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至簡 道法自然

馮長宏 張建軍

專家點評

大道至簡 道法自然

馮長宏1張建軍2

我們一直認為，課堂絕非簡單的知識傳授和技能訓練，而是要喚醒兒童的生命力。閱讀課如此，書法課亦然。盡管書法課堂須致力于學生書寫能力的提高，強調一個“練”字，但必須認識到，“練字的過程同時也是學生性情、態(tài)度、審美趣味養(yǎng)成的過程。”因而，如何在書法教學過程中促進兒童生命的發(fā)展和成長，實現書法育人的獨特價值，是擺在每一個書法教育工作者面前的一個現實而迫切的問題。

對此，鹽城市建湖縣第二實驗小學李維生老師執(zhí)教的《寫好走之兒的字》一課做出了有益的嘗試和探索。李老師是一位懂書法、懂兒童、也懂教育的老師。在課堂中，他始終把兒童放在首位，遵循兒童的心理圖式和認知特點，以走之兒為起點，延展至帶有走之兒的漢字，讓兒童讀帖、臨帖、評議、創(chuàng)作，感受領悟顏體筆勢氣韻的雄健風骨，揣摩習得顏體意象共生的書寫規(guī)律，充分展示了書法的傳習之道和藝術魅力。

1.文化啟蒙：學書法就是學做人。

清代劉熙載曾說：“筆墨性情，皆以其人之性情為本。”書法的藝術不僅僅在于作品本身，更在于筆墨之中所折射的書家品行修為的境界。李老師所遴選的部首及范字出自《顏勤禮碑》。《顏勤禮碑》是顏真卿晚年所書，其端莊遒勁，拙重雄健，是后人所推崇的“顏筋”的代表性之作。教學伊始，李老師讓兒童對照碑文書法，通過“雄健有力與清瘦硬朗”“清正廉明與圓滑世故”“威武不屈與明哲保身”這三組詞語的選擇，由字及人，適時講述顏真卿的人生經歷：他文武兼?zhèn)洌仁亲x書人，又是將軍；他兩袖清風，貴為尚書卻生活困窘；他剛正忠烈，不屈脅迫而慷慨就義……引導兒童感悟“顏筋”之中所彰顯的書家的浩然正氣和錚錚鐵骨。這是書法藝術的認知，更是精神文化的啟蒙。可貴的是，在教學法的設計上，教者巧妙地將兒童對碑文書法的直覺感受和喜聞樂見的故事融合起來，充分體現了“滲透”的意蘊和價值。滲透，意味著不告知、不說教，意味著自然而然、潤物無聲。經歷了這一過程，兒童將自覺意識到，書法風骨是書家精神的真實寫照。沒有良好的人格品性，是無法創(chuàng)作優(yōu)秀作品的。所謂字如其人、見字如面，意即如此。

2.生活啟迪：學書法就是學審美。

學書法，先臨帖。臨帖須讀帖。讀帖的過程，不僅是對書寫技法和規(guī)律的發(fā)掘過程，也是對書法藝術的審美過程。常見書法課堂中有兩種讀帖方式：一是基于米字格，以日常話語讀位置、大小、形態(tài)等；二是以按提頓挫、穿插避讓等專業(yè)術語讀筆畫、結構等。并不否認，這兩種讀帖方式確有指導作用。然細究一下，不難發(fā)現，這兩種方式只是闡述了技法層面的“何為”，卻道不清美學意義的“為何”。李老師從《顏真卿求學張旭》的故事入手，引導兒童認識到，讀帖要“從生活中獲得啟發(fā)”。以“走之兒”讀帖為例，李老師出示兩組人物姿態(tài)的圖片，以“頭和身體保持一條線顯得精神勃發(fā)”和“身體前傾給人以生動活潑之感”分別引導學生讀點和橫折折撇這兩個筆畫；而后借助河流圖片的對比，以“一波三折的河流呈現靈動之美”引導學生讀“捺”畫。在讀“道”和“通”時，李老師將部件譬喻成兄弟關系，讀出組合時的“彼此謙讓”和“緊密有間”。這樣的讀帖是“兒童方式”的讀帖，既形象又生動，既吻合了兒童的思維特點，又調動了兒童的生活經驗。這樣的讀帖又是“審美意義”的讀帖，兒童從中讀出的不僅是書寫的可執(zhí)行技法，更有書法中所蘊藏的生活美學。

3.練評感悟：學書法就是學創(chuàng)造。

練評，是書法課堂的重頭戲。一般認為，練和評的目標指向于“像”，就是說，要促使兒童的臨寫入格，形越似越好。這當然沒錯。然而，啟功老先生曾提醒我們說：“臨學范本……是以范本為譜子，練熟自己手下的技巧?！笔聦嵣?，作為初學者，兒童臨寫大家的書法要做到“像”何其之難！因而，小學書法教育中練評的核心要義在于借助“像”，讓兒童體會筆墨運用的規(guī)律和奧妙。如果一味強調“像”，而淡化甚至忽略兒童書寫的“天真”與“靈性”，反而是違背兒童心性的揠苗助長之舉。李老師深諳其道，在練習時，他強調要追求手摹心追、心手雙暢的境界，讓兒童臨摹、比對、再臨摹、再比對，如此循環(huán)往復，有利于兒童在實踐中逐步體悟運筆要領。在講評時，他結合讀帖要點，啟迪兒童展開聯想，發(fā)現、賞析同伴的書寫之美。對于寫得不“像”的地方，他指出，臨寫也是創(chuàng)作，可以保留自我色彩；要達到神似的境界，非勤學苦練不可。兒童書寫即是自我對美的實踐和創(chuàng)造，李老師的練評環(huán)節(jié)能始終貫徹這一理念，充分體現出對兒童的理解、尊重、信任和激勵。這一點，我們尤為贊賞。

書法傳習之道，大道至簡，道法自然。李老師的課告訴我們：教學書法就是教兒童學書法，就是用中華優(yōu)秀的翰墨文化浸潤兒童的生命成長之旅，讓兒童在對書法藝術的觸摸、經歷和享受中，學會做人，學會審美，學會創(chuàng)造。

1.馮長宏，江蘇省333工程培養(yǎng)對象，揚州市邗江區(qū)教育局副局長，江蘇省特級教師；2.張建軍，揚州市小學語文學科帶頭人，揚州市邗江區(qū)教育局教研室教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