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媛媛,尤 洋
(山西大學 科學技術哲學中心,山西 太原 030006)
模擬論在讀心中的三種實現(xiàn)機制
馬媛媛,尤 洋
(山西大學 科學技術哲學中心,山西 太原 030006)
目前西方學術界對讀心有三種認識論的解決方案,其中戈德曼的模擬論進路最富希望。借助現(xiàn)代神經科學的發(fā)展,模擬論不僅減少了操作的復雜性,而且在讀心問題的解決中更具有解釋力。它對于理解第一人稱讀心、第三人稱讀心,均具有重要的認識論價值。
讀心;模擬論;鏡像神經元;想象
隨著發(fā)展心理學和認知神經科學的發(fā)展,讀心被神經科學家和哲學家聯(lián)合進行研究。在認知科學領域,早已形成這樣的共識:普通大眾也可以進行讀心,但關于普通大眾如何進行讀心(即采用何種方式進行歸因),他們如何獲得這種讀心能力一直存在爭議。讀心是用一種心理狀態(tài)或信念表征其他心智狀態(tài)的元表征活動,涉及對他人、自己心理狀態(tài)進行歸因的認知能力,他人的心智狀態(tài)主要包括情感(如厭惡、恐懼、憤怒)、感覺(痛覺、觸覺)及包含信念、欲望、意圖等的命題態(tài)度。
本文對讀心問題的解決從一種跨學科的視角進行,追溯了他們最直接的認識論來源——邏輯行為主義、功能主義,為讀心能力的提出奠定了歷史基礎。
傳統(tǒng)對心靈問題的研究,大致分兩種:形而上學的范疇和認識論的范疇,認識論范疇由關于他心問題的研究和自我認知問題的研究兩部分組成。我們可以清楚明白地知道我們的心理狀態(tài),那他人的心理狀態(tài)我們又是如何知道的呢?從20世紀開始,哲學家們就開始對心靈問題進行了探索,但他們關注更多的是對心智狀態(tài)概念的關注,通過對概念內容的回答,得到關于心智狀態(tài)本體論的認識,因而他們最終只是對形而上學問題的回答。
在心靈哲學的認識論領域,最為典型的是邏輯行為主義,其基本觀點是:心智與行為是密切聯(lián)系的,心智就是行為或行為傾向的“代名詞”,認識他心就是認識他人的行為和行為傾向。這種傾向是聆聽者與講述者之間的社交性交談。這種解釋最大的不足是解釋的無窮性。一個人的行為可能依據他的信念,也有可能依據他的欲望,或者兩者共同作用的結果。行為與心理狀態(tài)很難一一對應,這種非對應關系的因果解釋,會出現(xiàn)一因多果或者一果多因等情況的存在,即所謂行為主義解釋的無窮性與循環(huán)性。
為了彌補行為主義的不足,功能主義在心智狀態(tài)與行為之間建立了更為復雜的聯(lián)系。福多等人將心靈比作計算機軟件,心靈也具有符號指涉對象,是作為系統(tǒng)內完整的機制對符號進行控制,感覺刺激如同計算機輸入,行為反應如同輸出系統(tǒng),其中間環(huán)節(jié)就是作為中央系統(tǒng)的心理狀態(tài)。
心理現(xiàn)象的普遍性與復雜性,構成了人類社會的情感基礎,戈德曼(Alvin Goldman)將其稱為“社會特征之根”,如何實現(xiàn)讀心,引起了各領域的關注,歷史上對讀心的實現(xiàn)機制,出現(xiàn)很多不同的解釋進路,比較著名的是理論論、先天模塊化理論、理性目的論以及模擬論。
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對讀心問題的解釋主要包括這幾種進路:理論論、先天模塊理論、理性目的論以及模擬論。(也有部分學者將模塊理論與兒童科學家理論視為理論論的兩種形式)。
理論論認為,心智狀態(tài)有三種規(guī)律:一是關于可觀察輸入與心智狀態(tài)的規(guī)律,如沒有吃飯會覺得餓;二是關于心理狀態(tài)之間的規(guī)律,感覺疼痛的個人會有消除疼痛的欲望;三是關于心智狀態(tài)與行為之間的規(guī)律,生氣的時候會皺眉。理論論的強理論版本是兒童科學家理論,孩童如同科學家那樣,首先做出假設,然后收集證據,用類似科學家的方式來改變他們的理論,他們所形成的理論不僅包括物理現(xiàn)象,而且也包括不可觀測的心智狀態(tài),例如信念和愿望。最后通過實驗等方式對理論進行修正,進而得到更成熟的理論。正如正規(guī)科學家那樣,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逐漸精煉和提高他們的心理理論,這種提煉是心理表征理論對非表征理論的提取。這些孩童會從現(xiàn)象的簡單理論轉變?yōu)橐环N更為復雜的理論。理論論將“錯誤信念任務”①和“秘密容器實驗”②視為其的經驗證據支持。理論論認為,3歲孩童具有信念和愿望的概念,他們將這些狀態(tài)的描述作為認知者與外部事件之間的聯(lián)系。他們不承認這一聯(lián)系具有錯誤的可能性,他們在任務中表現(xiàn)欠缺,是因為在他們的心中并未形成錯誤信念的可能性存在,缺乏信念的表征能力[1]。大約在四歲,孩童獲得了關于信念表征理論,所以會通過這種位置改變的錯誤信念任務。
這一解釋在1990年極為流行,但隨后的發(fā)現(xiàn)對這一路徑提出了嚴峻的挑戰(zhàn),尤其是在2005年的試驗中,科學家們通過采用一種新的范式,減少任務需求,給他們提供一些記憶幫助,15個月大的嬰兒通過了非言語的錯誤信念任務[2]。這一發(fā)現(xiàn)狠狠地打擊了理論論。在隨后的發(fā)展中,理論論面臨更多的挑戰(zhàn):理論推理過程復雜、無法在非典型情境中做出很好的判斷等。
不同于理論論,模塊化理論假定一種或多種特定領域的認知模塊,對讀心進行專門表征或歸因,且這些模塊是先天的認知結構,在預設程序階段成熟或完善,無須通過后天學習[3]。這一路徑類似于知識領域的先天論,認為15個月大的嬰兒在物理學和算數學領域有大量的原初知識,讀心能力是遺傳稟賦的一部分,有恰當的環(huán)境啟動,如同進入青春期一樣。模塊化理論將西蒙(Simon)對自閉癥兒童的測試[4]以及列辛(Alan lesin)對一歲嬰兒“凝視反應”的研究作為經驗證據。自閉癥兒童在涉及讀心能力的某一領域的受損,會影響歸因的水平。
讀心的第三種進路即理性目的論,類似于經濟學上亞當·斯密的“理性—經濟人假設”,根據這一理論,讀心者在進行心理歸因的時候,有一個默認的假設,即他人無論在信念、執(zhí)行、或者決策時都是理性的,對他的讀心是在規(guī)范系統(tǒng)中,通過確定我們應該相信什么、渴望什么、該去做什么、就會對信念、相信、愿望及行為進行預測[5]。
針對理論論推理過程過于煩瑣、無法對非典型的情境做出預測,戈德曼等人提出了模擬論,認為對他人的認知更多地采用“移情”的方式,歸因者利用想象、精神偽裝、換位思考等方式確認他人的心智狀態(tài),其關鍵是建構的偽裝狀態(tài)與他人狀態(tài)相一致,并將此狀態(tài)輸入恰當的認知機制,進而在離線的狀態(tài)下生成一種決策。值得注意的是,模擬論的前提是共同體擁有或共享很多共同的信念和價值。
模擬論的思想我們可以從早期歐洲思想中獲得,尤為顯著的是解釋學的傳統(tǒng)。狄爾泰(Dilthey)認為我們可以理解他人的感受,“再經歷”他人的心智狀態(tài),或站在別人的處境想問題,通過這些過程來理解他人。類似于狄爾泰(Dilthey),施奈希爾(Schle Jermacher)認為對他人心智的理解應設想自己在別人的處境中。在歷史哲學中,英國哲學家科林伍德(R.G.Collingwood)認為思想內部的模仿或思想的再扮演,是理解他人主要的認識論工具[6]。
模擬論的核心觀點是:一個有讀心能力的人,通過建立與客體對象相類似的精神狀態(tài)(偽裝狀態(tài)),將這種偽裝狀態(tài)輸入到讀心者自己的認知機制,在“離線的情況下”生成額外的狀態(tài),然后將一部分狀態(tài)“轉嫁”給目標對象,這樣一種“轉嫁”的過程就是對目標客體歸因的過程。
在認知科學領域,模擬被分成第一人稱的讀心和第三人稱的讀心。第一人稱讀心是自我導向的模擬,例如視覺表象的建構,通過可視化的方式在自我內心生成一種已經發(fā)生或可能發(fā)生的心智狀態(tài)。第三人稱讀心是他人導向的模擬,其中對情感、感覺的歸因是低階的讀心,高階讀心是對信念、愿望等命題態(tài)度的歸因。
(一)鏡像神經元和低階讀心
鏡像神經元最早由意大利帕爾瑪大學的神經科學家里佐拉蒂(Rizzolatti)團隊利用單細胞記錄在對獼猴的觀察研究中最早發(fā)現(xiàn)。鏡像神經元,是一種新的運動神經元,這種神經元在獼猴執(zhí)行一個目標導向的活動時,獼猴的腹側前運動皮層會出現(xiàn)“放電現(xiàn)象”,當獼猴觀察其他同類執(zhí)行同一活動時,相同的腦皮層被激活,這具有對其他個體活動的動作映射能力的神經元,稱為鏡像神經元(mirror neuron)[7]。人類也擁有鏡像神經系統(tǒng)的證據在同一時期也被證明,觀察者的精神狀態(tài)是對客體精神狀態(tài)的歸因,觀察者會在隨后的活動中生成一種精神模擬活動,戈德曼認為如果這種模擬能生成精神狀態(tài)的歸因,那么歸因者就會使用自己的心靈去“模擬”目標對象的心靈。在此基礎上我們可以推斷,鏡像神經系統(tǒng)可能會是從事模擬活動的讀心的一部分。
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關于鏡像進程和鏡像系統(tǒng)的研究不斷地擴大。其中最為典型的是維克(Wicker)等人對功能成像的研究:參與者時首先被要求觀看一段視頻,這一視頻是關于讓其他人聞一些氣味,(這些氣味要么是有惡臭的,要么是無味的,或者是帶有清香的)然后呈現(xiàn)相一致的面部表情。通過對觀察者能力進行促進之后,讓參與者自己通過面具分別吸入這幾種氣味,并對他們進行腦部掃描。研究發(fā)現(xiàn),無論是參與者自己吸入有惡臭的氣體還是參與者觀察別人吸入一些惡臭的氣體,其前腦島和右前扣皮層都會被率先激活,這是關于厭惡的鏡像。在同一年,關于觸覺和痛覺的鏡像也被發(fā)現(xiàn)。但這僅僅只能說明人類也擁有鏡像系統(tǒng),要想找到關于某一感覺或情緒的讀心的證據,我們必須依賴于神經科學的相關研究。
神經科學家對NK(腦島和基底核受損)病患的研究,通過對NK的問卷回應顯示,與經歷生氣、害怕等形成鮮明對比,無論是在視覺模式還是在聽覺模式下,NK在經歷厭惡時,出現(xiàn)了明顯的、有選擇性的損害[8]。除非我們假定在對厭惡的經歷與歸因之間存在著一定的因果聯(lián)系,否則我們很難解釋NK對厭惡經歷存在不足,或者我們可以這樣理解,這種有選擇性的損害受其經歷的調解。與厭惡認知相類似,我們假定另一病患B,他的前腦島也大面積損害,當讓他觀察面部表情的動態(tài)顯示時,他可以意識到除了厭惡以外的其他六種主要情感。這兩類病人前腦島的損害使其都很難對厭惡進行正常的認知,也很顯然會阻礙他們對他人厭惡的歸因。盡管他們可以對其他情感進行很好的認知與歸因。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正常的個人通過目標對象的面部表情,我們就可以意識到厭惡,這是厭惡的鏡像經歷的有選擇的調節(jié)。
行為和精神模擬是社會認知的根本維度,在生活中,我們會無意識地對他人的面部表情、手勢、肢體動作、言語模式等進行模擬。鏡像模擬是一種內部的心智模擬過程,不伴隨任何行為模擬過程。
(二)想象和高階讀心
精神模擬最主要的觀點是精神事件或過程的再經歷或再扮演,模擬論最初的形式是要解決命題態(tài)度的歸因,即所謂的高階讀心。該進程通常受長時記憶存儲信息的指導,想象力是獲取偽裝精神狀態(tài)的關鍵。在進行復雜的模擬活動時,想象力必須是高精度的機制,因為想象力不僅決定生成偽裝狀態(tài)的恰當性,而且影響隨后的活動。
在這里我們可以把想象力理解為一種認知建構的過程,企圖通過內生性的方式在自身內部生成一種預設的精神狀態(tài),在自我心中將這種想象可視化,生成一種可視狀態(tài)。對于我去想象亞里士多德與人爭辯的樣子,就是在我的心中構建一種類似看見該事件的狀態(tài)(這一事件要么是我看到他之前,或者看到他之后,或者根本不會看到的事件)。
在讀心活動中,想象力主要是對目標對象的感受、情緒的想象,戈德曼稱這種想象E-想象(enactment imagination),即制定想象[9]。E-想象某一狀態(tài),就是再創(chuàng)造一個感受狀態(tài),從某種意義上講,就是扮演一個特別狀態(tài),去想象一個難過的感覺,就是我們去想象在自身內部創(chuàng)造一種在現(xiàn)象學上與難過相類似的偽裝狀態(tài)。值得注意的是,我們這里所提到的E-想象不同于我們通常的想象。E-想象是在某某如此這般的事件中存在,例如讓你去想象你是尷尬的,對于普通的想象就僅僅假設你是尷尬的,僅僅需要去考慮一種尷尬的情形,而E-想象不僅需要考慮一種尷尬的情形,而且需要你去聯(lián)想自己類似尷尬感受的事情。
E-想象不僅在第一人稱讀心中起作用,而且會對第三人稱的讀心產生影響。想想自己在跳繩,那么隨機的產物就是產生了一種視覺影像和動力影像,這種視覺影像與真實看到某一活動的視覺體驗一致。想象自己走向窗臺,會在想象中出現(xiàn)走向窗臺的步數,即他將這一情形可視化。神經影像表明想象和視覺在大腦活動區(qū)域中存在顯著的重疊部分。
那么想象如何在第三人稱的讀心起作用呢?一個很普通的例子,當我們與我們的朋友一起吃晚餐時,我們就是利用E想象對朋友可能想吃的菜進行預測。首先我們可能站在他的角度,或站在他的視角,即利用我們對他的了解,對他最初狀態(tài)的觀察進行預測活動,當然,這種最初狀態(tài)包括他平時對食物的喜好,它對這家餐廳的偏好,以及他目前的饑餓狀態(tài)(中午吃了很多或者沒有吃,中午在類似的餐廳吃飯)等,通過E-想象,我們可以模擬很多與之相關的晚餐的狀態(tài),然后將這種偽裝狀態(tài)輸入我們自己的決策機制,使用這一進程生成一種選擇。當然這種選擇不是為自己進行的選擇,而是對朋友狀態(tài)的一種歸因。換句話說,這一歸因是基于想象驅動的模擬。
受知覺和心理意向相似證據的啟發(fā),最新的一項研究對想象吃和隨后的食物攝取量進行了測試,最后研究者驚奇地發(fā)現(xiàn)真實的吃與想象吃所造成的狀態(tài)極為相似,換句話說,不管是想象吃還是真實吃的狀態(tài),其產生的結果都是對當前(吃)刺激的一種習慣化,正是這種習慣化將會對結果產生最重要的影響。
當然,這種讀心會因為多種原因出現(xiàn)不準確的情況,例如,缺乏目標對象的初始狀態(tài)(信念、愿望、意向),或者在模擬過程中將自己的心理狀態(tài)投射給目標對象,這都將會出現(xiàn)認知偏見。這種認知偏見至少有三類:(1)知識形態(tài)、(2)估值狀態(tài)、(3)感覺狀態(tài)。卡莫雷(Camerer)等人的研究顯示,主體往往傾向于將自己的知識狀態(tài)投射給目標對象,因而會產生一種錯誤的精神狀態(tài)歸因[10]。
為了確?;谙胂蟮淖x心可以順利開展,讀心者應謹慎地減少一系列偽裝的輸入,這類活動不僅包括與目標對象一致的偽裝的心智狀態(tài),而且也包括讀心者自身與目標對象不一致的心智狀態(tài)。
第一人稱讀心,我將其表述為“個人心智的時空旅行”,即對自己心智狀態(tài)的歸因,傳統(tǒng)上哲學家認為對自我的認知多采用內省的方式,這也成為后來懷疑論和實驗哲學攻擊的對象。理論論以及理性論反對在自我歸因時有“訪問特權”,理論論認為,自我歸因如同對他人進行歸因一樣,是理論推理的過程[11]。丹尼特認為自我歸因會利用意向立場,但這一定位受到思想實驗的挑戰(zhàn)。
個人讀心與高階讀心之間存在很大的相似性,如同高階讀心者在對他人心智狀態(tài)進行歸因時,會盡可能地將自我真實的心智狀態(tài)阻隔,“個人心智的時空旅行者”在對某一時段或某一地點的心智狀態(tài)進行歸因時,會嘗試讓自己與當前的環(huán)境相脫離。另一方面,在所有類似的情況下,對自我心智的歸因就是對自己過去、未來或者某一格局情境下的心智狀態(tài)的巧妙重組。
讀心者將自己投射到我們的過去或者未來的某一時段,投射到過去即情景記憶,對這一時段的歸因,長時記憶的存儲信息具有指導作用;投射到未來,及對未來的展望,在這一過程中,想象發(fā)揮至關重要的作用。但無論是對過去的情景記憶,還是對未來的展望,這兩種進程所使用的大腦區(qū)域大致相同。
情景記憶是對自己親身經歷的事情的再回憶,例如你的十二歲生日宴會,你考上了大學,你上了研究生。你會對過去的某一段的經歷進行檢索,對過去的經歷進行回憶,找出與過去經歷類似的活動。這種類似有三種主要的形式,現(xiàn)象學上的相似,神經系統(tǒng)的相似,以及功能上的相似。情景記憶最顯著的特征是伴隨著自主意識,這也決定了記憶檢索過程更多的是依據現(xiàn)象學上的相似。最新的單細胞實驗顯示,當我們回憶某段經歷時,我們的知覺神經同樣會被激活。更簡單地說,就是我們的記憶存儲過程和回憶過程是神經系統(tǒng)的相似。上體育課的時候,我們經常會扎馬步,當擺出相同姿勢時,我們會很快回憶上體育課的情形。這種進程即所謂的檢索進程和記憶進程功能性相似。這三類相似也充分說明了模擬式解釋記憶最有力的證據。
未來的展望是自己對未來事件的想象,例如我們小時候總會想象假如我是一名老師,人類未來的生活等等。對未來生活的展望與情境記憶之間存在很大的相似性。首先,我們都會有這樣的體會,如同對遙遠過去的回憶要比對剛發(fā)生不久的事情的回憶更為簡單,或者回憶的細節(jié)更過于簡單。對遙遠未來的想象會更為抽象。其次,對遺忘癥患者的觀察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遺忘癥患者很難對過去的經歷進行回憶,相對應的,遺忘癥患者對未來的展望也很難展開。對過去的記憶和對未來的展望中的損害是同時發(fā)生的。最后,無論是對他人心智的閱讀,還是對過去經歷的回憶,甚至是對未來事件的展望,都易受到個體當前狀態(tài)的影響,當然,如同第三人稱讀心一樣,這些狀態(tài)也包括知識、價值觀、當前的感受狀態(tài)等等。
在模擬論的高階讀心中,想象發(fā)揮至關重要的作用。無論是在視覺表象運動的研究中,還是在想象食物與隨后食物量攝取的測試中,想象力的強大功能都得到了明確地展現(xiàn)。在低階讀心中,鏡像神經元和鏡像神經系統(tǒng)的發(fā)現(xiàn)對低階認知的許多方面進行了研究和思考。與此同時,模擬論的研究與腦進化方面的解釋有很大的一致性,這些證據都極大地支持了模擬論。
迄今為止,借助神經科學的發(fā)展,模擬論為讀心的解決提供了一種更為簡單的操作機制。每一種新工具或新方法的引進,都可能帶來哲學的“轉向”,工具決定了哲學的操作范圍。[12]我們也應該注意到,模擬理論的假設前提是在讀心開始,建立與客體對象相一致的偽裝狀態(tài),這種偽裝狀態(tài)的獲取,是精確讀心的保證。認知哲學的一種追求是識別人類主體采用的各種信念的形成過程,另一個追求,是一個基于各種信念形成過程來評估可靠性的程度。[13]那么我們如何保證偽裝狀態(tài)的恰當性呢?近代哲學家用哲學直覺回答了這一問題,即哲學直覺是偽裝狀態(tài)合理的證據。我記得小明昨晚和我一起共餐,是我倆一起共餐的證據,這是我們共餐的可靠標示。當前實驗哲學最主要的實驗是“直覺探查”,利用特有的場景誘發(fā)反應,通過考察人們直覺運作的特征解釋和解決問題。[12]但在很多被我們思維理所當然的“一致的直覺”,被實驗哲學揭露存在缺陷和不一致性,實驗哲學并不會事先假設我們的直覺是準確的,也不會使用“未經證實的假設”,即預設人們享有共同的直覺。在對“關于自由意志和道德責任是否與因果決定論兼容的例子中,我們發(fā)現(xiàn),高度依賴直覺會使我們陷入“直覺危機”,我們需要借助哲學實驗的手段,將“主體體驗客觀化”。我們不僅生活在一個變化莫測的世界,而且人類自身的概念體系也是復雜多變的,故不借助外在的物質手段和經驗,單憑有限的想象推理往往難以把握事物和概念系統(tǒng)的復雜性。在復雜問題解決的深度和密度,以及解決復雜問題的信息和策略上,實驗哲學更具有優(yōu)勢。認知神經科學家通過實驗的手段,發(fā)現(xiàn)人們在執(zhí)行或觀察某一行動時,都會激活到某一腦神經區(qū)域。這極大地促進了哲學家關于讀心問題的解決。實際上,模擬論對讀心問題的解決,就是以神經實驗為基礎,對有意識行為的研究。
注釋:
①“錯誤信念任務”:讓一群孩子(這些孩子大約是3至4歲之間)觀察這樣一個劇情,蘇三將一塊糖放進籃子后,離開了房間,去了學校。隨后媽媽進入蘇三的房間,并將這塊糖從籃子里拿了出來,順手放進盒子中。然后問這群孩子們,當蘇三從學校回來,他會在哪找這塊糖?3歲小孩的回答是蘇三會在盒子里找這塊糖,而與三歲小孩回答截然不同,4歲的孩子會認為蘇三會在籃子里找糖。
②“秘密容器任務”:小孩拿有一個裝有東西的罐子,且他們認為里面的東西是糖果,當你問他們容器里面是什么東西,他們會回答是糖果,然后打開這個罐子,里面是一個銀幣,然后再問這些孩子他們最初的回答是什么,三歲孩子會認為他們起初的回答是硬幣,而四歲的孩子認為他們起初的回答是糖果。
[1]WIMMER H,PERNER J.Beliefs about beliefs: Representation and constraining function of wrong beliefs in young children’s understanding of deception[J].Cognition 13:103-128.
[2]ONISHI K H,BAILLARGEON R.Do 15-month-old infants understand false beliefs[J].Science 308:255-258
[3]LESLIE AM.Pretending and believing:Issues in the theory of ToMM[J].Cognition 50:211-238.
[4]BARON-COHEN S,LESLIE A,F RITH U.Mechanical, behavioral,and intentional understanding of picture stories in autistic children[J].British Journal of Developmental Psychology4:113-125.
[5]DENNETT D C.The Intentional Stance.Cambridge[M]. MA:MIT Press.71-89.
[6]STUEBER K.Rediscovering Empathy.Cambridge[M].MA: MIT Press.120.
[7]GALLESE V,FADIGA L,FOGASSI L,RIZZOLATTI G. Action recognition in the premotor cortex[J].Brain 1996, 119:593-609.
[8]CALDER A,KEANE J,MANES F,ANTOUN N,YOUNG A.Impaired recognition and experience of disgust following brain injury[J].Nat RevNeurosci 2000,3:1077-1078.
[9]GOLDMAN A I.Simulating Minds:The Philosophy, Psychology,and Neuroscience of Mindreading[M].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47.
[10]VAN BOVEN L,DUNNING D,LOEWENSTEIN G. Egocentric empathy gaps between owners and buyers: misperceptions of the endowment effect[J].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79:66-76.
[11]GOPNIK A.How we know our minds:The illusion of first-person knowledge of intentionality[J].Behavioral and Brain Sciences 16:1-14.
[12]郭喨,盛曉明.新工具和實驗哲學的未來[J].自然辯證法研究,2014(7).
[13]阿爾文·戈德曼.哲學直覺的證據地位—認知科學是否有一席之地[J].廈門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2014(5).
(責任編輯:梁念瓊liangnq123@163.com)
Analysis on the Realization Mechanism of Simulation Theory
MA Yuan-yuan,YOU yang
(Philosophy Center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Shanxi University,Taiyuan 030006,China)
Through the concern on the mind-reading problem,the paper discusses the current three epistemological solutions widely recognized by Western academia,and focuses on the thinking of Goldman simulation theory.The article points out that the path of Goldman simulation theory not only reduces the complexity of the operation,but also solves the problem of mind-reading.It is understood that the first person to read mind and mind-reading in the third person have important epistemological value.
mind reading;simulation theory;mirror neurons;imagine
B84
A
1008-018X(2016)06-0031-06
2016-09-12
國家社會科學規(guī)劃基金青年項目(13CZX021);山西省高等學校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項目(2016301);山西省高等學校優(yōu)秀青年學術帶頭人項目(2015052006)
馬媛媛(1992-),女,山西運城人,山西大學科學技術哲學研究中心碩士,研究方向:科學哲學。尤洋(1978-),男,河北新河人,山西大學科學技術哲學研究中心副教授,研究方向:科學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