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異化的根源及消除

宋圭武

（中共甘肅省委黨校智庫工作站　甘肅　蘭州　730070）

淺論異化的根源及消除

宋圭武

（中共甘肅省委黨校智庫工作站甘肅蘭州730070）

筆者認為，異化本質(zhì)是一種囚徒困境，其深層根源是人性貪婪自私的欲望，其次是社會制度的不公平，二者共同作用導致人類陷入囚徒困境，最終導致人類發(fā)展陷入自身對自身的背叛中。如何克服異化，從人性角度看，我們可以通過改造提升文化品格來升華人性，核心是要建設一種合作文化，以此逐步解決異化問題。從制度角度看，核心是要堅持公平原則。公平是制度最大的善。

異化根源研究

什么是異化？該詞源自拉丁文，有轉(zhuǎn)讓、疏遠、脫離等意。在哲學上，是指主體發(fā)展到了一定階段，分裂出自己的對立面，變?yōu)榱送庠诘漠惣旱牧α?。從詞源看，異化的德文詞entfremdung是英文詞alienation的翻譯，而alienation又源于拉丁文alienatio。在神學和經(jīng)院哲學中，拉丁文alienatio主要揭示兩層意思：一是指人在默禱中使精神脫離肉體，而與上帝合一；二是指圣靈在肉體化時，由于顧全人性而使神性喪失以及罪人與上帝疏遠。在生物學上，異化作用就是生物的分解代謝，是生物體將體內(nèi)的大分子轉(zhuǎn)化為小分子并釋放出能量的過程。異化作用的實質(zhì)是生物體內(nèi)的大分子，包括蛋白質(zhì)、脂類和糖類被氧化并在氧化過程中放出能量。同化作用就是把非己變成自己；異化正好相反把自己變成非己。本文所研究的異化，是指社會學意義上的異化，而非生物學意義上的異化。

一、異化的根源

異化的根源是什么？不同學者有不同觀點。黑格爾認為，異化的根源在于精神實現(xiàn)自己的需要。黑格爾說：自然界是自我異化的精神。黑格爾認為自然界、人類和社會意識形態(tài)都是觀念的客觀化即外在的表現(xiàn)。觀念的外在的表現(xiàn)過程是從不充分表現(xiàn)向充分表現(xiàn)發(fā)展。發(fā)展到人類產(chǎn)生之后，就由人類的精神活動成果表現(xiàn)出來，即由倫理、道德規(guī)范、法律等表現(xiàn)出來。再發(fā)展到哲學階段，觀念通過哲學完成了自我認識，完成了向觀念的回歸統(tǒng)一的過程。所謂異化，就是客觀化的過程。黑格爾的異化論有兩個要點。一個是客觀事物是觀念的外在表現(xiàn)的觀點，一個是從觀念到客觀化再到回歸觀念的三段論觀點。費爾巴哈認為，異化的根源是人自身，是人對自然產(chǎn)生依賴和敬畏的結(jié)果，是人對自我既肯定又否定的一種現(xiàn)象。馬克思認為，產(chǎn)生異化的原因是社會固定化分工的出現(xiàn)，而異化得以實現(xiàn)則是私有制的確立。馬克思將資本主義下勞動的異化劃為四類：工人與他的“類本質(zhì)”的異化；工人之間的異化，這是因為資本主義將勞動化約為市場上待價而沽的商品，而非社會關系；工人與其勞動產(chǎn)品的異化，因為產(chǎn)品脫離工人自身的控制，反而成為異己的、敵對的關系；工人與其勞動行為本身的異化，勞動成為無意義的活動，無法帶來真正的滿足。前蘇聯(lián)學者一般認為異化勞動的根源在于勞動的“分裂”。就其具體的“分裂”表現(xiàn)形式而言，И·С·納爾斯基解釋為抽象勞動與具體勞動的分化；Ю·Н·達維多夫理解為生產(chǎn)過程中物的生產(chǎn)與人與人之間關系的生產(chǎn)的背離，而И·И·科瓦爾認為異化勞動的根源在于人與自身本質(zhì)的分化，Т·И·奧伊則爾曼和科索拉波夫等從異化勞動與私有制、分工的關系的視角探討了異化勞動的經(jīng)濟根源。盧卡奇認為異化的根源是普遍的商品化。馬爾庫塞認為，導致技術理性異化的根本原因在于，現(xiàn)階段的社會勞動組織方式出了問題，其關鍵問題是否定理性被肯定理性所替代。哈貝馬斯認為，導致科學技術異化的根本原因是科學技術發(fā)展本身，是勞動過程與交往過程不和諧造成的。薩特認為，匱乏是引起異化的原因。

筆者認為，異化本質(zhì)是一種囚徒困境，其深層根源是人性貪婪自私的欲望，其次是社會制度的不公平，二者共同作用導致人類陷入囚徒困境，最終導致人類發(fā)展陷入自身對自身的背叛中。

馬克思所說的勞動異化，其實質(zhì)應是資本家的貪婪和不公平的制度共同對勞動作用的結(jié)果。另外，所謂的技術理性異化，其深層原因也與人性和制度有關，也是人性與不合理制度共同作用的一種結(jié)果。另外，薩特所謂匱乏是異化的原因，其實匱乏也可以看成是人的無限欲望的另一種表述。所謂匱乏，最終與欲望密切關聯(lián)。再比如所謂消費異化，其實質(zhì)也是人在實現(xiàn)自我欲望中的一種消費迷失。本來人們在消費中本應從自身的生存發(fā)展的客觀需要出發(fā)，但異化的消費卻表現(xiàn)為主體從占有的欲望、炫耀夸示出發(fā)，為了消費而消費。在消費中，人們無視于商品的使用價值和人的真正需要，只專注于去滿足占有物的無限的欲望。比如，有些人購買商品或服務的目的并不是為了商品或服務的使用價值，而只是為了顯示自身的身份地位、炫耀財富，專注于去滿足無限占有。甚至認為對物的占有就等于對幸福和美好生活的擁有。貪婪的欲望，隨著物質(zhì)產(chǎn)品的不斷獲得而愈發(fā)膨脹，導致消費目的永遠不會被滿足。

二、如何克服異化

如何克服異化，從人性角度看，似乎路漫漫其修遠兮，但我們可以通過改造提升文化品格來升華人性，以此逐步解決異化問題。

如何建設文化，核心是要建設一種合作文化，而不是以自我為中心的文化。為此，需要培育人的誠信精神、理性精神、敬畏精神等。有誠信，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就是可預期的。有理性，就有科學精神，則人與自然的關系就是和諧的。另外，敬畏表現(xiàn)了人與不確定世界的一種平衡，既不是過度迷信，也不是過度自信，其本質(zhì)也體現(xiàn)了一種理性精神。

從制度建設角度看，核心是要堅持公平原則。公平是制度最大的善。社會有公平，社會就容易和諧，而非異化。古人對公平的重要性早就有論述。《論語·季氏》中孔子說：“丘也聞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蓋均無貧，和無寡，安無傾。夫如是，故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睂ζ渲械摹熬弊郑祆浣忉屖牵骸熬?，謂各得其分；安，謂上下相安?！比绻者@樣解釋，“均”也就是公平的含義，因為公平也就意味著各得其分，而不是互相侵占。具體而言，公平的意義是多方面的。第一，從人性看，人類對公平的偏好是天然的。一系列的研究證明，人類具有公平偏好是一種普遍現(xiàn)象。比如最后通牒博弈就是一個例證。不僅人類具有公平偏好，動物也具有公平偏好。動物學家的實驗也證實了動物的公平觀念。第二，從人文精神層面看，公平是道德之基。社會發(fā)展不能缺乏道德，道德是社會健康發(fā)展的靈魂，而公平是產(chǎn)生良好道德的優(yōu)質(zhì)土壤。一個社會有公平，對社會有貢獻的人就能得到合理報酬，這樣就會鼓勵更多的人對社會做出貢獻。反之，則反之。公平是土壤，道德是花朵，土壤肥厚，花朵自然鮮艷，土壤貧瘠，花朵自然枯萎稀疏。第三，從經(jīng)濟層面看，公平是效率之基。公平與效率本質(zhì)是統(tǒng)一的，不是對立的。有公平，勞動付出就能得到合理回報，自然就會有更多的勞動投入生產(chǎn)過程中去，生產(chǎn)效率自然增加。另外，公平也有助于增強人們的契約意識，因為平等的人格之間更容易建立契約，也更容易互相遵守契約。而契約意識強，對降低社會交易成本有好處。另外，若沒有公平，人們的精力會更多化在非生產(chǎn)方面，這對社會也是一個巨大損失。所以，社會若沒有公平，不排除可能會產(chǎn)生一些效率，但這種效率是不長久的，最多也是局部的，從社會整體而言，最終可能是無效率的，甚至是負效率的。第四，從政治層面看，公平也是產(chǎn)生好的民主政治的重要基礎。民主政治的本質(zhì)是公平。沒有公平，自然就很難建立完善的民主政治。在等級體制下，民主只會是一部分人的民主，或者只會表現(xiàn)為一種偽民主。民主與公平，是一對互相催生的范疇。民主離不開公平，公平也離不開民主。另外，不公平的政治，也容易導致尋租和腐敗。第五，從社會層面看，公平是提高社會幸福度的有效途徑。不管是精神收益，還是物質(zhì)收益，總會對人產(chǎn)生兩種效應：絕對效應和相對效應。絕對效應是不與人比較而產(chǎn)生的效應；相對效應是與人比較而生產(chǎn)的效應。由于人是天然的社會動物，人總是活在人群中，所以，人對相對效應會更看重。而公平是產(chǎn)生相對效應的重要基礎，所以，公平的社會，人們會更幸福。一些研究也表面，不平等的社會，人們的痛苦度會更高。第六，從生物演化角度看，公平有利于產(chǎn)生種族競爭優(yōu)勢。不公平不利于團體成員之間合作，而公平則有利于團體成員之間進行合作。團體成員之間善于合作，就容易產(chǎn)生規(guī)模效應和分工效應，就有利于對抗自然和社會的風險，這對團體的生存和壯大十分有利。從生物群落看，凡是注重合作的群體，其生存的幾率就高，其自然競爭力就強；從人類社會看，凡是善于合作的民族，就會經(jīng)常處于發(fā)展的強勢，而凡是不善于合作的民族，就是一盤散沙的民族，就容易受外族侵略和欺負，同時，抵抗力也弱。

如何建設公平制度？第一，在政治領域，要積極推進政治權利的公平分享。第二，在經(jīng)濟層面，要實現(xiàn)經(jīng)濟收益的公平分配。收益主要有兩類經(jīng)濟收益：來自先天資源的收益和來自后天勞動的收益。對于來自先天資源的收益，公平的分配原則應是收益平均分享。為什么應是平均分享原則？這里我們可以做一個“無主的黃金”的假設，假設地球及宇宙中的先天資源就是一塊丟在路上的沒有主人認領的黃金，人類就是過路人。在現(xiàn)實中，若一群過路人遇到了這塊無主黃金，這時，過路人如何分配這塊黃金才更為公平？顯然就是人人平均分配。對于地球和宇宙中的先天資源而言，人類不僅是假設，實質(zhì)就是過路人，所以，對于這些地球上和宇宙中沒有借助人類的力量而生成的資源的收益，對于每一個來到世間的人而言，公平的分配原則就是大家平均分享收益，這也是為大家所共同接受的一種分配方式。對于后天因人類勞動而產(chǎn)生的收益，公平的分配原則應是按勞分配。這里我們假設人類撿到了地球及宇宙這塊黃金，這時這群人利用這塊黃金開始了勞動，生產(chǎn)了各種產(chǎn)品，但每個人的勞動付出是不一樣的，在這種情況下，公平合理的分配原則就是按照每個人的勞動付出支付報酬，也就是按勞分配。但問題是，有些人由于遺傳等原因，在勞動能力等方面具有先天的不足，但這種不足不能歸結(jié)為個人的原因。所以，按勞分配也是有缺陷的。為了彌補先天資源收益平均分配和后天按勞分配的不足，就需要有人道原則做補充，其中完善的社會保障制度就是對這種不足的一種必要補充。第三，在建設公平方面，權力階層要積極發(fā)揮好的作用。第四，知識分子要發(fā)揮好公平建設的啟蒙作用。

［1］郭麗雙.馬克思及西方馬克思主義者對異化問題的根源探究［D］.黑龍江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3（5）.

［2］宋圭武.碰撞中國社會經(jīng)濟問題：面子、血緣、權力［M］.中國經(jīng)濟出版社，2010.

［3］宋圭武.大國路徑：中國改革真問題探索［M］.中國經(jīng)濟出版社，2012.

B08

A

1007-9106（2016）10-0116-03

宋圭武（1964—），男，中共甘肅省委黨校教授和智庫工作站首席專家及校學術委員會委員。研究領域主要涉及經(jīng)濟理論和鄉(xiāng)村發(fā)展及中國改革等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