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曉云
(山東師范大學(xué) 山東 濟南 250000)
淺論曹禺劇作中傳統(tǒng)女性的抗?fàn)?br/>——以侍萍、愫芳為例
韓曉云
(山東師范大學(xué) 山東 濟南 250000)
曹禺劇作長盛不衰的原因之一即曹禺是在充分消化傳統(tǒng)文化和西方優(yōu)秀戲劇文化基礎(chǔ)上創(chuàng)作了許多深入人心的形象。其劇作中女性形象的抗?fàn)幮愿且俗⒛浚菊撐脑谘凶x曹禺劇作基礎(chǔ)上,以《雷雨》、《北京人》中女性形象為例,通過分析以侍萍、愫芳代表的傳統(tǒng)女性的困境和掙扎,進一步理解其抗?fàn)幮缘目少F。探討女性脫離男性而獨立的成長之路。
曹禺;戲??;女性抗?fàn)?/p>
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對女子的定義,必然與溫婉多情、賢良淑德等詞掛鉤。西蒙·波伏娃說:“一個女人之為女人,與其說是‘天生’的,不如說是‘形成’的,沒有任何生理上、心理上或經(jīng)濟上的定命,能決斷女人在社會中的地位,而是人類文化之整體使然?!?/p>
無疑,曹禺劇作中最符合中國傳統(tǒng)女性形象的當(dāng)屬《雷雨》中的侍萍和《北京人》中的愫方了。
《雷雨》中侍萍的出場中可以看出,經(jīng)過三十年的顛沛流離,時光的磨礪和漂泊的苦難讓侍萍的目光已不復(fù)當(dāng)年的靈動,但作為一個隱忍而堅強的母親,即使她生活過得十分不如意,并不妨礙她身上消解苦難的中國傳統(tǒng)女性的氣質(zhì)的閃耀。中國傳統(tǒng)女性自古便背負(fù)著生育與勞動的雙重壓力,男權(quán)社會下,優(yōu)秀的傳統(tǒng)女性在完成生育與勞動之余,還背負(fù)著道德的約束。這種消解苦難的氣質(zhì)在《北京人》中的愫方出場中也展露無遺“見過她的人第一個印象便是她的‘哀靜’。”侍萍的“呆滯”和愫方的“蒼白”都是封建歲月的磨洗留在她們身上的烙印,一開始,她們對封建壓迫是順從的,侍萍面對一個遲遲不能給她名分的“大少爺”周樸園,心甘情愿為他生了兩個兒子,即使是周樸園始亂終棄,侍萍也只是憤而跳河自殺,長期服侍人的經(jīng)歷和封建禮教熏陶讓她的思維里只有對強權(quán)、男權(quán)的服從,可以說本時期沒有絲毫要活出自我的想法。愫方為了愛著文清,心甘情愿成為封建家庭的殉葬品,她的忍辱負(fù)重,她的甘為奴隸,她的忍讓、屈從的所謂美德,讓如今的我們不敢茍同。對此我們可以想見,如果沒有后續(xù)的矛盾沖突,以她們嫻靜的性子,可能就安于一成不變的生活,安于社會強加給她們的為男權(quán)服務(wù)的“妻性”,再活不出為自己而活的“女兒性”了。
默默無言而并不代表內(nèi)心未曾掙扎和反抗,這正是她們不同于傳統(tǒng)女性逆來順受甘做奴隸的嫻靜,兩人對壓死人悶死人的現(xiàn)實積極尋求另一條出路。兩人咀嚼苦難的方式都是深埋于心,而當(dāng)苦難已然不能通過隱忍而解決,兩人以決然的出走作為反抗。
侍萍的第一次出走即三十年前,帶著一個剛出生三天的孩子,因周樸園急著要迎娶有錢人家的小姐,被無情拋棄,身體上的疼痛和心靈上的煎熬讓她投河自盡,雖被人救起,但心境已全然發(fā)生變化,以生命為代價,完成心靈的蛻變與覺醒,自此之后,她不再是對周樸園抱有無邊幻想的小丫頭,而是自食其力,成為活出尊嚴(yán)的獨立母親;第二次出走并未真正完成,在與蘩漪的對話中感到自己的女兒四鳳可能要步入自己的老路的惶恐,侍萍早就看穿了周樸園身上的商人那種以利益為重的特性和封建大家長的自私的本性。三十年前的侍萍或許和魯大海說的如今的四鳳一樣,對愛情的單純質(zhì)樸的追求其實是建立在依附男權(quán)基礎(chǔ)上的,作為一個傳統(tǒng)女性,在內(nèi)心對自己的定位即是男性的附屬品,獨立性尚未成長。三十年后的侍萍經(jīng)歷生死磨難,她深知四鳳和周萍的感情是亂倫之戀,她由一心要帶四鳳逃離這個地方,到愿意承擔(dān)所有罪孽讓他們走,這樣的抉擇對她來說是無比艱難的,他們走了,意味著她給自己套上了亂倫之戀要受懲罰的枷鎖,她信命卻甘愿如此,這是一個傳統(tǒng)母親奉獻自己的成全,這更是一個隱忍沉靜的女性渴望子女沖破命運障籬獲得新生的抗?fàn)帯?/p>
最為奉獻自己,犧牲自己的當(dāng)屬《北京人》中的愫方,她在曾家寄人籬下三十多年,她真誠地愛著曾文清,她為守著這份愛,受著曾皓表面上的“照拂”,實際上的奴役,受著曾思懿的白眼、譏諷、怨妒。“愫方的將來,則渺茫如天際的白云,在悠忽的歲月中,很少人為她懇切地想一想。”在三綱五常的傳統(tǒng)觀念的影響下,幾千年來,中國女性很少思考要脫離男性而獨立生存,愫方也是如此,她把希望全然寄托在曾文清的精神復(fù)活上,這種對男性的依附性或許是中國傳統(tǒng)女性最固定的思維方式,更是其悲劇性的根源之一。愛的盲目,讓她被蒙蔽雙眼,看不到這個家庭對她的剝削,看不到尋求解放和自由靠不得一個無力的曾文清。正如曹禺在談到愫方這一形象時所說“她拋棄了自己的一切,很像中世紀(jì)的苦行僧一樣,不要幸福就是幸福?!睘閻郯V傻若此而不自知,為著他而完全失去了自我,把快樂完全建立在別人身上,這些所謂的“美好品德”只是男權(quán)話語下的產(chǎn)物,愫方還只是一個舊式婦女,為子女活著,以為自己拒絕所有的快樂就能得到丈夫的愛憐,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男性身上。所以,當(dāng)文清疲倦歸來,愫方心中建筑的海市蜃樓必然會轟然倒塌,這也是中國傳統(tǒng)女子歷來對男性依附性的思想慣性的破滅,她也看清了文清縱有許多才情仍是性格懦弱難堪重任的“不會飛的鴿子”,當(dāng)最后曾思懿要求她嫁給文清做側(cè)室,要讓她過奴仆不像奴仆、妻子不像妻子的生活時,她才猛然意識到終要醒了這短暫的快樂的夢。
侍萍和愫方,作為曹禺四大劇作中最富中國傳統(tǒng)氣息的女子,她們最渴望的是相夫教子、舉案齊眉的生活,然而,偏偏丑陋的現(xiàn)實連這一點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滿足,不追求真正的精神獨立女性不可能真正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連最低的祁望都破滅,她們都選擇了逃離這個禁錮人心的“圍城”。在壓迫面前,連最柔弱最能忍耐的女子都活不下去,足見壓迫之深。可以說,侍萍在決定讓四鳳和周萍走時已由傳統(tǒng)性向現(xiàn)代性橫跨一步,愫芳雖帶著對曾家對封建大家庭的無限眷戀與固執(zhí),在文清出走又回來的巨大失望中開始覺醒,感謝時代和瑞貞的召喚,讓她沒有走向絕路,而是勇敢地向“外面”走去。
[1] 西蒙·波娃.第二性——女人.[M]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1986.
[2] 曹禺.曹禺戲劇選[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97.
[3] 曹禺.曹禺自述[M].北京:京華出版社.2005.
[4] 朱棟霖.曹禺:心靈的藝術(shù)[M].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10.
[5] 戴海紅.論曹禺前期戲劇的女性人物形象[D].南昌.江西師范大學(xué).2004.
[6] 李程.論曹禺戲劇中的女性意識[D].長春.東北師范大學(xué).2007.
韓曉云(1991.10—),女,漢族,山東壽光,在讀研究生,山東師范大學(xué),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
I20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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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6)05-003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