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莉 胡璇
摘 要:“刺猬法則”是管理學(xué)中的重要法則,廣泛運用于各種管理領(lǐng)域,尤其以企業(yè)中領(lǐng)導(dǎo)者對員工的管理為重。如今,“刺猬法則”更多的運用于教學(xué)中師生關(guān)系以及婚姻家庭中夫妻關(guān)系等人際交往中。本文通過分析,發(fā)現(xiàn)“刺猬法則”可以用來指導(dǎo)翻譯活動中兩種語言文化關(guān)系的處理中,以及翻譯過程中譯者翻譯策略的選擇上。這為管理學(xué)知識運用于翻譯研究帶來了啟示,拓寬了翻譯的研究領(lǐng)域和范圍。
關(guān)鍵詞:刺猬法則;翻譯活動;翻譯策略
中圖分類號:H1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15)05-0194-03
一、刺猬法則簡介
“刺猬法則”(hedgehog effect)源于生物學(xué)家研究刺猬在寒冷冬天的生活習性的一個實驗:在寒冷的冬天將刺猬沒有任何遮擋和保暖物的放到戶外,刺猬為了取暖只能緊緊地靠在一起??墒强吭谝黄鸷?,彼此身上的長刺的刺痛又讓它們不得不馬上分開,但是因為天氣寒冷不一會兒又會靠在一起。它們就這樣反復(fù),靠在一起分開,分開又靠在一起。最終它們找到了一個最適中的距離,既可以彼此取暖,又可以不被刺痛[1]。從這個實驗中人們得出了“刺猬法則”,即人與人之間,首先要合作,合作才是最符合雙方利益的行為;其次,在合作的基礎(chǔ)上,尋找雙方之間的適中距離,這樣才能避免矛盾和沖突。如今,“刺猬法則”被廣泛應(yīng)用到管理學(xué)和人際交往之中,不僅指導(dǎo)著企業(yè)領(lǐng)導(dǎo)對員工的管理,還給教學(xué)中師生關(guān)系和婚姻生活中夫妻的相處帶來啟發(fā)。翻譯活動反映的是兩種語言和文化之間的關(guān)系,翻譯的過程也往往是源語語言文化和譯入語語言文化之間的斗爭過程。將“刺猬法則”運用到翻譯研究當中,可以指導(dǎo)翻譯活動中如何處理源語語言文化和譯入語語言文化之間的關(guān)系和矛盾,以及在翻譯實踐中譯者應(yīng)采取什么翻譯策略。
二、“刺猬法則”運用于翻譯活動分析
(一)翻譯活動過程中的“合作”
翻譯活動反映的是兩種語言和文化的關(guān)系,即源語語言文化和譯入語語言文化。對于源語語言文化和譯入語語言文化的關(guān)系,之前一直存在著矛盾的觀點。其實源語語言文化和譯入語語言文化之間是存在著合作的可能性的。而且源語語言文化與譯入語語言文化之間的合作是符合雙方利益的。在翻譯策略的選擇上,翻譯理論中一直存在著直譯與異譯,歸化與異化的二元對立,其實這使復(fù)雜的翻譯活動簡單化和刻板化了。翻譯策略的選擇需要考慮到兩種語言文化的方方面面和贊助人等的各種因素,并不是簡單地選擇歸化還是異化的問題。如果只偏向于源語語言文化,譯入語語言文化讀者可能不易于接受,翻譯的效果不一定好。但是如果只偏向于譯入語語言文化,原文作者可能覺得譯文缺乏原文的特色,違背了原文作者的初衷和意圖。而且根據(jù)原型學(xué)理論,并沒有十分嚴格的二元對立,對立雙方是存在著模糊的界限的,雙方是存在著彼此重疊的部分的[2]。即使是在翻譯實踐過程中,有時也是難以明確嚴格區(qū)分歸化和異化的。在這種情況下,譯者只能選擇綜合考量雙方各方面因素,歸化和異化相結(jié)合,根據(jù)具體情況進行靈活調(diào)整。這里舉張愛玲翻譯的《海上花列傳》中一段對話為例,來看看歸化與異化翻譯策略是如何在譯文中配合的相得益彰的。
原文:只見一半老娘姨,一手提水銚子,一手托兩盒煙膏,蹭上樓來,見了小村,也說道:“阿唷,張先生嘿。我們只道你不來的了,還算你有良心噠?!蓖醢⒍溃骸芭?!人要有了良心是狗也不吃屎了!”小村笑道::“我來了倒說我沒良心,從明天起不來了!”王阿二也笑道:“你敢!”[3]
譯文:A middle-aged maid came shuffling upstairs holding a kettle of water in one hand and two boxes of opium paste in the other hand. Seeing Hamlet she also aid, “Ah-yo, its Mr. Chang! We thought you were never-coming. So you do have a conscience!”
“Pei!” Second Wong made a spitting noise. “If he has a conscience, dogs dont eat shit.”
“I came and still Im told I have no conscience,” Hamlet said smiling. “Then starting from tomorrow Ill never come again!”
“You wouldnt dare!” Second Wong said smiling.[4]
原文寫的是趙樸齋和他的室友張小村在法租界新街盡頭的一家青樓內(nèi)和里面的兩位女子調(diào)情的場景。語句活潑生動,很自然樸實,人物性格躍然紙上。翻譯時既要表達出語意,還要注意原文的文體風格以及各個人物的不同語氣。張愛玲在翻譯時,使用了歸化的翻譯策略,像英語里常用的口語語氣詞“Ah-yo”和“Pei”。尤其是在翻譯人物姓名時,將“小村”譯成“Hamlet”,將“王阿二”譯成“Second Wang”,這樣譯入語讀者能夠更好的理解原文意思。同時,譯者也使用了異化的翻譯策略。像原文中“人要有了良心是狗也不吃屎了”,極具源語語言文化特色,譯者對此予以了保留,進行了直譯。張愛玲在翻譯這段對話時就是同時使用了歸化和異化的翻譯方法,使譯文既保留了原文的語言風格和描寫特征又易于譯入語讀者的理解和接受。
(二)翻譯活動過程中的“保持適中距離”
正如源語語言文化和譯入語語言文化存在合作的可能性,二者間的沖突和矛盾性也不可忽略。正如“刺猬法則”中刺猬如果靠的太近會被彼此身上的長刺刺痛,源語語言文化和譯入語語言文化之間“親密無間”的合作也會導(dǎo)致彼此“刺痛”,畢竟二者之間是存在著一些無法改變的矛盾和沖突的。因此,在翻譯中需要尋找雙方之間的適中距離,既能雙方合作,彼此受益,又能避免沖突。符合雙方利益的適中距離一直是譯者所追求的,但這其中的度是較難把握的,可能需要譯者反復(fù)推敲實驗,正如“刺猬法則”中的刺猬一樣,過程是有些艱難的。但是,也是有這方面的較為成功的例子的。下面是希拉里自傳《Living History》的中文版《親歷歷史:希拉里回憶錄》中一句話的翻譯:
It is a violation of human rights when women are denied the right to plan their own families, and that includes being forced to have abortion or being sterilized against their will.[5]
當婦女被剝奪規(guī)劃自己家庭的權(quán)利時,這就是違反人權(quán)[6]。
在美國,“墮胎”和“節(jié)育”是屬于侵犯女性人權(quán)的行為,這是眾所周知的。但是在中國,由于國情的不同,這一觀點是有所不同的。而且這一問題牽涉到政治意識形態(tài),在翻譯時必須謹慎處理。處理不好,會導(dǎo)致意識形態(tài)間的對立。但是看譯文,可以發(fā)現(xiàn)譯者并沒有站在源語語言文化的立場上忠實的將源文本中的“墮胎”和“節(jié)育”直譯出來,但是也沒有因為譯入語的政治意識形態(tài)進行“篡改”。而是站在雙方的立場上進行考慮,既沒有一味的滿足源語對外推銷政治意識形態(tài)的需要,也沒有完全服從譯入語強化自身政治意識形態(tài)的需要。而是各退一步,騰出空間,保持適中距離,避免矛盾沖突的出現(xiàn)。
(三)譯者的責任
翻譯活動反映兩種語言和文化的關(guān)系,譯者必須同時站在兩種語言和文化疆域上,代表他們相互對話,其結(jié)果不可能僅僅滿足一方的利益[7]。譯者處于源語語言文化和譯入語語言文化之間,作為雙方的中介。正如德國功能派翻譯理論中諾德提出的“忠誠法則”。這里的“忠誠”是指譯者的倫理道德觀,不同于傳統(tǒng)翻譯研究中的“忠實”。它的含義有兩層,既對原文又對譯文,對原文是指尊重作者,對譯文是指不欺騙讀者[8]。譯者在這其中負有很重要的責任,既要綜合考慮源語與譯入語語言文化各方面的因素,積極努力促成二者的合作,又要把握好二者之間的距離,找到適中距離,避免沖突和矛盾。翻譯策略的選擇也是基于這點而靈活運用的。其實,翻譯是一項非常復(fù)雜的活動,翻譯活動除了受到源語和譯入語兩種語言文化的制約,還受到譯者自身主觀因素的影響,還要考慮到譯入語讀者的接受和喜好,另外來自贊助人的壓力也是需要特別注意的。由此可見,翻譯過程中的適中距離是很難掌握的,會受到其他各方面因素的影響,是一個需要不斷磨合,反復(fù)協(xié)調(diào)的過程,正如“刺猬法則”中刺猬之間多次實驗一樣。
三、“刺猬法則”運用于翻譯活動分析的利與弊
“刺猬法則”主要強調(diào)兩點:一是雙方之間應(yīng)該合作,合作最符合雙方的利益;二是合作應(yīng)該是“親密有間”的,雙方應(yīng)保持一定的適中距離,避免矛盾和沖突。翻譯活動是兩種語言文化間相互斗爭又相互合作的關(guān)系性存在。首先,合作是前提,合作是有利于雙方利益的。其次,矛盾和沖突是存在的,譯者所能做的就是尋找雙方之間的適中距離,避免矛盾和沖突。在這樣的思想的指導(dǎo)下,譯者需要綜合考慮雙方的各方面情況和因素,靈活運用歸化和異化的翻譯策略。當然受其他因素影響,譯者可能會選擇側(cè)重于歸化或是異化的翻譯策略,但是歸化和異化策略還是同時存在的。另外,翻譯活動中兩種語言文化的合作和斗爭,是無法與譯文直接對應(yīng)起來的,必須通過譯者才能得以實現(xiàn)。這里譯者肩負著重要的責任,作為兩種語言文化的中介,力圖代表雙方利益。這時譯者就需要找到二者之間的適中距離,過度的合作也意味著差異和沖突的直接對立,難免會不利于雙方。這個過程可能有些艱難,就像“刺猬法則”中刺猬之間的反復(fù)實驗,但是不能否定適中距離的存在。綜上,管理學(xué)中的“刺猬法則”是可以運用于翻譯領(lǐng)域的,給翻譯活動在如何處理兩種語言文化,以及翻譯過程中翻譯策略的選擇方面帶來重要啟示。這拓寬了翻譯研究跨學(xué)科的領(lǐng)域范圍,為翻譯研究注入了新鮮血液。
雖然“刺猬法則”可以在大方向上指導(dǎo)翻譯活動和翻譯過程中譯者翻譯策略的選擇,但是其中也有不足之處。首先是“刺猬法則”中的刺猬并沒有沖突對立的方面,同處于寒冷的室外的它們只能選擇合作。而翻譯活動是涉及兩種語言文化的活動,兩種語言文化間是合作又斗爭的關(guān)系。其次,“刺猬法則”中的情境比較簡單,只涉及兩只刺猬,適中距離也只是兩只刺猬之間的。但是翻譯活動是十分復(fù)雜的。翻譯活動涉及兩種語言文化的各方各面,還有譯者自身的主觀因素,譯入語讀者的接受以及贊助人的影響等。譯者翻譯策略的選擇顯然受到眾多因素的影響,并不是簡單做出的。再次,“適中距離”有些理想化,譯者一般很難找到兩種語言文化之間的適中距離,雖然這是眾多譯者所追求的。如果不是經(jīng)過多次斟酌或是翻譯經(jīng)驗豐富,是很難做到的這種完美狀態(tài)的。最后,翻譯活動雖然很大一部分取決于譯者,譯者的責任重大,但是也不能過度強調(diào)譯者的主體性。因為翻譯活動并不完全受到譯者的操控,兩種語言文化、贊助人以及譯入語讀者都對譯者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這些不足之處也是運用“刺猬法則”指導(dǎo)翻譯活動和譯者翻譯策略選擇,所需要特別重視和克服的。
四、結(jié)語
廣泛應(yīng)用于管理學(xué)和人際交往的“刺猬法則”,其強調(diào)“合作”和“保持適中距離”的重要思想。經(jīng)過分析,是可以應(yīng)用于翻譯領(lǐng)域的,可以指導(dǎo)翻譯活動如何更好的處理兩種語言文化既合作又斗爭的關(guān)系,以及譯者在翻譯過程中該如何選擇翻譯策略。這無疑拓寬了翻譯研究的范圍和渠道,為翻譯的跨學(xué)科研究注入了新的血液和力量。當然“刺猬法則”的運用也存在著雙方關(guān)系并不是合作又對立的、翻譯活動更為復(fù)雜、兩種語言文化之間的適中距離很難找到以及過度強調(diào)譯者的主體性等不足之處,需要給予重視和克服。翻譯是一門與其他眾多學(xué)科密切結(jié)合的學(xué)科,但是又不依賴于其中的任何一門學(xué)科。希望本門能夠為建立翻譯與管理學(xué)之間的聯(lián)系做出貢獻,給相關(guān)翻譯與管理學(xué)之間的研究帶來啟示。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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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徐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