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萍 岳國強
2013年以來我國經濟增長一直面臨下行壓力,2015年經濟下行壓力進一步顯現(xiàn)。在此期間,學界出現(xiàn)了對我國投資和經濟增長可能發(fā)生斷崖式下跌的擔心。為了把握我國經濟增長前景及變動趨勢,更好地為宏觀決策服務,我們從供需格局入手,分析我國經濟增長動力來源的演變歷程,估計和判斷 “十三五”時期我國可能的經濟增長狀況,并提出相關政策建議。
國民經濟總需求包括消費、投資和凈出口三個部分。消費和投資之和可稱為內需(或內部吸收①國內消費和投資之和常常被稱為吸收,這里為方便理解和分析將之稱為內部吸收,凈出口部分稱為外部吸收。(吉利斯、波金斯、羅默、斯諾德格拉斯:《發(fā)展經濟學》(第四版),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P522。)),凈出口可稱為外需 (或外部吸收)。
1.從國內生產總值 (GDP)的內需、外需構成看,我國一直是以內需為主的國家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國內投資和消費 (即國內需求)占GDP的比重始終在90%以上,凈出口自1994年以來一直為正,而之前的年份則有正、有負 (見表1)。
表1 1978年—2013年支出法下我國國內生產總值 (按當年價格計算)
續(xù)表1
2.從不同時期經濟加速增長的動因看,內需和外需先后成為三次增速上行的推動力量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保持了30多年的快速發(fā)展,GDP的年均增長率為9.9%。根據(jù)1978年—2013年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期間我國經濟的快速增長呈現(xiàn)出周期性波動特征,按GDP增長速度的 “谷—谷”劃分,我國經濟增長可以劃分成三個較大的周期 (截至2013年,第三個周期尚未完成)(見圖1)。三個周期的經濟增速上行期分別為1981年—1984年、1990年—1992年和1999年—2007年,下行期分別為1984年—1990年、1992年—1999年和2007年—2013年,三個周期中經濟增速上行的動因各不相同。
圖1 1978年—2013年我國經濟增長率的變化
(1)1981年—1990年,內外需格局基本合理,內需是推動經濟加速增長的動力來源。第一個周期中,我國內需與GDP之比的均值為100.3%(見圖2)。內部吸收中,最終消費率階段性均值為65.1%,投資率階段性均值為35.2% (見圖3)。與內需相對應,外需占比為負,國際貿易略有逆差 (見圖2)。從一個快速增長的發(fā)展中國家角度看,這一時期經濟增長內外需格局基本合理。在這一輪周期中,經濟增長率的峰值出現(xiàn)在1984年和1985年,年增長率分別達到15.2%和13.5%,消費者價格指數(shù) (CPI)分別為102.7和109.3。從內外均衡的角度看,這個周期中,推動經濟過熱的原因是內需過快增長,1983年—1985年內需增速 (以現(xiàn)價計算)分別為12.1%、19.4%和28.3%,對應的支出法下GDP增速 (以現(xiàn)價計算)是11.2%、18.4%和23.3%,可見內需增速愈來愈高于同期經濟增速。
(2)1990年—1999年,對外貿易基本均衡,內需過快增長導致經濟過熱和物價過快上漲。在第二個周期中,我國內需均值與GDP之比為98%(見圖2)。在內需中,最終消費率階段性均值為59.9%,投資率階段性均值為38.1%(見圖3)。這一時期的外部吸收為正,國際貿易有2%的順差 (見圖3)。從國際收支均衡的角度看,這一時期的對外貿易表現(xiàn)為基本均衡。此輪經濟增長中,經濟增速的峰值年是1992年、1993年和1994年,年增長率分別為14.2%、14.0%和13.1%,CPI連續(xù)三年以兩位數(shù)的速度上漲,1992年—1996年的CPI分別為106.4、114.7、124.1、117.1和108.3。從內外均衡的角度看,在這個周期中,推動經濟過熱的主要原因是內需連續(xù)四年以20%以上的速度 (名義)增長,1993年和1994年甚至超過了30% (1992年—1995年內需名義增速分別是24.3%、37.8%、31.8%和25.5%)。
圖2 1981年—2013年我國三個周期中的內需和外需占GDP的比重
圖3 1981年—2013年我國三個周期中的消費率和投資率
(3)1999年—2008年,內需占比持續(xù)下降,對外貿易失衡,外需強勁增長是推動上行期經濟加速增長的主導力量。第三個周期 (1999年迄今)與前兩個周期顯著不同,我國的內需與GDP之比下降到96%,2006年—2008年甚至只及92%,從內外均衡的角度看,這一時期我國的經濟表現(xiàn)為嚴重失衡 (見圖2)。在內部吸收中,最終消費率階段性均值為53.5%,2009年—2013年均值為49.0%;投資率階段性均值為42.5%,2009年—2013年均值為47.8%(見圖3)。這一輪經濟增長率的峰值年是2006年和2007年,年增長率分別達到12.7%和14.2%,2006年—2008年的CPI分別101.5、104.8和105.9。另外,2005年—2007年,外需名義增速分別為141%、63.1%和40.6%,內需名義增速分別為13.1%、16.3%和18%,對應的支出法 GDP名義增速是16.4%、18.8%和19.7%。上述可見,在這個周期中,內需增速低于同期經濟增速,推動經濟高速增長的原因主要是外部吸收的強勁增長。
3.從內需、外需對經濟增長的貢獻來看,內需的貢獻始終為正,外需的貢獻主要表現(xiàn)在1999年—2007年
在供需格局的研究中,我們更關注三個周期中的經濟增速上升期,因為上升期不同的上行動力恰恰孕育著下行原因。在第一個周期的上升期 (1981年—1984年),經濟加速十個百分點,內部吸收增長構成主要動力,其中資本形成增長貢獻了69.7%,消費增長貢獻了53.6%。由于內部吸收增長超過GDP增長,外部需求的貢獻為-23.3%。在第二個周期的上升期 (1990年—1992年),經濟加速了10.4個百分點,同樣由內部吸收的快速增長所推動,其中消費增長貢獻了87.7%,資本形成增長貢獻了54.1%,內部吸收增長較之上一輪上升期更大幅度地超過了GDP增長,外部吸收的貢獻為-41.9%。在第三個周期的上升期 (1999年—2007年)中,與以往經濟加速期相比顯著的不同點是,外部吸收成為經濟加速上升的主要推動力之一。1999年—2007年GDP增速上升了5.4個百分點,凈出口 (外部吸收)貢獻率高達27.6%,資本形成和消費的貢獻率分別為46.7%和25.8%,表明投資、消費和凈出口成為拉動經濟加速增長的 “三架馬車”。
第三個周期增長過程有許多經驗教訓值得認真總結和回味,其上行期持續(xù)了八年。我國成為世界貿易組織(WTO)成員國以及國內房地產市場的形成和快速擴張,開啟了該周期的上行之勢;以美元低利率政策推動的全球周期性繁榮為我國提供了廣闊的外部需求;與此同時,全球結構失衡助推了這次國內上升期的高度與長度,使國內的結構性矛盾進一步尖銳化,國民經濟內外失衡、消費—儲蓄失衡愈加嚴重;最終以 “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機爆發(fā)為契機,以外部需求銳減的形式,我國經濟進入2008年—2009年的 “硬著陸”調整。
從國內需求來看,投資率較高、消費率較低是我國經濟結構最突出的特征之一。
1.消費率總體呈下行態(tài)勢,近期有小幅回升,但仍處于歷史較低水平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消費率下行態(tài)勢十分明顯,但近期有所改變。2010年我國消費率僅有48.2%,為歷史最低水平,比改革開放初期的消費率水平低十個百分點以上。但自2011年以來,消費率出現(xiàn)小幅回升,2013年為49.8%,盡管仍處于歷史較低水平,但比歷史最低值上升了1.7個百分點。
從變化過程看,1978年—2010年,我國消費率出現(xiàn)了兩次上升和兩次下降的過程。但無論是持續(xù)時間,還是消費率變化幅度,上升期都明顯偏弱,以至于至今我國消費率還處于歷史低位。另外,從兩次下降期看,1981年—1995年,14年間消費率下降了九個百分點;2000年—2010年,十年間消費率下降的幅度為14.1個百分點,可見,21世紀前十年,我國消費率在已有下降態(tài)勢的基礎上出現(xiàn)了加速下調情況 (見圖4)。
圖4 1978年—2013年我國的國內消費率
2.投資率振蕩上行,近期有向下調整的趨勢,但仍處于歷史高位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投資率總體呈現(xiàn)振蕩上升的態(tài)勢。其中,最小投資率出現(xiàn)在1982年,為31.9%;最大投資率出現(xiàn)在2011年,為48.3%;兩者相差16.4個百分點。2013年,我國投資率繼續(xù)高位運行,為47.8%,但較歷史峰值48.3%下降了0.5個百分點。
從變化過程看,投資率上下較大幅度振蕩的情況主要出現(xiàn)在2000年之前,2000年之后,特別是2000年—2011年,投資率幾乎呈持續(xù)上升態(tài)勢,期間只在2004年—2007年間出現(xiàn)過1.4個百分點的小幅回落 (見圖5)。2000年以來投資率的持續(xù)上升,有力地推動了我國人均資本水平的提高,進而推動了國民經濟的強勁增長。但是不容否認,這一時期,國民經濟最終需求中的消費、投資和凈出口三個部分之間出現(xiàn)了結構扭曲,消費率及其對增長的貢獻率持續(xù)下降,投資率和凈出口率持續(xù)上升。
3.過高的儲蓄率和過分追求出口拉動傾向導致投資率過度上升
圖5 1978年—2013年我國的國內資本形成率 (投資率)
導致投資率過度上升的原因,主要可由兩個因素來解釋①詳見國家發(fā)展改革委投資研究所課題組研究報告 《促進消費、投資、出口協(xié)調拉動經濟發(fā)展的思路和對策研究》(2008)。該報告分析了我國形成高儲蓄的原因,也提出了相應的對策建議。:一是過高的儲蓄率;二是過分追求出口拉動的政策傾向,尤其是低匯率安排。②追求所謂 “出口拉動”,顯然不同于 “鼓勵貿易”。前者是追求凈出口對經濟增長的貢獻,而后者是注重不同經濟體之間比較優(yōu)勢交換帶來的貿易利益。
(1)理論上講,高儲蓄率必定導致高投資率,否則將會出現(xiàn)因需求不足而產生的通貨緊縮問題。開放經濟下國民收入恒等式 (S=I+CA,S為儲蓄、I為投資、CA為經常項目余額③保羅·克魯格曼、茅瑞斯·奧伯法爾德:《國際經濟學 (第五版)》,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P 294。)反映一段時間國民經濟運行的結果,它所體現(xiàn)的總需求增長結構是經濟生活中國民及政府一系列決策后果的集中表現(xiàn)。這些決策包括:國民及政府在既定市場制度環(huán)境下,基于可支配收入所作的 “消費—儲蓄決策”;各類投資者基于資金供給成本與項目預期收益所作的 “投資決策”;政府為實現(xiàn)經濟增長而制定的各類 “激勵政策決策”;微觀主體在既定價格、利率、匯率水平約束下基于收益進行的 “內部投資和外部投資決策”等等。這一系列相互影響的決策結果,最終體現(xiàn)為恒等式中三個組成部分的消長。
國民的 “消費—儲蓄決策”是國民經濟運行中一項最具基礎性的決策。該決策產生的高儲蓄率,雖不直接體現(xiàn)于宏觀經濟恒等式中,但卻隱于恒等式的背后。這個決策的失衡必然造成我國經濟增長結構失衡,導致 “內需不足、高投資率、高順差”,是造成我國投資率 “居高不下、居高難下”最為關鍵的變量,對其他總量指標變化均有著重要的、制約性的影響。
從實證角度來看,我們可以從儲蓄率與投資率變動的數(shù)量關系中直觀地看到,儲蓄率的上升為投資率的上升提供了現(xiàn)實基礎,并推高投資率。儲蓄率的提高,使投資資金供給更為充沛,有利于資金成本 (利率)下降,導致在微觀主體 (依據(jù)項目收益水平和資金成本進行)的投資決策中,更多項目具有了投資的可行性,進而決定了全社會投資規(guī)模的擴大和投資率的上升??梢悦鞔_判斷的是,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較高的儲蓄率必定導致較高的投資率。
從結果來看,我國同時存在著高投資率 (盡管它遠遠不足以消化我們的儲蓄)和高凈出口率 (它意味著對應比例的收入在國內市場找不到對應的實物產品,從而導致國內流動性過剩和通貨膨脹),其根源顯然在于,也只能在于我國過高的儲蓄率①我 國高儲蓄率產生的原因分析,詳見國家發(fā)展改革委投資所課題組 《促進消費、投資、出口協(xié)調拉動經濟發(fā)展的思路和對策研究》(2008)。。
(2)持續(xù)的 “低匯率安排”必然抑制消費率、推高投資率
持續(xù)的 “低匯率安排”,必然在壓縮內部吸收的同時,抑制消費率、推高投資率,并扭曲資金配置機制,推動出口部門投資過大。在國民收入恒等式中,CA毫無疑義表現(xiàn)為儲蓄和投資之間的差額。但只有在匯率水平反映國際市場供求關系,處于或接近于均衡水平時,CA才真正表現(xiàn)為一個 “被動存在的差額”或 “平衡項”。在經濟運行中,如果把匯率當作經濟調節(jié)工具,并服務于擴大出口、增加就業(yè),CA將不是一個由儲蓄投資缺口決定的被動變量,而是一個被主動追求的目標 (拉動經濟的馬車)。
當匯率被人為地控制在低于均衡水平以下的時候,根據(jù)吸收理論,將會扭曲可貿易品與非貿易品之間的比價 (實際匯率),相對于非貿易品,可貿易品將變得更為昂貴。生產者會選擇放棄非貿易品生產,轉向可貿易品生產;而消費者則會相反地消費較少的可貿易品和更多的非貿易品;生產者和消費者選擇的逆向變動,導致可貿易品生產量超過消費量,于是產生外部過剩 (貿易盈余)。具體來看,將會產生以下三個宏觀后果。②三個后果中,第一個后果是直觀的,Y=C+I+CA=A+CA (Y為收入,C為消費,I為投資,CA為經常項目余額,A為內部吸收,A=C+I),凈出口的增加,勢必壓縮內部吸收。第三個后果是第二個的自然結果。因此第二個結果是關鍵環(huán)節(jié)且相對費解一些。更為詳盡的解釋見國家發(fā)展改革委投資所課題組《促進消費、投資、出口協(xié)調拉動經濟發(fā)展的思路和對策研究》(2008)。第一,持續(xù)維持低匯率,導致CA上升,會壓縮總的內部吸收 (消費+投資),也就是壓縮內需。第二,持續(xù)維持低匯率,對內部吸收的兩個組成部分的壓縮并不是均等的,主要壓縮了消費。第三,持續(xù)維持低匯率,從生產者的角度講,將持續(xù)刺激貿易品部門 (在我國集中表現(xiàn)為制造業(yè)部門)的投資增長,妨礙結構調整。可見,人為的低匯率安排,是一個提高儲蓄率和投資率、壓低消費率的重要變量。在我國,這種安排激勵了工業(yè)的產能過剩,抑制了消費,尤其是服務消費的增長。
人們關于儲蓄與消費的決策,實際上是在 “當期消費”與 “未來消費”之間進行的跨期抉擇。而經常賬戶盈余的實質,就是在出口 “當前的儲蓄”,盈余的擴大就是儲蓄的提高。因此,維持低匯率,追求出口盈余的政策,就是抑制消費、鼓勵儲蓄的政策。也就是說,持續(xù)多年的把擴大出口當作刺激經濟增長的手段與我國多年來試圖擴大內需、降低儲蓄的努力方向背道而馳。
由于我國是從加入WTO后才開始更全面地融入全球經濟,對于開放條件下宏觀經濟運行規(guī)律,以及相應地變得更為復雜的宏觀變量間關系,經歷了逐步了解到足夠清晰的認識,并不斷積累相關宏觀管理經驗的過程。宏觀經濟研究者也同樣是隨經濟形勢的變化而逐步加深對現(xiàn)實經濟的理解和認識。在這種情況下,對于結構性失衡采取的調控對策常常缺乏系統(tǒng)性,效果也就難以盡如人意。
利用1952年以來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參考現(xiàn)有相關文獻,我們對我國歷年資本存量進行估算,擬合出了我國的CD生產函數(shù),并以此為基礎考察我國經濟增長的供給格局。
治水興水政策有效落實。各級財政部門每季度按土地出讓凈收益10%的比例計提資金,2013年前10個月全省共計提18.7億元。以省政府令頒布水利建設基金籌集使用管理細則,全省每年可籌集水利建設基金30億元。共安排省預算內水利基礎建設投資計劃1.98億元,落實省財政水利專項資金、水利建設基金及水利規(guī)費資金25億元。
利用擬合出的CD生產函數(shù),估算改革開放以來生產要素和技術進步 (TFP)對我國經濟增長的貢獻①生產函數(shù)估計方程:y=1.263+0.689 k,式中y,k分別表示人均產出和人均資本存量。。結果表明,1978年—2012年GDP年均增長9.8%,其中,資本增加貢獻73%,平均每年拉動GD P增長7.1個百分點;勞動增加貢獻6%,平均每年拉動GDP增長0.6個百分點;技術進步貢獻21%,平均每年拉動GDP增長2.1個百分點。
從上述三個周期看,前兩個周期,即1978年—1999年技術進步的貢獻總體呈上升趨勢,技術進步對經濟增長的拉動由1978年—1989年的平均每年2.0個百分點增加到1990年—1999年的3.3個百分點;第三個周期,技術進步對經濟增長貢獻明顯下降,2000年—2012年技術進步平均每年拉動經濟增長1.5個百分點 (見圖6)。
圖6 1978年—2013年TFP對我國經濟增長的貢獻點數(shù)
從年度間的變化看,技術進步對經濟增長貢獻有明顯的上行期和下行期,上行期分別是1981年—1984年、1990年—1992年和2004年—2007年,對經濟增長貢獻最大的年份分別是1984年、1992年和2007年,分別拉動經濟增長8.08、7.96和5.11個百分點。在下行期,技術進步對經濟增長貢獻連續(xù)為負的情況只出現(xiàn)在1989年—1990年和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之后。
改革開放以來,資本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總體呈震蕩上升趨勢,1981年—1989年、1990年—1999年、2000年—2012年資本對經濟增長的拉動分別是6.15、6.88和8.34個百分點 (見圖7)。與資本貢獻的變動趨勢不同,勞動對經濟增長貢獻呈下行趨勢,不僅如此,2000年以來勞動對經濟增長貢獻較前期進一步大幅下降。1981年—1989年、1990年—1999年、2000年—2012年勞動對我國經濟增長的拉動分別是0.94%、0.83%和0.17% (見圖8)。
圖7 1978年—2013年資本對我國經濟增長的貢獻點數(shù)
圖8 1978年—2012年勞動對我國經濟增長的貢獻點數(shù)
1.經濟增長由高速增長轉向中高速增長
在經歷了持續(xù)30多年的高速增長之后,我國潛在增長率有所下降,經濟增長進入中高速階段。
首先,從經濟高速增長理論看,推動經濟高速發(fā)展的三大要素——充沛的高質量人力資源、運行有效的市場機制和處于經濟發(fā)展的早期 (即技術發(fā)展差距帶來很大的追趕空間),在我國正朝著中高速增長的方向變化。目前,我國上述三大要素的基本特征是:第一,勞動年齡人口 (15~59歲)數(shù)量及其占總人口比重在2011年達到峰值,2012年、2013年、2014年勞動年齡人口數(shù)量分別較上年減少1773萬、345萬和371萬人;第二,我國已經進入中高收入國家行列 (按照世界銀行劃分標準),追趕空間相對于發(fā)展初期已經縮小 (按全年人民幣平均匯率計算的2014年我國人均GDP達7575美元);第三,發(fā)展中不平衡、不協(xié)調、不可持續(xù)問題突出,深化改革開放和轉變經濟發(fā)展方式的任務艱巨。
表2 1978年—2014年中國經濟增長的階段性及主要特征
再次,從日本和韓國等后發(fā)國家的發(fā)展經驗看,隨著經濟發(fā)展水平的提高,經濟增長速度下移具有普遍性 (見圖9)。日本在1956年—1973年年均經濟增速9.2%,而1975年—1991年經濟年均增長4.4%,兩者相差4.8個百分點以上。韓國在1971年—1997年經濟年均增長8.9%,1999年—2008年經濟年均增長5.7%,兩者相差3.2個百分點。這里特別要強調的是,當潛在經濟增長率下降的同時,勞動年齡人口占比下降,GDP增速下降的幅度更大,比如日本。
圖9 日本、韓國的經濟增長歷程
2.經濟增長主要取決于技術進步和投資增速
根據(jù)CD生產函數(shù),2014年—2020年我國經濟增長速度主要取決于資本存量的增速和技術進步兩大因素。資本存量的增長主要取決于儲蓄率和投資率的變動,而后者又決定于人口結構的變動。
統(tǒng)計數(shù)據(jù)顯示,我國勞動人口比重在2011年達到峰值,隨后勞動人口比重開始下降,人口總撫養(yǎng)比開始上升,我國老齡化發(fā)展的速度要比所有的預測都要快。我國人口年齡結構變動的拐點已經出現(xiàn),今后一段時期高儲蓄年齡人群比重將逐漸下降,負儲蓄年齡群體將快速增加,這種人口結構的變動將推動國民總儲蓄率趨于下降,進而投資率亦將趨于下降。根據(jù)日本經驗,我們估計2020年我國投資率將從2012年的48%下降到40%左右。
未來技術進步對經濟增長的貢獻較難判斷,它主要取決于改革的進展和經濟轉型的情況。為此我們做出三種情景分析。一是高方案,2014年—2020年TFP對經濟增長的貢獻較高,保持2000年—2012年的平均水平,每年拉動經濟增長1.5個百分點;二是中方案,2014年—2020年TFP每年拉動經濟增長1.0個百分點;三是低方案,2014年—2020年TFP每年拉動經濟增長0.5個百分點。根據(jù)CD生產函數(shù),我們對這三種情景,分別測算了2014年—2020年的經濟增長速度 (見表3)。
表3 2014年—2020年經濟增長情景分析
根據(jù)中央提出的2011年—2020年GDP翻一番的目標,可以推算出2014年—2020年GDP年均增長6.8%即可達到目標。因此,三種情景皆可達到GDP翻一番的目標。但值得關注的是,2008年以來TFP對經濟增長的貢獻非常低,甚至出現(xiàn)了貢獻率為負的情況,表明經濟效益下滑明顯,經濟增速在潛在水平以下。因此,2014年—2020年要實現(xiàn)TFP對經濟增長貢獻0.5個百分點以上,難度還是較大的。
3.經濟增長將更多地依靠內需增長
與成功進入高收入國家的韓國和日本相比,我國經濟高速增長時期需求格局的突出特點是正的外部吸收率和更高的投資率。日本在高速增長時期,現(xiàn)價外部吸收率為年均0.6%,不變價外部吸收率為負 (見圖10),韓國經濟高速增長期的外部吸收率始終為負(見圖11);日本投資率最高為1970年的38.8%,韓國最高為1996年的38.9%,我國最高投資率為2012年的47.8%。正是由于上述差異,當日本和韓國經濟由高速增長轉為中高速增長時,外需占比上升,而我國目前正經歷與之相反的變化。因此,我國 “十三五”時期的經濟增長將更多地依靠內需增長。
圖10 1955年—1992年日本外需占GDP比重
圖11 1970年—2012年韓國外需占GDP比重
根據(jù)上述經濟增長前景估計,并參考國際經驗,我們對2014年—2020年我國三大需求構成進行了估計。預計到2020年,我國投資率會由目前的48%左右降至40%左右,消費率由目前的49%左右上升至60%左右,外需占GDP的比重將進一步下降,逐步實現(xiàn)國際收支平衡 (見表4)。
表4 2013年—2020年我國需求比率估計
4.經濟增長將更多地依靠服務業(yè)的增長
我國工業(yè)增加值占GDP的比重在全球金融危機爆發(fā)前達到迄今為止的最大值,目前仍處于下降的過程中 (見圖12)。盡管全球結構調整是造成我國工業(yè)產出比重向下調整的主要原因,但從發(fā)達國家的經驗看,其中應包含了隨經濟發(fā)展水平提高而來的結構調整要求 (見圖13和圖14、表5)。因此,此輪調整結束后,“十三五”時期我國工業(yè)增加值比重將趨于穩(wěn)定。由于制造業(yè)增速下降,服務業(yè)增速上升,“十三五”時期我國的經濟增長將更多地依靠服務業(yè)增長。
圖12 1978年—2014年我國工業(yè)增加值指數(shù)及其占GDP比重
圖13 日本、韓國工業(yè)增加值占GDP比重的情況
圖14 1970年—2007年發(fā)達國家制造業(yè)和服務業(yè)增加值占GDP比重
表5 1956年—2008年日本不同制造業(yè)部門實際增長速度的階段性變化 (%)
續(xù)表5
1.全面推進市場化改革,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
按照十八大三中全會 《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決定》的要求,全面推進市場化改革,包括建立公平開放透明的市場規(guī)則、完善主要由市場決定價格的機制、建立統(tǒng)一的建設用地市場、完善金融市場體系、深化科技體制改革等,大幅度減少政府對資源的直接配置,推動資源配置依據(jù)市場規(guī)則、市場價格、市場競爭實現(xiàn)效益最大化和效率最優(yōu)化。
2.深化社會保險體制改革,建立更加公平可持續(xù)的社會保障制度,提高消費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
加快社會保障制度的改革和完善進程,將會穩(wěn)定居民收入預期,減少分散的 “預防性儲蓄”;社會保障資金的準時、足額給付,會促進當期居民消費。當前,要加快社會保障制度規(guī)范化、統(tǒng)一化進程,包括堅持社會統(tǒng)籌和個人賬戶相結合的基本養(yǎng)老保險制度、推進機關事業(yè)單位養(yǎng)老保險制度改革、整合城鄉(xiāng)居民基本養(yǎng)老保險制度及基本醫(yī)療保險制度、推進城鄉(xiāng)最低生活保障制度統(tǒng)籌發(fā)展、建立健全合理兼顧各類人員的社會保障待遇確定和正常調整機制、完善社會保險關系轉移接續(xù)政策、擴大參保繳費覆蓋面、適時適當降低社會保險費率等。加快社會保障立法進程,提高居民對現(xiàn)行社會保障制度的信任度、參與的積極性和強制性。
3.調整國家、企業(yè)和個人的收入分配關系,為企業(yè)減負,為個人增收
堅持在國民收入初次分配領域以效率為中心,在再分配領域強調公平為核心的原則,調整政府與企業(yè)、政府與個人的收入分配關系。在政府和企業(yè)收入分配關系方面,政府應大幅度降低企業(yè)稅費,為企業(yè)持續(xù)發(fā)展提供寬松環(huán)境。在調整國家和個人收入分配關系方面,應對個人所得稅的征收政策進行調整,逐步建立和完善各類扣除制度,降低中等收入人群的個人所得稅稅負水平。加快政府轉型,加大政府在社保和教育等方面的支出,降低個人在教育、醫(yī)療、社會保障、社會福利方面的分擔比例。創(chuàng)造條件讓更多群眾擁有財產性收入,嚴格貫徹 《物權法》,確保群眾的財產權利和財富增值權不受侵犯;進一步完善財產性收入稅收制度,減輕普通群眾持有財產的稅收負擔;推進農村土地制度創(chuàng)新,在堅持農村基本經營制度前提下,健全土地承包經營權流轉市場;積極探索以土地使用權入股取得分紅、收取租金收入等流轉形式;制定農村集體土地使用權和私人住宅所有權抵押的辦法。
4.通過資本市場的發(fā)展促進消費增長
“十三五”期間,一是應通過進一步發(fā)展資本市場,營造一個更加公開、公平、公正的投資市場環(huán)境,提高我國資本市場的有效性,保護中小投資者利益,從而通過財富的積累產生促進消費的 “財富效應”;二是通過消費信貸市場的發(fā)展,包括個人信用制度的建立,促進當期消費的增長。
5.收縮國有資本經營領域,進一步發(fā)揮民營資本投資的作用
降低準入門檻,擴大民間資本可以進入的領域,積極營造公開透明的競爭環(huán)境,提升公共部門和受監(jiān)管行業(yè)的效率及績效管理。完善國有資產管理體制,適當收縮經營領域,為民營資本創(chuàng)造更大的運作空間,同時加大財政資金在生態(tài)恢復、環(huán)境保護、教育、衛(wèi)生、社會保障以及促進區(qū)域均衡方面的投入力度。在所有發(fā)展中國家都存在大量 “非正規(guī)部門”經濟活動的情況下,適當放寬限制會使城市及非城市人口的就業(yè)狀況獲得很大改善。
1.《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人民日報》2014年10月29日。
2.岳國強等:《我國儲蓄投資失衡問題研究》,中國計劃出版社2007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