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飲悅讀”之解讀《武夷通訊》

鄭 毅

《武夷通訊》是1942年問世的一份茶刊，準確地說《武夷通訊》茶刊只能稱作是一份小報，一份蠟紙油印的小報。然而，當我品著清茶慢慢翻閱著這份油印小報時，心底里竟涌起難以名狀的感動。因為在那些泛黃的紙頁里，蒼老的是無情歲月，流逝的是茶人往事，彌漫的是文脈茶香……所以，在解讀《武夷通訊》時，有的不僅僅是感動，同時還有著對老一輩茶人的懷念和欽佩……

《武夷通訊》是繼《萬川通訊》（三日刊）之后的又一份茶葉?？?，刊名源自民國茶葉研究所所在地—福建武夷山。當財政部貿易委員會茶葉研究所由衢縣遷至當時武夷山區(qū)的崇安后，就將在衢縣萬川停刊的《萬川通訊》（三日刊）改為《武夷通訊》（旬刊）而繼續(xù)刻印出刊。其時，正值抗戰(zhàn)期間，立志振興中國茶業(yè)的吳覺農看到“茶葉購銷停頓，茶農求售無門，茶園荒蕪”的情況，非常痛心。為了推動茶葉研究和發(fā)展，他在輾轉各大茶葉產區(qū)進行調查和論證后，看到“武夷山上有十多個專制巖茶的茶廠和廣闊茶場良好基礎，當地的品種資源又十分豐富”，他認為這是一個“十分理想和非常適宜的所址”，就選址福建崇安縣武夷山麓的赤石作為研究基地。同時，由福建省與中國茶葉公司合資100萬元聯(lián)合創(chuàng)辦的赤石示范茶廠，也于1942年7月并入茶葉研究所。

吳覺農任所長，蔣蕓生任副所長的財政部貿易委員會茶葉研究所，在當時就匯集了中國茶界許多著名茶葉科學工作者，如葉元鼎、葉作舟、湯成、朱剛夫、陳為楨、向耿酉、錢梁、劉河洲、莊任、林馥全、許裕圻、陳舜年、俞庸器、尹在繼等，此外還有王澤農、莊晚芳、陳椽、李聯(lián)標、吳振鐸、張?zhí)旄５?，從而使民國時期的武夷山成了茶葉專家的薈萃之地。

茶葉研究所的專家、學者和茶葉工作者們，在茶葉科學研究工作的同時，還編輯出版了《武夷通訊》及《茶葉研究》等報刊，撰寫了大量不同體裁的茶葉研究論文、茶學實驗專稿及茶文化知識稿件等，還編印、發(fā)行了不定期叢刊6種、研究報告7種、調查報告12種、譯著1種、單行本3種以及宣傳小冊子6種……在這些為后人留下的極其寶貴的精神財富中，《武夷通訊》茶刊也應該有其一席之地。

回顧當年茶葉工作者自己講述的《武夷通訊》出刊的緣由，其情其景都著實令人感動?！段湟耐ㄓ崱返木幷哒f：“在三十一年（1942年）的初夏，本所從衢州遷到武夷，那時日本人正做著大東亞共榮圈的美夢，拼命地想打通浙贛線。我們立腳未穩(wěn)，炸彈已落到我們的屋邊，我們只好遷到武夷山上的廣寧巖和佛國巖去。在巖上什么事業(yè)都不能開展，我們幾乎清閑地度過了一個炎夏。到秋天，敵人退了，我們全部遷到企山（茶）場去工作，一切才上軌道。記得就在那年的初冬，在某次推廣組的會議中，大家決定編印一種油印的《武夷通訊》旬刊，以承接過去東南改良總場編印的《萬川通訊》。這樣，《武夷通訊》就在同仁的熱烈歡迎中誕生了。”

1942年11月1日，《武夷通訊》（旬刊）終于印出了第1期。編輯們計劃在印發(fā)第一期后，每旬出版一期，每期十六開紙八面，油印一百五十份，分贈給各有關機關。《武夷通訊》茶刊創(chuàng)辦初期，編者的熱情是高漲的，對辦好刊物也是充滿信心的。如在第十期《武夷通訊》的《編者、作者、讀者》中，編輯說：“本刊第十期出版后，編者曾以愉悅的心情從第一期起，仔細地翻閱了一遍，十期之中研究與報導的內容顯得不夠充裕；這一點需要本所同仁多出一點力，希望此后以最大的心愿替本刊多寫幾篇稿……更新之□，各省工作同志少有意見發(fā)表，訖未開展實際的工作檢討。為了加強各省的聯(lián)系，使工作有相互的借鑒，盼各省工作同志共同來彌補這一塊缺憾。至于通訊稿件，為反映茶區(qū)現實及各地茶情的縮影，亦待各地茶業(yè)同志多多□寄。本刊雖以報導本所研究工作為中心，對外稿亦絕對歡迎?！?/p>

1943年4月11日，第十六期的《武夷通訊》在一版以大標題刊出《本刊重要啟事》，《啟事》的導語是：擴大篇幅，充實內容。本刊改名《茶葉研究》月刊。定五月間出版創(chuàng)刊號……事實上，并非是將《武夷通訊》改名為《茶葉研究》，而是增辦了一份《茶葉研究》月刊；同時，編者決定從第十七期的《武夷通訊》開始，將《武夷通訊》由原來的旬刊改為半月刊。而《武夷通訊》的版面也由原來的十六開八版縮減為十六開四版 ；版面內容也作了相應的調整，主要是“專事登載國內外茶區(qū)通訊稿件，報導茶葉消息暨各地茶葉設施與技術上之介紹”。

《武夷通訊》茶刊之所以要調整出刊時間以及壓縮版面等，其主要原因是《武夷通訊》的編輯、選稿、出版單位，甚至是刻寫鋼版及蠟紙油印工作等，都還是原來的一班編輯人員，所以《武夷通訊》茶刊的形式、內容以及風格等都與以前的《萬川通訊》基本無二。其次是因為《武夷通訊》的出刊較之編印《萬川通訊》時，卻是更加困難甚至是異常艱難，因為當時的福建戰(zhàn)時經濟也是相當艱難，茶葉研究所除了經費緊張外，油印刊物的紙張也是時常短缺……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編者們自己對這份油印小報不甚滿意，而且是很不滿意，因為這“油印的刊物總覺得看不入眼，雖然在油印時曾盡過很大的努力，卻無法去盡一切的缺點—篇幅太少，容納不了長篇大論的文字；紙張單薄，印刷不明(晰)，無永久性等……正當大家對這個刊物抱著厭倦態(tài)度的時候，東南合作印刷廠在吳所長和全供處東南分處陳伸明先生的奔走中成立了”。有了印刷廠就可以采用鉛字印刷茶刊并擴大版面了，所以編者們又創(chuàng)辦了一份茶葉刊物，這就是《茶葉研究》月刊。而“第一卷第一期的《茶葉研究》于三十二年（1943年）七月，在印刷廠的印刷機中緩緩地順利地流出來……”也正是為了彌補《武夷通訊》“篇幅太少、紙張單薄、印刷不明”等缺陷，編者不僅是創(chuàng)辦了《茶葉研究》月刊，同時也對《武夷通訊》茶刊進行了改版。其實，改版后的《武夷通訊》也并非是每期都編排四個版，有時它編排了六個版、八個版甚至是個十版?？梢?，《武夷通訊》茶刊的版面也是根據稿件多少、重要時節(jié)或者實際需要而進行調整編排的……

1943年11月1日，是《武夷通訊》茶刊創(chuàng)刊一周年的日子，編者們在第二十七期的《武夷通訊》（半月刊）上套紅刊出了“元旦特大號”字樣，并且還精心編輯了24個版面來慶祝《武夷通訊》創(chuàng)刊一周年。同時，編輯葉秋還特別撰寫了《綠色的生命—祝本刊出版一周年》的紀念文章。葉秋在文章中說：“本刊誕生迄今已滿一周年了……在這個單位時間內，也已有了一點微薄的收獲—共出了二十六期《武夷通訊》……本刊不過是幾頁油印品，原談不到出版界什么地位，可是在這個年頭連油印也不容易，所以不免‘敞帚自珍’?？傁虢洺５鼐S持下去，希望它的名字下面能刻上百期千期這類字樣。茲自這小小的刊物周年的日子，愿常綠的茶樹永遠象征著它，綠色的生命長遠保持在它身上。窗外茶花送香，沁人肺腑，這期記錄特刊正待發(fā)排，書此為祝?！?/p>

從1942年11月1日至1944年4月16日，《武夷通訊》茶刊的編者們，在艱難困苦的物質條件下，在艱辛的科研過程中，克服了種種困難，以最大的熱忱和無私奉獻的精神，編印出刊了一期又一期《武夷通訊》茶刊。（需要說明的是，留存至今且可以閱讀的32份《武夷通訊》茶刊，是當時的福建崇安中央茶場所收藏的，在部分留存的《武夷通訊》茶刊上，還有著崇安中央茶場圖書室的藏書印……可見當年的收藏者對《武夷通訊》茶刊的喜愛和珍惜。）然而，在留存至今的32份茶刊中，第36期《武夷通訊》的出刊日期是1944年4月16日。那么，第36期以后還有沒有繼續(xù)出刊呢？1944年4月16日到1945年8月，茶葉研究所停辦，在這一年多的時間里，《武夷通訊》是否還在編??？或者說《武夷通訊》是否已經?？?？?？瘯r是否編印了?？柣蚪K刊號？筆者想知道的是，《武夷通訊》茶刊究竟編印了多少期？

光陰荏苒，70多年過去了。不論《武夷通訊》茶刊當年究竟編印了多少期，這32份《武夷通訊》茶刊都是彌足珍貴的，都是值得閱讀和研究的。因為它們都是中國近代茶史上的重要資料和寶貴遺產。所以，我們應該記住《武夷通訊》茶刊，應該記住《武夷通訊》茶刊編者們的工作態(tài)度和茶人精神，更應該記住那些默默奉獻的老一輩茶人！在那個艱苦的戰(zhàn)爭年代，有那些堅定且執(zhí)著的茶人，更有那些值得學習且可供參考的茶學教育理念和科研成果。那一切的一切，對于今天的茶人、茶產業(yè)來說，都是有著重要的借鑒和指導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