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語官話語法》疑問句系統(tǒng)考察①

蔡建豐，周小兵

（1.中山大學中文系，廣東，廣州 510275；2.中山大學國際漢語學院，廣東，廣州 510275）

《華語官話語法》疑問句系統(tǒng)考察①

蔡建豐1，周小兵2

（1.中山大學中文系，廣東，廣州 510275；2.中山大學國際漢語學院，廣東，廣州 510275）

《華語官話語法》；弗朗西斯科·瓦羅；疑問句

《華語官話語法》是第一部公開出版的對外漢語語法書。本文主要對該書有關疑問句的闡述進行梳理和研究，重點歸納疑問句的整體框架，分析其對疑問句的描述語言，并對其附錄中列舉的疑問句進行分類，對其存在的不足和價值進行客觀的評價。

1.引言

17 世紀上半葉，西班牙傳教士弗朗西斯科·瓦羅（Francisco Varo，1627～1687）在中國傳教期間，致力于漢語研究和教學，寫就《華語官話語法》（Arte de la Lengua Mandarina）一書。該書完成于1682年，出版于1703年，被認為是第一部公開出版的漢語語法書。②參見《華語官話語法》英譯出版前言（姚小平、馬又清中譯本），F7。它提供了有關17世紀中國官話（南京官話）音韻、句法、詞匯的具體材料，“不僅在以后的語言學探索中被其他傳教士所遵循，而且可能還決定了日后整個中國語言學的歷史發(fā)展。”③瓦羅生平和著述研究專家白珊（Sandra Breitenbach）博士如是評價，見《華語官話語法》導論，P22。由于主要目的是教外國人學漢語，該書也可視作第一部公開出版的漢語二語教學語法書。書中包含較為完整的疑問句教學內容，對漢語二語疑問句教學體系的確立具有開創(chuàng)性意義。

2.疑問句系統(tǒng)整體框架

《華語官話語法》（下文簡稱《語法》）對漢語疑問句的闡述主要集中在第七章：第二節(jié)介紹如何用疑問詞表達“斷言否定”（即反問句）；第三節(jié)專門論述如何用疑問語氣表達疑問意思，是對疑問句比較系統(tǒng)的介紹。此外，第六章“代詞”涉及到了疑問代詞的用法。

2.1 疑問句類

瓦羅在第七章第三節(jié)的開頭明確指出疑問語氣的多種“表現形式”：

“一種是表示懷疑的（dubitative），另一種是表示好奇的（inquisitive）或詢問原因的（about the reason），還有一種是詢問時間的（concerning time）?！?/p>

例如：

（1）你睡了么？

（2）你做了否？

（3）怎么做得？

（4）何如傷他？

（5）幾個時辰？

（6）幾多長久？

其中，例（1）、（2）為“表示懷疑”類，例（2）、（3）為“表示好奇或詢問原因”（以下簡稱為“詢問原因”類），例（5）、（6）為“詢問時間”類。

但實際上，這一節(jié)中包含的問句并不止這三類，有些“表現形式”散見于本節(jié)其他段落

中，例如：“詢問某事是不是那樣”、“詢問一樣東西有還是沒有”、“詢問多少”。

（7）是非？

（8）有沒有？

（9）幾個？

其中例（7）為“詢問某事是不是那樣”，可稱為“詢問是非”類；例（8）為“詢問一樣東西有還是沒有”，可稱為“詢問有無”類；例（9）為“詢問多少”，可稱為“詢問數量”類。從名稱上看，這些“表現形式”實際上是不同的疑問功能類，也就是說瓦羅是按照交際功能來對疑問句進行分類的。

還有一些僅舉出例句，并未冠以名稱，例如：

（10）何大？①How big？

（11）何用？②What［did it］profit？

（12）安在？③Where is it？

這些例子都極為短小，缺乏上下文，且為“書面語”或“文雅的用法”，即古漢語用法。在古漢語中“何”既可以做疑問代詞（什么）用，也可以做疑問副詞（多么、怎么）用，“安”可做疑問代詞表處所。因此，結合其英文意思，我們將例（10）稱為“詢問程度”，例（11）稱為“詢問性狀”，例（12）稱為“詢問處所”。

還有一些疑問表現形式出現在第六章“代詞”第一節(jié)中，同樣只有例句，沒有冠名。例如：

（13）誰來？

（14）是哪一件？

（15）甚么事？

例（13）、（14）可分別歸納為“詢問人物”和“表示指別”。例（15）的“甚么”與例（11）的“何”意義相當，僅是口語與書面語之別，可以歸入“詢問性狀”。

在第七章的第二節(jié)“否定”部分，瓦羅提到了“斷言否定”（affirmative negation），例如：

（16）哪里來？

（17）哪里有？

瓦羅說“這種句式很常見”，其意思是“其實什么都沒有”，實際就是今天的反問句。這類句子由于其功能有別于前而被單列一類。

綜上所述，《語法》一書包含的疑問句類如表1所示。

表1：《華語官話語法》疑問句類統(tǒng)計表

其中1～7類為原書已有的名目類別；8 ～12只有例句，沒有歸類命名。瓦羅試圖從交際功能的角度對疑問句進行細致的分類，體現了樸素的功能主義教學理念。不足之處在于：1）沒能對漢語問句的功能類進行充分全面的歸納，例如表1中的8～12都沒能歸納出來；2）對不同的功能用法沒能進行合理的劃分，例如把“何”“甚么”“是哪”等歸入“詢問原因或行為”，把“詢問是非”和“詢問有無”混在“詢問時間”類中進行介紹，而沒有單獨立類；3）書中的例句較為短小，數量有限，有些功能僅有孤例，說明力度不夠。

2.2 疑問手段

一般認為現代漢語疑問句的疑問手段主要有五種：1）句末疑問語氣詞“嗎”；2）疑問語調（升調）；3）疑問代詞；4）“A還是B”的選擇形式；5）“XnegX”的正反并列形式。以下我們就來考察一下《語法》中所涉及的疑問手段。

2.2.1小詞

“小詞”①西班牙語為particulas，英譯本為particles，中譯本為“小詞”。是《語法》介紹的第一種疑問手段，瓦羅介紹說“表示懷疑”的小詞有：

么、否、乎、不曾、不

例如：

（18）你睡了么？

（19）你做了否？

（20）他們來乎？

（21）你肯不曾？（或：你肯不肯）

關于“小詞”，白珊博士在《語法》的導讀中指出，早期傳教士認識到漢語結構與小詞有關，但“不知道怎么去定義小詞，并確定其性質?！雹凇度A語官話語法》，F48。從上例瓦羅列舉的“小詞”也可以看出這一點：“么”和“乎”為疑問語氣詞，相當于“嗎”，構成是非問句；“不曾”、“不”是副詞（張美蘭，2008：168），需與其前的動詞構成“VP不曾”、“VP不”格式，屬于正反并列式疑問結構。“VP否”則是漢語中最古老的一種正反問格式，但在宋元時期已逐漸退出口語（傅惠鈞，2011：399），而“肯不肯”則是標準的“VPnegVP”正反并列結構。也就是說，瓦羅所列的“小詞”，既有單純的疑問語氣詞，也有一些疑問結構混雜其間。

2.2.2 疑問詞

《語法》中羅列的疑問詞（particles）有：

怎么、怎么樣、何、何如、何因、何為、何故、甚么、為甚么、是哪、安焉、曷、幾、幾多

除了“幾”“幾多”用于詢問時間和詢問多少，其余的瓦羅都描述為用以詢問原因或方式。例如：

（22）何如傷他？

（23）何故不念經？

這些疑問詞中既有口語比較常用的“怎么”“怎么樣”“甚么”“為甚么”等，也有在書面中使用的“何”“曷”“安”“焉”③“安”“焉”各自作為疑問代詞并沒有合用的例子，《語法》原文兩詞合寫應為筆誤。等，與現代漢語特指問所使用的疑問代詞／副詞大致相當，另外第六章“代詞”部分列舉了“是哪”、“誰”的例句（見例13、14）。

2.2.3 其他

《語法》中涉及到的其他疑問手段只有“XnegX”的正反并列結構。除了在介紹小詞時提到的那些格式以外（見2.2.1），“詢問是非”和“詢問有無”類問句也使用這種疑問手段：

（24）是非？

（25）是不是？

（26）有沒有？

3.對不同功能類的說明

《語法》對不同功能類的介紹盡管內容有限，語言簡練，但突出形式上的細微差別帶來的意義區(qū)別，注重語言的語體色彩，充分考慮到了語言的交際功能。下面就瓦羅歸納出的7類問句進行分析。

3.1 表示懷疑類

瓦羅列舉了5個用以“表示懷疑”的小詞和4個例句（見2.2.1例18～21），要求讀者從例句中“看到它們的用法，以及它們所處的位置”，可見他重視例句的作用。他強調了“乎”和“否”是書面語的用法，“不曾”和“不”很常用，同時指出“所有這些小詞都要前置，都是用來詢問‘si o no’（是不是）④英譯本為whether or not?！保w現了瓦羅對形式的關注。但此處的“前置”比較費解，中文版在第八章第二節(jié)（P84）有一處中譯注：“‘前置’（antepuesto），原文如此，英譯anteposed。按應為‘后置’”。我們認為此處的“前置”同樣適用此中譯注，應作“后置”解。另外，就書中的4個例句而言，這類問句傾向于表達一般的詢問（中性問）功能，“表示懷疑”可以理解為“有疑而問”，而并非質疑、詰問的意思。⑤王力先生在《中國話的文法》一書中將帶“嗎”問句的功能概括為“對肯定的答案抱有或多或少的懷疑”，其所舉的例句中含有一般的中性問（外頭下雨了嗎？）。此“懷疑”并非“質疑、詰問”之意。我們認為對《語法》中“表示懷疑”類的理解可以等同于此。

3.2表示好奇或詢問原因類

對于這一功能類的疑問句，瓦羅同樣特別指出了書面語的表達法。例如：

（27）何大？

（28）何因（或何為）你去了？

（29）安在？

在介紹“何如”時瓦羅舉了兩個例句：

（30）何如傷他？

（31）傷他何如？

詳細說明二者的區(qū)別：例（30）“何如”在前詢問原因（為什么傷他）；例（31）“何如”在后詢問行為方式（怎樣傷的他）。這種由形式差別造成的意義區(qū)別，母語者可能習焉不察，但在二語學習中需要明確指出。

3.3 詢問時間類

瓦羅指出，“詢問時間一般是通過把‘幾’字放在前面來表示的”。例如：

（32）幾年？幾月？幾個時辰？

但如果問的不是某個具體時間，就必須用“多”這個詞，例如：

（33）幾多長久？（或：多少久？）

這些都是用來詢問時段的，而接下來他列舉的詢問when所用的“甚么時候”、“哪時”都是用來詢問時點的。可見瓦羅注意到了時點和時段的區(qū)別。他同時也指出“這些表達在口語中很常見”。

3.4 詢問是非、有無類

這兩類問句瓦羅并沒有單獨列出，而是將其混在對“詢問時間”的說明中。

當詢問某事是不是那樣時，就要把“非”放在系動詞后面，或者把“不”放在兩個系動詞之間，例如：

（34）是非？（或：是不是？）

問一樣東西有還是沒有時，就把“沒”放在兩個“有”之間，例如：

（35）有沒有？

除了以上常用的句式之外，瓦羅也注意到了一些不太常用的變式，例如句尾加“么”（“是非么？”），或者跟別的動詞連用（“來了沒有？”或“有來沒有？”）。

簡練扼要的說明依然注重形式特征，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有沒有”變式，從“問一樣東西有還是沒有”到跟動詞連用的“來了沒有”或“有來沒有”，實際上是“有沒有”從動詞轉變?yōu)橹鷦釉~的語法化過程。劉麗春（2008）指出，最早的“有沒有vp”表示對動作、狀態(tài)的已然、未然提出疑問的用例出現在清代：

（36）不知狄青有沒有被搜查捕捉，且看下回分解。（李雨堂《萬花樓演義》第十三回）

而瓦羅的記載將這一句式的出現提早了一個世紀之多。

3.5 詢問數量類

如前文所述，“詢問數量多少”同樣是通過“幾”來表示，但瓦羅指出，這時候要把量詞“個”放在“幾”的后面。而如果當被問及的對象“本身有自己的量詞”，則就“用它自己的那個量詞”，比如：

（37）幾本？

這說明瓦羅注意到了漢語中量詞這一特殊的成分。當“詢問某個延續(xù)性的數量時，就用‘多’這個詞，并且它始終處于‘幾’的后面”。例如要詢問某物的長度，說：

（38）幾多長？

如果詢問某物的具體長度，也可以直接在“幾”后面加上“尺”“丈”等量詞，例如：

（39）幾尺長？

瓦羅提到了“幾多”，而非“多少”或“多”，這與《語法》以南京官話為描寫對象有關。美國長老會傳教士狄考文（Calvin Wilson Mateer）在其所編撰的漢語教材《官話匯編》（1892）中指出，在南方用“幾多”，相當于北方的“多少”（西山美智江，2008：188）。隨著北方官話的興起，“幾多”的使用逐漸衰退直至消失，而只有在方言中（如粵語）還有保留。

3.6 斷言否定類

瓦羅將反問句稱為“斷言否定”，指出其構成一般是“在動詞前面加上疑問詞‘哪里’”，這種描述同樣體現了對形式的重視。值得肯定的是瓦羅敏銳地注意到了疑問代詞的非疑問用法，不足之處在于：1.疑問代詞非疑問用法的種類不全，除了表否定外，還可以表任指、表虛指等；2.可用于表否定的疑問代詞列舉不全，除了“哪里”，還有“誰”系、“甚”系、“何”系、“怎”系等疑問代詞都可以表

否定（傅惠鈞，2011：185－242），如前文中的例（10）（11）應為反問用法，但瓦羅沒有指出；3.沒有提到其他句式結構（如是非問、正反問）表達反問的功能。

4.《解罪手冊》中的疑問句

《解罪手冊》（以下簡稱《手冊》）為《華語官話語法》的附錄內容之一，包含12節(jié)，主要收錄了牧師在為教徒做懺悔過程中需要用到的語句。這些語句大部分是單句，以問句居多，疑問手段更為豐富，以大量直觀的例句彌補了《語法》第七章對疑問句介紹的缺漏，可視為《語法》疑問句的一個小型語料庫，也為我們了解當時的疑問句提供了很寶貴的語料。

4.1 《手冊》中的疑問句統(tǒng)計

我們從《手冊》中共收集到各種問句209例，按照疑問手段分類統(tǒng)計為表2。

表2：《解罪手冊》疑問句統(tǒng)計表

如表2所示，《手冊》中的問句包含了五種疑問手段，前三類為《語法》中有的，后兩類則沒有，按數量從多到少排列為：用“么”提問類＞用疑問詞提問類＞“A還是B”式＞語調問＞XnegX。下面進行分析。

4.2 各類問句功能特點分析

1.用“么”提問類

從句式上看，無論是在現代漢語、近代漢語還是古代漢語中，各類問句的整體使用頻率由高到低皆為：特指問＞是非問＞選擇問（傅惠鈞，2011：82）。而《手冊》中卻以用“么”提問的是非問為主，這主要歸因于《手冊》的特殊功用：《手冊》為牧師給教徒做懺悔所用。懺悔時牧師需要幫助教徒進行認罪、悔罪，對可能的罪行會提出懷疑，要求教徒進行確認?！爱斝枰獙σ粋€命題的真假提出疑問時，作為成分焦點問句的特指問和選擇問，就不能勝任，而以整句焦點為特點的是非問卻是最合適的問句形式?！保ǜ祷葩x，2011：277）用“么”的問句正是對命題的真假提出疑問，這與瓦羅對“么”問句功能（用來“表示懷疑”）的描述也是相符的。例如：

表3：《解罪手冊》疑問詞分布及功能對應表

（40）天主的道理你全信么？（《第一誡》1）

（41）你曾打傷人么？（《第五誡》5）

（42）你傷害人的財物么？（《第七誡》11）

4.2 用疑問詞提問類

《手冊》中共有43例用疑問詞的問句，包含了“為甚么、怎么樣、如何、甚么、多少、幾、多”7個疑問詞，涉及了多種功能。疑問詞分布及功能對應詳見表3。

《語法》中帶有書面語色彩的疑問詞《手冊》中并沒有出現，可見《手冊》中的問句更加口語化，更具實用性。

4.3 “A還是B”式

使用這種疑問手段的問句現代漢語稱為選擇問，盡管《語法》中沒有出現這種疑問手段，但《手冊》中卻出現了18例，占所有問句的8.6%，并且包含了多種句式。見表4。

選擇問在漢語發(fā)展各歷史時期始終占有一席之地，《手冊》收錄的問句也反映了這一事實，這些句式在明清漢語問句中均能找到用例，比較符合語言的實際情況。選擇問具有選擇性的表意功能，“通常在問話者對疑問對象的范圍有大致的認定，唯是甲還是乙沒有明確把握之時使用?！保ǜ祷葩x，2011：363）它與具有全量問域的特指問相比，體現出一定的范圍性，與限量問域的是非問相比，又表現出某種選擇性，從而與特指問、是非問一起形成了一種互補的格局。（邵敬敏，1996：87）也正是由于選擇問的這種特性，使得它的功能比較難以描述和歸類，表懷疑、表求證、抑或是問原因、時間、數量等，似乎都不足以對其定性，這樣看來從使用功能角度介紹漢語疑問句的瓦羅沒能歸納出這一類問句也是情有可原的。

表4：《解罪手冊》選擇問句式統(tǒng)計表

4.4 “XnegX”式及語調問

這兩類問句在《手冊》的數量很少，分別為1例和4例，列舉如下：

（43）大小齋你守不守？（《第三誡》6）

（44）你曾燒紙錢銀錠？（《第一誡》11）

（45）你曾失望（于）天主，說：天主未必肯赦你的罪？（《第一誡》20）

（46）你故意做？（《公問》8）

（47）你慣犯這樣柕（的）罪？（《公問》11）

這5例問句均是對命題的真假提出疑問，符合“表示懷疑”的功能。

通過對《手冊》疑問句的整理分析，我們發(fā)現其中的問句在交際功能上基本沒有突破《語法》的框架，但增加了《語法》沒有的疑問手段，而且在句式上更加豐富，語用上更加口語化，具有很強的實用性?！妒謨浴吩逵美∥膶懗桑⒂幸糇g的中文。英譯本將拉丁文譯成英文，保留音譯的中文形式，并添加漢字。中譯本則略去了英譯部分，只保留漢字例句。由此看來，《手冊》即可以作為對《語法》疑問句部分進行補充的小型語料庫，同時也可以算是以翻譯法進行疑問句教學的一個典型教材。

5.小結

瓦羅在《語法》中描述的疑問句系統(tǒng)是第一套相對比較完整的漢語作為二語教學疑問句系統(tǒng)。總的來說，還顯得比較粗糙，存在不少問題甚至是錯誤，例如：把“不曾”劃為“小詞”，對“前置”的定義不夠明確，例句短小有限，對問句功能的概括不夠全面合理等。然而瑕不掩瑜，《語法》既是具有開創(chuàng)性歷史意義的二語語法書，同時也是一部實用的語法教材，其在疑問句系統(tǒng)方面所取得的成就是巨大的，對后世的影響是深遠的。具體表現在：

1）展現了17世紀漢語官話（南京官話）口語有關疑問表達的原貌，為中國本體語法疑問句研究提供了寶貴的素材?！墩Z法》中記錄的語料，修正了本體研究中關于“有沒有vp”句式出現時間的論證，將其提早了100年。

2）為漢語作為二語教學疑問句系統(tǒng)提供了極具價值的描寫模板：

a.以交際功能為分類標準，既初露翻譯法的端倪，又帶有樸素的功能法的痕跡。

b.注重區(qū)別形式特征，對位置、語序、詞語搭配等進行重點說明。

c.注重分辨語體色彩，強調口語與書面語的不同表達及用法。

d.注重說明使用頻率，對常用或不常見的句式都另加說明。

作為第一部供外國人學習漢語用的語法書，《華語官話語法》是一部可以為后世的漢語二語教材所學習借鑒的經典著作。其在疑問句釋義說明上表現出的這些特點，體現了明顯的第二語言教學性質，其中折射出的漢語作為二語教學理念，即便在當今仍是很多教材孜孜以求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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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Interrogative Sentences of Francisco Varo's Grammar of the Mandarin Language

Cai Jianfeng1，Zhou Xiaobing2
（1.Department of Chinese，Sun Yet－sen University，Guangzhou，Guangdong 510275，China；2.School of Chinese as a Second Language，Sun Yet－sen University，Guangzhou，Guangdong 510275，China）

Grammar of the Mandarin Language；Francisco Varo；Interrogative Sentence

As the first published grammar book of teaching Chinese as a second language，Grammar of the Mandarin Language，written by Francisco Varo，has built up the earliest interrogative sentence system.This paper makes an intensive study of this system by analyzing the structure and the description of it，classifies the interrogative sentences listed in the appendix，and makes an objective appraisal on its weakness and strength.

H043；H146.3

A

1674－8174（2015）02－0035－08

【責任編輯師玉梅】

2014－5－27

蔡建豐（1979－），女，福建福鼎人，中山大學中文系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專業(yè)博士研究生，福建師范大學海外教育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漢語作為第二語言教學。周小兵（1955－），男，浙江鎮(zhèn)海人，中山大學國際漢語學院院長，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

①感謝《華文教學與研究》編輯部匿名審稿專家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