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癯鷗戲墨》作者考證

湯　凌

(同濟(jì)大學(xué) 中文系，上海 200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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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癯鷗戲墨》作者考證

湯凌

(同濟(jì)大學(xué) 中文系，上海 200092)

《癯鷗戲墨》兩卷是由晚清天津著述家徐士鑾1885年刊印、原題“津門東海癯鷗撰”的作品選集。但是參照徐士鑾之生平履歷，從該書的書前序言、收錄內(nèi)容到言語細(xì)節(jié)，不難得出“東海癯鷗”正是徐士鑾本人的化名?！恶锄t戲墨》既揭示了徐士鑾罕為人知的生活經(jīng)歷，也表現(xiàn)了他晚年復(fù)雜、矛盾的思想情感，對于徐士鑾研究具有重要的史料價值。

徐士鑾；東海癯鷗；癯鷗戲墨；蝶園

徐士鑾(1833-1915)，字苑卿，號沅青，天津人，晚清官僚、畫家、著述家、刻書家。徐士鑾出身天津壽豈堂徐氏，是民國總統(tǒng)徐世昌的曾叔祖。徐士鑾自小“克繩祖武，學(xué)古有獲”[1]8，咸豐八年(1858)中戊午科順天舉人，咸豐十一年(1861)任京師內(nèi)閣中書，后推升內(nèi)閣典籍、文淵閣檢閱、內(nèi)閣侍讀等職，記名御史。同治十二年(1873)，徐士鑾選授浙江臺州知府。作郡期間，他廣推文教、重醫(yī)濟(jì)世，奈何時局動亂、吏治腐敗，最終于光緒七年(1881)49歲時托病辭官、致政歸里。此后30余年，徐士鑾一直賦閑津門、以書為業(yè)，直至民國四年(1915)8月30日去世，享年83歲。徐士鑾一生勤于刻書、著述繁富，由他著述、刊刻的書籍近40種，在文學(xué)、繪畫、方志學(xué)、醫(yī)藥學(xué)、古錢學(xué)等諸多領(lǐng)域皆有一定貢獻(xiàn)。(如圖1)

圖1　徐士鑾像(取自天津徐氏濠園1932年版《敬鄉(xiāng)筆述》)

一　問題緣起

《癯鷗戲墨》是光緒十一年(1885)徐士鑾中年引疾歸里后刊刻的作品。書凡二卷，扉頁正面有鹿門小隱題字“癯鷗戲墨”，扉頁背面印有“光緒乙酉年春二月津門蝶園雕版”字樣。詩星閣主人作駢文序言。目錄、每卷首頁均題有“津門東海癯鷗譔”。卷一收錄集《桃花扇》及《燕子箋》句酒籌各百五十支，駢體序記書共六篇；卷二收錄書扇屏二則，集唐人及姜白石句詩共49首，《蝶園詞曲》16首，《花間楹聯(lián)叢話》十三則。那么，作為本書撰者的“東海癯鷗”究竟是誰？“東海癯鷗”與徐士鑾是否為同一人呢？

民國間，據(jù)徐家后人徐世章在重印《敬鄉(xiāng)筆述》跋中描述[1]176：當(dāng)時徐士鑾“自?？小钡淖髌分挥小夺t(yī)方叢話》和《宋艷》兩部，《癯鷗戲墨》和《文體駢儷》未見傳抄本，另有《酒籌譜》一種，“已為南省士人購去”。按照徐世章的意思，《癯鷗戲墨》即為徐士鑾本人所著述。1940年3月，周作人在其隨筆《書房一角·看書偶記》中說，他昔年曾得《癯鷗戲墨》一冊，并對該書作了幾處推斷[2]。他認(rèn)為由“津門東海癯鷗”可推知天津徐氏，徐世章說的《酒籌譜》就是《戲墨》，因為該書差不多是全部酒籌。究其依據(jù)，筆者推測，蓋因徐氏家譜《續(xù)修族譜序》后記有“徐，東海商音，顓頊之裔，嬴姓伯益之后封于徐子孫，因氏”等語[3]，“東?！倍旨闯鲇诖耍惶旖驓v史上曾為直隸省東?？h，所以徐世昌以此為郡望，自號“東海老人”“徐東?！薄皷|海相國”等[4]。在今存的壽豈堂徐氏河南輝衛(wèi)的家祠中，院落中軸線上建有石坊一座，柱和額坊皆為嘉禾圖案浮雕，額坊題“東海世家”，知徐氏亦曾用“東?！贝Q家族姓氏。從字面上看，“癯”意為瘦，徐士鑾《寄內(nèi)子》有句：“珍重深秋衣屢寄，應(yīng)憐癯瘦不禁寒”[5]，可知徐士鑾身材也偏瘦；“鷗”即海鷗，暗取“鷗鷺忘機(jī)”之典故以為自喻，故“東海癯鷗”可以解釋為“徐姓的清瘦隱士”。但對于“東海癯鷗”到底是否就是徐士鑾，周氏亦未細(xì)考，故筆者擬就此進(jìn)行一番探討。

二　書前序言

《癯鷗戲墨》序言由“詩星閣主人”撰寫，全文有多處文句和注釋值得揣摩。

其一，“名列薇垣，世掌絲綸”下注曰：“君先世兩代曾官中書，至君三代矣?！盵6]“薇垣”即中書省。(唐開元元年改稱中書省為紫微省，簡稱微垣。明清時常以薇垣稱相當(dāng)于中書省的中樞機(jī)構(gòu)或布政司) “絲綸”指帝王詔書。(《禮記·緇衣》：“王言如絲，其出如綸?！?孔穎達(dá)疏：“王言初出，微細(xì)如絲，及其出行於外，言更漸大，如似綸也?！?自注處“君”稱呼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撰者“東海癯鷗”?！爸袝奔础皟?nèi)閣中書”，即中書舍人的省稱。(隋、唐時，中書舍人為中書省的屬官。明清廢中書省，于內(nèi)閣設(shè)中書舍人，掌撰擬、繕寫之事。官員稱中書科中書，去掉“舍人”二字，但人們?nèi)粤?xí)慣舊稱)考《續(xù)修徐氏家譜》可知，徐氏家族歷史上只有四人擔(dān)任過內(nèi)閣中書，分別是五世徐炘(徐炘“乾隆五十七年舉人。六十年乙卯會試，上命大臣復(fù)校落卷，得文理優(yōu)者三卷，忻與焉；特賞內(nèi)閣中書?！盵7]徐氏家譜也稱，徐炘“字吟香，號晴圃……乾隆乙卯科會試，特授內(nèi)閣中書、軍機(jī)處行走、內(nèi)閣侍讀?！盵8]65)、六世徐堉(徐堉“字玉蕃，號芳田……道光壬午科舉人，內(nèi)閣中書?！盵8]68)、七世徐士鑾(據(jù)同治十一年《呈徐士鑾履歷單》載，徐士鑾于咸豐十一年“報捐內(nèi)閣中書”。封建時代根據(jù)官府規(guī)定，納捐若干，報請取得某種官職，謂之“報捐”。該檔案今藏于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和七世徐士鋆(徐氏家譜載，徐士鋆“字翰臣，號漢澄，優(yōu)行郡增生，光緒丙子科副榜，內(nèi)閣中書……浙江后補知縣，補桐鄉(xiāng)縣知縣，加同知銜補缺。后以同知直隸州用，在任后補知府?！盵8]48)。與之對應(yīng)，“先世兩代”應(yīng)指五世徐炘和六世徐堉，“三代”應(yīng)指七世徐士鑾或七世徐士鋆，故“東海癯鷗”必定是二人之一。

其二，“畫有詩，詩亦有畫，曾描蛺蝶之圖”下注曰：“君曾繪《太常仙蝶圖》?！盵6]徐士鑾善于畫蝶。近代畫家陸莘農(nóng)在其《天津書畫家小記》中便記錄了他與徐士鑾的一次交流：“郁(陸莘農(nóng)，字文郁)曾見沅青畫‘太常仙蝶’小立幅：一古色斑斕之青銅酒爵，上有飛蝶，赤質(zhì)而黑章前，翅尖端有殘缺處，即導(dǎo)常金鵑子蛺蝶也。鉤染極細(xì)致。爵側(cè)寫平果半個，心點兩核。全局配置，殊簡當(dāng)有趣?！盵9]《太常仙蝶圖》便極可能是徐莘農(nóng)當(dāng)時看到的小立幅。

其三，序言有兩句曰：“路逢阮肇，簪花望部下而來。情比坡仙，采藥指浙東而去?！盵6]“阮肇”指劉義慶《幽明錄》中所記之采藥郎，“簪花”代指故事中的仙女。“坡仙”即蘇軾，其號東坡居士，又號玉堂仙，文才蓋世，仰慕者稱之為“坡仙”，他先后在杭州、密州、徐州等地任地方官，勤政愛民，政績卓著。地名“浙東”(古代以錢塘江為界，分為“浙西”、“浙東”。今杭嘉湖地區(qū)古為“浙西”，而寧紹、臺溫、金麗衢地區(qū)均屬“浙東”地區(qū))則包括了徐士鑾治理的臺州地區(qū)，而徐士鋆雖然擔(dān)任過浙江桐鄉(xiāng)縣知縣，但是桐鄉(xiāng)屬嘉興，位于浙江省北部，故便可排除徐士鋆的可能。此處結(jié)合徐士鑾生平，便能理解“詩星閣主人”的意思：前一句借用阮肇采藥遇仙之典故，說神仙受徐氏所托，隨部下來到浙東救死扶傷；后一句稱贊徐士鑾治理臺州時通過查閱典籍，集民間藥方編撰成冊，廣刊濟(jì)民[10]，其愛民之情，可比東坡。

此外，序言中多處都提到了地名“天臺”，這可與徐士鑾在臺州時經(jīng)歷相照應(yīng)。如“別天臺之洞” 和“迺者別天臺之洞”[6]都是徐士鑾辭官還鄉(xiāng)一事；“廉吏裝輕，回看桐柏山光”下注曰：“桐柏山在臺州”[6]，詞句透露出徐士鑾對于臺州的留戀之情。

三　收錄內(nèi)容

在現(xiàn)存的徐士鑾《蝶訪居詩鈔》(今存《蝶訪居文鈔》一卷 、《蝶訪居詩鈔》五卷、《蝶訪居詩余》一卷手抄本，均題為“徐士鑾撰”，或為徐士鑾本人手跡，藏于天津圖書館歷史文獻(xiàn)部)中，收錄有徐士鑾所作《有感三首》，其詩序曰：“山左廩貢邵惺者先生(宗敬)，懷才不遇，久困名場……余譔駢體一序歸之(刻入癯鷗戲墨)，并贈七截三首?！盵5]經(jīng)核對，這篇駢文序恰恰便是《癯鷗戲墨》中收錄的《山左邵惺者因緣前記序》，且文中有句“余友邵君者，抱不世才，有出塵概”[6]之語。兩處互證，知《山左邵惺者因緣前記序》一篇即徐士鑾所作；然《癯鷗戲墨》一書撰者僅題“東海癯鷗”一人，若無遺漏，亦可推斷全書或為徐士鑾一人撰文而已。

書中幾篇文章中都提到了“蛺蝶”二字，這似乎與徐士鑾喜好蛺蝶一事不無關(guān)系。徐士鑾一生愛蝶如癡：他說太常仙蝶(“太常仙蝶”原是出現(xiàn)在京師太常寺的一對蝴蝶，“來去不常，忽隱忽見。衣酣黃色，微間紅白，目赤丹砂，夜則有光炯炯”，相傳為明忠魂所化，因“好與士大夫之風(fēng)雅者作緣，或數(shù)千里相訪，值名人官奉常則無不至”[11]，成為清代文人津津樂道的故事，常作為詩畫題材，流傳極廣)曾兩至其居，顏其室曰“蝶訪居”[9]；他曾從京師“廠肆”(即今北京琉璃廠一帶)購得三冊《仙蝶圖》，“每得一冊，便征題詠，其有圖為女士繪者，亦征女士題之”[12]。這一愛好體現(xiàn)在文中，例如 “夢無彩筆，難繪蛺蝶之圖”[6](《山左邵惺者因緣前記序》)一句， “囊日執(zhí)鞭欣慕，爭傳蛺蝶交飛”[6](《艷冶記》)一句， “蛺蝶無心，未著交飛之樣”[6](《答某校書》)一句等。在不同的文章中如此頻繁地引用“蛺蝶”，既用以表現(xiàn)死生離別的凄苦戀情，又寄托作者一種莊周夢蝶的人生感嘆。

書中收錄的16首《蝶園詞曲》均是有關(guān)歌妓的贈答、寄懷作品。大部分詞曲標(biāo)題或注釋都標(biāo)記了創(chuàng)作地點，如《一萼紅·憶都門閻蘭卿(癯鷗在浙東作)》《金縷曲·寄津門香云(癯鷗在京作)》《前調(diào)·杭州妹又呼杭州美》《前調(diào)·小秀鳳杭州妹之養(yǎng)女》《畫堂春·贈錢塘歌者珍珠》等，“浙東”“津門”“京”“杭州”等地名均可在徐士鑾履歷中找到依據(jù)。

四　化名動機(jī)

筆名是化名的一種，源于古代文人的字號。目前可考的最早筆名，當(dāng)屬《金瓶梅詞話》的“蘭陵笑笑生”。明清兩代筆名之所以盛行，其與小說為人輕視的文學(xué)地位有關(guān)。小說家多為仕途無路、窮困潦倒的文人，小說內(nèi)容或諷喻時事，或附會歷史，或迎俗污穢，作者顧忌名譽而使用筆名，可避免諸多麻煩和是非。雖然本書由徐士鑾“蝶訪居”刊刻，但是若題為撰者發(fā)表行世，徐士鑾也會有類似考量，故他不得不使用筆名加以掩飾。

其一，從體裁上，該書題為“戲墨”，即點出作品均為游戲之作。書中收錄如集《桃花扇》及《燕子箋》句酒籌、書扇屏句、集唐人及姜白石句詩等大量內(nèi)容均只用于宴席、游賞，嚴(yán)格意義上入不了詩賦詞曲的正規(guī)集子。所以，徐氏才會另撰《蝶訪居詩鈔》《蝶訪居文鈔》《蝶訪居詩余》等集，以輯存正式作品留世。

其二，從題材上，該書收錄了不少記述青樓狎妓的序文和與歌妓酬唱、贈答的詞曲，雖然這些作品不乏表達(dá)真情厚誼，但述事青樓、吟嘆歌妓必為正統(tǒng)士林所不恥。如《隴西蘅石子綺懺集序》一文，用駢文敘述了落魄士子“蘅石”與青樓歌妓“楚云”情投意合，因“蠅譖交搆，蜚語忽來”[6]——在丫鬟和鴇母的百般阻撓下，楚云無法贖身，最終淚盡殞命的凄慘故事。又如《艷冶記》一文，徐氏亦以駢文詠嘆冶游行為：“新歡來未，哪堪暮雨朝云？歲月消磨，自傷老大風(fēng)塵。厭倦欲脫，平康恰遇知心。得盟嚙臂，愛燕姬而若玉。”[6]全文勾畫了一幅才子佳人流連情場的光景。

詩星閣主人序言有句曰：“拾取美人香草，不是行吟，足見我輩之鐘情，極才人之能事矣?！盵6]徐士鑾也的確是一“鐘情”之人。不同于一般紈绔子弟視女性為玩物的輕薄態(tài)度，在題如“津門香云”“都門閶蘭卿”“津門楊柳青人”“為玉蓮歌者作”等贈答詞中，徐氏秉持著對女性贊許的口吻，表現(xiàn)出一種友善而浪漫的欣賞，其間吐露的情感也相當(dāng)真摯。

雖然晚清社會動亂，文人娼妓現(xiàn)象相當(dāng)普遍，但是對于正統(tǒng)士大夫而言，這種與歌妓頻頻交往的行為也是有悖倫理道德的，更何況徐士鑾作為退休官員、津門士紳，更是會引來官僚、群眾之非議。于是，他既希望保存與這些青樓女子的美好情感以為紀(jì)念，又不希望招來他人閑語、有損名節(jié)，故使用筆名撰書也是情理之中了。

其三，更重要的是，全書集濃艷詞章為主，在思想上透露出消極墮落的意識。譬如，開頭序言詩星閣主人便道：“香山官去，鋪歌席以徘徊；彭澤歸來，賦閑情而醞藉。消受紅裙翠黛，五馬神仙，流連檀板金樽，幾人風(fēng)雅？”[6]全文頗有一種半生“萍飄宦?！保愿小肮?jié)屈箕山”，最后歌酒終老、得償所愿的勸慰之意，這恰恰也是對社會變遷中寄生城市的失意文人情志虛空的描摹。又如，其贈邵惺的《山左邵惺者因緣前記序》末尾道：“嬌藏金屋，君其早續(xù)前緣，艷仿玉臺，我且重為后序”[6]，乃至于流連風(fēng)月、沉溺美色，反映出人生虛幻、及時行樂的觀念?！翱帐巧?，色即是空”一類宣揚佛家空無思想的語句在文中更是重出迭見。這對于標(biāo)榜儒家正統(tǒng)、提倡道德教化的徐士鑾來說，是頗損名節(jié)的。

徐士鑾業(yè)師楊光儀曾為《蝶訪居詩鈔》題詞曰：“徐生徐生耐討論，為詩可使詩教尊，六朝綺麗為足珍，世無大雅誰扶輪。”[5]也許正是受其恩師影響、秉著“詩教尊”的思想(徐世昌《大清畿輔先哲傳》載：楊光儀“初為詞章，擅藻麗，兼工倚聲，后以無裨實學(xué)，盡焚其稿，終身不作一綺語?！盵13]楊光儀作詩“以扶植大雅為己任”，其偏執(zhí)若此。)，徐士鑾在編撰個人作品集時才會刪汰掉這些與詩教無關(guān)、甚至相背離的詞曲文章，然后單獨成冊、化名刊?。欢硪环矫?，又恰恰是這些無關(guān)政教的“雞肋”才能讓我們透過歷史的塵埃，探尋到處于中國社會近代轉(zhuǎn)型前夜的一個傳統(tǒng)知識分子自我麻醉的情感生活和復(fù)雜矛盾的思想狀態(tài)……

縱觀徐士鑾一生，歷經(jīng)道、咸、同、光、宣、民國五朝兩代80余年，從他49歲便托病辭官、未再出世的行為，不難看出他消極頹廢的精神世界，這無疑與晚清腐朽黑暗、風(fēng)雨飄搖的社會現(xiàn)實有極大關(guān)系?？沼嗅樫H時弊之熱情，而缺乏改造社會之良方，面對光怪陸離的衰世景況，這個飽受羈絆、無力回天的封建士大夫終究不能跨出傳統(tǒng)儒家文化的政教囹圄。這是那個時代給予這一類傳統(tǒng)知識分子的悲劇性宿命。子曰：“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當(dāng)徐士鑾最終明白為無道、衰亡之“邦”立功未足，只有選擇“立德、立言以補之”的不朽道路時，一行“津門東海癯鷗”的自我解嘲，流溢出的是徹頭徹尾的失望、異乎尋常的尷尬和難以名狀的痛苦。

[1] 徐士鑾.敬鄉(xiāng)筆述[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86.

[2] 周作人.周作人自編集·書房一角[M].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2：221-222.

[3] 徐世昌.續(xù)修徐氏家譜[M].天津：壽豈堂，1908：8.

[4] 耿玉儒.徐世昌風(fēng)雨歷程[M].香港：銀河出版社,2005:88.

[5] 徐士鑾.蝶訪居詩鈔·卷一[M].抄本(未分頁).天津圖書館歷史文獻(xiàn)部藏本.

[6] 東海癯鷗.癯鷗戲墨[M].刻本(未分頁).天津：徐氏蝶園,1885.上海圖書館古籍部藏本.

[7] 徐世昌.大清畿輔先哲傳(上冊)[M].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1993:158.

[8] 徐世昌.續(xù)修徐氏家譜[M].天津：壽豈堂,1918.

[9] 天津市文史研究館.天津文史叢刊·第十期[C].天津：天津市文史研究館，1989:214.

[10] 嚴(yán)世蕓.中國醫(yī)籍通考:第3卷[M].上海：上海中醫(yī)學(xué)院出版社,1992：3553.

[11] 天臺野叟.大清見聞錄(下卷)·藝苑志異[M].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3：649.

[12] 來新夏,郭鳳岐.天津大辭典[M].天津：天津社會科學(xué)院出版社,2001：448.

[13] 徐世昌.大清畿輔先哲傳(下冊)[M].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1993:856.

責(zé)任編輯：黃聲波

Textual Research on the Author of Qu Ou Xi Mo

TANG Ling

(Department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Tongji University , Shanghai 200092,China)

Two volumes ofQuOuXiMo, which was originally named “Writings of Jin Men Dong Hai Qu Ou”, was a selection works published by the Tianjin writer Xu Shiluan in late Qing Dynasty in 1885. But with reference to the personal autobiography of Xu Shiluan, analyzing from the preface, content to details of the book , it is easy to find that “Dong Hai Qu Ou” is actually a pseudonym of Xu Shiluan himself.QuOuXiModoesn’t only reveal the rarely-known life experiences of Xu Shiluan, but also expresses the complex and contradictory thoughts and feelings in his late years. Therefore, it has important historical value for the study of Xu Shiluan.

Xu Shiluan; Dong Hai Qu Ou;QuOuXiMo; Die Yuan

10.3969/j.issn.1674-117X.2016.04.020

2015-09-21

湯凌(1989-)，男，湖南懷化人，同濟(jì)大學(xué)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古代敘事文學(xué)。

K82

A

1674-117X(2016)04-010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