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有念于斯土者”
——嵇有慶零陵惠政考

張京華

（湖南科技學(xué)院 國學(xué)院，湖南 永州 425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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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有念于斯土者”
——嵇有慶零陵惠政考

張京華

（湖南科技學(xué)院 國學(xué)院，湖南 永州 425199）

摘 要：嵇有慶，字伯潤，號錫山，江蘇無錫人，舉人。同治五年任慈利縣知縣。同治八年任零陵知縣，同治十一年任衡山縣知縣，同治十三年回任零陵知縣。在零陵知縣任上，嵇有慶編修《縣志》，創(chuàng)設(shè)永善堂，董理蔣公祠，捐修平政橋、望江樓、群玉書院，重修明忠臣王兆熊墓，捐俸賑災(zāi)，并著《辦荒存牘》二卷二十六篇，政績卓異。特別是永善堂，是嵇有慶在零陵創(chuàng)辦的一個具有近代意識的慈善組織，功能廣泛，經(jīng)營嚴密，理念超前，最可關(guān)注。

關(guān)鍵詞：嵇有慶；清代；零陵知縣；惠政

一

2014年初新發(fā)現(xiàn)的拙巖石刻群，唐昭銑《題記》載：“同治庚午上巳，邑人唐仙農(nóng)攜子昭銑，陪太守漢陽黃公海華，邑侯無錫嵇公伯潤，邑人趙司馬旸谷，周太史子巖，同游?！庇州d：“伯潤夫子題詞：‘仙農(nóng)舍人翛然塵外，守拙林泉，莊襟老帶。’”所說“邑侯無錫嵇公伯潤”與“伯潤夫子”，即嵇有慶。

同治九年庚午（1870）這次游歷拙巖，同行者共計六人：唐九齡、唐昭銑父子，知府黃文琛，知縣嵇有慶，同知趙旸谷，以及周崇傅。除了觀覽拙巖以外，嵇有慶還單獨為唐九齡題句，即“翛然塵外，守拙林泉，莊襟老帶”，也被一并鐫刻的拙巖石壁上。

嵇有慶，字伯潤，號錫山，江蘇無錫人，舉人。

其祖嵇承群，父嵇文駿。嵇文駿字步云，號春源，道光十二年舉人，候選教諭，曾主講濟南書院三十年，有《筆花書屋詩鈔》二卷，同治九年嵇有慶刊刻行世。

嵇有慶于同治五年任慈利縣知縣。同治八年任零陵知縣，同治十三年回任。同治十一年任衡山縣知縣。鑒定同治《慈利縣志》十四卷、督修光緒《衡山縣志》、主修光緒《零陵縣志》十五卷，著有《辦荒存牘》二卷，及編纂無錫《嵇氏宗譜》八卷。

清同治《續(xù)修慈利縣志》卷六《職官·本朝知縣》：“嵇有慶：號伯潤，江蘇常州府無錫縣，舉人，同治五年任。”同治八年刊本《姓氏》載：“知慈利縣事、壬戌科舉人嵇有慶?！?/p>

清光緒《衡山縣志》卷二十五《職官·縣令佐職制考》：“嵇有慶：江蘇無錫，舉人，同治十一年署?！惫饩w元年刻本《修輯姓氏》載：“同知銜、大計卓異、調(diào)署衡山縣知縣嵇有慶?！?/p>

清光緒《零陵縣志》卷六《官師·知縣》：“嵇有慶：江蘇無錫，舉人，同治八年任。”“嵇有慶：同治十三年回任。”

清同治五年春《大清縉紳全書》：慈利縣：“知縣加一級，嵇有慶，江蘇無錫人，舉人，四年十一月選?！?/p>

清同治九年秋、同治十年冬、同治十二年秋、同治十三年冬《大清縉紳全書》：零陵縣：“知縣加一級，嵇有慶，江蘇無錫人，舉人，七年十一月調(diào)?！?/p>

清光緒二年夏《大清縉紳全書》：零陵縣：“知縣加一級，嵇有慶，江蘇無錫人，監(jiān)生，七年十一月調(diào)。”（“監(jiān)生”誤，當作“舉人”。）

光緒《湖南通志》卷一百二十四《職官志》：國朝：零陵縣知縣：“嵇有慶：江蘇無錫，舉人，（同治）八年任。”

嵇有慶兩度出任零陵知縣，感概深切，眷顧最多，見之于所作《零陵縣志序》，茲錄其全文如下：

同治己巳冬，余由慈利來宰零陵。時大府議修《湖南通志》，促郡縣各獻其書。是邑舊志，重修于嘉慶之初，距今且六十年。其間事跡，方有待于搜討，甫下車未遑及也。越壬申春，乃與邑人謀之太守，嘉定張公稱龍山劉明經(jīng)沛才，因馳書幣招之，擇邑中賢而能文者佐之。創(chuàng)議略定，余適調(diào)權(quán)衡山，而山陰徐君葆齡來代，凡志事之宐，若可供采訪，若可任勸輸，若可司筦鑰、稽出納之數(shù)，則皆由徐君主之。逮癸酉秋，余奉檄重來，問所謂志，乃得盈尺稿本焉。而剞劂之費無所出，有謂可續(xù)募之民者，笑謝之。而終不忍書之已成而一若未成也，乃別籌而急刊之。閱時工竣，余竊慰矣，顧重有念于斯土者。邑多佳山水，菁英之氣發(fā)而為忠貞磊落者，代不乏人。而風俗或有不齊，則民猺雜處也。重以戶鮮蓋藏，緩急無可為恃。論者謂民貧由于地瘠，其信然歟？今有十畝之地于此，惰者棄而不治，則不獲半畝之利矣；勤者治其半焉，則能獲五畝之利矣；又勤者盡其地而治之，吾未見有不盡十畝之利而獲之也。地本不瘠，而以不盡力之故重誣吾地，地豈任咎哉？余觀夫邑之四野，曠土頗多，誠先正其疆界，各辟其荒。高者樹桑竹，衍者藝稻麥，不加賦而薄取其貲，以濟地方之用。有司量其入，為之廣積儲，擴教育，鄉(xiāng)置義倉，村置義塾，雖田家樸魯子弟，無不使之略讀書，識大義，明禮讓之節(jié)，秀良者又從而成就之。則干旱水溢有所備，鰥寡惸獨者有所養(yǎng)，民可使富，而風俗自可齊也。官斯土者，又安用補偏救敝為哉！果能行此，數(shù)十年后，有踵事是書者，秉筆而記之，視今日為何如也？是則余之厚望也夫！光緒二年丙子仲夏月，知零陵縣事錫山嵇有慶撰。

光緒《零陵縣志》署名黃文琛、張修府倡修（二人先后任永州知府），徐保齡、稽有慶主修（二人先后任零陵知縣），劉沛纂修（恩貢生）。是在同治十一年壬申始纂、光緒二年刊刻的。劉沛《序》作于同治十二年癸酉，嵇有慶《序》作于光緒二年。

《縣志》在嵇有慶在任時開始編纂，當年他即調(diào)往衡山，而兩年以后，在他回任零陵知縣時，《縣志》已經(jīng)編好，只等刊刻，卻見文字中滿是他的惠政。這不是虛譽，而是他的心力和實績確實如此。

以下是相關(guān)記載：

光緒《零陵縣志》卷一《地輿·物產(chǎn)》：“永善堂置買義山四處，一在東關(guān)外竹林寺后藩王墳側(cè)，又三處均在西山，豎碑為界。同治十一年，知縣嵇有慶蠲俸置買文契，存永善堂?！?/p>

卷二《建置·公廨》：“永善堂：舊設(shè)太和坊?？偙U友智等捐錢三千緡，為施恤、保嬰諸費。同治十年，知縣嵇有慶、教諭陳曇、訓(xùn)導(dǎo)左壽朋，曁紳王德榜、黎得盛、何若泰、唐仙齡、陶命胄、韓世昌、梁養(yǎng)源等，改建于豐樂倉故址。擴資二萬余緡，以其息為恤嫠、育嬰、發(fā)藥、施棺諸善事，舊堂改設(shè)義學(xué)?！?/p>

卷二《建置·城池》：“光緒元年，知縣嵇有慶捐廉，修葺城堞百三十丈，繕完北城望江樓城身，及北門之就圮者。自項及趾，各五丈有奇。正南起炮臺一座，更筑各城門扇。用錢貳仟緡，交邑紳黎得盛、何若泰經(jīng)手，不許丁書過問，以期錢歸實用。又俱出自俸余，不書捐，不議罰，以擾民。并以城隙荊棘蔓緣，稟請每歲十月由縣傭工芟鋤一次，著為令?！?/p>

卷二《建置·橋》：“平政橋：在大西門外，即古黃葉渡。……光緒元年九月，知縣嵇有慶因橋朽，會同永善堂首士籌貲修造，計船三十號，并鐵練、橋板皆新。又通稟各憲，將歲收一百一十千文，改歸厘局經(jīng)管。府縣俱有案卷。”

卷三《祠祀》：“蔣公祠：在千秋嶺，舊有書院，祀漢丞相蔣琬，后廢。咸豐元年，知縣胡廷槐倡建祠。同治十三年，知縣嵇有慶稟請歸入祀典，春秋致祭?！?/p>

卷五《學(xué)校》：“群玉書院：在南門內(nèi)，縣治之左，黃溪廟前。乾隆三十四年，知縣陳三恪，集紳士捐貲買入營中廢地創(chuàng)建。廣二里許，門南向，正對群玉山，故名。內(nèi)建堂二進，前為講堂，湖廣總督阮元額曰‘香苓講社’。左右橫列齋房二十二間。再上為文昌閣、附閣、東西軒?？澮詨υｂ覝牣吘?、前后雜植竹樹。門外買置韓家塘，潴水養(yǎng)魚。并捐置田租、典鋪，銀兩為師生修金、膏火奬賞，及給門夫、齋夫，兼修葺等費。每年館師，由紳士推擇，稟縣關(guān)聘。生童由縣考送，肄業(yè)以外，有愿從學(xué)者聽。同治十三年，知縣嵇有慶提出縣署征糧底串錢五百千，增山長修金、生童膏火。稟奉各憲批準，歲以為常。”

卷十二《事紀》：“同治十三年，大旱饑。知縣嵇有慶設(shè)轉(zhuǎn)運局，稟免谷稅，商船云集，米價轉(zhuǎn)賤。又捐廉籌貲散賑，自十一月始賑，至次年二月止。”

嵇有慶還曾出貲重修明忠臣王兆熊之墓。

有學(xué)者曾說：“王曼士，明大臣，奉命使蜀至永州，州城已為清兵所破，走福源山，后絕食以盡其忠，葬于永州市福田鄉(xiāng)習(xí)細頭村所屬福源山中。墓現(xiàn)有封土堆，高1.2米，周長13.5米，圓形，坐南朝北。青石圍筑的墓圈于1976年為福田公社拆走修電站。墓旁原有一亭，已廢。墓前尚存墓碑一方，左刻‘光緒二年知縣嵇有慶改葬’，中刻‘明御史王公曼之墓’，右刻‘光緒十五年知縣沈錫修砌立’?！保ㄒ姟队乐莨琶四乖帷ね趼磕埂罚?/p>

所說“王曼士”、“王公曼”均誤，當是王兆熊，字念葛，號漫士?？滴酢队乐莞尽?、康熙《零陵縣志》、道光《永州府志》、光緒《零陵縣志》均有傳。

嵇有慶參與了忠臣王兆熊墓的重修，前后參與其事的還有知府黃文琛、知縣陳三恪、零陵貢生雷輝郢等多人。（詳見筆者《黃文琛的政績與詩名》）

此外，光緒初，湖南授糧儲道夏獻云倡修長沙賈誼祠，《賈太傅祠志·捐修賈太傅祠題名附刻》載：“零陵縣知縣嵇有慶捐銀貳十肆兩。”

如此之類惠績甚多。

二

嵇有慶是在第一次零陵知縣任上獲得“大計卓異”好評的，事實表明這十五選一的比例確實沒有虛設(shè)。

《清史稿·選舉志六·考績》：“三載考績之法……京官曰京察，外官曰大計，吏部考功司掌之。”“凡京察一等、大計卓異有定額，京官七而一，筆帖式八而一，道府廳州縣十五而一，佐雜、教官百三十而一，以是為率。”

《辦荒存牘》二卷，作者署名“湖南零陵縣知縣錫山嵇有慶”。卷上第一折，時間為甲戌六月初六日，即同治十三年（1874），嵇有慶第二次出任零陵知縣期間。

由《辦荒存牘》的目錄，即可看出嵇有慶為政的良苦用心及干練能力。

卷上目錄：《通稟米價甚昂，恐再不得雨，必致更貴，請批準察看情形開倉平糶》《申繳撫藩憲排單》《通稟籌辦轉(zhuǎn)運，請飭沿途厘卡免抽厘稅，立請批準由永州厘局撥借銀兩，以資轉(zhuǎn)運》《久旱不雨，籌辦轉(zhuǎn)運，諭貧民各宜安分，聽候拯救，不許藉荒滋事示》《奉準免抽厘稅，諭商民速即請領(lǐng)護票，轉(zhuǎn)運谷米牌示》《采買谷米護票》《補種秋糧不許縱放牲畜踐壞示》《訪聞四鄉(xiāng)近有竊賊并形跡可疑之人，諭各團保趕緊嚴查驅(qū)逐，毋任逗留示》《分派各鄉(xiāng)紳士清查極貧、次貧戶口，開單呈閱，以便酌予賑濟諭帖》《致各鄉(xiāng)紳士速查附近貧農(nóng)戶口，分別開單緘送，以便核辦啟》《稟撫藩厘局憲，現(xiàn)在極貧之戶非平糶所能補救，請將永州厘局原買備荒谷石準歸賑濟支用》《申繳批準動用厘倉存谷排單》《致永善堂首事啟》《致各鄉(xiāng)紳士啟》《稟撫藩憲變通賑濟辦法并請發(fā)兵谷價銀，仍委李令買谷來永備荒》。

卷下目錄：《通稟賑事辦有頭緒謹將示稿賑票鈔呈，時屆嚴寒并聲明買備棉衣施散》《附示稿及賑票》《附稟勸捐情形》《諭貧民應(yīng)否領(lǐng)賑統(tǒng)由縣定其核刪核減，各戶口不得歸怨紳士牌示》《南鄉(xiāng)唐公廟地方添設(shè)賑廠一處示》《訪問販米各商私用小斛欺騙貧民，查禁后如敢仍前作弊定行拘究牌示》《諭瀟湘廟柳子廟兩廠稍遠各賑戶因雪阻到遲，準隨時赴署補領(lǐng)示》《稟撫藩憲以準發(fā)應(yīng)領(lǐng)之款歸并現(xiàn)在剩余加賑一月》《加賑一月牌示》《商販米船暗中克扣，特發(fā)出官斗并升各一件，買米者遵用較量，免被欺騙牌示》《加賑之期務(wù)各攜帶賑票投候驗收發(fā)錢牌示》。

永善堂是嵇有慶在永州創(chuàng)辦的一個具有現(xiàn)代意識的慈善組織，功能廣泛，經(jīng)營嚴密，理念超前。

光緒《零陵縣志》卷二《建置·公廨》載有知縣嵇有慶《永善堂紀事序》全文，內(nèi)容如下：

零陵地多磽確，戶鮮蓋藏，窮民之無告者夥矣。道光初，鮑都督友智創(chuàng)建永善堂。四十年間，積皆萬緡，并分其十之一興義學(xué)，甚盛舉也。予以同治己巳調(diào)任此邦，思所以擴充之。謀諸賢士大夫，皆欣然岀家財助成之，于是捐金益饒。改造新室，舉育嬰、恤嫠諸事，擴其規(guī)制，并及種痘、舍藥、施棺、寒衣、義冢諸大端，有余則又以養(yǎng)孤老廢疾。先后捐貲，歲可得子錢三千余緡。予復(fù)請于上，提撥厘金局匯水一項，歲或三四百緡，或七八百緡，年終交堂紳濟用。刋定章程，主于縣學(xué)遴邑士之賢而能者襄之。歲暮，由縣綜核出入數(shù)，以互考焉。癸酉冬，予還自衡山，又以官中征收，所謂底串者，盡岀之，以五百緡為茲堂恤養(yǎng)孤老之用，以五百緡為群玉書院修脯膏火之用，歲以為常。至是而善量漸廣矣。是役也，積數(shù)十年而始成。其成也，亦非一人之力，在諸君子無所為而為，知作善而不有其善。不靳千金之布，轉(zhuǎn)困阨而仁壽之，得毋顧之而心安乎？獨是天下事不患無治法，而患無治人。蓋不必其漁獵于中也。使歷歲久而怠心生，怠心生而諸務(wù)弛，雖始基之甚難，而懵然不顧者，于良法何有哉！蒙滋懼焉，因又即諸君子之請，具詳大府，咨部存案。夫而后事有統(tǒng)攝，“永善”之名因一郡之盛舉而大著，尤欲后之人顧名思義，以利賴無窮焉。事既定，裒其章程公牘，及契約出入之數(shù)，著于編，為《記事》二卷，俾家喻戶曉，昭然在人心目間，殆與予咨部立案之意互相發(fā)明也。

《辦荒存牘》中又記載著嵇有慶為開辦永善堂等事寫給永州鄉(xiāng)紳的啟事?！吨掠郎铺檬资聠ⅰ啡脑疲?/p>

啟者：賑濟事宜，全為四鄉(xiāng)貧苦農(nóng)夫起見。此次清查貧戶，凡不耕而食及游手好閑之人，均不必列入。蓋事體甚大，貲本太少，不能不節(jié)用也。計賑濟經(jīng)費，必須籌備二萬串左右方能足用?？h署已倡捐錢三千串，又稟奉上憲批準動用厘倉存谷，約可值錢四千余串，又經(jīng)堂內(nèi)首事捐錢一千串，統(tǒng)計不過八千串，此外尚短錢一萬串。城內(nèi)雖尚有數(shù)家可向勸辦，然所短甚多，不能不向四鄉(xiāng)富戶籌辦。查鄉(xiāng)間殷實之家，雖偶遇歉收，并無所苦，且捐賑是今冬明春最要緊之事，若不及早籌備，轉(zhuǎn)屆嚴冬，老弱凍餓而死，固堪痛憫；少壯因餓滋擾，亦當預(yù)防。是富戶之捐賑，不徒救人，亦以自衛(wèi)也。不佞忝任斯邑，前后已經(jīng)六年，平日之禁絕苞苴，此固人所共知，可以自信者。即以地方公事而論，從不肯累及鄉(xiāng)間，如兩次勸辦捐輸，皆力請停止。又如團練事宜，從前有一京員回籍，借團練之名肆行斂費，亦破除情面阻止之，從未敢頭會箕斂，有傷地方元氣。再如永善堂一舉，乃邑中一大善事，只有城內(nèi)諸君助成，并未請鄉(xiāng)下寫捐。且現(xiàn)在籌辦轉(zhuǎn)運平糶谷米，共用二萬余串，亦只縣署與在城諸君任之，更未謀及鄉(xiāng)間。自問所以體恤鄉(xiāng)間富戶之事，無微不至。今因籌辦四鄉(xiāng)賑濟，初次向在鄉(xiāng)富戶啟口乞助，諒不至拂我所請。至其余中等富戶，更不勒派捐輸，任其量力樂助?？v所助者只敷救活一人之資，亦所深愿。俗所謂救得一人是一人也?；蛘咴唬骸安┦姡瑘蛩椽q病，何敢輕言賑賑濟？”然不佞私心自揣，只要清查戶口，毋稍冒濫。合計一縣之中，極貧者總不過三五千戶，二三萬丁口。以所籌之數(shù)樽節(jié)支用，何至不能救活乎？抑更有說者，前在山東聞諸父老言曰：有一年黃河潰口，地方被水，官紳共籌賑濟。正在無從下手，忽一授童館蒙師鳩集門徒，得錢數(shù)十串，稱欲辦賑。眾人無不哂其迂，蒙師曰：“無笑為也。人之賑濟，或賑一省、一府、一縣，再或降而只賑一鄉(xiāng)、一里，此皆賑事之最大者。我固不能，我且籌其小而近者?！庇谑蔷退痈浇従?，查得貧戶四五家，極貧之戶三兩家，照古法賑之，百日內(nèi)競賴全活。此真有心人也。倘能人人均如此存心，群相踵起，有十分之力盡十分，有一分之力亦盡一分，眾力聚，自事易成矣。區(qū)區(qū)私衷，務(wù)祈代向助賑諸君子剴切勸導(dǎo)，不勝感禱之至。

再啟者：四鄉(xiāng)各處，不及分函寄致，特請貴堂將前函照繕多張，分寄四鄉(xiāng)紳士，照信辦理。至勸捐印簿，只此一本存在永善堂內(nèi)，并無第二本印簿。出外寫捐，此意尤須告知四鄉(xiāng)。至勸捐、催捐、收捐，縣署斷不派差下鄉(xiāng)追逼，亦不派號吏持名帖催喚，總恐或有擾累也。想鄉(xiāng)間各富戶皆當激動善念，源源來城捐助賑事，不患無成也。致各鄉(xiāng)紳士啟救荒之法，不外平糶、賑濟兩端。現(xiàn)已請人赴長沙買平糶谷米去矣。惟賑濟一事，現(xiàn)無公款可挪，又不能冒昧上請，惟有各捐各鄉(xiāng)，各辦各鄉(xiāng)，最為妙著，可免境有餓莩。然各捐各辦兩語，說之甚易，辦之則甚難。首在得辦事之人及出資之人。現(xiàn)請諸君子會議。

三

最后還要說到，嵇有慶能詩。

越南使節(jié)范熙亮著有《北溟雛羽偶錄》，收詩205首，內(nèi)同途徑湖南詩作39首。范熙亮（1834-1886），字晦叔，號魚堂。進士，越南阮朝嗣德二十三年、清同治九年（1870）北使，任甲副使。

《北溟雛羽偶録》今存抄本二種，為范熙亮的北使詩集。范熙亮又有《范魚堂北槎日記》，今存抄本一種，為范熙亮的使清日記，內(nèi)容涉及路程、途中雜事、禮儀、交際、參觀等。

去程經(jīng)永州，范熙亮作《次零陵知縣嵇有慶即事元韻》七言律詩一首。題下有注：“號錫山，無錫人，就舟筆談，歸送書及詩?！痹娙缦拢?/p>

蘭橈歇處接香衣，清絶晴波皃影肥。琹愛廣陵看尚在，材憐隨季自知非。騷吟近為湘流爽，雅意遙含楚水暉。半夕云川橫筆后，幽懷若傍芾軒歸。

嵇有慶前往湘岸，于舟中拜訪范熙亮，二人用漢文作筆談。這首詩是嵇有慶首先寫出，贈給范熙亮的，可惜現(xiàn)在只能看到范熙亮的次韻，嵇有慶的原倡一時看不到了。

（責任編校：周欣）

中圖分類號：K29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219（2016）07-0018-03

收稿日期：2016－05－20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xué)研究規(guī)劃基金項目“湖南石刻文獻著錄與研究”（項目編號15YJA870007）。

作者簡介：張京華（1962－），男，北京人，湖南科技學(xué)院教授，國學(xué)院院長，主要研究中國學(xué)術(shù)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