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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 艷
通感
——瑰麗的心靈之花
全艷
“通感”是一種修辭方式,而且是一種使用比較頻繁的修辭。變化多端的事物無法用具體形象來描繪透徹時以“移覺”的方式讓人獲得清晰的印象。抒情性散文一旦得到“通感”的青睞,會將難以言狀的事物描繪得讓人心領(lǐng)神會;“通感”一旦踏入敘事性文章領(lǐng)域,更是如魚得水,如鳥歸林,使文章句式多姿多彩;詩中使用“通感”修辭手法,使句子更加絢麗多姿。
在現(xiàn)代漢語修辭學里有“移覺”這一名稱,又名“通感”?!巴ǜ小奔慈藗冊诿枋隹陀^事物時,用形象的語言使感覺能自然得體的轉(zhuǎn)移,把某個感覺移植到另一感官上,通過對一種感覺的描述去喚起另一種感覺的方式,用以啟發(fā)和幫助讀者產(chǎn)生恰當而深遠的聯(lián)想和合理而豐富的想象。錢鐘書先生在《談藝錄》里說:“在日常經(jīng)驗里,視覺、聽覺、觸覺、嗅覺等往往可以打通或交通?!┤缥覀冋f”‘光亮’,把形容光輝的“亮”轉(zhuǎn)移到聲響上面,就仿佛視覺和聽覺無分彼此。在視覺里仿佛有聽覺的感覺,在聽覺里仿佛有嗅覺的感覺,這些就是‘通感’。“通感”在用詞上靈活性強,句意需反復咀嚼,方能領(lǐng)悟其韻味。
抒情性散文一旦得到“通感”的青睞,會將難以言狀的事物描繪得使人心領(lǐng)神會。
著名作家朱自清先生《荷塘月色》一文,里面有兩處用到通感修辭手法。一是“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著些白花……微風過處,送來縷縷清香,仿佛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寫荷香,把陣陣微風送來的“縷縷清香”比作“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作者抓住了荷花的清香與歌聲的斷續(xù)之特點,把它們寫活了,動態(tài)的形象——風的流動“送來縷縷清香”。依此觸發(fā)感覺——“渺茫的歌聲”。這種超乎尋常的比喻,乍一看好像不合理,若仔細玩味,便覺恰到好處。微風送來的若有若無的清香與遠處高樓上時斷時續(xù)的歌聲極為相似。這樣嗅覺聽覺相移自然得體。二是“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勻;但光與影有著和諧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著的名曲”。寫到灌木叢中的“黑影”,“楊柳枝的稀疏的倩影”,由于月光的不均勻,光與影就有了分明的層次,又使作者的視覺通感聽覺“好像梵婀玲上奏著的名曲”。那聲音之悠揚、輕柔,那韻味之和諧、悅耳,那節(jié)奏之勻稱、舒緩,更是別有一番情致。朱自清先生在《威尼斯》一文中說意大利歌女唱歌“顫著釅釅的歌喉”,“釅釅”指液汁濃和味厚,如“茶很釅”,這里移用來形容歌聲的渾厚、甜潤,有韻味,這種詞語的移用,以味覺之效補充聽覺之效,把抽象的事物具體化,令人有無比真切的感受,給人以強烈的印象。
“通感”一旦踏入敘事性文章領(lǐng)域,更是如魚得水,如鳥歸林,使文章句式多姿多彩,更能淋漓盡致地表達作者的意圖,寄托作者的情懷。
莫言小說《紅高梁》中有兩句話,既能表現(xiàn)出作者的愛情情感,又能使讀者與之達到共識?!皠⒋筇栆粭l腿跪著,一條腿拖著,舉起大喇叭仰天吹起,喇叭里飄出暗紅色的聲音”?!半S著爺爺?shù)臉屄暎缆窎|西兩邊堤后,響起了幾十響破爛不堪的槍聲,又有七八個日本兵倒下了”,第一句“聲音”是絕不可涂上顏色的,這就要結(jié)合當時的語境加以辯識。將聽覺“聲音”通感視覺“暗紅色”??梢韵胂蟮絼⒋筇栐趹?zhàn)場上的情形;一“跪”一“拖”恰好讓人想象到那號聲的宏亮與劉大號吹號的態(tài)勢成正比??梢钥闯鰟⒋筇柺怯帽M了全身精力,將一切希望寄托在這宏亮的號聲上。第二句里將視覺“破爛不堪”通感聽覺“槍聲”。表面上看意思難以明確,但只要結(jié)合語境就會產(chǎn)生聯(lián)想。余司令只有“連聾帶啞連瘸帶拐不過四十余人”,可謂“破爛不堪”。他們的槍有土炮、鳥槍、漢陽造和一門能打小稱砣的大抬桿子,七長八短的武器破爛不堪,這些槍打起來七零八落,槍聲如同其隊伍、武器一樣破爛不堪。這樣巧配詞語,妙造句子,顯然要靠聽覺通感視覺的描寫,才能相互溝通,使讀者心領(lǐng)神會。
詩中使用了“通感”這一修辭手法,使句子絢麗多姿,作者對事物的情態(tài)變化,產(chǎn)生豐富的想象,創(chuàng)造出不同凡響的句子。
印度著名詩人泰戈爾《游思集》第三輯中的第一篇里:“你像光明的叛逆,沖過黑夜的監(jiān)視,沖過湖水黝黑的喑啞,穿過地下的牢獄,向被束縛的種子宣布自由吧”一節(jié),其中“沖過湖水黝黑的喑啞”(屬于譯句,另一種譯文,將此句譯為:劃破湖水黝黑的沉悶)?!昂詈凇奔础镑詈诘暮保镑詈凇笔穷伾?,屬視覺。“喑啞”即“啞了不能出聲”,湖水浪涌而出聲,現(xiàn)“喑啞”,是聽覺所及范疇,固然屬于聽覺。這句將視覺通感聽覺。這一變通,既使整節(jié)詩的句式整齊,形成排比句,又使詩的意義更加深遠,塑造出所向披靡的戰(zhàn)斗者的“春天”的形象。李賀的《李憑箜篌引》寫樂聲時而凄艷婉麗如“芙蓉泣露”,時而歡快動人如“香蘭”爛然含笑。這都是基于通感聯(lián)想的形象比賦。青年小說家韓少功的《風吹嗩吶聲》這樣寫嗩吶聲:“聲音象雞鳴,象鴨喧,象狗在跳躍,象牛在嘻耍,象豐收的鑼鼓。一串串雜亂的音符在爭吵,在沖撞,在扭打,你咬著我,我咬著你,流出血?!薄耙舴粋€個象花開了,象星星亮,象滿山野楊梅紅了,又甜,又酸,又澀。”幾乎調(diào)動了人的所有感覺器官,暗示了一個充滿反抗、爭斗和酸甜苦辣的人生世界。那種最復雜、最難表達的事物的內(nèi)在底蘊,也能讓人心領(lǐng)神會而經(jīng)久難忘。屠格涅夫的《獵人筆記·歌聲》寫造紙工人雅科夫的歌聲,則借助通感聯(lián)想,以海邊落日映照下的白鷗、一望無際的草原等視覺形象把充滿熱情、力量和情味的歌聲表現(xiàn)得明艷生輝。法國象征主義的先驅(qū)德萊爾在他著名的《應(yīng)和》詩里寫道:“香味、顏色和聲音都相互呼應(yīng)。有的香味新鮮如兒童的肌膚,柔和如洞蕭,翠綠有如草場。”把對通感的推崇和運用推向了極致。
在文學作品里,運用通感手法,不僅可以開拓作品的意境,抒發(fā)作者的感情,還可以啟發(fā)讀者思考,深化作品主題,不僅把抽象的事理說得具體、形象,還可以把陌生的事物摹喻得形神俱佳。再要提及的是用通感手法可以省去對某事物特有的情態(tài)作解釋、說明的文字,可使作品的內(nèi)容與格調(diào)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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