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日本文學變形小說及其外來影響分析

李如玉

摘要：“變形”思維作為人類遠古意識的遺存，在現(xiàn)代社會“換位思考”的潛在引導下，逐步衍生出“變形小說”這一門類。借助“變形”這一意蘊深遠的寫作手段，創(chuàng)作者實現(xiàn)了身心變換的最終目的，以全然非人的視角審視世界，理解人性。對此，本文以探究日本文學變形小說為基礎，從外來影響入手，探究日本文學變形小說的寫作特點，了解變形小說的藝術(shù)特色。

關(guān)鍵詞：日本文學；變形小說；外來影響；分析研究

一、前言

變化小說在基于“擬化”的內(nèi)核下，展現(xiàn)了人類與生俱來的換位思考欲望，將“萬物有靈”充分融合入變化小說的內(nèi)核中，以“非人”或“非物”的視角詮釋不同于以往的思想與情感，促成了變化小說的內(nèi)涵深刻，主旨清明。其實，早在人類文明誕生之初，以“擬化”為基礎的傳說杜撰便可算為變形小說的原型，借由“擬化”與“變形”的思維，人類展開了對自然界的無限探索，并奠定了人類未來對“變形”思維的應用。時至今日，人類思想與意識已經(jīng)得到了長足的發(fā)展，對未知世界的探索也能理性的用科學解決問題，但是“擬化”與“變形”的本能性思維卻未曾消失，反而隨著思想的進步得到了充分的傳承與改良?；诖耍冃涡≌f逐步大行其道，并逐漸成為小說界不容忽視的創(chuàng)作趨勢。對此，本文特以日本文學變形小說為研究對象，探究日本文學變形小說的誕生淵源及科學概念，并從外來影響角度分析，解析現(xiàn)階段日本文學變形小說的發(fā)展特色。

二、日本文學變形小說的淵源探究

“變形”文學誕生的基礎源自于人類對換位思考的追求，渴望對未知世界有所洞悉，期望借“變換形態(tài)”來了解世界，促生了“變形”文學的誕生。其實，早在數(shù)千年前，人類文明在剛剛開化之初，對未知世界的擅自揣測，便以為“變形”文化誕生奠定基礎。研讀各地流傳的神話傳說不難發(fā)現(xiàn)，無論是羅馬、希臘神話，亦或是中國、日本歷史傳說，其內(nèi)容多以“變形”為主基調(diào)展開。只是，在古代神話之中，人類對未知世界的揣測普遍以自身為“變形”視角，因此產(chǎn)生的神話多半以“擬人變形”為中心。舉例來說，古希臘神話中的眾神之王——宙斯，中國遠古創(chuàng)世神話的英雄——盤古，日本開國之君的伊邪納岐，都是古代人利用“變形”思維對自然的解讀與理解，并將其既定為當時世界的真理。由此衍生的宗教崇拜至今仍影響著人類思維的發(fā)展與意識禮節(jié)的構(gòu)成。

值得注意的是，在如此的“換位思考”背景下，日本人對于“神”的理解與其他民族全然不同，如果說“神”對于其他民族而言是高不可攀的存在，那么對于日本人而言，“神”則是比鄰而居的共存者。目前，在日本有這樣的說法，日本居住著“八百萬神明”，以日本2014年調(diào)查的1.27億人口而論，平均每1.58個人便受到一名“神明”的庇護。因此，在日本“擬人”的“變形文化”十分盛行，借此誕生的變形小說更是異彩紛呈。無論是動畫、漫畫、小說、輕小說都有大量的“變形”題材，而這其中，“變形小說”更是以獨特的視角與犀利的著眼點成為詮釋人性，解析與審視勢態(tài)的重要手段。

三、日本文學變形小說的概念解析

深入了解現(xiàn)代文學變形小說的誕生淵源不難發(fā)現(xiàn)，“變形”意識在很早之前便融入到人類的思維意識體系之中，成為人類思想形態(tài)中不容忽視的存在。基于此，現(xiàn)代日本文學中變形小說的流行是時代的必然趨勢。對此，若想針對日本文學變形小說進行具體概念性的詮釋，率先應著眼于“變形”這一概念的解讀。

就日常意義來解讀“變形”的特征，其具體包括以下兩方面內(nèi)容：其一，有形的物體通過外力及環(huán)境影響而產(chǎn)生“形”的變化；其二，生物學上的人、動物、植物通過非科學性手段進行“形”的變化。二者雖然都能以“變形”加以定位，但是從本質(zhì)上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差別。其中，前者是遵循物理規(guī)律的“形”的變化，或者存在“質(zhì)”與“量”的變化，但均在物理學可解的范圍內(nèi)；相對的，后者的變形則具有“唯心”意識，是借助非科學可解釋的類幻想手法實現(xiàn)的“變形”。對此，從日語中對“變形”的解釋來看，其也存在類似性的解釋，特別是漢字寫作“變化”之時，往往指精靈鬼怪，下凡神明的變換。

在此基礎上了解日本文學中的變形小說，其意在指人與其他非人物種之間進行身份調(diào)換，并以其他物種的視角來審視世界真理，批判世界真實的小說種類。這種小說跳脫了人類的思維視野，將精神體寄住于其他物種身上，跳脫人類的身份來審視人類社會，即客觀又冷靜，可理性的剖析勢態(tài)炎涼。目前世界上極為著名的變形小說非《變形記》莫屬，這部出自奧地利作家弗蘭茲·卡夫卡之手的短篇小說，用市井小人物格里高爾悲慘的遭遇來詮釋了人間的冷漠，親情的淡薄，以及世間的無奈。早上起來變成甲蟲的男主人公，不得不承受變形后家人的冷漠，生活境遇的悲慘，直到最后咽下一口氣也無法跳脫出悲慘的命運。這種變形小說深深觸及了人們的心靈，從而使人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審視世間的風氣?；诖?，現(xiàn)代日本文學小說中的變形小說，也繼承了《變形記》的寫作特色，又融入了日本獨特的藝術(shù)情感，從而使變形類小說敘事更具日本本土特色，并擁有更為深刻的揭示作用。

綜合而論，日本文學變形小說以嚴格的概念定義，于當代社會背景下更近似于換位思考的剖析社會實態(tài)，結(jié)對人性構(gòu)造，這雖以“變形”思維誕生之初有所出入，但皆為意象形態(tài)的具體展示，因此擁有異曲同工之妙。

四、日本文學變形小說的外來影響

日本文學變形小說的誕生淵源與定性概念明晰的基礎上，研讀日本近現(xiàn)代變形小說，從中分析日本變形小說的外來影響，可對日本文學變形小說發(fā)展進行解析，并就此了解日本文學創(chuàng)作中變形小說的演化歷程。

（一）東方變形小說的影響——以《山月記》與《蒼狼》為例

說到近現(xiàn)代日本文學作品中的變形小說，《山月記》作為“人變虎”的典型變形小說，在戰(zhàn)爭時期的日本可謂文壇的一股清流，令籠罩在戰(zhàn)爭陰影下的日本文壇耳目一新?！渡皆掠洝返膭?chuàng)作思路基于唐代傳奇《人虎傳》，是講述才華橫溢才子李征的生平。這名叫李征的才子桀驁不馴，不與他人同流合污，因此僅能為鄉(xiāng)間小吏，終生郁郁不得志。面對昔日同僚居于高位，只能俯首聽命的他內(nèi)心極苦，雖奔入深山，化身為虎。在該故事中，雖然基本符合《人虎傳》的思維脈絡，但其作者中島敦卻進行了相應的藝術(shù)加工，不僅除去李征本為皇族血統(tǒng)，給予他平民身份，并刪減“鞭捶仆者”與“食婦人”的章節(jié)，轉(zhuǎn)而以“食兔”替代，消減了原故事的怪異情節(jié)，從而使人性剖析逐漸凸顯?？傮w來說，在《山月記》中塑造的李征形象，減少了《人虎傳》中的飛揚跋扈，因此其故事構(gòu)成的內(nèi)核也不似《人虎傳》宣揚的善惡因果，在《山月記》中，其更注重人性的彰顯與思維的傳達，以刻畫“過分自信及自大”的李征化虎的根源。在故事的結(jié)尾，中島敦以李征獨白收尾，明確點出“心性如虎，心身成虎”的思想。因此，在閱讀《山岳記》時，人們不會像閱讀《人虎傳》時感受到大快人心，而是更為深刻的探究“成虎”的含義與詮釋的人心之理。由此可見，《山月記》雖然秉承了東方變形小說的故事形態(tài)，但卻不失其本身的特色與意蘊，彰顯著日本文學的獨特魅力與思想內(nèi)涵。

相較于中島敦，以詩人身份進入文壇的井上靖則創(chuàng)造了有別于《山月記》書寫形式與情感表達的作品《蒼狼》，這部以《元朝秘史》為藍本打造的虛構(gòu)小說，講述了受天命而生的蒼狼，與姻緣白鹿結(jié)合，于草原繁衍，誕下巴塔奇軍的故事。其中成吉思汗成為故事的主角，并為變成蒼狼而殺手足，屠俘虜，完全展現(xiàn)著自己的狼性。與《山月記》中表現(xiàn)變形的隱性誘因有別，有意識的變成野獸的成吉思汗展現(xiàn)了他認定的狼性，這種狼性冷酷而殘忍，沒有一絲鮮活的溫情，令人膽寒的同時，給人的沖擊是絕對的，讓人深刻的意識到，即使沒有形變，這樣的一個人物本身的靈魂已然產(chǎn)生了變化。當然，作為杜撰性小說，《蒼狼》即使在日本國內(nèi)也飽受爭議，但作為變形類小說的代表作，深受東方文化影響的《蒼狼》所展現(xiàn)出的日本人思維也是獨特的，極富創(chuàng)造力的。

（二）西方變形小說的影響——以“人變物”與“物變?nèi)恕睘槔?/p>

日本文化受到中國文化影響深遠，因此在變形小說體系中，有關(guān)東方文化的內(nèi)容不勝枚舉。不過，隨著日本逐步開放國門，西方文化對日本社會發(fā)展的影響也日漸深遠，包括經(jīng)濟、政治、文化等各個方面，都接受了諸多西方意識思想，融匯了西方文化意象。特別是文學創(chuàng)作方面，以變形小說為主，受到了西方文化不可忽視的影響。在此其中，以安部公房為最為典型的人物。這位以變形小說為主要創(chuàng)作題材的日本作家，雖然曾被質(zhì)疑效仿卡夫卡的《變形記》，但其以本身獨特的創(chuàng)作視角，完全區(qū)別于卡夫卡的變形小說，將寫作重點著眼于變形的過程，而不是以其為手段來詮釋人性。例如，《墻——S·卡爾瑪氏的犯罪》一篇中，主人公卡爾瑪變身為一堵墻之時，安部公房并未像卡夫卡一般注重變形的結(jié)果，并以結(jié)果為故事起點，詮釋人性百態(tài)，其利用卡爾瑪變墻的過程，對人類心靈深處的靈魂加以剖析，在孤立與獨特化主人公的過程中，從極為新穎的角度去審視人類靈魂中的善與惡?？梢哉f安部公房借助“變形”這一手段，在詮釋的并非簡單的人性的百態(tài)，其更注重對靈魂深處的剖析，并創(chuàng)造出極容易帶入的思維情緒，令人們跟隨主人公的視野，去審視，探究與發(fā)掘本我的思維情緒。再如《洪水》一文中，針對《圣經(jīng)》中關(guān)于洪水的故事進行的杜撰，創(chuàng)作出荒誕卻又發(fā)人深省的故事，令人耳目一新的同時不僅審視著人性的傲慢與所謂“圣人”的存在?？傮w來說，安部公房用其獨到的“變形”思維，雖然受到卡夫卡變形小說的影響，卻以日本人獨有的思維超脫了單純的效仿復制，利用獨特的視角與全新的手法，創(chuàng)造出了別具特色的變形小說。

此外，在日本變形小說中，別具一格的女性作家多和田葉子的“變形”創(chuàng)作則呈現(xiàn)出全然不同的特色。在多和田葉子的故事作品中，“物變?nèi)恕笔制毡?，其代表作《狗女婿上門》便是典型的“物變?nèi)恕毙≌f。在這篇小說中，多和田葉子以獨特的視角顛覆了日本傳統(tǒng)昔話“蛇女婿”的結(jié)局，利用孩童的天真爛漫去擬定了大相徑庭卻意蘊相近的結(jié)局，以此來展現(xiàn)創(chuàng)作的思維意象。在《狗女婿上門》創(chuàng)作中，顛覆了男權(quán)思維下的故事脈絡，著重于詮釋女性自立的思想，從而使故事構(gòu)架起基于神話傳說的反轉(zhuǎn)神話思維?？傮w來說，以“物擬人”的形式，多和田葉子將民主、自由、女性自立等現(xiàn)代思維融入到故事體系中，形成了全新形式的變形小說。

五、結(jié)語

綜上所述，無論是西方文化影響，亦或是東方文化引導，日本文壇上的變形小說都吸納了國外文學的意象與優(yōu)點，并融合本國的民族思維與民族意識，構(gòu)架起基于日本人思維的變形小說，站在獨特而冷靜的視角上去渲染故事，深化主旨，深深的引導著閱讀者思想的同時，強化了變形小說本身的意蘊與含義，行之有效的確保了變形小說獨特的意蘊詮釋與情感表達。總體來說，結(jié)合人類本能的“變形”思維，加上東西方的文化影響，日本變形小說已經(jīng)逐步成熟，并對現(xiàn)代世界文壇影響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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