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面子理論角度解釋會話分析中自我修正的優(yōu)先性

錢蘇寧

摘 要 本文選取美國情景喜劇《老友記》第十季第五集中的兩個場景為例，試分析會話修正過程中存在的自我啟動優(yōu)先于他人啟動、自我修正優(yōu)先于他人修正現(xiàn)象，并從面子理論角度進行解釋說明。

關鍵詞 會話修正研究 自我啟動 面子理論 老友記

中圖分類號：H313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00/j.cnki.kjdkz.2017.01.074

The Priority of Self Correction in Conversation

Analysi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Face Theory

——Take the scene in the "Friends" as an example

QIAN Suning

（Foreign Language Department， Xuzhou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Xuzhou， Jiangsu 221000）

Abstract This paper selects two scenes of American sitcom "Friends" Tenth fifth as an example， analysis of the existing test session in the process of self correction started prior to starting， others self correction in preference to other correction phenomenon， and explain from the point of view of face theory.

Keywords session modification research； self initiated； face theory； Friends

自從1977年謝格洛夫等研究發(fā)現(xiàn)并發(fā)表了《會話中修正結構的自我更正優(yōu)先》后，會話修正（conversational repair）作為會話分析（conversation analysis）中的一個研究分支領域，逐漸開始引起語言學家和社會學家等一系列學科學者的興趣和注意。之后的三十多年時間里，國內(nèi)外的學者對會話修正的基本內(nèi)容，研究方法以及與其他學科交叉聯(lián)系應用展開了廣泛的討論和深層的分析。

但是，國內(nèi)對于相關術語repair的翻譯沒有進行規(guī)范統(tǒng)一：大部分學者譯為“修正”，也有部分文章選用“糾偏”，“糾誤”，“修補”，“信息調(diào)控”，亦或是“補救”。筆者認為，謝格洛夫之所以引用新概念repair代替Correction，意旨即在指明當會話中出現(xiàn)問題的時候，會話參與者采取一定的應對策略來解決的這些問題，不一定是錯誤（errors）。這些問題不僅指在會話過程中出現(xiàn)的口誤，也包括對于會話內(nèi)容理解上的錯誤偏差、誤解等等。有學者進一步指出，消除誤解，澄清誤聽，搜索詞語，自我編輯都屬于repair的范疇。在這個意義上講，repair可以理解為會話參與者就交談過程中發(fā)生的阻礙，“運用元認知能力、監(jiān)控錯誤、計劃言語、修補錯誤”繼而“延續(xù)交際的心理認知活動”。所以，如用“糾偏”，“糾誤”容易誤導人認為只要是repair，就一定是錯誤出現(xiàn)，引起不必要的理解干擾。在此，本文選用常見的譯法“修正”，并以情景喜劇《老友記》中的場景為例，試圖從面子理論的角度，展開對會話修正結構中自我啟動修正的優(yōu)先性的分析。

1 會話修正結構

一般來說，會話參與者至少需要兩個人，所以會話中的修正行為就跟至少這兩個人都有關系。當會話中出現(xiàn)了需要修正的對象時，既可以由發(fā)出這一對象的發(fā)話人自己來修正，也可以由聽話的人來修正。修正行為既可以由發(fā)話人自己主動啟動，也可以由聽話人來啟動提示錯誤的存在和指明修正的方向。大多數(shù)研究將會話修正結構歸為四類，即自我啟動的自我修正（self-initiation self-repair）、他人啟動的自我修正（other-initiation self-repair）、自我啟動的他人修正（self-initiation other-repair）和他人啟動的他人修正（other-initiation other-repair）。

謝格洛夫在研究中提及，在會話過程中存在的修正結構中，自我啟動要優(yōu)先于他人啟動，自我修正也多優(yōu)先于他人修正。有的學者認為這和修正系統(tǒng)自身結構有密切關系。發(fā)話人在自己的話論中會適時發(fā)起自我修正。即使在有礙話論的構建過程中，聽話人在多數(shù)情況下會暫時不啟動修正，等待發(fā)話人結束話論后再視情況而定是否開啟修正模式。并且即使啟動他人修正，也會盡量采用婉轉迂回的方式，提示發(fā)話人意識到錯誤，及時啟動自我修正。易強也發(fā)現(xiàn)，聽話人有時雖然可以替對方修正，但是更多情況下，聽話人會采用暗示等方法讓說話人發(fā)現(xiàn)需要修正的錯誤，在下一話論中作出自我修正；如果說話人還是沒有作出自我修正，必須啟動他人修正，聽話人也多會在修正前后加上一句類似“from my perspective”“I suppose”的標記語。

而筆者認為，我們不僅可以從話論的構建和序列的分析中發(fā)現(xiàn)這一規(guī)律，也可以換一個角度，從面子理論對這一現(xiàn)象進行解釋：自我啟動，自我修正相對于他人啟動和他人修正的優(yōu)先性，并不一定總是因為是發(fā)話人自己先發(fā)現(xiàn)會話受到了阻礙所以才主動修正的，也有可能他人先一步發(fā)現(xiàn)了障礙所在，但是為了保存需要修正的對象發(fā)起者的面子，他人選擇沉默、回避、提示、解釋、提問等行為方式，排除阻礙，保持會話的持續(xù)性和完整度。

2 面子理論

“面子”概念的提出，和人際交往行為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1978年，Brown和Levinson出版了《語言使用中的共性：禮貌現(xiàn)象》一書，繼承了Grice的合作原則理論，提出了禮貌理論，進一步發(fā)展完善了Goffman的“面子”概念，形成了“面子理論”（Face Theory）。Brown和Levinson的面子理論是用于闡述和解釋禮貌現(xiàn)象的一種頗具影響力的理論，該理論認為，禮貌是人類為了滿足面子需要而采取的理性行為之一。

面子可分為消極面子（negative face）和積極面子（positive face）。消極面子指對于私人屬地，個人財產(chǎn)，以及個人行動自由等權利的基本要求和保障；積極面子指交際者希望擁有正面的自我形象或個性（尤其包括對這種自我形象受到贊賞和認可的強烈愿望）。簡而言之，積極面子是交際者對來自于其他人的認同欣賞的渴望；消極面子是交際者希望自己的行為不受別人的干涉阻礙，能夠自由選擇自己的行為方式。而在實際交際會話過程中，每個參與者的這兩種面子都有可能在某種程度上面對善意或惡意的挑戰(zhàn)。我們可以將這些傷害到面子的言語行為進行歸類：

（1）傷害了聽話人的積極面子：發(fā)話人忽視了聽話人的感情，興趣和需求，給予聽話人以批評，抱怨，譴責，反對等反應，否定了聽話人的積極面子；（2）傷害了聽話人的消極面子：發(fā)話人在話論中直接發(fā)出命令、警告等，嚴肅折損了聽話人的面子；（3）傷害了說話人的積極面子：發(fā)話人的道歉、接受贊美或恭維、自嘲等等；（4）傷害了說話人的消極面子：發(fā)話人向聽話人表達謝意，接受聽話人的感謝或是道歉，批評，提供非情愿的幫助。

日常生活工作中我們經(jīng)常會遇到以上種種面子威脅的事件，如何巧妙化解這些不愉快的事件帶來的負面影響，幽默詼諧的轉危為安也是會話分析研究領域里的關注對象。很多的電視劇或是電視節(jié)目里也出現(xiàn)過類似的場景，下文將選取《老友記》兩個場景，結合會話修正四種結構，從面子理論角度出發(fā)，分析會話中自我啟動的優(yōu)先性規(guī)律以及帶來的幽默效果。

3 以情景喜劇《老友記》為例

我們選取美國情景喜劇《老友記》第十季第五集中的兩個場景為例，試分析在會話中自我啟動優(yōu)先于他人啟動以及自我修正優(yōu)先于他人修正的情況，并從面子理論角度進行解釋說明。

例1：（1）Amy：H-Hi??！ And you are...？

（2）Ross： （pause） Ross？

（3）I... I grew up on your block！

（4）We had Thanksgiving together last year...

（5）I had a baby with your sister！

（6）Amy： N-no... uhm... did I buy a falafel from you yesterday？

（7）Ross：Yes， yes， you did.

Amy在劇中的角色是一個驕縱的千金小姐，她常常以自我為中心，很少關注其他人，即使Ross和她從小生活在同一個街區(qū)，一起度過過感恩節(jié)，甚至和她的姐姐Rachel生了孩子，她都沒有認出Ross來。并且在Ross一再的提示下，Amy仍然誤認為他是街頭賣三明治的中東小販，嚴重威脅了Ross的積極面子。而Ross出于無奈，并且為了防止進一步地丟（消極）面子，選擇了放棄自我啟動的自我修正，保留了她的積極面子。其中，在1（3），1（4），1（5）中，Ross選擇在自己的話論中進行自我啟動的自我修正，逐層提示Amy自己和她的社會關系，但是得不到希望預期中的回應，反而被誤認為是街頭小販，尷尬至極但也搞笑效果十足。

例2：（1）Amy： Wait， this is important！ Can Ella wait？

（2）Ross： Ehm…Her name is Emma.

（3）Amy： Why did you change it， Ella was so much prettier！

（4）Ross： What do I know？ I just sell Middle Eastern food from a cart！

（5）Amy： Hey，your English is getting better?。?/p>

Amy總是把外甥女Emma 的名字記成Ella，對于話論2（2）中Ross啟發(fā)的他人修正（Her name is Emma），她也不認為是自己記錯了，而是責怪他們把孩子原本好聽的名字Ella改成了不那么好聽的Emma。為了保留Amy的積極面子，Ross在自己的話論2（4）中，干脆放棄自己的積極面子，說自己不過是個賣三明治的中東小販。Amy不僅沒有自我啟動自我修正或是自我啟動他人修正，指出Ross真正的身份是古生物學家，卻接著Ross自我解嘲的話說他的英語進步很多（your English is getting better），可謂是錯上加錯。雖然看上去十分荒誕，但也完美地符合了Amy這個人物角色的設定：只關注自己，忽視了其他所有人。

在這兩個場景中，我們可以看出，自我啟動的修正有三處，他人啟動的修正只有一處，并且聽話人很快就放棄了修正的權利。這表明人物會選擇以自我啟動自我修正或他人修正來迅速彌補自己的錯誤，或是校正他人認知上的偏差，同時盡量保持禮貌得體，不有損別人的面子。當然，這個場景因為是為了劇情發(fā)展配合角色性格特征而預設過的，并非實際生活中真實發(fā)生的會話。不過藝術來源于生活，我們還是可以將它作為社會交際的一部分，認為它同樣具有參考價值。

4 討論

本文中涉及到的這四種修正結構出現(xiàn)頻率的高低并不是一成不變的，隨會話發(fā)生的地點、場景、環(huán)境而發(fā)生具體的變化。比如，有人觀察到在課堂教學上，自我啟動的自我修正很少見，教師啟動的他人修正或是自我修正，或者是由其他學生完成的修正反而更加常見。本文僅以一部電視劇的某個場景個案為例進行分析，缺乏數(shù)據(jù)支持，說服力不夠。建議以后可以用定性定量的實證性研究來加以補充和完善。并且，傳統(tǒng)的會話修正研究只集中于會話中的詞匯語義特征和話論句法結構，較少從韻律，聲調(diào)等語音特征入手，本文也沒能避免，僅從面子理論一個角度來闡釋，未免顯得過于單薄，有待于進一步多層級的發(fā)掘，開拓發(fā)展新的研究方法。

基金項目：本文系徐州工程學院2015年度高等教育科學研究課題“大學英語寫作教學中同伴反饋效應的實證研究”（批準編號：YGJ1511）的研究成果

參考文獻

[1] 沈蔚.會話修正研究在國外[J].外語學刊，2005（4）.

[2] 易強.會話修正研究[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