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鬼

□稅清靜

撞到鬼

□稅清靜

零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王有錢牽著新娘范冰冰的手，迫不及待地向洞房走去，一抬頭發(fā)現(xiàn)洞房門口上方寫著“盤絲洞”，王有錢嚇了一跳，甩了甩頭再抬頭一看，門上方卻寫著“百年合好”，這才對了嘛，一定是自己酒喝多了，于是一把抱起范冰冰，抬頭又看了一眼，門上方卻是“百年人妖”幾個字，王有錢知道自己一定喝多了，先入洞房后再說。

王有錢摟著范冰冰的腰，一嘴就湊了上去，范冰冰的手水蛇盤纏住了王有錢，然而，范冰冰卻變成了一只大毒蜘蛛，王有錢嚇得拼命想推開大蜘蛛范冰冰，可怎么也推不開，大蜘蛛屁股上的毒刺猛地扎進(jìn)了王有錢的肚子,王有錢肚子一下便痛得鉆心。

“老板，來電話了！老板，來電話了！”王有錢突然被電話吵醒，原來是在做夢？王有錢抹了把口水趕緊檢查了一下肚

子，還好，沒有傷口，但覺得肚子有點隱痛。莫非真的有鬼？王有錢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窗外天色早就黑了，整棟樓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怎么又睡著了呢？真是霉人瞌睡多，老子也不霉?。⊥跤绣X碰了下鍵盤，電腦上顯示已經(jīng)21點了，不能再磨蹭了，家總是要回的，于是趕緊關(guān)閉電腦收拾東西準(zhǔn)備回家。

“老板，來電話了！老板，來電話了！”電話又響了，王有錢一看電話，立即站了起來，把身體繃得筆直，“好的，我馬上回來，對對，唉呀，背時的王處長又抓住加班嘛，知道，知道，娃兒的補課費該交、該交，我先去銀行看工資到賬沒有，取了錢就回來。”

十字路口邊的警車上，胖警察問旁邊的瘦瘦的年輕警察說：“你叫什么名字，我又忘記了？”

“向立功，師傅?！蹦贻p警察回答。

“想立功？第一天當(dāng)警察你就想立功？你們這些年輕人啊！我是問你叫什么名字？我都五十多歲了，還沒立功呢？”

“師傅，我真的叫向立功，方向的向，向前進(jìn)的向……”

“好吧，你這名字不錯，到你退休看能不能立到功，我先瞇會，你機靈點！”話剛完，胖警察已經(jīng)睡著了。

王有錢把桌上報紙疊起來，往掖下一夾，匆匆下了樓往銀行方向走去，過第二個紅綠燈時，王有錢看到街口停著輛警車，副駕駛位置上的胖警察歪著頭睡得正香，那呼嚕聲已經(jīng)超過了汽車發(fā)動機聲音，王有錢很是生氣，睡大覺也能保護(hù)人民生命財產(chǎn)？他很想去叫醒胖警察，但他沒那個膽，他發(fā)現(xiàn)警車駕駛位上那個年輕的瘦高警察正瞪著大眼睛，注視著街上走過的每一個人。王有錢覺得肚子還是有點痛，又想起了范冰冰和大蜘蛛，他揉了揉肚子，丟下警車，徑直向另一條街的自動銀行走去。

一

王有錢只猶疑了幾秒鐘，便橫下一條心，飛快脫下褲子，將白花花的屁股，大咧咧轉(zhuǎn)向了攝像頭。他一邊用力“嗯嗯”，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fù)钢鴥?nèi)褲上的小洞洞，洗得泛白的布面，像被蟲蛀過，老婆早就說過，這種破爛，就算扎拖布都沒人要！每晚王有錢脫衣上床，都要忍受老婆的一陣白眼，他無所謂，爬上床時已是赤條條一好漢——脫了內(nèi)褲睡，反而省得磨損布料呢，自家老婆的嫌棄，又算得了什么？

也幸虧王有錢心理素質(zhì)這么好，換了另一個人被無端端鎖進(jìn)自動提款機玻璃房，叫天不靈喊地不應(yīng)，偏偏還腹中絞痛，便意洶涌襲來，屎尿難倒英雄漢，早就被憋瘋了吧？王有錢才不，他的人生哲學(xué)是“餓了要吃，脹了要拉”，當(dāng)然，還少說了一句“看到便宜，豈能不占”？

王有錢此前只道“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但今天才真正認(rèn)識到“一泡屎憋死大佬倌”，管他三七二十一，攝像頭怕什么？只要不拍臉，誰脫了褲子，不都是白花花兩瓣屁股蛋？哪個又認(rèn)得出來是我呢？難不成提款機大人到時提出抗議，還要像提了水晶鞋找灰姑娘的癡情王子一樣，在全市尋找“獨一無二的屁股”不成？

自己這么有才，名字叫有錢兜里卻沒錢，為何不叫王有才呢？王有錢嘿嘿笑出聲來。他再度用力，肚子滾過響雷般的鼓聲，隨即一陣輕松爽快，他扭頭看了看地上的“戰(zhàn)果”，小聲地抱怨了一句：今天真是撞到鬼嘍！不收拾一下好像也太沒公德心了。

是的，王有錢是一個很有公德心的人民公仆，只是早已過不惑之年，但仍是個無職無權(quán)的小科員，官職沒混上，錢沒掙多少，一家老小每月就眼巴巴地指望著他那兩三千元死工資，口袋無錢，腰桿變軟，說話做事難免小家

子氣，除了挨老婆白眼，在單位呆了一二十年還是處于邊緣，很難擠進(jìn)核心圈。不過，毛主席說過嘛，“人無完人”，所以王有錢從不以完人自居，他對自己身上的小缺點十分寬容，說起來，也真是小呢，比如今天他為啥會被鎖呢？因為他要磨磨蹭蹭，等到辦公室的同事全都回家了，才好將今天的報紙一收，夾在腋下，大搖大擺走出單位大門，去提款機處查查工資是否到賬。原先王有錢可沒這么小心翼翼，拿張公家的報紙算什么？算不得貪污吧？算不上偷盜吧？但他幾年前偏偏遇到過一個愣頭青，讓他十二分地下不來臺。

愣頭青是來單位實習(xí)的小伙子，姓穆，平時不聲不響，像一塊木頭，關(guān)鍵時刻忽然放大炮，卻炸人一個措手不及。小穆來實習(xí)時，上面恰好搞一個活動，和“正衣冠”有關(guān)，單位領(lǐng)導(dǎo)從字面上取材，專門在洗手間懸掛了大鏡子，讓大家時時刻刻注重儀表，以正衣冠。吊軌的是，男廁所的鏡子只掛了短短幾天便不翼而飛。男人嘛，不像女士那般熱衷對著鏡子拋媚眼，于是鏡子丟了就丟了，大家也沒怎么放在心上，直到小穆某日一語驚醒夢中人。

說起來，也是王有錢不好，某天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咬著指頭想自己今年送份子錢送了不少啊，不是這個同事嫁女，就是那個領(lǐng)導(dǎo)孫子滿月，他越想越氣：自己總不能白白送這么多紅包出去，一點收獲都沒有吧？人家能張羅酒席，我咋不行呢？那時候還沒有什么幾項規(guī)定和幾不準(zhǔn)，于是，王有錢便以自己老婆滿四十為由頭，鄭重其事請了部門所有同事，去他家“喝點小酒，嘗嘗家宴”。

王有錢連實習(xí)生小穆都沒放過，同事們抹不下面子，紛紛帶著紅包禮金去了，卻只吃到普普通通的“八菜一湯”，飯不夠，酒更欠，王有錢借著酒壯膽，一個勁地責(zé)怪老婆廚藝太差，同事們也不好多說什么，枯坐無聊，愣頭青便起身參觀王有錢居室，走走看看。這一看，便看出問題來，掛在王有錢兒子房間的鏡子怎么這樣眼熟呢？小穆湊近了細(xì)細(xì)一瞧，右下方有一道劃痕，那還是他當(dāng)時安裝鏡子時不小心弄花的，哎呀，這可不是單位男廁所無故失蹤的那塊“正衣冠”么？

小穆這一嚷嚷，王有錢邀請的客人全都知道了，王有錢老婆氣得屁股一扭，砰的摔門，走了，她看不得自家男人偷雞摸狗還被人揭穿的猥瑣樣，落下王有錢一個人紅著臉蛋尷尬招呼眾人。從那天起，王有錢倒是收斂了不少，就算他將辦公室報紙拿回家，積攢成一定數(shù)量后賣廢品，也要顧及面子，等大家都離開之后再行動的。

此刻，王有錢一臉可惜，他歪頭想了又想，將一張報紙攔腰撕成兩半，用半張報紙，將地上的“黃金盤龍”小心地裹了進(jìn)去，包成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報紙團(tuán)。

二

為了節(jié)約半張報紙，王有錢將“黃金盤龍”壓得緊緊的，包得實實的，果真公德心帶來好運氣，背時的玻璃門自動解除故障，無聲打開。王有錢左手握著報紙包，右手將褲腰帶往上提了提，趾高氣揚地走出門去。

可憐的王有錢哪里知道，他下臺階的幾秒鐘，在夾克男的眼里，像是有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夾克男心急如焚地守候在街角，頭盔之下，大冬天悶出一腦門細(xì)汗，他眼睛眨巴眨巴，痛恨王有錢下樓梯如同小腳女人走臺步，架勢做得忒足。不過，王有錢越是擺譜，夾克男越高興啊，這說明此人是頭肥羊，要不，誰取了錢不是勾背彎腰藏在懷里包中，生怕不小心露了寶啊？瞧他那大咧咧的樣，不搶他都不行。

在王有錢左腳踩下最后一級臺階時，夾克男猛轟油門，摩托如閃電疾馳而過，他沒有減

速，就像一道光，劈進(jìn)王有錢懷中，王有錢躲閃不及差點被撞上，一愣神被嚇了一跳，待他回過神來，那道光芒已經(jīng)不見了,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的報紙包已經(jīng)不翼而飛。

撞到鬼哦！這世道，連屎都有人搶！

王有錢對著路燈發(fā)了老大一通感慨，還是想不明白，算了，回家！

夾克男騎著摩托車東拐西拐，一路疾馳躲避攝像頭，也不知道繞了幾個街口，最后停在在了一座橋上。他將摩托車滑進(jìn)橋上昏暗的樹蔭里，熄了火，左腳根往下一蹬，熟練地將摩托車支架撐在地上，身子往左一斜，左腳落地，人車合一，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赝Ａ讼聛?。他又是激動又是害怕，砰砰亂跳的一顆心，分分鐘都要跳出胸腔，簡直要折磨死他了。

看看前后左右都沒有人，夾克男取下頭盔，露出一張年輕人蒼白的臉，緊緊擰起的兩道眉下，是莫名其妙還抖得不停的薄薄嘴唇。其實，就看夾克男這張小白臉，也沒有半分當(dāng)盜賊的潛質(zhì)，咱們姑且就叫他“小白”吧！反正他喜歡了一年追求了365天的姑娘，有時心情好了，也會叫他“小白”；當(dāng)然，姑娘昵稱后面往往還省略了一個“癡”字，小白癡，小白癡，只要姑娘高興，他咚咚拍胸口，將二兩瘦排骨拍出鏗鏘激昂的味道：為愛情，咱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小白是個實誠孩子，不是故意夸口，否則，他也不會“想戀人（對方還沒答應(yīng)交往，目前屬于單相思）之所想，急戀人之所急”了。

他心愛的姑娘在一家大超市當(dāng)收銀員，有時小白會來接她下晚班，送個小驚喜，今天卻意外聽到姑娘在超市屋檐下邊打電話邊哭，哭得小白一顆心啊，瞬間碎成了粉粉和渣渣。

媽媽，都是我不好，到城里打工幾年了，沒攢下什么錢。

……

您別急，爸爸要真得了癌癥，我想方設(shè)法也要借到錢。

……

媽媽，您別哭……

姑娘哭得眼妝一塌糊涂，哭出了小白瘦骨頭中的勇氣和豪氣，要體現(xiàn)“孝”，要表達(dá)“愛”，不用堅挺的人民幣說話咋行？

為女瘋，為女狂，為女甘心當(dāng)賊郎！小白這決心，下定了！

三

“這么晚了，你死哪去了？電表又亮紅燈了……窩囊廢！”當(dāng)王有錢老婆罵罵咧咧第二次打來電話時，王有錢其實已經(jīng)邁進(jìn)了自動銀行的玻璃門。王有錢突然想起，昨晚做了一個夢，居然夢見自己老婆死了，又娶了個年輕美貌溫柔體貼的小老婆，今天居然又娶上范冰冰了。唉，要是夢想成真那該多好啊，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哦！王有錢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好像擔(dān)心自己老婆就在附近，生怕老婆聽到了自己的心聲。

當(dāng)王有錢踏進(jìn)自動銀行玻璃門的一剎那，小白從寄車處推出摩托車，戴好頭盔，一臉悲壯地走向了賊郎之旅，好一個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

小白初入盜門，難免心情緊張，他漫無目標(biāo)地在街上轉(zhuǎn)了才一圈，沒料到自己運氣這么好，偏偏就遇上剛從提款機房走出的“大款”！且看那人下巴昂得高高，腰板挺得筆直，手里像托著傳家寶似的握著一只報紙包，小白眼睛一下點亮了，血脈加速循環(huán)，手心腳心都燒得燙乎乎——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感謝上天給我這個機會，讓我能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遇到正確的“金主”。至于這位大款被人搶走人民幣會怎樣哭天搶地尋短見，已經(jīng)不在小白的思考范圍了，他需要錢，他太需要錢了！他簡直可以預(yù)想，若將一大筆錢摔在姑娘

面前，爺們氣十足地讓她趕緊帶回老家給未來岳父看病，那姑娘芳心，定當(dāng)被他“秒獲”。

愛情壯了賊膽，小白過了一把結(jié)結(jié)實實的盜匪癮?，F(xiàn)在，他要檢查一下自己的戰(zhàn)果如何了，懷著激動心情，他小心翼翼地慢慢打開了報紙包，新奇地將手往報紙里一探，臉色忽然大變，他的手并沒有觸及到冷酷的紙幣，居然感觸到了粘稠的人體余溫，他不敢相信地撤出手指，舉起，透過遠(yuǎn)處昏暗的路燈，那銷魂的屎黃色不均勻地附著在指頭，有一小塊“顏料”松動，滴落到小白鼻側(cè)，頓時，惡臭如龍卷風(fēng)，咆哮而來，小白打了個干嘔，眼淚都噎出來了，他差點氣哭了：撞到鬼哦？

小白氣憤地將報紙包扔下橋去，他狠狠地將手指在橋欄桿柱子上的通緝令上擦了又擦，幾乎蹭破一層皮，但那屎味，仿佛已經(jīng)透過肌膚筋骨，直達(dá)淋巴細(xì)胞，衰?。?/p>

更衰的是通緝令上的大毒梟，無端被人用屎在頭上打了幾把大叉。

橋上的小白黯然銷魂地騎上摩托離去，耳畔傳來河水緩緩沖刷堤壩的聲音，心中野草般充塞著一團(tuán)團(tuán)難過的思緒。落魄的傷心人，壓根沒聽到橋下草灘傳來的呼救聲。

朱珠才真是撞到鬼了，今晚倒霉事怎么會一樁接一樁地襲來！

她每晚下班都要騎電瓶車經(jīng)過橋下，從來沒遇過情況，今晚竟有路匪提前恭候大駕。

那人從路邊一躍而起時，朱珠的電瓶車差點沒剎住，把他撞了個人仰馬翻。朱珠被嚇得夠嗆，第一感覺是遇到了碰瓷哥，她激動得大胸上下起伏，辛辣的罵人話已涌上喉嚨。哪知對方比她動作敏捷，還未等她開罵，一只大手已捂住朱珠的嘴，另一只手像逮小雞一樣摟住她的腰胸，那五根強有力的手指還不忘順勢照顧她的酥胸，那人將她連滾帶爬地拖行了幾十米，拖拽到了橋下的河邊草叢中。

朱珠胸大，卻絕非無腦，她馬上猜到自己是遇強人了，那人先在朱珠身上一陣亂摸亂捏，不知他到底是要劫財還是要劫色，也許是摸出了特爽的感覺，人家劫財不算好漢，順便

還要劫個色。

朱珠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拼命掙扎叫喚，救命啊，救命??！她也明白冬夜漫漫，要等待一個蓋世英雄從天而降，拯救小女子于水深火熱的危難，簡直是癡人說夢，那么，只好懇求老天，救救我吧，老天爺！

朱珠被強人壓在身下，撲打時野草不時戳上對方的臉，加之朱珠病急亂投醫(yī)，手里抓到沙就沙，土就土，一股腦兒往強人臉上亂砸。強人也不容易，累得氣喘如牛，嘴里冤枉吃了不少沙土，他直起腰，剛想翻轉(zhuǎn)朱珠換個姿勢，老天爺當(dāng)真顯靈了！人們常常搖頭惋惜，怪老天吝嗇，不肯掉餡餅，其實關(guān)鍵時刻，老天掉下一坨臭烘烘的大便都是恩物?。≈熘檎顩]法脫身，忽然一張報紙忽忽悠悠像個可愛的天使，扇動著翅膀從天而降，不偏不倚蓋上了強人的臉，他眼嘴眉鼻都被“黃金”糊住，惡臭在清冷的冬夜炸開，那威力不亞于一顆原子彈。強人什么都看不見了，也呼吸不到正常的空氣，可他懷中的小美人還在閉著眼睛拼命地亂踢亂蹬，最要命的是當(dāng)他一下松開抓她的手，正要扯下自己臉上的報紙時，被她一腳踢在了命根子上，另一腳又正好蹬在他肚腹上，強人慘叫一聲，被蹬翻在地并沿著斜坡翻滾下去。

四

“我馬上就回來了。”當(dāng)王有錢老婆第三次打來電話罵他時，其實他還想在外面再轉(zhuǎn)一會才回家的，哪知一掛斷電話，突然發(fā)現(xiàn)前面路邊躺著一輛白色的小鬼電瓶車，王有錢四下望了望，沒見一個人，他又壓低聲音向四周喊道：“哪個的電瓶車？有人要沒有？沒有要的話，我推走了哦？”其實那聲音小得連他自己都聽不到。該走的程序都走了一遍，王有錢毫不猶豫地從地上扶起電瓶車，趕緊往家的方向推去，他心里喜滋滋地想，現(xiàn)在可以回家了，這車子跟家里那個閻王婆娘還挺般配的嘛！

朱珠驚魂未定地睜開眼，突然發(fā)現(xiàn)壓在自己身上的強人沒了，于是翻身爬起，跌跌撞撞地趕緊逃離草叢，跑回路上，卻發(fā)現(xiàn)自己電瓶車不翼而飛，那可是自己最值錢的財產(chǎn)啊，朱珠氣得要命，她立即撥通了110。

也活該王有錢倒霉，他還以為自己運氣多好呢，連走夜路都能撿車，哪曉得老輩子早就提醒他了，走夜路最容易撞上的，還是鬼。他騎著朱珠的電瓶車，得意萬分地往家趕，哪知110從現(xiàn)場接到朱珠，在帶她去派出所備案的路上，朱珠突然大喊停車停車，前面那人騎的就是我的車子！

前面路綠化帶樹蔭里，一個老頭小心翼翼試探性的將手放到了老太太肩上，看老太太沒怎么反抗，于是順手將老太太的頭給拔了過來，兩個半白的頭連接成了一體，一陣狂吻，老太太猛地掙脫老頭，一連咳嗽了好一會也不說話，老頭嚇得趕緊給老太太一邊捶背一邊說：“我明天就跟她離婚！我明天就跟她離婚，永遠(yuǎn)只跟你一個人好！死也要死在一起！”

只見老太太啪地一口，吐出顆牙齒在地上，罵道：“這次你再不離就是王八蛋，你又掉了一顆牙齒，差點卡死老娘了!”

警車終于超過了王有錢并一腳急剎車停在了王有錢前面，可憐王有錢剎車不及，一頭撞在了警車上，撞了警車，這是多大的罪呀？本能趨使王有錢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就拼命往路邊樹蔭逃跑。

路邊樹蔭里，那老頭老太聽到一聲急殺車，抬頭看到一輛警車突然停在了路邊，還有人往這邊跑過來，那老太太還沒反應(yīng)過來，那老頭丟下老太太跳起來就跑了，那老頭在前面跑，王有錢在他后面跑，那老頭以為王有錢來追他，跑得越發(fā)快了，剛才的海誓山盟早忘到九宵云外。那老太太氣得拿起拐棍在地上一邊

猛戳，一邊罵“這個膽小鬼，這個沒良心的！這個沒良心的東西哦，跟你媽那年嚴(yán)打一個鬼樣，三十四年了還是這副德性……”

正當(dāng)車上下來追王有錢的胖警察要一把抓住王有錢時，那老太太使勁往地上亂戳的拐棍一下斜戳在了地上老頭熱吻掉的那個牙齒上，那顆牙受到撞擊后從地上一飛而起，像顆子彈，一下?lián)糁辛伺志斓难劬?，只見胖警察“啊”地一聲音就蹲到了地上，一手捂住眼睛，大聲喊叫：“小心對方有武器！?/p>

后面的瘦警察繞過胖警察繼續(xù)追趕，一邊掏槍一邊呼叫，請求支援。

老頭在前面跑得越快，身后的疑似便衣王有錢就追得更快，那真正的警察也追得越緊，那警察先聽說了對方有武器，畢竟從警校畢業(yè)時間不長也不敢太拼命，于是邊跑邊喊：“前面的人站住，要不然我開槍了哈！”

那老頭嚇得三魂還剩一魂，一邊喘氣一邊自語：“不就是親了一個嘴嘛？用得著動槍？”

王有錢更嚇得要死，“一定要跑脫，千萬不能被捉?。　蹦_下跑得更快了。

路上一對中年男女正在夜跑，突然被一個老大爺超了過去，中年女人說：“天天叫他出來鍛煉身體你不干，你看還沒人家大爺跑得快！”于是，中年男女都加快了腳步，緊咬著大爺不放。

那老頭被追得已經(jīng)快不行了，那警察也盼望支援趕快到來。他平時也沒怎么用過槍，一緊張，“啪”的一聲，那槍突然走火了，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幸好槍口向上的。

這一槍倒把那老頭給真嚇?biāo)懒耍瑑赏纫卉?，人就攤在了地上，趴在地上瑟瑟發(fā)抖：“撞到鬼了哦，我親了個嘴，就要挨槍子啊？！”

這一槍，更把王有錢嚇了個半死，他沒想到自己撿了個電動車，撞了一下警車，罪有這么大，槍一響，他就再也不敢跑了。

這一槍也把那對中年男女嚇得不輕，兩人也“咚”地一聲趴在了地上，男人怨道：“你看，我說外面不安全吧，你偏要出來跑什么跑？”

這一槍卻打攪了另一莊買賣，原來兩伙犯罪分子正正在河邊一茶室進(jìn)行毒品交易，突然聽到路邊槍響，透過玻璃看到那瘦高個警察正舉著槍，另外地上還爬著好幾個人，估計是特警，肯定被包圍了！

“撞你媽的鬼，居然勾結(jié)警察出賣老子？！”雙方老大異口同聲。兩方人馬都亮出了家伙，茶室燈突然滅了，兩老大親自湊到了窗戶前觀察情況。

也活該出事，王有錢這肚子又突然痛了起來，沒有辦法，只有冒死一拉，王有錢顧不了那么多，他發(fā)現(xiàn)茶樓前有樹叢，于是一躍起身，瞄著腰一手壓著肚子，一手貼著地面向茶樓前一灌木叢沖過去。

“媽的，特警已經(jīng)強占有利地形了！”黑暗中不知誰說了句。

“趕快放下武器，出來投降！”外面警察一見王有錢消失在茶樓跟前，于是壯著膽子向茶樓方向喊到。

王有錢蹲在茶房窗戶外灌木叢中，手壓著肚子，臉上的肉都疾苦地擰得扭曲了，突然“碰”的一聲巨響，像誰扔了顆手榴彈。

“他媽的，這么快就發(fā)動總攻了！”茶房里面?zhèn)鱽怼芭尽?，“啪、啪、啪”一陣槍響?/p>

瘦警察哪見過這陣勢，嚇得撲在地上亂打槍，一個勁呼叫支援。王有錢被亂槍嚇得提著褲子在茶樓外亂蹦亂跳。

茶房槍聲終于停了，一大群警察也趕到了現(xiàn)場。警察立即封鎖了現(xiàn)場，王有錢看到警察從茶室里抬出四具尸體和三個傷者，拎走了兩個黑色密碼箱。

老太太提著拐棍也趕到現(xiàn)場，她在人群里終于找到了那豁牙的老頭，那拐棍便雨點般的落在了老頭身上：“騙子、騙子，我打死你這

個騙子！”

王有錢糊里糊涂地還沒鬧明白是怎么回事，沖下來一個女子扭住他就又抓又打，然后就被暈頭漲腦地請到了派出所。

五

王有錢以前頂多偷一偷食堂的鹽巴、辦公室的打印紙、洗手間的肥皂，小偷小摸慣了，以為拾金而昧也沒大問題，哪里曉得羊肉沒吃上，反惹一身騷！他說得口干舌燥，才把情況講清楚，車子真的是自己在路上撿到的，確實是肚子痛得沒辦法才要屎不要命地向茶室跑過去的，目的就是要解決肚子里面的問題，茶室里的販毒集團(tuán)跟自己沒有一絲關(guān)系。第一次進(jìn)“官門”，老實坦誠得可以，將自己之前的種種“小缺點”都來了竹筒倒豆子，連自己曾偷男廁所鏡子這事也“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地交代了，警察聽得直樂，樂完了，還要板著臉嚇唬他：把工作單位、聯(lián)系方式、家庭住址都細(xì)細(xì)填好！

王有錢誠惶誠恐地將空白表格填得滿滿登登。后來朱珠也從身形和體態(tài)上證實，王有錢不是搶劫自己的那個人，這樣他才說得脫走得脫。但是，他并不知道，這么快，警察又要尋他“二進(jìn)宮”了。

王有錢被警察二次傳召，是作為犯罪嫌疑人帶走的。上午十點多，機關(guān)領(lǐng)導(dǎo)正響應(yīng)上級呼吁“全民健身”的號召，將辦公室一個個“電腦土豆”都趕出來，幾十號人集中在院壩，一起做第七套廣播體操。

做操，王有錢是喜歡的，能在上班時間有一點鍛煉時間，他覺得也是占了公家便宜，于是，他的踢腿運動比同事踢得都認(rèn)真，跳躍運動也能跳出一背的毛毛汗。還是那一高一低一胖一瘦兩個大蓋帽，胖警察右眼睛上還貼著紗布成了獨眼龍，當(dāng)他倆朝王有錢走過來時，王有錢出于慣性，也沒猜到人家過來是為了他，他甚至幻想是不是因為破了販毒案件自己有功，警察來送錦旗了。于是還在警察面前慣性地蹦跳了幾下，立了功的年輕“孤膽英雄”瘦高警察，還是那么認(rèn)真謹(jǐn)慎，他一手壓住王有錢的肩，一手伸到后腰去拿手銬，王有錢額上的汗一下子流到眼睛里，他呆呆地望著對方，不知自己又觸了哪道天條。成了獨眼龍的老胖警察善解人意地?fù)u搖頭，還寬宏大量地允許王有錢去取了外套，他們閑散地站在院壩抽煙，四只眼睛倒是銳利如鷹地望著樓梯口——既不擔(dān)心你從這唯一的出口逃，但同時又防著你跑。

同事們操也不做了，紛紛猜測起來，一個說：王有錢頂多偷偷肥皂衛(wèi)生紙，這也要被抓??？另一個覺悟高的同志一臉嚴(yán)肅：你懂個屁，老虎也打，蒼蠅也打，像王有錢這般小偷小摸的虱子，說不定早就上了咱人民警察的黑名單呢！

王有錢兩耳嗡嗡亂鳴，他像牽線木偶般帶上警車時，聽不見議論紛紛，只道兩腿戰(zhàn)戰(zhàn)，抖動如數(shù)九寒天的笨鳥，只會對過往追悔莫及：哆哆嗦，哆哆嗦，明天就壘窩……

俗話說，種什么因，結(jié)什么果。可憐的王有錢不知道，那個背時的夜晚，他撞到的，可不只一頭鬼喲！那晚真真切切出了一樁人命官司，還驚得一個釣夜魚的老大爺差點嚇出心臟病來。

讓我們再將時鐘撥到那個兵荒馬亂的夜，回放被朱珠踢中下身的強人，他眼皮糊屎，下身劇痛，翻滾下河灘斜坡，因為看不見危險，竟然噗通一聲掉進(jìn)水里。也活該強人倒霉，他掉進(jìn)水里時，猛嗆一口水，糞便也吸進(jìn)口鼻，他惡心不已，手撲腳騰，慌亂之下，竟卷入漩渦，活活淹死，并順著河水沖出去幾里。

夜釣愛好者老余為了驅(qū)寒，坐在河畔一邊釣魚一邊往嘴里灌老白干，突然，他感到自己

的釣鉤有了反映，他慢慢收線，發(fā)現(xiàn)鉤到一個綿軟軟沉甸甸的物事，老余大喜過望，以為自己釣到一條大魚！當(dāng)即豪情沖天，甩掉酒瓶，騰地站起，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去拉鉤……當(dāng)老余發(fā)現(xiàn)大魚竟然還長著人形時，奇怪不已，再細(xì)細(xì)一看，嚇得他一把扔掉了釣竿，一腳踩到稀泥里，拔出泥腿，肝膽破碎地叫起來：殺人啦，殺人啦！

死了一個強人，又和王有錢有什么關(guān)系呢？關(guān)于死者身份的確認(rèn)，那可是王有錢第一次在派出所自己承認(rèn)的——因為自己偷鏡子，被實習(xí)生小穆揭發(fā)過。這死者，竟是小穆。當(dāng)然，王有錢要大喊冤枉，就算當(dāng)時他使了一點壞，在小穆實習(xí)期滿時他百般刁難，害得人家不能如期轉(zhuǎn)正，后來小穆?lián)Q了數(shù)份工作，職業(yè)越換越差，人也越來越墮落，前不久還欠下大筆賭債，鋌而走險當(dāng)上了強盜，但這些事王有錢都不曉得啊，難道因為他對小穆一次小小的報復(fù)，就要對這人此后人生的種種劣跡負(fù)責(zé)嗎？

警察又找來朱珠，朱珠原先不愿說出自己差點被強奸的事，只說遇到攔路搶劫的盜匪，現(xiàn)在聽到強盜死訊，倒驚得嘴巴都合不攏，她看無法隱瞞，便將自己勇斗強奸犯，誤打誤撞踢倒他的事說了出來。警察再次勘察了第二案發(fā)現(xiàn)場，居然在橋下草叢里找到了王有錢那天晚上使用過的半張報紙，而那半張報紙上還明明白白寫著王有錢的部門名字。

經(jīng)法醫(yī)解剖，小穆呼吸道中有少量糞便，提取報紙上糞便與死者呼吸道內(nèi)殘留物檢驗，其DNA結(jié)果都指向同一個人，那就是王有錢。王有錢這下渾身長嘴都說不清了，警察鐵證如山：他，用極其兇殘以及荒誕的手段，殺了一個人。

冤枉啊，冤枉，真比竇娥還冤！

王有錢原本想到自己到底是個“公仆”，算是有頭有臉有身份證的嘛，當(dāng)面交代自己憋慌了，在公共場所脫下褲子大便，似乎是令人不齒的行為。但現(xiàn)在，看來如果再不把這坨屎的來龍去脈講清楚，警察是不會放過他的了！一咬牙，得，王有錢一五一十，將他怎么被困提款機玻璃房，怎么用屁股對著攝像頭拉屎，又怎么剛一出門就被人劫走了“屎包”的經(jīng)過講了一遍，聽得警察忍不住哈哈大笑，現(xiàn)在他倒希望那攝像頭要是能照著自己的臉就好了，千萬別只照著屁股認(rèn)不出是自己來啊，此外，就算他人拿“屎包”誤打誤撞殺了人，那也和他沒有半分錢關(guān)系，要怪，他只能怪那天不該去那個提款機查工資卡，真真撞到鬼了，工資沒到賬，倒引來這么多麻煩！

警察立刻調(diào)出提款機上方的監(jiān)控錄像，細(xì)細(xì)查看，王有錢果真沒有說謊，為了自證清白，他還當(dāng)著警察的面脫下褲子，現(xiàn)場演示，請他們鑒定錄像中的屁股，是不是屬于王有錢本人。警察很嚴(yán)肅地讓他趕緊穿好衣服，嚇得王有錢趕緊系好褲扣。

六

王有錢灰頭土臉地回家，遇上老婆一頓亂罵：你是豬腦子?。棵髅鳑]你的事，是你幫他們破的大案子，警察憑什么白白抓你？不行，你得去要個公平，沒有獎金至少得給點賠償嘛！

王有錢也是越想越慪氣，怎么叫警察占了這么大一個便宜呢？破了那么大的販毒案子，自己那泡屎又干掉一個壞蛋，不給獎勵不說，還把自己抓去審了半天，對，要補償，哪能白抓好公民？于是，王有錢主動找到警察，說要報案，發(fā)誓找到當(dāng)初搶他“屎包”的人，他說得唾沫橫飛：假如那天我真取了錢，不是被壞人全部搶走嗎？人民警察愛人民，你們要為我做主??！

本市的小報沸騰了，平時為了搏人眼球，

這些小報什么離奇新聞都敢往上放，除了瘦警察“孤身入匪巢、殲滅大毒梟”外，另外就是這“屎包殺人”的曲折故事，還不湊上來細(xì)細(xì)打探？王有錢見記者眾星捧月地圍著他，來了勁，對著媒體鄭重表態(tài)：我一定要采取各種嚴(yán)肅手段，找到當(dāng)日搶我報紙包的劫匪，我認(rèn)為，該劫匪才應(yīng)該為命案負(fù)責(zé)，這也是我作為一個良好市民的基本準(zhǔn)則，為共建我市的和諧繁榮貢獻(xiàn)自己的一分力量……

小報熱熱鬧鬧炒了一陣“屎包殺人案”，沒什么新意和進(jìn)展，很快，更新更雷人的新聞蜂擁而至，將這個“舊聞”壓到了地底。就連本案重要當(dāng)事人朱珠，也漸漸從恐慌害怕中走了出來。她想要開始新生活了，昨天媽媽打來的一個電話讓她悲喜交集，爸爸前日又去做了復(fù)查，上次說得了癌癥，竟然是誤判，醫(yī)生準(zhǔn)確無誤地告訴朱珠媽，不用擔(dān)心，你男人身體好得像頭牛。朱珠聽了，又是哭又是笑，她想到自己這次遇劫竟然能全身而退，爸爸之前被判“死刑”又忽然宣告沒事，這一切征兆都告訴她：老天在幫她?。≈熘槭钦嫘南胫x謝老天，從今以后做一個善良的女人，首先，便是接受追求她良久的小白求愛。

小白接到朱珠電話，朱珠約他周末一起去昭覺寺燒香還愿，小白開心得幾乎蹦起來。那些小報，小白都看了，他心里怕得不行，頭頂就像懸著一把利劍，不知啥時會忽然掉下，砍他一個措手不及?？磥?，人真是不能做錯一點點啊，他當(dāng)日為了幫朱珠，心甘情愿當(dāng)強盜，沒想到陰差陽錯竟然殺了一個人！雖然殺了人，變相地他又拯救了朱珠清白，這本糊涂賬，在小白肚子里不知算了多少次，總也算不出一個清爽結(jié)果。不過，老天還是有眼，雖然他半點都不敢對朱珠透露實情，這不，朱珠還不是主動向他伸出橄欖枝？說明做好人還是有回報的。

周日，朱珠早早買好了香燭紙蠟，她站在寺廟門口，看到小白，遠(yuǎn)遠(yuǎn)招了招手，小白心情激動地朝朱珠跑去，他跑得太快，竟然撞在一對中年夫婦身上，將那男人手里的檀香撞得散落一地。

你這個人驚風(fēng)火扯的，跑啥子跑，大白天撞到鬼嘍！

小白耳畔打雷般響過一句責(zé)備，他抬起頭，驚愕地看到一臉晦氣的王有錢，嚇得一個激靈。王有錢老婆彪悍，看不慣自家男人窩窩囊囊的，她伸手一把抓住小白袖子，聲如洪鐘地指手畫腳：你個背時鬼，連拜菩薩都這么不順的！你撿什么撿？喊他賠錢，賠錢！

小白的臉漲得通紅，他用力一掙，扯得袖子線縫裂開，王有錢老婆手指一滑，他這才尋摸到機會，奪路而逃。小白一邊跑一邊回頭看，他看到朱珠臉上驚訝又失望的神情，他想此生可能再也沒有機會靠近他的朱珠了，但他更看到那個提供了“作案工具”，令他無緣無故犯下殺人罪的王有錢，他正滿臉迷惑地看著小白，越跑越快，越跑越遠(yuǎn)，連近在咫尺的電線桿都沒有看見……

“南無阿彌陀佛！”

“救苦救難普度眾生的觀世音菩薩下凡了！”

王有錢循聲望去，突見天外飛仙，天上果然飛來一個觀音菩薩，左手端凈瓶，右手執(zhí)柳葉，只是那觀音背上還吊著鋼絲，那不是大明星范冰冰嗎？從人人跪拜只有王有錢站在那里看呆了，他又想起了那個夢。

“卡、卡、卡！那是誰找的群眾演員！傻愣著干嘛？中午盒飯別給他吃！”導(dǎo)演指著王有錢罵道。

王有錢老婆氣得一腳踢到他屁股上“還燒不燒香啦？”

真是撞到鬼了？王有錢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