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 刀
事物的截面(組詩)
□左 刀
“必須有所區(qū)別!”這語氣,不容置疑
我在半夜寫道:風濕了,骨頭今夜有雨
之后便是不可理喻的假象
一浪接著一浪,一波高過一波
像回到盛大的鹽水中間。這浪一樣的人生
“事實如此狡猾”。風無影無蹤
落下一身的殘疾和風一起喊痛喊疼
我更愿意相信隔壁貓叫的聲音
比海更浪。只是,到了最后講不出再見
我確定風是無辜的。它們穿過廳堂
再透過夜的乳房,也就差那么一丁點
就拐走我的幸福和我所有的苦難
由此,我希望更漫長更黑暗的夜永垂不朽
以便足夠讓時間腐蝕這傷感
還有多余的鹽水在泛濫
并類似于我的多情。這夜深的,比水深
比火深,比鹽還痛比一滴淚還深。真要命
風在繼續(xù),像是有無窮無盡的欲望在傾瀉
熟睡的女人起身,然后說出一生的暗語:
我痛,我忍著。這溫暖。這看不見的夜
我只能在弱小的抽屜里,抽出一張紙
試著風的方向。宛如比鹽水更為盛大的經(jīng)驗
撲面而過。經(jīng)過天靈蓋、恥骨及至生殖器
這黑夜,黑得連手,都找不到
從外部感染開始。血液,這紅色的運輸
萬水千山。骨骼抽穗的時節(jié),鐮刀比麥芒鋒利
這是必須承受的痛。一錘子的買賣
月亮,從此用來充饑
接下來的句子是中毒的跡象,語無倫次
局部發(fā)炎,種子潰敗,疫苗瘋長
蒼老的烏鴉和白鴿向南逃竄
南方,有溫暖的雪,有刀具疼痛的命名
最后是骨質(zhì)疏松,腐敗和習慣性流產(chǎn)
十月,不僅用于懷胎
政治犯,瀆職者和印度神油混合在一起
類似嬰兒的哭聲,更像強奸未遂
隱喻己接近尾聲,戲劇正在殺青
這與表情相似的斷層
布滿謁語。手中的器具一臉無辜
天亮了,蟑螂就會睡去
也會有草垛從夜里醒來,像風箏
徒手的人,抓一把麥芽,春天就來了
那時的詩歌越寫越長,有辮子
掃落風塵,說是昨夜的灰燼
意想不到的語詞正在集合
哨子的尾巴細長細長的,會聽到雨后
蚯蚓和一只蛇的交談。這可笑的事
在事物的截面栩栩如生
就像表情般生動。拒絕成了遷就
蟬有多年的時間用于潛伏
臺詞咬在舌下,寧可生瘡不愿說出秘密
這和風氣有關,戲目也已失傳多年
一定要分辨清楚。黑白已混沌
那些引經(jīng)據(jù)典的人,從櫥窗
從鍋臺,從書頁,從雙腿之間
正在和蟑螂比身材,比發(fā)型
這是極為適合隱喻的下午
可以在雨后的城市,用眼光挑起裙擺
那樣會有新的說辭把內(nèi)心裸露
陽臺的胸衣正在打開,耀眼。奪目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紙上的痕跡
從一開始就在那里,未離開過故鄉(xiāng)
當細弱的手再次挽留,夜已深
只能從縫隙,偷窺到筆下的表情
它,不,是她。哦,可能是他
我在兩手之間和烏鴉說話
夢,是第一次現(xiàn)身,長得像母親
于是我確定,她在身后??次?/p>
有水在倒影。一聲嘆息,故鄉(xiāng)遠了
母親的胸膛撲面而來,又是一聲嘆息
我手中的羽毛,蜷曲,發(fā)黑
像河水里飄蕩的小木船
于是我確定是他,把夢植入鴉翅
并有著遺傳的固執(zhí),讓河水緘默不語
怎能這樣?我的對白蒼老了許多
烏鴉的眼神有著上帝的默許
我把手放開。它還在安祥中
所有缺失的暗喻,像面容漆黑的孩子
談話就此中止,河水在繼續(xù)流淌
發(fā)黑,蜷曲,像我手中的羽毛
這未來,于眼前宛若煙云
更輕的時光面容漆黑,無從考證
粗糙的簡歷填滿了太多的遺憾
遺憾是靈魂一道道的裂痕
最后的溫暖。祖輩犁出的道路
在掌中。稗子叛亂,花生落地
蔗的糖,芳香與蝶兒
熱戀中的情人正練習躲藏
黑色適合,比如大塊頭的夜幕
時光照射不到的幽靜
也適合于喃喃自語。葉片落下
頌歌那般。沙粒再次被掩蓋
澄明的暗喻,烏鴉眼瞼透露光輝
孤獨被卸解為七塊骨頭
這謊言般甜蜜的心經(jīng)
常年埋葬在舌下
逃犯,烏鴉,伐木工人
或者火焰都是灰燼
是的,從火焰到灰燼
所有的翅膀都在訴說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