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境中的人性、理性與神性

尚玉柱

江蘇模特藝術(shù)學(xué)校，江蘇 徐州 221006

絕境中的人性、理性與神性

尚玉柱*

江蘇模特藝術(shù)學(xué)校，江蘇 徐州 221006

2001年，一位名不見經(jīng)傳的加拿大作家揚.馬特爾，憑借其小說《少年派的奇幻飄流》榮獲了布克獎，并在此后一年中，在《紐約時報》的暢銷書排行榜上占有一席之地。這部小說引起了電影制片人吉爾·內(nèi)特的關(guān)注，他花了幾年的時間來思考如何將這部小說搬上銀幕。后來，他們找到導(dǎo)演李安，并聘請入圍第77屆奧斯卡最佳改編劇本獎的大衛(wèi)·馬戈(《尋找夢幻島》編劇)來進行改編。2012年這部拍攝了四年之久的電影終于上映，并于2013年一舉奪得第85屆奧斯卡最佳導(dǎo)演、最佳視覺效果等四個獎項。

一、一個故事的三種版本

這部拍攝過程艱難、呈現(xiàn)視覺效果震撼的3D大片，基本遵循了原著的敘事結(jié)構(gòu)，即用一個故事去說另一個故事。在書中，已經(jīng)是大學(xué)教授的派在對來訪的作家講述了他少年時的一個親身經(jīng)歷，不過看起來派似乎是在講一個故事，但是通過這個故事，讓作家感受到他經(jīng)歷的殘酷現(xiàn)實。同樣，導(dǎo)演李安也在用電影對觀眾說一個故事：17歲少年與猛虎在海上飄流227天，終于在墨西哥海灣被救的故事。但是在這個看起來奇幻莫測的飄流之中，隱藏著殘酷的現(xiàn)實——不僅有少年要與大自然搏斗，獨自生存下來的殘酷，還有令人不想面對的人類自相殘殺的真相。

在影片中，少年派與全家一同從印度移民到加拿大去，途中他們經(jīng)歷了一場海難，全家只有派一人跳入救生船逃生。之后，派與一只老虎、一只瘸了腿的斑馬、一只鬣狗、一只猩猩同坐在救生船上，在大海上開始漫無目的的漂流。影片中，狂怒的風暴雷電平息了，大海一望無際美不勝收。但是這種平靜與美好只是一種短暫的假相，很快現(xiàn)實就暴露出殘忍的本相來。結(jié)果，受傷的斑馬和猩猩被鬣狗扼殺吃掉，而鬣狗最后成了孟加拉虎理查德.帕克的食物。剩下來的就是老虎和派，派不殺死老虎，他就可能被老虎殺死，于是船上的派與老虎對立起來。但他最終選擇馴服老虎，讓老虎陪伴他直到受到人類的搭救。這時老虎頭也不回的消失了。當幸存的派向人們講述這個故事時，受到了質(zhì)疑：派說母猩猩因為抱著飄浮的香蕉而在海上得生，可是香蕉飄浮在海面上與常識不符；另外派被搭救后，根本沒有人在島上發(fā)現(xiàn)他所說的那只老虎。因為人們不相信這個故事，于是派又講了另外一個版本。派跳入救生船，后來又有一個水手跳了下來，結(jié)果水手跌斷了腿；接著兇狠的廚師與派的母親也先后上了救生船。在之后幾天的瓢流中，因為饑餓，廚師殺死了水手，以他的肉充饑。當廚師把魔爪伸向派時，母親將派推向與救生船相連的木筏。結(jié)果母親被殺害了。這時猛虎出現(xiàn)了，他吃了廚師，后來，派與猛虎一同飄流，直到得救。派問人們，這兩個故事你們相信哪一個？人們選擇了第一個。

在第一個故事中，人們的質(zhì)疑理由之一是：沒有發(fā)現(xiàn)派所說的老虎。那么一個大塊頭，不可能在島上無故消失，以至于沒人看到或者聽說有一只老虎。如此說來，第二個故事中的老虎怎么解釋呢？于是，第三個故事顯露出來。真相是在廚師吃掉水手和母親之后，少年殺死了廚師并吃掉了廚師以及已經(jīng)被廚師殺死了的自己的母親。這種更加殘酷現(xiàn)實，無論在小說還是電影中，都沒有赤裸裸地表現(xiàn)出來。它隱含在諸多相互矛盾的情節(jié)中，通過一些細節(jié)，啟發(fā)人們思索和探究。那么，派為什么要不斷說到老虎？老虎到底是否存在？

二、人性與獸性的共存

我們還是回到電影情節(jié)本身。電影中的少年、猛虎、鬣狗、斑馬與大猩猩，表面上看是人和動物在海上歷險，其實存在很多隱喻。如果斑馬代表水手，鬣狗代表船上的廚師，母猩猩代表少年的母親，那么猛虎代表因饑餓失去理智的少年。少年與猛虎是共存的，它表明少年在飄流中人性與獸性的共存。救生船上并不一定真的有只猛虎，在飄流中，年少并篤信宗教的派開始并不敢也不愿意殺人，他對廚師殘殺同類并吃人肉的狀況是深惡痛絕的。但是當母親為了保護他而被殺害后，他的憤怒激發(fā)出他本能的獸性，他殺死了廚師，為了活下去，他也不得不吃掉廚師，甚至是母親的尸體。猛虎帕克是他本能中獸性的代表，在茫茫海上獨自生存，人只有不顧一切，才能戰(zhàn)勝困難。派與帕克的相依相存，是他的人性與獸性共存的外化表現(xiàn)，他與猛虎保持著距離，并試圖馴化猛虎，表明派在艱難的環(huán)境中必須以本能的力量去搏斗，同時又要以提醒自己不能完全沉淪于獸性而迷失人性，這種做法，恰恰是人的理性精神的光芒。

三、由理性走向神性

少年派是一個虔誠的信徒，他對印度教、伊斯蘭教、基督教都很有興趣，并試圖遵守教義，以凈化靈魂，達到純粹的境界。但是三種宗教主張是不同的，有些說法還相互排斥：印度教信仰多神，而伊斯蘭教對飲食禁忌，而基督教認為人有原罪，要拯救人們于那些原罪。在少年派看來，“印度教是不留胡須的基督教徒，伊斯蘭教是留胡須的印度教徒，基督教就是戴帽子的伊斯蘭教徒”。于是電影中出現(xiàn)了一個小小年紀卻帶著白色頭巾的派一天五次虔誠做功課的場景。在平靜的現(xiàn)實生活中，派可以通過嚴格地要求自己來達到宗教信仰的要求，但是在海上獨自飄流227天，派如何面對現(xiàn)實的殘酷與信仰之間的沖突？電影中，派在饑餓和活下去的強大動力下，他和理查德.帕克都選擇食生魚肉，這與他的宗教信仰沖突，但是對信仰的虔誠除了有某些形式的體現(xiàn)外，更有超越形式的體現(xiàn)。派在饑餓中迎來了飛魚的到來，他高喊“毗濕奴你化身為魚，拯救于我！”是的，信仰是為了人的生存，源于內(nèi)心的深信則不必拘泥于形式。如果這一切都是上帝的考驗，那么生存下來而不迷失自我，則是對信仰最大的堅持。少年派面對恐懼和災(zāi)難，生與死的考驗，靠自己的努力活下來是對信仰的堅持一種最高表現(xiàn)。

電影以明艷溫和的色調(diào)、柔美神秘的音樂、簡單明晰的故事、時隱時現(xiàn)的哲思指引觀眾挖掘故事背后的奧義。當我們遭遇人生的“海難”時，如何在絕境中平衡人性與獸性，把持理性與本能，度過苦難，經(jīng)歷考驗而通往人類追求的更高境界，這正是《少年派的奇幻飄流》留給我們的思考。

尚玉柱(1971-)，男，漢族，江蘇徐州人，本科，畢業(yè)于內(nèi)蒙古大學(xué)，漢語言文學(xué)專業(yè)，江蘇模特藝術(shù)學(xué)校，講師，研究方向：語文教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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