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好中國故事、弘揚中國精神”這個命題被提出來,應該是基于這樣一個認識,即我們認識到中國是有區(qū)別于其他國家和民族的樣貌存在。作為一個生活在邊疆、遠離主流文化的少數(shù)民族作家,我更愿意退到我這樣一種弱小的身份和所處的邊緣地帶,談論如何參與到書寫中國故事這樣一個話題。
在我生活的廣西,一直有這樣一種說法在一定的范圍內(nèi)流傳——沒有特點就是廣西人的特點。當這一說法被廣泛認可后,我內(nèi)心很是惶惑。我去過新疆和寧夏,我看到那里的人無論是在飲食或者服飾這樣的表象上均有鮮明的特色,而在精神層面上,他們對本民族形成的信仰有著不可改變和動搖的堅守。這讓我不解的同時也心存敬畏。
我所在的崇左的左江邊上,在延綿100公里的崖面上,有壯族先民在兩三千年前畫的花山巖畫,這一巨大壯觀的文化景觀有望在今年7月份通過聯(lián)合國的審批成為世界文化遺產(chǎn)。我經(jīng)常有機會去花山,我問花山巖畫對面居住的村民,為什么他們的祖先繪就了花山巖畫?沒有一個村民能回答這個問題?;ㄉ阶用癫涣私?000年前自己祖宗的精神。整個廣西對被譽為廣西文化根祖之地的花山的認知也莫衷一是。廣西將花山文化景觀向聯(lián)合國申報世界文化遺產(chǎn)的時候,聯(lián)合國的專家問花山文化景觀的來由和意義,大家一時回答不上來。為了確保申遺成功,廣西因此組織了若干個課題組,努力對花山巖畫的來源和文化價值作出清晰明確的解釋。這仿佛是一個巨大的隱喻,我們?nèi)绾谓庾x我們這個民族和國家內(nèi)部傳承給我們血脈里的文化密碼和精神取向,成為了講好本民族故事或者說講好中國故事首要解決的問題。有兩個聰明的廣西人,他們叫周氏兄弟,他們在80年代就去到花山下寫生,后來他們?nèi)チ嗣绹?,他們以花山為主題創(chuàng)作了一系列的畫作,震驚了整個西方畫界,畫作價格位列全球在世的前十名畫家。他們的成功在某些方面對文學創(chuàng)作帶來一定的啟示。
我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不太愿意接受自己是一個少數(shù)民族作家這樣的身份?,F(xiàn)在我意識到,過度強調(diào)自己是一個少數(shù)民族作家,或者刻意回避自己是一個少數(shù)民族作家,這都不是很好的心態(tài)。作為一個生養(yǎng)在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的作家,如何講好中國故事,或者說如何讓中國故事走向世界,我想我們應該在遵循文學普遍的價值觀和規(guī)律的基礎上,找出我們這個民族獨有的生存方式和感情狀態(tài),審視他們解決生存中各種困難和問題的獨特方式,書寫他們處理生與死、愛與恨這樣重大的人生課題上表現(xiàn)出來的各具差異的樣貌,讓它們成為中國故事這個多聲部樂章里面的音符,能做到這一點就很好了。
責任編輯 安殿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