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藥治療淋巴瘤的實驗研究進展

代興斌，黃燕，孫雪梅

1.南京中醫(yī)藥大學附屬醫(yī)院，江蘇 南京 210029；2.南京中醫(yī)藥大學，江蘇 南京 210029

中藥治療淋巴瘤的實驗研究進展

代興斌1，黃燕2，孫雪梅1

1.南京中醫(yī)藥大學附屬醫(yī)院，江蘇 南京 210029；2.南京中醫(yī)藥大學，江蘇 南京 210029

淋巴瘤；中藥材；蟾酥；砒霜；實驗研究

近40年來，中草藥治療淋巴瘤做了大量的研究，取得了一定的成績。通過綜述近年中藥治療淋巴瘤的相關實驗研究文獻，筆者發(fā)現(xiàn)夏枯草、黃芩、蟾酥、雷公藤、砒霜、金花茶、郁金/姜黃、牡丹皮、通關藤、附子、青蒿等單味中藥或中藥單體及中藥復方等在體外實驗中均顯示出抗淋巴瘤作用。上述中藥抗淋巴瘤的主要機制在于細胞毒性、免疫調(diào)節(jié)、抗血管新生、去甲基化等，體現(xiàn)了中藥抗淋巴瘤的多途徑、多靶點優(yōu)勢。努力發(fā)掘中藥寶庫，研發(fā)天然抗淋巴瘤藥物，漸成為淋巴瘤治療領域的研究熱點，具有廣闊的前景。傳統(tǒng)化療藥物存在療效不確切、毒副反應大、價格昂貴等問題，隨著一批療效確切、不良反應小的天然抗癌藥物的應用，探索新型天然抗腫瘤藥物是目前腫瘤研究領域的熱點。筆者將文獻報道的中醫(yī)藥抗淋巴瘤的實驗研究進行回顧分析，重點總結(jié)藥物的種類、作用效應及相關機制。

1 夏枯草

夏枯草具有清火明目、軟堅散結(jié)等作用，因其含有三萜類、甾體類、黃酮類、香豆素類多種活性成分，顯示出明確的抗腫瘤活性[1～2]。不同濃度的夏枯草提取物作用于人B細胞淋巴瘤Raji細胞、T淋巴瘤Jurkat細胞48 h后均顯示出增殖抑制作用(MTT法)，二者的IC50分別為(18.01±0.92)μg/mL、(25.47±0.92)μg/mL；流式細胞術檢測結(jié)果顯示，夏枯草提取物在15、20和25 μg/mL濃度時對Raji、Jurkat細胞產(chǎn)生的早期凋亡率分別是(9.44±0.25)%、(21.68±0.46)%、(35.03± 0.35)%和(4.06±0.14)%、(13.59±0.23)%和(22.92±0.20)%，在同一濃度條件下，前者早期凋亡率高于后者(P＜0.01)；瓊脂糖凝膠電泳結(jié)果顯示，隨著藥物濃度的提高，實驗組細胞中Bcl-2蛋白的表達逐漸減弱，Bax蛋白的表達逐漸增強，與空白對照組比較，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在相同濃度下，Raji細胞內(nèi)Bcl-2蛋白的下降水平和Bax蛋白的升高程度均高于Jurkat細胞，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提示夏枯草提取物對淋巴瘤細胞具有抑制增殖、誘導凋亡的作用，對B細胞淋巴瘤的療效可能優(yōu)于T細胞淋巴瘤，其機制可能與調(diào)節(jié)Bcl-2和Bax蛋白的表達有關[3]。有學者[4]研究了夏枯草經(jīng)水煎醇沉法制成的夏枯草注射液對Raji細胞增殖的影響和機制，該藥對Raji細胞的增殖具有明顯的抑制作用且呈劑量依賴性，IC50為0.118 mg/mL；形態(tài)學觀察進一步證實了該藥可誘導Raji細胞的凋亡；免疫細胞化學研究顯示，藥物在50 mg/mL濃度作用48 h后，Raji細胞的Bcl-2蛋白表達水平升高，Bax蛋白的表達水平減弱，與對照組比較，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1)。

2 黃芩

黃芩味苦，性寒，能清熱燥濕、瀉火解毒、止血，主要含黃酮類化合物，如黃芩素、黃芩黃酮Ⅱ和黃芩甙等。Takashi等[5]將黃芩粉末溶于二甲基亞砜(Dimethyl sulfoxide或DMSO)后用于包括淋巴瘤細胞(Daudi，Raji，Ramos，NCEB1)、白血病細胞和骨髓瘤細胞等12種惡性血液病細胞株，體外實驗結(jié)果顯示，該藥對包括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淋巴瘤、骨髓瘤在內(nèi)的多種淋巴系統(tǒng)惡性腫瘤具有較高的敏感性，對3種代表性細胞株的半數(shù)抑制濃度分別為：Nalm-6，12.3 μg/mL；Daudi，4.57 μg/mL；NCI-H929，5.01μg/mL。在50 μg/mL的濃度下作用72 h后進行細胞周期分析，結(jié)果各細胞的S期細胞比例明顯減少，而處于sub-G1期的細胞數(shù)目明顯增加。在同樣濃度下作用48 h，Nalm-6、Daudi和NCI-H929三種細胞的早期凋亡率分別為13%、14%和10%，死亡率分別為3%、8%和28%。進一步研究發(fā)現(xiàn)，該藥的作用機制在于：破壞腫瘤細胞的線粒體，對Bcl基因家族的調(diào)節(jié)，提高CDK抑制因子p27的水平，降低原癌基因c-myc的水平。同時質(zhì)譜分析表明，黃芩含有21%的黃芩苷，黃芩苷是黃芩抗腫瘤作用的主要活性成分。為提高黃芩的利用度，Wang等[6]研制了漢黃芩素磁性納米顆粒，并對其抗淋巴瘤效果進行了研究，結(jié)果表明，該藥物能夠抑制細胞增殖，阻滯細胞周期，誘導細胞凋亡。進一步的機制研究發(fā)現(xiàn)，該藥物顯著上調(diào)Caspase-3和Caspase-8的表達，survivin和cyclin-E的表達明顯降低。

3 蟾酥

蟾酥是中華大蟾蜍或黑眶蟾蜍的耳后腺、皮膚腺所分泌的白色漿液的干燥品，吲哚堿衍生物為其主要有效成分。其水溶性提取物(蟾酥注射液)作用于淋巴瘤U937細胞24 h后可產(chǎn)生增殖抑制作用，光鏡和電鏡觀察可出現(xiàn)核著邊、核碎片和凋亡小體，瓊脂糖凝膠電泳檢測進一步驗證了該藥的誘導凋亡效果[7]。

4 雷公藤

雷公藤為衛(wèi)矛科植物雷公藤的根、葉、花，其性溫涼，味辛苦，具有清熱解毒、舒筋活血、祛風通絡、消腫止痛的作用。雷公藤內(nèi)酯醇是其重要活性成分，其作用于Raji細胞24、48和72 h后可產(chǎn)生11.02%～81.05%的抑制率，這種效應呈時間和劑量依賴性；同時，可將細胞阻滯于G0/G1期；形態(tài)學觀察可見胞體固縮、核碎裂及凋亡小體等細胞凋亡的特征[8]。雷公藤的作用機制比較復雜，藥理研究表明[9]，該藥可通過上調(diào)環(huán)氧化酶(Cyclooxygenase，COX)(前列腺素內(nèi)氧化酶還原酶)-2的表達而抑制 U937細胞前列腺素(prostaglandins，PGs)-2的合成，從而作用于機體的炎癥、腫瘤等病理狀態(tài)。

5 砒霜

砒霜是以毒攻毒中藥的代表藥物，其性熱，味辛酸，有毒，主要有效成分是三氧化二砷(As2O3)。其抑制白血病細胞增殖、促進細胞分化、誘導細胞凋亡的作用已獲得國際認可。為探討As2O3對淋巴瘤血管新生的影響，鐘璐等[10]應用實時熒光定量聚合酶鏈技術和酶聯(lián)免疫吸附法檢測了藥物作用前后Raji、Jurkat細胞內(nèi)VEGF基因和蛋白的表達，As2O3作用24、48和72 h后兩種細胞VEGF和VEGF mRNA的表達量均較給藥前明顯減少(P＜0.01)，且這種效應與藥物作用的時間明顯相關。據(jù)此可推測，As2O3可通過阻斷淋巴瘤細胞生長所需的血管條件而發(fā)揮抑制細胞增殖的作用。

還有學者以高度甲基化的淋巴瘤細胞株CA46作為研究基因甲基化和表達關系的實驗對象，開展了As2O3逆轉(zhuǎn)該細胞p16基因甲基化狀態(tài)和調(diào)節(jié)轉(zhuǎn)錄作用的實驗研究[11]，結(jié)果顯示，不同濃度的As2O3均能明顯抑制CA46細胞的生長，明顯增加G0/G1期細胞的比例；與對照組相比，藥物作用72 h后p16基因的甲基化程度明顯減弱，可逆轉(zhuǎn)異常的甲基化現(xiàn)象，同時甲基轉(zhuǎn)移酶DNMT3A、DNMT3B的表達明顯下降，且呈濃度依賴性，DNMT1的表達未出現(xiàn)改變。因此，As2O3具有細胞周期調(diào)控和抑制腫瘤細胞增殖的作用，主要機制在于抑制甲基轉(zhuǎn)移酶DNMT3A和DNMT3B的表達，使p16基因去甲基化，恢復其活性。

6 金花茶

金花茶為中國廣西地區(qū)常用草藥，具有清熱解毒、利尿消腫等功效。Peng等[12]從其中提取了一種新的酰化黃酮糖苷類化合物，并進一步驗證了該化合物抗淋巴瘤的藥理作用，在不同濃度下(10，25，50，100，200，400μM)作用24 h后可對U937細胞產(chǎn)生不同程度的增殖抑制作用，IC50為140.1μM，流式細胞儀檢測發(fā)現(xiàn)該化合物可增加U937細胞的早期死亡率，這種效應與其提高細胞內(nèi)Casepase-3的活性有關。

7 郁金/姜黃

二者為同一植物的不同藥用部位，均可活血散瘀和行氣止痛，前者為姜科植物姜黃的塊根，后者為其干燥根莖；前者性味辛苦寒，行氣力強，且涼血，后者性味辛苦溫，祛瘀力勝。二者均含有姜黃酮、姜黃素等多種抗腫瘤成分。欖香稀屬我國開發(fā)研制的Ⅱ類非細胞毒性抗腫瘤藥物，其本質(zhì)是從溫郁金中提取的抗癌有效成分，已廣泛用于腫瘤的臨床治療。實驗研究表明，不同濃度的欖香稀(15～40μg/mL)對B細胞淋巴瘤Raji細胞不僅具有生長抑制作用，而且具有誘導凋亡作用，均呈量效和時效關系；細胞周期分析顯示，S期和G2/M期細胞的比例明顯減少，而G0/G1期細胞的比例明顯升高；體內(nèi)研究證實，給予皮下荷瘤的SCID小鼠連續(xù)14天腹腔注射欖香烯(125 mg/kg)，能產(chǎn)生明顯抑瘤效果(腫瘤抑制率達75.36%)，且具有良好的耐受性。尚有研究表明[13]，3.125～50μM的姜黃素作用24 h可顯著抑制Raji細胞增殖(抑制率17.3%～88.48%)，促進Raji細胞的凋亡，與濃度、作用時間呈正相關，而相同濃度的姜黃素對外周血單個核細胞(PBMNC)無顯著抑制作用，提示姜黃素具有選擇性細胞毒性。Western blot法定量測定姜黃素25μM作用24 h后Raji細胞Caspase-8和Caspase-9的表達，結(jié)果顯示，給藥組細胞Caspase-8和Caspase-9的表達高于對照組；姜黃素通過增強細胞死亡受體Fas的表達，激活Caspase-8，進而啟動Caspase級聯(lián)反應，激活線粒體下游Caspase-9效應酶，最終誘導細胞凋亡。

8 牡丹皮

牡丹皮為著名清熱涼血、活血祛瘀中藥，含有牡丹酚、芍藥苷等多種成分，近年來發(fā)現(xiàn)的新成份沒食子酸具有抗腫瘤、抗炎、抗氧化、抑菌和保護心腦血管等多種藥理作用。韓國的一項關于沒食子酸免疫調(diào)節(jié)作用的研究發(fā)現(xiàn)[14]，沒食子酸能夠解除調(diào)節(jié)性T細胞(Treg)對CD4+T細胞效應因子的抑制作用，能夠抑制Treg向腫瘤組織的趨化和遷移；經(jīng)沒食子酸處理后，Treg表面分子標記(CTLA-4、CCR4、CXCR4和TNFR)和Foxp3的表達均明顯減少，說明沒食子酸可以通過下調(diào)Treg轉(zhuǎn)錄因子Foxp3發(fā)揮對Treg的抑制效應；研究者進一步將其用于鼠源性T細胞淋巴瘤(EL4)的體內(nèi)實驗，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該藥能夠明顯抑制小鼠淋巴瘤的生長，并延長小鼠的生存時間，但在Treg缺失的荷瘤小鼠的體內(nèi)沒有取得這種反應，由此說明沒食子酸的抑瘤效應與其對CD4+CD25+Treg的調(diào)節(jié)作用；沒食子酸能夠顯著降低荷瘤小鼠脾臟內(nèi)CD4+CD25+Foxp3 Treg的數(shù)量，尤其是明顯減少腫瘤浸潤CD25+Foxp3 Treg的數(shù)量。上述結(jié)果表明，該藥能夠用于逆轉(zhuǎn)免疫抑制，可以輔助腫瘤免疫治療以提高綜合治療的療效。

9 其他單味中藥

如通關藤[15]、附子[16]、青蒿[17]等在體外實驗中均顯示出抗淋巴瘤的作用。

10 中藥復方

透膿散源于明·陳實功的《外科正宗》，由黃芪、穿山甲(炒末)、川芎、當歸、皂角針等組成，具有補益氣血、托毒透膿的功效，為托毒潰膿之名方。實驗研究表明[18]，該方可以抑制Raji細胞的增殖，這種抑制效應呈時間和濃度依賴性；在125、250和500 μg/mL的濃度下作用48 h可導致(12.23± 1.98)%、(20.97±3.96)%和(30.4±4.87)%的凋亡率，與對照組(6.02±1.01)%比較，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1)。分子機制研究提示，在250 μg/mL的濃度下作用48 h即可以提高Raji細胞內(nèi)NF-κB基因和蛋白的水平，而降低細胞內(nèi)Bad，Caspase-9和Caspase-3 mRNA與蛋白表達。遼寧中醫(yī)藥大學附屬醫(yī)院的院內(nèi)制劑千金遂水丸對人胃惡性淋巴瘤，小腸淋巴瘤、結(jié)腸惡性淋巴瘤裸鼠原位移植模型均具有抑制作用[19]。

以上可以看出，中醫(yī)藥對淋巴瘤的實驗研究逐步深入，研究者多選擇具有清熱解毒、活血化瘀及補益正氣等功效的中藥進行抗淋巴瘤的實驗研究，其中相關藥物的單體或有效成分的研究占主要地位。值得注意的是，中藥復方的研究不僅顯示出確切療效，而且相關的分子作用機理也逐漸清晰，這對傳統(tǒng)中醫(yī)藥的發(fā)展具有更重要的意義。同時，研究的角度除了中藥的細胞毒作用以外，還有免疫調(diào)節(jié)、抗血管新生、去甲基化等，也證實了中醫(yī)藥多途徑、多靶點的作用模式和優(yōu)勢。當然，大部分中藥對淋巴瘤起作用的有效成分或有效部位尚不明確，具體的分子作用機制也需要深入的研究闡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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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淑婷）

R286

A

0256-7415（2016）06-0252-04

10.13457/j.cnki.jncm.2016.06.112

2016-01-20

代興斌（1981-），男，博士，主治醫(yī)師，研究方向：血液系統(tǒng)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