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詹尼斯·菲阿門哥教授是渥太華大學(xué)文學(xué)院英語系的終身教授,身兼加拿大文學(xué)權(quán)威期刊《加拿大文學(xué)》和《加拿大文學(xué)研究》的編委,主要研究加拿大女性作家, 尤其是蒙哥馬利、愛麗絲·門羅和莎拉·鄧肯,以及加拿大文學(xué)中重要作家的宗教觀。她先后撰寫和編著了《女人的一頁:加拿大早期新聞學(xué)和修辭》(2008.)、《另外的自己:加拿大文學(xué)想象中的動物》(2007)、《加拿大劍橋文學(xué)史》和《反思加拿大:婦女歷史的希望》(2006)等作品。2015年,筆者獲得加拿大政府和中國留學(xué)基金委的“中加學(xué)者交換項目”資助,受大連外國語大學(xué)加拿大研究中心委托,在渥太華大學(xué)訪學(xué)期間采訪了菲阿門哥教授。訪談中菲阿門哥教授講解了蒙哥馬利作品中人物的性格魅力,從女性主義、性別角色、傳統(tǒng)型和宗教等視角提出了非傳統(tǒng)的獨特觀點,并簡述了蒙哥馬利接受到的文學(xué)影響,以及她對后來作家的影響。在討論中,菲阿門哥教授澄清了關(guān)于蒙哥馬利的女性寫作的誤解,駁斥了將其定義為女性主義作家的觀點。她還強調(diào)了蒙哥馬利的日記的研究價值,指出了未來的研究趨勢。
關(guān)鍵詞:蒙哥馬利;女性主義;性別角色;平行研究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3-6822(2016)03-0063-06
吳楊:首先,感謝您接受我的采訪,更要感謝您這學(xué)期的蒙哥馬利及其作品研究的精彩課程。我發(fā)現(xiàn)在您的課堂上,所有的大學(xué)生,無論男女,都非常喜歡《綠山墻的安妮》。您認(rèn)為,這本書有哪些地方吸引他們?安妮這個人物又有哪些獨特的魅力深深吸引著加拿大人,乃至整個世界的讀者呢?這本書和安妮這個人物的永恒魅力在哪里?
菲阿門哥:安妮之所以吸引很多加拿大讀者和全世界的讀者,是因為她集中體現(xiàn)了我們童年時代的純真、清新、富有想象力和勇氣,她已成為一個完美的童年理想的化身。小安妮的個性倒不一定是獨特的,她是每個孩子身上都有的特點的集合,在蒙哥馬利的第一部小說中得到詩樣的描繪,令人久久不能忘懷。比如,在小說中,蕾切爾·林德太太尖刻地批評安妮的長相,令安妮憤怒地駁斥了她。再比如,吉爾伯特·布萊斯戲謔地管紅頭發(fā)的安妮叫“胡蘿卜”,氣得安妮拎起寫字板砸在他的頭上。這些場景都反映出安妮對于成年人權(quán)威力量和男孩子的殘忍的一種挑戰(zhàn)。安妮反抗權(quán)威力量的壓迫和欺侮,她的反抗得到了讀者的認(rèn)同,令讀者拍案叫絕??墒峭瑫r,安妮又不是一個平面的叛逆者,她的個性是多維的:她熱愛自己的家綠山墻、大自然的美、珍惜友情和家人的關(guān)愛,對于收養(yǎng)她的老兄妹倆,她充滿了愛和感激,讀者看著她一天天長大,成為一個孝順的好女兒。所以說,安妮不是個平面的人物,她即抗?fàn)幉还降拇?,同時又努力尋找著愛和友情。應(yīng)該說,她是個傳統(tǒng)意義上的不傳統(tǒng)的特例,所以她怎么會不吸引讀者呢?
吳楊:蒙哥馬利的小說讀者群設(shè)定為女孩和女人,但有趣的是,她的作品也很受男孩的歡迎,我看到在你的課上討論安妮和艾米麗系列小說時,男學(xué)生和女學(xué)生一樣激烈、興奮和懷念。您認(rèn)為,這些以女性人物為中心的故事中,有什么吸引著男性讀者?
菲阿門哥:這是個有趣的問題。確實,在蒙哥馬利的作品中很少有真正動人的男性人物描寫,然而長期以來這些書卻對男性讀者產(chǎn)生著同樣的吸引力。每隔幾年,我都要開一門研究蒙哥馬利和她的作品的課,在這個課上,我就發(fā)現(xiàn)男學(xué)生對《綠山墻的安妮》的反應(yīng)一直是積極、正面的,這就足夠說明問題了。女學(xué)生對安妮的反應(yīng)通常是認(rèn)同,感同身受,而男孩子的反應(yīng)略有不同,他們更多地是欣賞蒙哥馬利的幽默筆觸、生動歡快的場面、情感處理的嫻熟還有書中所呈現(xiàn)出來的人性的溫情。
吳楊:《綠山墻的安妮》在1908年出版時產(chǎn)生了巨大的轟動,很快就被翻譯成20多種文字。1937年中國首次譯介了《綠山墻的安妮》,當(dāng)時的譯名是《綠蘆小孤女》。1987年著名翻譯家馬愛農(nóng)(《哈利·波特》系列小說的譯者)將這本書重新翻譯出版。新世紀(jì)初,蒙哥馬利的小說陸續(xù)被引進到中國,翻譯出版了很多版本,包括繪本、音像制品、兒童簡寫本等等。在日本有一股巨大的“安妮熱”,每一個到加拿大的日本游客都必定要到愛德華王子島去游歷安妮的綠山墻,如同朝圣一般。您覺得蒙哥馬利的作品,尤其是《綠山墻的安妮》對世界各地的讀者的感染力到底是什么?
菲阿門哥:我覺得,蒙哥馬利的作品的感染力在于,她創(chuàng)造了一個充滿魅力的圖景,一個完整的小說世界,里面的女主人公非常感性,她熱烈地呼應(yīng)著美妙的大自然和一切能夠滋養(yǎng)她們想象力、創(chuàng)造力和熱愛家庭的社會元素。她的作品中呈現(xiàn)出原型的人類社會情境,比如尋找一個真正的家和家人,也就是歸屬感和相互理解,引起讀者的共鳴。她觸動了很多讀者的心,因為讀者們都渴望能有這樣一個和自己生活的世界類似的地方,更加浪漫,更田園牧歌式的。我們很多人都會覺得自己比普通人更敏感、更敏銳——這一點和蒙哥馬利的人物非常相像,比如安妮、艾米麗和派特。
吳楊:評論界將蒙哥馬利定位為兒童文學(xué)作家,您覺得正確嗎?
菲阿門哥:我毫無貶低蒙哥馬利的意思,但是她確實是個兒童文學(xué)作家,只是她的作品受成年讀者喜愛而已。我不會把她和成人文學(xué)作家相提并論,比如喬治·艾略特或者簡·奧斯丁或者托爾斯泰。人類經(jīng)歷的某些方面蒙哥馬利是無法駕馭的。她能夠駕馭的是講述女孩的成長、成熟和她們尋求身份和歸屬感的故事,她是非常嫻熟的,她的主題有一種原型的魅力。
吳楊:2002年第五屆國際蒙哥馬利研究大會(每兩年召開一次)上,您提交了一篇研究蒙哥馬利日記的論文,后來被收入到2005年出版的《蒙哥馬利的私密生活》這本書中。在這篇論文中,你寫到,蒙哥馬利的抑郁“是一種闡述,而不是一個生理上的事實,”您的結(jié)論是“蒙哥馬利雕琢出一個自傳式的“我”,記錄下個人生活中的痛苦,這個記錄能夠打破并重建她的公眾身份”(184)。她通過寫日記重建了怎樣的身份?
菲阿門哥:在閱讀蒙哥馬利的“私密”日記時,(當(dāng)然,所謂的“私密”,實際上她的寫作一直是針對讀者的,有一天一定會發(fā)表的)我們看到了一個更加復(fù)雜、更豐富的作家形象,如果我們只有她的小說作為佐證的話,是很難想象出作家這樣的形象。她對于自己遭受的苦難、對于宗教正統(tǒng)性的質(zhì)疑、對于自己婚姻的反抗思想,還有她整個的生活情境,都能夠幫助我們認(rèn)識到蒙哥馬利的另一個側(cè)面,對于現(xiàn)代讀者來說這個側(cè)面使她生動起來了。
吳楊:我讀過很多評論,講述蒙哥馬利和她的作品所受的影響,比如布朗蒂姐妹和她們的作品對她的影響,不少文章也分析蒙哥馬利對后世作家和文學(xué)的影響。您認(rèn)為,蒙哥馬利和她的作品對于加拿大作家、乃至整個世界的作家產(chǎn)生了哪些影響?
菲阿門哥:這種影響恐怕很難確定。我傾向于某些評論家的觀點,她筆下的女主人公有著豐富的情感和渴望,當(dāng)她們面對一個對自己毫無同情的世界時,他們毫不氣餒,最終贏得了這個世界的認(rèn)可,這一點對后來的女性作家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加拿大一些最著名和最權(quán)威的女性作家,比如瑪格麗特·勞倫斯、愛麗絲·門羅和簡·厄科特,都曾談起過她們對蒙哥馬利的欣賞,她的作品曾激發(fā)過她們童年時的想象力。當(dāng)然,她們的寫作與蒙哥馬利的風(fēng)格完全不同,蒙哥馬利書寫的年輕女性十分敏感,她在一群不能理解她的人群中努力地尋找著自身的位置、認(rèn)可和愛,因而樹立起一個充滿力量和決心的女性形象。她對艾米麗這個作家的描寫對于初出茅廬的作家來說非常有鼓舞力。
吳楊:從某種意義上講,蒙哥馬利的女主人公都是反叛的、堅毅的、有抱負(fù)的、同時又不守常規(guī),尤其是艾米麗。您覺得蒙哥馬利是不是在利用這些人物來表達她對社會的反抗呢?雖然在她那個時代還沒有女性主義這個說法,但您覺得她是不是應(yīng)該被定義為女性主義作家呢?
菲阿門哥:女性主義是一個沒有明確定義的詞,所以使用起來一定要小心,不能太寬泛。在蒙哥馬利的時代已經(jīng)有了女性主義,是北美社會中要求女性選舉權(quán)和從事某些職業(yè)(比如醫(yī)生、律師、政治家)的女權(quán)主義,即女性主義第一次浪潮,對此蒙哥馬利雖然不反對,但也毫無興趣。她的小說中提到了類似的社會事件,但這種東西絕對不會是她作品的核心。但是,如果女性主義意味著社會就因為女性的身份而強加在女性身上的各種社會約束,蒙哥馬利的作品中確實有女性批評的元素。同時,蒙哥馬利的小說又是傳統(tǒng)的,她希望所有的女人都有結(jié)婚生子的愿望,她們最大的幸福應(yīng)該來自于婚姻和做母親。我覺得這種傳統(tǒng)觀念更能體現(xiàn)蒙哥馬利真正的信仰和人生經(jīng)歷。
吳楊:《新月的艾米麗》里有四位男性人物在不同的人生階段都支持和鼓勵過艾米麗,在2008年,中國的一位學(xué)者①對他們做了研究,認(rèn)為他們都是社會的犧牲品,要么是社會的棄兒,要么是失敗者。您怎么看待蒙哥馬利作品中的少數(shù)男性角色?(因為大多數(shù)的男性人物都被描寫為兩性關(guān)系中較弱的一方。)您在他們身上看到了哪些品質(zhì)?您認(rèn)為蒙哥馬利是一個女性主義作家所以才塑造這樣的男性形象嗎?
菲阿門哥:蒙哥馬利和很多小說家一樣(至少在西方是這樣,我不敢肯定是不是在全球都這樣),對于社會的放逐者和失敗者非常感興趣。這樣的人物幾乎“總是”要比那些完全適應(yīng)環(huán)境的、在社會上非常成功的人更吸引作家的眼球。我不覺得這能證明這是女性主義意識或者女性主義寫作動機,反而更體現(xiàn)了一種浪漫主義傾向,認(rèn)為社會的棄兒比那些成功的權(quán)貴更真實,更值得同情。我們都傾向于同情弱者,至少理論上是這樣。蒙哥馬利筆下的男女人物都在有限的范圍內(nèi)反抗著社會,拒絕順從社會的傳統(tǒng)行為模式。為此,他們受到社會的懲罰,但在小說中得到了認(rèn)可。從這一點上看,蒙哥馬利實際上是很“傳統(tǒng)的”。從拜倫時代開始,幾個世紀(jì)以來,西方的讀者就一直鐘愛叛逆和棄兒。
吳楊:我覺得,蒙哥馬利的寫作從《綠山墻的安妮》開始,創(chuàng)造了一個理想的女性烏托邦的世外桃源,慢慢的,她的后期寫作就變得越來越現(xiàn)實,越來越關(guān)注真實的世界。您是否也認(rèn)同我的看法?您怎么給她定位?是浪漫主義作家,還是現(xiàn)實主義作家?
菲阿門哥:從某種程度上看,安妮的世界是一個母系社會。女人們既有社會權(quán)力,也擁有話語權(quán),可能還有政治權(quán)力,她們的聲音在安妮的小說世界里必然占統(tǒng)治地位。我同意你的說法,這是一個女性的世界。艾米麗系列小說也是同樣的,伊麗莎白姨媽和勞拉姨媽的意志主宰著整個新月山莊。甚至在芭特系列小說中也一樣,朱迪·普拉姆的故事和態(tài)度決定著銀色森林的芭特的世界。我們根本無從知曉,到底是怎樣的原因使然,蒙哥馬利在她整個的寫作生涯中更傾心于描寫居家的世界,一個女性權(quán)威占主導(dǎo)的世界,她的寫作在這里也更得心應(yīng)手。我不知道該從中得出怎樣的結(jié)論:是說明她的女性主義立場?或者我倒覺得這更能證明,在加拿大這個社會里,女性在她們的范疇里一直擁有著極大的權(quán)力,而這又反過來駁斥了當(dāng)代很多女性主義理論關(guān)于女性的歷史經(jīng)歷的說法。
吳楊:作為一個多產(chǎn)的作家,蒙哥馬利出版了不下20本小說,一整套日記(逝世以后),幾十本短篇小說集和詩集。您認(rèn)為她哪一部作品最成功?為什么?
菲阿門哥:我還沒有讀完蒙哥馬利所有的小說集和詩集,但我反復(fù)研讀了她的重要作品,包括安妮系列、艾米麗系列、芭特系列和她全部的日記。就我個人而言,艾米麗三部曲是蒙哥馬利筆下表現(xiàn)最豐富、寫作最有力的作品。這是一套成長小說,描寫了一位成長中的藝術(shù)家,我一直很欣賞這套書中哥特式的怪誕、對作家心理的洞察以及大自然對想象的靈感的重要性的禮敬。這套作品與蒙哥馬利其他的成長小說不同,它是有深度的,人物描寫也脫離了安妮系列的稚嫩,完全可以和適合成人閱讀的經(jīng)典媲美。
吳楊:是的,我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特點。安妮系列和艾米麗系列的差異和相似性一樣多。安妮是一個天生快樂的人,充滿了想象力,和一群充滿愛心的人生活在一起,在如詩如畫的鄉(xiāng)間享受著友情和忠誠。相比之下,艾米麗卻時時感到壓抑和沮喪,生活在瑪瑞家族的陰影中,在一棟又大又冰冷的房子里居住,沒有什么忠實的朋友。您覺得艾米麗反映了作家在寫作主題上的日臻成熟,還是反映了作家本人逐漸對世事的失望呢?
菲阿門哥:應(yīng)該說,艾米麗在某些方面是一個更為陰暗的安妮。我覺得很難在這些作品和作家的自傳中找到平行的線索,更難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之所以艾米麗更陰暗,是因為蒙哥馬利的人生觀變得陰暗了,因為在蒙哥馬利創(chuàng)作安妮小說時她的生活境遇是很悲慘的。我倒想說,在艾米麗小說中,作家刻意地創(chuàng)作了一個不同的女主人公,一個更陰暗、更現(xiàn)實(但依然高度浪漫的)、更令人不安的小說世界,它充滿了瘋狂、癡迷、疾病和個人障礙,這些描寫都要比安妮系列,尤其是早期的幾部更為突出。
吳楊:您去過愛德華王子島參觀安妮的綠山墻嗎?您覺得,去參觀那里對讀者理解作品是不是會有幫助呢?
菲阿門哥:我去愛德華王子島大學(xué)參加過會議,但并沒有借機去參觀安妮的景點。我對此絲毫沒有興趣,這一點我可能和別人不太一樣。對于我來說,蒙哥馬利的小說作品就已經(jīng)足夠了,我不想去看所謂的“原版”。事實上,我寧愿不去看他們。小說的世界已經(jīng)很完美、很令人滿足了,我擔(dān)心,真實的景點也許會破壞掉它。
吳楊:在中國,還沒有一篇文章或者專著研究蒙哥馬利的日記。您覺得蒙哥馬利厚厚的幾大本日記值得研究嗎?她的日記有什么重要性?
菲阿門哥:她的日記非常具有研究價值,無論是作為藝術(shù)作品本身還是作為與小說的平行文本都很有代表性。蒙哥馬利對于所處社會、人類的苦難和損失、宗教、人性等的看法在這些日記中都得到了充分的體現(xiàn),研究這些日記就可以看出它們給她的作品帶來的影響和與作品的反差,從中還可以找出這位不平凡的女性的生活和思想的軌跡的詳實記錄。所以,你看,這些日記,經(jīng)過伊麗莎白·沃特斯頓的甄選編撰成五大本日記出版,如果仔細研究,一定會很有收獲的。比如我們在課堂上曾經(jīng)讀過一篇海蒂·麥克唐納的論文,《大蕭條在L. M.蒙哥馬利生活和她的芭特作品中的體現(xiàn)》②,研究的就是蒙哥馬利的日記中大蕭條時期社會現(xiàn)狀、人們的世界觀和蒙哥馬利自己的心理狀況,對比她的芭特小說中社會現(xiàn)狀和人物的生活情況,從宏觀上看出蒙哥馬利的悲觀思想的來源與問題的體現(xiàn),雖然作者得出的結(jié)論有些偏頗,但是這篇文章很好地例證了蒙哥馬利的日記的研究價值。
吳楊:經(jīng)過了100多年,蒙哥馬利的作品已經(jīng)被從各個角度做了大量的研究。您認(rèn)為,她的作品還有研究的空間嗎?
菲阿門哥:確實,蒙哥馬利的作品已經(jīng)被徹底研究了,但我相信依然有很大的研究空間。她的后期作品中有很多,比如芭特系列,只得到了有限的關(guān)注。還有,蒙哥馬利的日記和小說兩者都并非拷貝了作家自己真實的生活,但兩者都從不同角度討論了關(guān)于女性心理和社會關(guān)系的關(guān)鍵問題,因此,我個人認(rèn)為如果能對二者做平行文本比較,會有更大的學(xué)術(shù)研究空間。比如女性的自戀和自憐問題就在多處文本中出現(xiàn)。蒙哥馬利在日記中一直喜歡戲劇化地表現(xiàn)自己的情感,不斷地哀嘆她的苦難深重,她自以為自己的苦難超過任何人的苦難,因此在安妮、艾米麗和芭特身上都可以找到這樣一個人物的影子,同樣的戲劇化表現(xiàn),常常自怨自艾。通過研究日記和作品還可以仔細探查蒙哥馬利如何看待這樣的性格特點所帶來的挑戰(zhàn)和回報。這就是一個不錯的選題。類似的比較研究題目還有很多。我想這在加拿大還是一個比較新的研究方向,在中國也應(yīng)該是吧。
吳楊:謝謝您的指點。對于中國的蒙哥馬利研究學(xué)者和讀者,您有什么寄語給他們嗎?
菲阿門哥:加拿大的學(xué)者做了大量的工作來研究蒙哥馬利的作品中加拿大語境及其意義。還有些學(xué)者專門研究蒙哥馬利的作品為什么在完全不同的文化語境下依然大行其道,比如在日本,紅頭發(fā)的安妮的研究、旅游都很興盛。我認(rèn)為,中國的學(xué)者如果能研究蒙哥馬利的小說創(chuàng)作對于中國讀者是否具有吸引力,在何種程度上能喚起讀者的回憶或者記憶的差異,以及在中國語境下她的作品的文學(xué)價值等等,將會對蒙哥馬利的批評和讀者群做出很大的貢獻。我很想知道蒙哥馬利的作品人物哪些方面可以和中國讀者產(chǎn)生共鳴,哪些方面(比如安妮童年時的滔滔不絕的言語和反抗等,在我們的課上都討論過)在中國讀者中比較難于接受。從不同語境和文化視域中探討這些問題都將極大地豐富蒙哥馬利文學(xué)研究。我期待著中國讀者和研究學(xué)者能給予我們更多的分享和見解。
Abstract: Professor Janice Fiamengo is a professor of Canadian studies in University of Ottawa, and a member of the editorial board of the most distinguished journals on Canadian Literature and Studies on Canadian Literature. She has published extensively on Canadian women writers, especially L.M. Montgomery, Sara J, Duncan and Alice Munro and the treatment of Christian faith in Canadian canons. She wrote books The Woman’s Page: Journalism and Rhetoric in Early Canada (2008) and was an editor of Other Selves: Animals in the Canadian Literary Imagination (2007). She also wrote some chapters on Canadian Literature in 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Canadian Literature (2009)and Rethinking Canada: The Promise of Women’s History (2006). Wu Yang interviewed Professor Fiamengo on behalf of the Center of Canadian Studies in Dalian University of Foreign Languages in 2015. In this interview, Professor Fiamengo gives a brief review of Montgomery’s universal appeal as a children’s literature writer and provides an unconventional analysis of her works in terms of feminism, gender roles, conventionalism, religion and the connection of Montgomery and her predecessors and followers. She clarifies the misunderstanding of Montgomery’s female writings, dismissing the radical classification of Montgomery into feminists. She also attaches great importance to the studies of her journals and points out some possible research topics for the future.
Key words: Montgomery; feminism; gender roles; parallel studies
作者簡介:吳楊,博士,大連外國語大學(xué)副教授,加拿大研究中心成員。主要從事加拿大文學(xué)和美國文學(xué)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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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劉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