場景不就是我們身邊陷入熱戀的男女經(jīng)常上演的橋段么？因為讀者熟悉，所以更喜歡這個殘缺了的羅徹斯特。

讀者不禁好奇羅徹斯特為什么會愛簡愛這個無財無色的小女人呢？很多事讓羅徹斯特對生活絕望，對現(xiàn)實絕望，可又不甘心如此。他流浪，他尋找，他想安寧，他想快樂?？伞芭e杯消愁愁更愁”,他在這樣放蕩的生活中自暴自棄，除了領(lǐng)養(yǎng)了小女孩阿黛勒，他依然痛苦。過去的經(jīng)驗和教訓(xùn)使他對英格拉姆小姐有一種本能的排斥，更不用提他還煞費苦心地證實了她愛的是他的財富。簡愛則是 “you strange-you almost unearthly thing”[2],是他多年來一直在尋找卻未能如愿的,是健康、積極、純潔的，是他長期無依無靠的感情的歸宿。簡·愛本能的不卑不亢、不順從正是羅徹斯特所需要的。比如，簡的坦率:“You examine me,Miss Eyre,do you think me handsome?”“No,Sir.”[2]這種回答雖然使他表面上不高興,但羅徹斯特內(nèi)心是對這答案滿意的，因為他對女人的逢迎之詞麻木了。簡愛不愛珠寶錢財、不慕虛榮以及犧牲精神等品質(zhì)是他在其她女人身上從未見過的。這時,簡愛的窮困、低下、個矮和不漂亮，羅徹斯特都可以不在乎，甚至無視它們的存在。人生的有趣之處就在于，它會在你覺得自己的生活已經(jīng)糟糕到極致的時候，讓你得到一直夢寐以求的東西，讓你感受到活著的美好，世間的美好。過去的教訓(xùn)讓羅徹斯特形成了一種偏見:女人一旦擁有美貌和財富，便可能不貞和放蕩。這種偏見或擔(dān)憂最明顯地表現(xiàn)在他對英格拉姆小姐的態(tài)度上:他先是用“吉普賽人”算卦來對她心理測驗,然后又故意造謠說他財產(chǎn)不多而對之考驗……簡愛在羅徹斯特最需要的時候恰到好處地出現(xiàn)，滿足了羅徹斯特精神世界的一切需求，羅徹斯特怎能不喜歡簡愛？是否羅徹斯特一路的坎坷就是為了等待簡愛的出現(xiàn)，從而把自己的一切放心交給她？

3 羅徹斯特“喚”愛人

因為羅徹斯特的“騙婚”，簡愛理智地壓抑自己的情感，決定離開。一場大火后，我們看到一個傷殘、軟弱、懺悔和可憐的羅徹斯特。他走過低谷和絕望，心中的動力和希望就是愛和等待，在他的心里充滿了愛情的力量和與簡愛重逢的期待。他相信簡愛會重新回到他的身邊。他呼喚簡愛來拯救他。“I longed for thee,Janet!Oh,I longed for thee both with soul and flesh!I asked of God,at once in anguish and humility,if I had not been long enough desolate,afflicted,tormented;and might not soon taste bliss and peace once more.That I merited all I endured,I acknowledged that I could scarcely endure more,I pleased;and the alpha and omega of my heart’s wishes broke involuntarily from my lips,in the words-Jane!Jane!Jane! ”[2]（“我渴望著你，簡，哦，我的靈魂和肉體都渴望著你！我痛苦又謙卑地問上帝：我經(jīng)受孤獨、苦難和折磨是否還不夠久，還不能讓我馬上再嘗一次幸福和安寧？我承認(rèn)我是罪有應(yīng)得——但是我申辯，我?guī)缀踉僖彩懿涣肆?，我心中全部的希望都不由自主地從我唇間冒出來——簡！簡！簡！”[3]）羅徹斯特認(rèn)為簡愛是第二個自己，他愛她，用生命在愛，她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動力。重逢后，他一再發(fā)問以便確認(rèn)簡愛對自己的感情。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還在意自己是瞎子，自己比簡大二十歲，在意自己是不是合她的心意。他告訴她，她的小珍珠項鏈從未離開過他的脖子，自從簡愛離開的那天，他就一直戴著，是對她的一種紀(jì)念，一種思念?！逗啇邸芬阅泻⑴⒌钠此啦珣?zhàn)拉開故事序幕,以男人和女人的艱難攜手結(jié)束。父母給你美貌，月老給你婚姻，可見，美貌和婚姻都可遇但不可求。你所能做的就是依靠自己的努力，盡可能地讓容貌和婚姻的保鮮期長久。真正的愛情不是一方的一味妥協(xié)與犧牲，而是平等關(guān)系下的相互靠近，相互理解和相互支持。雖然羅徹斯特變得殘缺和謙卑了，但這也是一種淡淡的幸福。

4 羅徹斯特“曬”婚姻

黛安娜在信中提到只讓簡愛度過蜜月，蜜月一過她就要來看簡愛。當(dāng)簡愛告訴羅徹斯特這一消息時，羅徹斯特說：“She had better not wait till then,Jane,if she does,she will be too late,for our honey-moon will shine our life long:its beams will only fade over your grave or mine.”[2]（“她最好還是別等到那個時候，要等的話，那她就太晚了，因為我們的蜜月將照亮我們一生，它的光輝只會在你我的墳?zāi)股习档氯?。”[3]）簡愛結(jié)婚十年，依然覺得自己極其幸福，幸福到無法用語言描述，因為他們彼此都是對方的生命?！皼]有一個女人比我更加同丈夫親近，更加徹底地成為他的骨中骨，肉中肉（bone of his bone,and flesh of his flesh）”[2]。簡愛一直是羅徹斯特的 “the apple of his eye”，他們彼此信任，性格相合。我們可以想象當(dāng)羅徹斯特把孩子抱在懷，看著男孩和他一樣又大又亮又黑的眼睛時[4]，他是何等地激動，何等地感恩。正如饑餓才能讓人知道珍惜食物，好好品嘗食物的美好：面包的酥軟，米飯的香甜，蔬菜的清香，甚至白開水的清淡……“劫后重生”的羅徹斯特和簡愛也在慢慢體會愛情和婚姻的美好:不斷地完善自己，讓自己時刻擁有足夠的魅力，和愛的人，對的人，一起慢慢變老……真正的婚姻，從來不是女貌男財?shù)慕粨Q，不是門當(dāng)戶對，而是精神的交流，靈魂的契合。

5 結(jié)語

羅徹斯特的魅力不在于他的貴族身份，不在于他的有錢有勢，而在于面對困難時不退縮；面對現(xiàn)實，他勇于抗?fàn)?；面對感情，他真實?zhí)著。羅徹斯特是一個典型的叛逆貴族形象，他有地位，有財富，卻無法擺脫心中的痛苦[5]。這種痛苦源自于自己有個發(fā)瘋的妻子，更因為自己對空虛生活的厭煩。他憤世嫉俗，便故意盛氣凌人，以此來掩藏真實的自己，他想改變卻不得其法。他在家開舞會邀請上流社會的人，但卻不愿與之為伍。簡愛出現(xiàn)了，他看到了改變自己生活的希望。于是，他很快愛上了她并希望和她結(jié)婚開始一種新生活。世界何其大，人類何其小，想要一地立身，只能跌跌撞撞。簡愛和羅徹斯特都是對方生命里的一點光亮，指引著彼此走出困境，相互溫暖，相互感恩，一起感受世間美好。羅徹斯特外表傲慢內(nèi)心溫柔。隨著簡愛對他的了解，讀者也透過他的外表看到了他的內(nèi)心，慢慢接受并喜歡上他。經(jīng)典中的人物總因自己的魅力而被代代相傳。殘缺也是一種美，因為沒有無緣無故的殘缺，人們會因為有所了解，而更喜歡這種不完美。這樣的魅力足以讓人們把經(jīng)典一讀再讀。

[1]范文彬.對《簡·愛》中羅切斯特形象的再審視[J].外國文學(xué)研究，1991(3)：7-12.

[2]夏洛蒂·勃朗特.簡愛[M].牛津大學(xué)出版社，外語教學(xué)與研究出版社，1991：132,248-257,448-456.

[3]夏洛蒂·勃朗特.簡愛[M].祝慶英.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8：456，506.

[4]李曉彥.對《簡愛》中羅切斯特先生的評價與分析[J].安徽文學(xué)(下半月)，2013（6）：33-34+74.

[5]鄭克魯.外國文學(xué)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2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