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衛(wèi)
(安徽廣播電視大學,合肥 23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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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詩答對叢書》序
王有衛(wèi)
(安徽廣播電視大學,合肥 230022)
五千年來,偉大的中華民族創(chuàng)造了輝煌燦爛的文化,形成了多種文學樣式,其中有一個獨特的對偶文學樣式,那就是對聯(lián)。
說對聯(lián)獨特,我覺得至少表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
首先,這種文學樣式是其他任何不使用漢語漢字的民族無法學習和移植的。要學習,就必須用漢語表達,用漢字書寫。比如一字對的“墨”對“泉”。他不僅是因為這兩個字都是各自表示一種事物,都是名詞,形成對仗。更為重要的是這兩個字拆分后的偏旁也相對:“墨”字上面為“黑”旁;“泉”字上面為“白”旁。黑、白,都屬于顏色詞,而且色彩相反。同時,“墨”字下面為“土”旁;“泉”字下面為“水”旁。土、水,又都歸屬五行之列。如果用其他民族的語言文字來翻譯移植,“墨”與“泉”字中的這些豐富文化內(nèi)涵則將喪失殆盡。對聯(lián),融邏輯上的對立統(tǒng)一美、結(jié)構(gòu)上的對稱美、意義上的關(guān)聯(lián)美、聽覺上的鏗鏘美和視覺上的整齊美于一身。這些特點也是其他語言文字難以表現(xiàn)的。就拿視覺的整齊美來說,在漢語中,由于一個詞一般用一個漢字書寫,而漢字,不論是筆畫多寡、結(jié)構(gòu)復雜與否,一律平等書寫,每個字都占有等長、等高、等寬的空間位置。無論一字對一字,還是二字對二字、三字對三字,等等,上下聯(lián)書寫的空間位置完全相等,滿足了人們視覺整齊美的享受。這是其他任何拼音文字無法實現(xiàn)的。
其次,對聯(lián)極其普及和實用。在所有的文學樣式中,沒有哪一種文學樣式能夠像對聯(lián)那樣普及和深入人心。人們不論是逢年過節(jié)、婚喪嫁娶、房屋落成、生日慶典、生意開業(yè),等等,幾乎都離不開對聯(lián)。我國是一個詩歌大國,更是一個對聯(lián)大國。平時,當我們走在大街小巷上,個個商鋪門面,首先映入我們眼簾的是對聯(lián);當我們在游覽風景名勝時,對聯(lián)成為我們欣賞風景名勝的主要人文景觀;在明清遺留下來的古民居中,家家堂屋都懸掛著中堂和對聯(lián);至于春節(jié),宋代以來,家家戶戶貼春聯(lián),至今不衰,于是形成了對聯(lián)無處不在的特有景觀。在鄉(xiāng)村,不僅住宅門戶貼春聯(lián),就連家禽家畜的房舍也會貼上春聯(lián),甚至連門前的樹木也要貼個“樹大根深,枝繁葉茂”之類的春聯(lián)。在新中國成立之初,筆者在農(nóng)村看到,一個自然村,不識漢字的家庭往往是十之八九,但貼春聯(lián)的家庭卻是百分之百,無一例外。即使是房后的露天茅廁也會貼上一個春聯(lián)。如果在廁所貼上一個“腳踏黃河兩岸,手持一紙空文”的對聯(lián),也不失風雅,往往還會成為新春團拜時人們談論的一個有趣話題。這種化低俗為高雅,化普通為神奇,或者能夠給人以新的啟迪。
再次,由對聯(lián)、律詩等對偶文學生發(fā)出來的對課教育,還是我國長期以來傳統(tǒng)語文啟蒙教育的基本手段和途徑。這也是其他國家語文教育所不具備的,也無法具備的。
對課,原來叫屬對,俗稱對對子。作為傳統(tǒng)語文教育的基本手段和途徑的對課,準確的起始時間,我們不得而知。但從宋代蘇洵的《送石昌言使北引》一文中可以看出,對課教育已成為蘇洵幼年三大語文課程之一。他接受的對課教育大約在我國第一幅春聯(lián)出現(xiàn)的四十多年之后。(一般認為,中國第一幅春聯(lián)是公元965年,宋太祖趙匡胤派兵統(tǒng)一后蜀的前一年,由后蜀孟昶所作的“新年納余慶,嘉節(jié)號長春?!?他說:“吾始數(shù)歲,未學也……吾后漸長,亦稍知讀書,學句讀、屬對、聲律,未成而廢?!碧K洵所說的“學句讀、屬對、聲律”教學內(nèi)容,我想不是一天形成的。由此推定,對課教育不會遲于我國第一幅春聯(lián)出現(xiàn)之后,距今已有千年以上歷史。
對課教育在往日的課堂中是個什么樣子。我們可從有關(guān)的文學作品和名人回憶中能夠窺見一斑。
中國現(xiàn)代著名的文學家、思想家魯迅在《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里寫道(當時他十一二歲):“我就只讀書,正午習字,晚上對課。先生最初這幾天對我很嚴厲,后來卻好起來了,不過給我讀的書漸漸加多,對課也漸漸地加上字去,從三言到五言,終于到七言?!?由此,筆者推測,魯迅的一言對、二言對是在他入“三味書屋”前的私塾中學習的。)對課成為魯迅語文學習的三大課程之一。郭沫若、胡適等都有類似學習經(jīng)歷。
古代老師所留作業(yè),往往是對課作業(yè)?!都t樓夢》第九回說,賈府私塾老師賈代儒因家里有事,不能來上課,“只留下一句七言對聯(lián),命學生對了,明日再來上書,將學中之事,又命賈瑞暫且管理。”
老師和家長評價學生前途命運的標準也是對課習得的好壞?!都t樓夢》第八十八回寫寶玉幫助賈環(huán)對對子。賈環(huán)受到老師表揚,就買蟈蟈兒送給寶玉。寶玉又轉(zhuǎn)手孝敬賈母。寶玉因談到蟈蟈兒的來歷,扯出賈環(huán)對不來對子和賈蘭對得來受到老師表揚的事情。書中寫道:
寶玉笑道: “實在是他(指賈蘭)作的,師父還夸他明兒一定有出息呢!老太太不信,就打發(fā)人叫了他來親自試試,老太太就知道了?!辟Z母道:“果然這么著我才喜歡。我不過怕你撒謊。既是他做的,這孩子明兒大概還有一點兒出息?!?/p>
由此看出,對課教育在我國傳統(tǒng)語文教育中的地位和影響。今天如何看待對課教育,我們不妨先來看看蔡元培的看法。他說:“對課與現(xiàn)在的造句法相近。大約由一字到四字,先生出上聯(lián),學生想出下聯(lián)來。不但名詞要對名詞,靜詞(即形容詞)要對靜詞,動詞要對動詞;而且每一種詞里面,又要取其品性相近的。例如先生出一‘山’字,是名詞,就要用‘?!只颉謥韺λ?,因為都是地理的名詞。又如出‘桃紅’二字,就要用‘柳綠’或‘薇紫’等詞來對他;第一字都用植物的名詞,第二字都用顏色的靜詞。別的可以類推?!彼又鴱娬{(diào)說:“這種功課,不但是作文的開始,也是作詩的基礎?!?蔡元培《我在教育界的經(jīng)驗》)
蔡元培在當時公學普遍使用語體文教學的情況下倡導傳統(tǒng)的對課教育,值得我們深思。聯(lián)系蔡元培的人生經(jīng)歷,我們可能會更深刻地認識他重提對課教育的重要意義。蔡元培在25歲前,接受的是傳統(tǒng)的教育,科舉考試成為進士。40歲時,去德國留學,接受西方教育。民國時期,他就任南京臨時政府教育總長,主持了全國的語體文教育。有如此背景的著名教育大家蔡元培如此重視對課教育,不能不引起我們的注意,特別是應該引起我們家長和教育者的重視。
無數(shù)著名教育家都普遍認為,對課訓練,不僅能提高語文水平,還能啟人心智。長期從事教育出版工作的著名語言學家張志公說:“屬對是一種實際的語音、詞匯的訓練和語法訓練,同時包含修辭訓練和邏輯訓練的因素。可以說,是一種綜合的語文基礎訓練?!?張志公《傳統(tǒng)語文教育初探》)在清末民初,我國語文教育發(fā)生了一個根本性轉(zhuǎn)變,那就是由文言文向語體文轉(zhuǎn)變。這個轉(zhuǎn)變,無疑是正確的,毋庸置疑的。然而在這個轉(zhuǎn)變過程中,也把適合漢語文教育特點的我國特有的對課教育完全拋棄了,實在可惜,十分遺憾。
語文教育在經(jīng)過了百年變遷后的今天,我們欣喜地看到,具有千年歷史的對課教育有重新啟動的發(fā)展趨勢。2004年以來,北京大學自主招生考試時有對對子試題。2012年四川高考語文試題也有對對子試題。更值得注意的是,經(jīng)安徽省中小學教材審定委員會2007年審定通過的《中華傳統(tǒng)文化經(jīng)典導讀》小學二年級上冊所編選的《笠翁對韻》就占了該冊課本的“半壁江山”。《聲律啟蒙》《笠翁對韻》等成為“新課標小學語文閱讀叢書”。屬對常識成為長春版初中語文課本中的一項內(nèi)容。對課教育內(nèi)容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入中小學生課堂。近幾年來,傳統(tǒng)對課教育課本《聲律啟蒙》和《笠翁對韻》,各大出版社爭相出版。從當當網(wǎng)網(wǎng)購看,銷量驚人,其中有兩個出版社出版的《聲律啟蒙》和《笠翁對韻》成為“當當文化榜”的第27位和36位。等等。這也從一個側(cè)面證明,對課教育的魅力和生命力。
那么,對課教育處在語文啟蒙教育的哪個環(huán)節(jié)上呢?要說清這個問題,還得從漢字教育說起。
語文啟蒙教育,離不開文字教育。西方拼音文字,一般只有二十幾個或三十幾個字母,文字教育雖然必要但可以忽略不計。我國是唯一使用自己創(chuàng)造的自源文字——漢字書寫自己的語言的。漢字是我國語文啟蒙教育繞不開的課題。
漢字既是字,又是詞。拼音文字只是字母,不是詞。因此,識字有兩個含義:認識字形(詞形),掌握字義(詞義)并運用。兩千多年來的傳統(tǒng)語文啟蒙教育,逐步摸索出認識字形、掌握字義并運用的方法和步驟。在漢字還處于大篆的籀文時代,即西周時代,語文教學就有了成熟的專門識讀漢字課本(即人們常說的識字課本)——《史籀篇》。隨后,秦代有了《倉頡篇》,西漢有了《急就章》,南北朝時期有了《千字文》,后來又有了《三字經(jīng)》《百家姓》,等等。從這些識字課本可以看出,歷朝歷代的識字教學都是韻文識字。從《倉頡篇》《急就章》到《千字文》《三字經(jīng)》《百家姓》,無一不是韻文形式的識字課本。就是西周時代的《史籀篇》,由于該書佚亡,內(nèi)容是韻文還是散文,學術(shù)界有不同意見,但王國維堅稱為韻文。從西漢《尉律》的規(guī)定,17歲以上學童參加的官府高級文吏招考科目看,背書和寫字是分開來考試的。其中的“諷籀書九千字”,就是要求考生背誦《史籀篇》。要背誦,可能就是韻文。由此可見,背誦韻文是傳統(tǒng)語文教學的第一個公認的成功經(jīng)驗,經(jīng)久不衰。背誦韻文有兩大好處,一是能夠養(yǎng)成讀書背誦習慣,二是能夠快速識讀常用漢字。培養(yǎng)學生樂于讀書,精于記誦習慣是極其重要的??梢哉f,沒有養(yǎng)成樂于讀書,精于記誦習慣等于語文學習沒有畢業(yè)。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不是先認識了這八個字再讀,而是先讀這些韻文,在讀中自然識讀這八個漢字。先讀后認,這就把文字的識讀建立在言語環(huán)境基礎上,便于調(diào)動兒童已經(jīng)掌握的言語來幫助兒童識讀漢字。
漢字又是詞。僅僅識讀,認識字形是遠遠不夠的,還要掌握字義(詞義),能夠運用。于是至少在宋代就摸索出掌握字義、熟練運用的方法,這就是對課教育。在對課教育中,學生通過屬對競答來掌握字音(詞音)、字義(詞義)和字性(詞性)。然后才能吟詩屬文。
漢字個數(shù)多,結(jié)構(gòu)多樣,筆畫繁多。一般認為,這是漢字的缺點。但是,在我看來,這既是漢字的缺點,也是漢字的優(yōu)點。
漢字個數(shù)多,區(qū)別度大,便于識讀。我曾在一位5歲兒童身上做過試驗,在沒有教他單個漢字和漢語拼音的前提下,就直接教他讀那些有他喜愛的幼兒電視連續(xù)劇畫面的相關(guān)的幼兒讀物。在6歲入小學前,他可以單個指認近1500個常用字。并從此形成自覺讀書的習慣。
漢字結(jié)構(gòu)多樣,即形聲、會意、指事等多種結(jié)構(gòu)方式,便于我們對于那些還沒有接觸過的文字,作推測性的識讀。漢字是不同于拼音文字的一種文字體制,是一種形音義三者有機結(jié)合的文字。正因為形音義三者有機結(jié)合,人們可通過漢字的字形,既可以“因形求義”,還可“因聲求義”。人人都有“識字識半邊”的經(jīng)歷和體會。人們正是通過這兩種途徑讀通了沉睡于地下長達三千年之久的甲骨文。這個能夠“識讀”上下五千年的文字,是其他拼音文字都無法具備的特有優(yōu)勢。
漢字筆畫繁多,給書寫帶來困難,這才是漢字真正的缺點。那么,古人是如何面對這個問題的呢?那就是,識讀與書寫分步走。古代兒童入學,先誦讀《三字經(jīng)》《千字文》韻文類的識字課本,在誦讀這些識字課本中達到快速識讀常用字的目的。但并不急于寫。在誦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并不要求兒童接著寫“初、性、善、性、相、近、習、遠”等筆畫多的字,而是只要求學生寫那些筆畫少的字。唐代敦煌變文中出現(xiàn)過“上大人,孔乙己,化三千,七十士……”字樣,一般認為是小學生習字用字。這說明,至少在唐代,漢字識讀與漢字書寫是分步進行的。
眼下的語文啟蒙教育,多少存在著聽、說、讀、寫一步到位的傾向,特別是有些老師和家長非常重視學生的寫字,不僅要求學生把字形寫準確,還要把字形寫美觀。小學生的負擔重,就重在寫字上。這既不合時宜,也不合漢字寫字規(guī)律,更傷害兒童心身。我們首先應該看到,在今天的“打字時代”,除了學生寫字,社會上還有多少人寫字呢?既然社會已經(jīng)進入到不需要寫字的時代,為什么要逼迫學生,特別是幼童去寫字呢?如果寫字僅僅是為了考試,這種作業(yè)大可取消。我想,現(xiàn)在的筆答考試,不久一定會被“機答”考試所取代。正因為手寫已經(jīng)過時,我們就應該研究,考試如何盡早實現(xiàn)“機答”問題。現(xiàn)在學生習字,是用鉛筆寫小字;傳統(tǒng)習字是用毛筆寫大字。心理學家朱智賢曾做過調(diào)查,鉛筆寫小字,不僅傷害學生的眼睛,還傷害學生幼小的手指。長此以往,既寫“近”了眼睛,寫傷了手指,還會寫僵了腦袋。當然,由漢字生發(fā)出的書法藝術(shù),我們還是要繼承和發(fā)揚的。用毛筆寫大字的書法教學與用鉛筆寫小字的識字教學,是性質(zhì)完全不同的兩碼事。為小學生能夠卸下無用的寫字負擔,我們的語文“聽、說、讀、寫”,是否應該改為“聽、說、讀、打”或“聽、說、讀、輸”呢?或者將現(xiàn)在的筆寫改為“機寫”,這是語文教育工作者必須思考的現(xiàn)實問題。
在20世紀初,漢字難寫的缺點被人為地擴大了。國門被西方的炮艦打破以后,民族的自信心產(chǎn)生了動搖。首先表現(xiàn)在文化上的不自信,對五千年來的傳統(tǒng)文化產(chǎn)生了動搖,包括對漢字也產(chǎn)生了動搖。于是,在帝國主義列強侵略中國的社會背景下,當時的進步人士,乃至革命先驅(qū),從愛國熱情出發(fā),認為中國落后,在于漢字難學,耽擱了兒童學習科學的時間,發(fā)出了打倒?jié)h字的口號,提出了廢除漢字的主張。這樣的錯誤認識影響了幾代人。現(xiàn)在,隨著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民族的不自信正在逐步消除。讀經(jīng)就是民族文化自信回歸的一個重要表現(xiàn)。然而那些漢字難教、難學的不自信似乎還沒有完全消除。現(xiàn)行的小學語文課本總體容量不足就是漢字難教、難學不自信的重要表現(xiàn)之一?,F(xiàn)行的,不論哪種版本的小學語文課本,其總體容量都只有使用拼音文字國家,如俄羅斯、美國等的六分之一。
在今天的信息時代,計算機為我們克服了漢字書寫的困難,消除了漢字這一唯一的劣勢。為我們通過對課教育手段熟練掌握字義、熟練運用贏得了更多的時間。
屬對總是與詩詞曲賦緊密相連。而詩詞學習又是語言學習的重要一環(huán)??鬃由踔琳J為,不學詩,就說不好話。據(jù)《論語·季氏》記載,當兒子鯉走到孔子面前時,孔子問兒子鯉說:
(孔子)曰:“學詩乎?”對曰:“未也?!睂υ唬骸安粚W詩,無以言?!滨幫硕鴮W詩。他日,又獨立。鯉趨而過庭。曰:“學禮乎?”對曰:“未也。”對曰:“不學禮,無以立。”鯉退而學禮。
孔子訓導兒子時,將學詩提高到他所注重的學禮同樣高度??梢妼W詩的重要性。同時,詩歌語言除了具有一般文學作品對于語言的要求之外,它還講究語言凝練,音調(diào)和諧,富于音樂性。這樣的語言易記易誦。所以,兩千多年來流傳的識字課本,都是韻文。
為此,我們還是遵照孔子的教導,學習語言從學詩開始。
那么,我們今天學詩當從哪里入手呢?清代學者、教育家黃生為我們提供了經(jīng)驗。他說:“詩有古今諸體,初學未能遍攻,當先自近體始?!彼J為近體律詩“有規(guī)律可循,有門徑可指”。他還認為,“古詩必宗漢魏,近體必法唐人。”
在唐代的律詩中,我們又該從哪里入手呢?唐代的律詩從兩韻到百韻,長短不等。為從兒童初學計,我們首先選擇五言四句的絕句和五言八句的律詩,再選擇七言四句的絕句和七言八句的律詩。在絕句的選擇中,我們挑選至少有一聯(lián)對仗的絕句。五律、七律,我們挑選那些至少有兩聯(lián)對仗的,為我們開展屬對訓練提供極好素材。羅大經(jīng)《鶴林玉露》云:杜少陵絕句“遲日江山麗,春風花草香。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鴦。”“或謂此與兒童之屬對何異。”可見宋代人就把唐代絕句律詩作為兒童屬對的范本。
律詩發(fā)源于南朝,成熟于盛唐,杜甫功不可沒。宋代文豪蘇軾說:“子美(杜甫)之詩,退之(韓愈)之文,魯公(顏真卿)之書,皆集大成者也?!薄皩W詩當以子美為師,有規(guī)矩法度,故可學?!蓖瑫r,杜甫的詩素有史詩之稱,所以杜甫的律詩當然是我們的首選。從通俗易懂方面說,當推白居易。白居易的詩,就在詩人生活的年代,也廣為傳誦,上至王公貴族,下至牧童馬夫,人人喜吟。元稹在《白氏長慶集序》里這樣記述白居易詩在當時的流傳:“然而二十年間,禁省觀寺、郵候墻壁之上無不書,王公妾婦、牛童馬走之口無不道,至于繕寫模勒、衒賣于市井或持之以交酒茗者,處處皆是?!边@樣的詩作,既是童叟皆宜的吟誦佳篇,又是屬對(對課)的極好素材,還是不亞于《三字經(jīng)》《百家姓》的識字課本,真是一舉三得。
屬對訓練,離開我們的視線已經(jīng)百年。現(xiàn)在,熟練掌握屬對訓練的人已經(jīng)不多。為此,我們在編輯出版《吟詩答對叢書》的同時,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開設吟詩答對指導,愿與大家共同學習。這就是我們選編《吟詩答對叢書》和開展的吟詩答對指導的初衷。
由于一言對和二言對,數(shù)量太大,無法形成適合中小學生學習量的讀本,無奈本叢書只得從三言對開始編寫。有人可能說,《三字經(jīng)》《百家姓》,不是三言四言韻文嗎?是的,它們是三言四言韻文,但它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詩歌,缺乏詩歌的韻律和意境。《龍文鞭影》可算作是四言對韻,但它偏重于事典,而忽視語典。其中一些事典往往存在歷史偏見,甚至如“鄧攸棄子”“郭巨埋兒”等有背人倫、觸犯法律的糟粕,并不適合今天學習。《聲律啟蒙》《笠翁對韻》等是比較適合作對課教育的讀本,但它們是一至十言的雜言對韻,究其每一言的對韻內(nèi)容看,容量太少,不成氣候,只不過是蜻蜓點水而已。語典的極好材料是成語,所以今天的人們常常試圖用成語接龍的方式,來促使兒童記住成語,但收效甚微。因此,本叢書的三言對、四言對以成語為基礎,將一盤散沙的成語通過對韻形式串聯(lián)起來。在串聯(lián)組對中,盡量選取古人、前人已有的成對,并列出這個成對的出處,讓我們體會古人是如何遣詞造句的。
為彌補一言對和二言對的缺失,我們準備在網(wǎng)上開展一言對至四言對的對課教育工作。這《吟詩答對叢書》第一輯便成為我們網(wǎng)上對課教育的基礎教材。它們是:
唐人五言絕句100首
李白、孟浩然五律100首
杜 甫五律100首
白居易五律100首
成語對韻(三言卷、四言卷)
鑒于兒童的個體差異,我們初步覺得《唐人五言絕句100首》適合4-8歲幼童誦讀;李、孟,杜,白的五律詩適合6-10歲兒童誦讀;《成語對韻》適合8-12少兒誦讀。網(wǎng)上的對課指導,一至三言對指導,適合9-12歲少兒;三言對、四言對指導,適合初中學生。為更好地開展對課教育,我們提倡家長參與對課學習,以便在家庭中形成“競對”氛圍,提起兒童答對興趣,更好指導孩子學習。我們更提倡中小學以班級集體參加對課學習,以便在班級中形成“競對”氛圍。以上意見,僅供參考。至于初中學生,如果還沒有誦讀上述詩篇,或沒有參加過對課學習,不妨一切從頭開始,為時也不晚。
[責任編輯 夏 強]
2016-08-30
王有衛(wèi)(1944-),男,安徽肥東人,編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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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6021(2016)04-009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