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陽明思想的傳承自覺與現(xiàn)代意義

李勝杰?。ㄎ髂厦褡宕髮W西南民族研究院　610041）

?

王陽明思想的傳承自覺與現(xiàn)代意義

李勝杰（西南民族大學西南民族研究院610041）

摘要：王陽明思想核心主要包括心即理、致良知和知行合一等幾個方面。從王陽明的學生起，幾百年來人們都通過不同的方式對其思想進行研究而自覺傳承著。盡管時間久遠，王陽明思想對現(xiàn)代社會依然有著積極的教育、指導和激勵作用。

關(guān)鍵詞：陽明思想；傳承自覺；現(xiàn)代意義

一、王陽明思想概述

王陽明是明代的哲學家、思想家和教育家，從《王陽明全集》1觀之，其思想主要包括心即理、致良知與知行合一等幾個方面。王陽明反對程頤和朱熹通過萬事萬物去追求“事理”的“格物致知”方法。因為事理原本無窮無盡，格之顯得繁瑣累贅，所以提倡要從人自身的內(nèi)心去尋找“理”。他認為“理”全在人的“心”上，“理”能化生出宇宙和天地萬物。所以便有了“心即理”的思想，即“心外無理”“心外無物”。王陽明認為天下之理統(tǒng)攝于人心，天下萬物在人心的本體下彰顯萬形。如果失去人的心靈自覺作依托，外部的經(jīng)驗世界便是一堆脫離了意義之維的死物堆聚，猶如沒有靈魂的行尸走肉。王陽明批判朱熹將心與理一分為二的做法，他認為這種做法導致了知與行以及學問與修養(yǎng)的分離。

王陽明在《孟子》和《大學》的基礎(chǔ)上，提出了致良知的理論。致，即“推廣”“實現(xiàn)”之意；良知，在王陽明看來就是天理，即“道德意識”?！爸铝贾?，就是用實際行動實現(xiàn)道德意識，或者通過實際行動完成和踐行道德意識。王陽明認為，人的認識就是對本心良知的自我認知，人皆有良知，良知即為天理，一切事物與其中的規(guī)律都包含在良知之中，做到本心的良知，就是做到了對一切真理的認識。王陽明認為，人心的靈明就是良知，天地萬物實是從靈明中產(chǎn)生。良知是人心所固有，而這種所謂良知，是人的一種主觀意識，為善與惡、是與非的標準，是超善超惡的絕對至善之物。

在知與行的關(guān)系上，王陽明認為“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功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所以知中有行，行中有知。他的“知行合一”說的實質(zhì)就是融行入知，以知為行，把知與行在人的主觀世界里合一。或者換言之，他的知行合一，便是致良知，由知而產(chǎn)生道德意識，行乃是內(nèi)心世界之道德修養(yǎng)。王氏的知行合一其實是針對朱熹“先知后行”，把知行一分為二的觀點提出來，代表了其道德實踐論的基本立場和價值取向。其“行”是指人修身養(yǎng)性的道德實踐能力，也就是在一種自我轉(zhuǎn)化的過程中通過實踐來成就所謂圣人的理想。王陽明的“知行合一”說立足于人的主體精神和實踐精神而建構(gòu)，它為人們實現(xiàn)道德自我和價值自我提供了一種路徑選擇。在知與行的爭辯問題上，王陽明主張知行合一并進不分離。王陽明認為一個人既然知道這種道理，就應(yīng)該去踐行這種道理。如果一個人總是自稱說知道，但不去踐行，那就不能算是真正的知道。因為真正的知識離不開實踐。比如，當知道孝順這個道理的時候，就已經(jīng)對父母非常的孝順和關(guān)心；當知道仁愛的時候，就已經(jīng)采用仁愛的方式對待身邊的朋友了。真正的知行合一在于確確實實按照自己的所知在行動，并非知而不行。

二、王陽明思想的傳承自覺

王陽明思想的形成，離不開他起起伏伏的人生經(jīng)歷。在幾經(jīng)波折之后，他的思想得到升華趨進完善，進而影響著一代又一代的能人志士，不同時代的人們以不同的方式傳承著，進而被傳播開來。從他的學生對其思想言論的記錄推廣，到國內(nèi)學者對其著作的翻譯介紹，以及國內(nèi)外學者對其思想理論的研究應(yīng)用，就是一種高度的傳承自覺過程。

（一）陽明思想的記錄、匯編與翻譯

王陽明的學生對其言論、書信等的記錄主要集中在《傳習錄》上?！秱髁曚洝贩譃樯?、中、下三卷，涵蓋了王陽明的主要哲學思想，是研究陽明學的重要資料。上卷是王陽明與學生的言論，中卷則是先生的親筆書信，下卷是對其晚年思想的解說。在明穆宗隆慶六年（1572年），侍御謝廷杰匯編王陽明的各類著作，以及錢德洪編的陽明先生年譜、王正億編輯的世德紀、王陽明友人所寫的陽明先生墓志銘、行狀、祭文等，定名為《王文成公全書》，編成38卷，予以刻印。3對《傳習錄》的翻譯，目前國內(nèi)學界主要有兩種版本，其一為由應(yīng)涵編譯的《圣算致良知——“傳習錄”新解》，其二是由顧久翻譯、于民雄注解的《傳習錄全譯》。此二書的先后出版，為學習和研究王陽明的哲學思想提供了捷徑。對二書的比較學習，可以較為全面地認識陽明學及其主要思想精髓。

（二）陽明思想的國內(nèi)研究

1.個人研究。梁啟超點校的《傳習錄集評》，是在光緒和民國時期諸多版本的基礎(chǔ)上升級而成。陳榮捷的《王陽明傳習錄詳注集評》與鄧艾民的《傳習錄注疏》側(cè)重點各有所長。陳榮捷《王陽明傳習錄詳注集評》的特點在于對歷代主要《傳習錄》評注的介紹，也就是說該書的側(cè)重點在于評注而非對義理進行闡發(fā)；而鄧艾民的《傳習錄注疏》則在于嚴密地將《傳習錄》與《陽明全書》進行對比勘查，不但疏通了《傳習錄》的上中下三卷本，而且還將它們之間有思想關(guān)聯(lián)的條目進行統(tǒng)一的考察和辨析。鄧艾民的另一部力作《朱熹王守仁哲學研究》，則分別由《朱熹哲學研究》和《王守仁哲學研究》的未完成稿合編而成。

李國英的《陽明學研究》是一部論文集，有些論文先把王陽明跟朱熹、陸象山、劉蕺山和黃宗羲等人的思想特色進行比較研究，然后再論述宋明理學的演變軌跡；有些則從陽明學內(nèi)部各學派思想宗旨的演變以及與晚期明代儒學、佛學及其各種社會思潮的關(guān)系進行深入探討等等。進入21世紀后，吳光把有關(guān)陽明學研究的文章匯編成《陽明學研究》4，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在2000年出版。2007年，由錢明、董平先生主持的《陽明后學文獻叢書》也相繼出版5。此外，針對王陽明思想和陽明學而寫就的專著以及碩博論文和發(fā)表在各級各類刊物上的論文猶如雨后春筍，不再一一列舉。

2.學術(shù)機構(gòu)或團體研究。王陽明雖然在浙江出生，但其思想?yún)s是在被貶到貴州龍場（今修文縣）后開始成形。因此在貴州除了個人以外，還設(shè)立有專門研究陽明學的學術(shù)機構(gòu)，例如貴陽學院在2005年首先成立貴陽學院陽明學研究所，然后在2007年組建陽明學與地方文化研究中心。6貴州大學中國文化書院則設(shè)有陽明文化研究院，另外辦有《陽明學刊》等。浙江省余姚市人民政府和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也于2011年8月合作共建“國際陽明學研究中心”，創(chuàng)辦有《國際陽明學研究》刊物7發(fā)行。

（三）陽明思想的海外研究8

自上世紀50年代以來，我國的臺灣省和香港地區(qū)就不斷進行著陽明學的研究活動并出版有研究專著。如錢穆先生在1998年出版的《錢賓四先生全集》9一書，第二部分就是《陽明學述要》。

《陽明全集》在16世紀初傳入日本。此后在日本的一些大學中成立了陽明學研究中心，有些教授則專門從事陽明學研究。日本學者在上世紀70年代初編輯出版了《陽明學大系》，把陽明學研究推向了一個高潮。導致國內(nèi)有些學者反過來翻譯研究日本的陽明學研究，例如朱謙之的《日本的古學及陽明學》一書，錢明的《關(guān)于日本陽明學的幾個特質(zhì)》一文等。陽明學在16世紀傳入朝鮮，17世紀便有相關(guān)書籍被翻譯出版。韓國在上世紀90年代成立了“陽明學研究會”，此后創(chuàng)辦相關(guān)會刊和出版研究書籍。

在美國的哈佛大學、夏威夷大學和哥倫比亞大學等均設(shè)有陽明學研究機構(gòu)。20世紀初，在英國和法國亦編譯有王陽明生平以及哲學著作對其思想進行傳播。此外，澳大利亞、加拿大、俄羅斯、比利時、泰國、新加坡、菲律賓和印度尼西亞等國家都有從事陽明學研究的學者和團體，他們發(fā)表論文和出版研究專著。

三、王陽明思想的現(xiàn)代意義

王陽明的“心即理”“致良知”和“知行合一”等核心思想皆強調(diào)道德的自覺性和主宰性。尤其是“致良知”和“知行合一”，強調(diào)要用實際行動來實現(xiàn)道德意識，或者說人有了道德意識就要付諸行動。正如王陽明所言，“知是心之本體，心自然會知，見父自然知孝，見兄自然知悌，見孺子入井自然知惻隱，此便是良知，不假外求。”10對王陽明來說，“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成?！?1如果一個人“知而不行”，那這個人就還“只是未知”。由此可見，“致良知”和“知行合一”并不是簡單的“言行一致”或者說“理論與實踐相結(jié)合”，它是良知或道德意識高度內(nèi)化于人心之后自覺地付諸行動或?qū)嵺`的過程。

在社會層面上，每當洪水、火災(zāi)或者地震發(fā)生之后，不同的團體、機構(gòu)都會以不同的方式踐行著道德意識，對災(zāi)區(qū)人民奉獻各自的力量。這種賑災(zāi)、救災(zāi)行動在不知不覺中又影響和帶動了另一個團體或機構(gòu)，其實這種通過“知行合一”而“致良知”的過程，具有很大的示范或引導作用。在互相的學習和模仿過程中，“知行合一”和“致良知”的思想得到了自覺的傳承。從上世紀70年代中期的唐山大地震，到2008年的汶川大地震，以及后來的玉樹、雅安地震等；另外如，1954年、1998年、2010年長江流域的洪水災(zāi)害，以及2015年南方特大水災(zāi)等，每次災(zāi)難過后不用號召、發(fā)動，我們都會看到有愛心捐助或救助行動及時發(fā)生。而小的則如公交車上的主動讓座，馬路、街邊和人行道上的救死扶傷以及整個社會的尊老愛幼行為的自覺發(fā)出等，都是王陽明思想的外顯化過程。在家庭層面上則主要表現(xiàn)為，父母對子女的撫養(yǎng)和教育，到子女長大后對父母的孝順，以及整個家庭成員之間互相關(guān)心、愛護等道德和倫理規(guī)范的踐行等，比比皆是。在個人層面上，則表現(xiàn)為諸多見義勇為行為的自覺發(fā)出。筆者認為，這些行為的發(fā)生不但凸顯出王陽明思想在現(xiàn)代社會的積極意義，而且也是一種自覺傳承的表現(xiàn)。從宏觀上來看，王陽明思想在十八大以后特別是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理念中得到更深層次的升華和體現(xiàn)。

縱觀現(xiàn)代社會，當我們?yōu)樵诠卉嚿献杂X給老弱病殘孕讓座，以及在大災(zāi)大難降臨時自覺涌現(xiàn)的救死扶傷的個人和團體點贊時，也痛恨和指責少數(shù)依老賣老對因為某種原因不能及時讓座的人謾罵、推搡甚至拳腳相加的老人，以及一些利用大多數(shù)人的同情心、孝心和愛心進行欺騙和敲詐勒索的個人或行為。甚至還有些老人顛倒黑白，不但沒有對攙扶或是救助自己的人表示感謝，反而因為害怕由于自己的過錯行為招致高額的醫(yī)藥費給家人帶來負擔而昧著良心恩將仇報誣陷好心人，使得很多人不敢再輕易實施救助行動，從而導致一些摔倒或突發(fā)疾病的人員因為錯過了最佳救助時間而暗然離世。因此，從這一個層面來看，王陽明的“致良知”和“知行合一”思想在現(xiàn)代社會依然有著非常重要的教育、指導和激勵作用。

四、結(jié)語

王陽明作為一代哲學家、思想家和教育家，其思想主要表現(xiàn)為“心即理”“致良知”和“知行合一”等幾個方面，影響著一代又一代的后世人們。因此，不止包括王陽明學生在內(nèi)的中國學者以不同的方式對其思想進行研究后傳承和自覺傳播，在國外，無論是東亞或是歐美以及東南亞一些國家都有專門從事陽明學研究的學者和學術(shù)團體。由于王陽明的“心即理”“致良知”和“知行合一”等核心思想強調(diào)道德的自覺性和主宰性，因此不論在過去、現(xiàn)代或?qū)?，其對中國乃至整個世界都有著積極的教育、指導等作用。

注釋：

1.王守仁.王陽明全集[M].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1-126.

2.王守仁.王陽明全集[M].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4.

3.http：//www.baike.com/wiki/陽明全書，[引用時間]2016-2-5.

4.吳光.陽明學研究[C].上海古籍出版，2000.

5.王華寶.《陽明后學文獻叢書》的出版及意義.http：//www.literature.org.cn/Article.aspx?id=22854，[引用時間]2016-2-9.

6.http：//ymwh.gyu.cn/info/1004/1020.htm，[引用時間]2016-2-9.

7.http：//www.wangyangming.net，[引用時間]2016-2-9.

8.陽明學.http：//baike.baidu.com/view/3292895.htm，[引用時間]2016-2-9.

9.錢穆.錢賓四先生全集[M].聯(lián)經(jīng)出版事業(yè)公司，1998.

10.王守仁.王陽明全集[M].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6.

11.王守仁.王陽明全集[M].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13.

參考文獻：

[1]于民雄，顧久.傳習錄全譯[M].貴州人民出版社，1998.

[2]陳榮捷.王陽明《傳習錄》詳注集評[M].華東師范大學出版，2009.

[3]應(yīng)涵.圣算致良知——“傳習錄”新解[M].宗教文化出版社，1997.

[4]梁啟超.傳習錄集評[M].九州出版社，2015.

[5]鄧艾民.傳習錄注疏[M].臺灣法嚴出版社，2000.

[6]鄧艾民.朱熹王守仁哲學研究[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89.

[7]李國英.陽明學研究[C].上海古籍文獻出版社，2000.

[8]陳榮捷.王陽明傳習錄詳注集評[M].臺灣學生書局，1983.

[9]朱謙之.日本的古學及陽明學[M].人民出版社，2000.

[10]錢明.關(guān)于日本陽明學的幾個特質(zhì)[J].貴陽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6）.

李勝杰，西南民族大學西南民族研究院博士研究生。

作者簡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