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海明威作品中的“硬漢”形象看他的精神世界

孫梅

【摘要】海明威這個名字是一個戰(zhàn)爭和勇敢、愛情和暴力、美和死相連的名字。他堅強的性格和豐富的閱歷創(chuàng)造了一個又一個寧折不彎的“硬漢”形象，這些“硬漢子”在悲劇面前張揚了不同的悲劇精神，他們在不幸的過程中成長著，作家在不同時期對“硬漢”這一人物形象內涵的不同詮釋也反映了作家本人的精神世界。

【關鍵詞】海明威 ?硬漢形象 ?硬漢精神 ?精神世界

一、海明威作品中的硬漢主題

海明威的大部分作品源于他的經歷。盡管作品中的人物年齡、性別、職業(yè)各不相同，他們卻有一個共同點，“硬漢形象”，他們可以是反法西斯的戰(zhàn)士、斗牛士，也可以是普通的漁夫。因而他的不少作品，被評論家稱為“硬漢小說”。硬漢形象正是作者性情的反射。

海明威分三個階段完成了他的文學創(chuàng)作中的“硬漢形象”這一主題。

海明威的早期作品，主要表現(xiàn)對硬漢子精神在不義戰(zhàn)爭中被壓抑和扭曲的不滿，呼喚這種精神的正常發(fā)展。典型代表作有《打不敗的人》和《太陽照樣升起》?！洞虿粩〉娜恕分械闹魅斯瑺柺且晃荒昀系亩放Ｊ浚晕渌嚦汉蛣傆骂B強而威震斗牛場，但青春的大好時光一經消逝，他便不再受到青睞。為了保持住青年時代的榮譽，他執(zhí)意再上斗牛場，與公牛進行一場驚心動魄的鏖戰(zhàn)。最終他以壓倒一切的經歷戰(zhàn)勝公牛，從而保住了“打不敗的人”的稱號。這正是一場為個人的榮譽與尊嚴，不惜以死抗爭的戰(zhàn)斗。而在《太陽照樣升起》中，敘述了美國青年杰克，在一戰(zhàn)后尋找生命的意義的經歷。他在戰(zhàn)斗中失去了男性的機能，雖然和英國女人勃瑞特相愛，但最終不能結成良緣。在斗牛士身上，他看到了蔑視死亡，敢于拼搏的硬漢精神，小說對男人身心受到的摧殘，硬漢精神遭到損害的控訴，是通過小說的反戰(zhàn)主題得到深刻體現(xiàn)的。

在第二個階段中，反映西班牙內戰(zhàn)的小說《喪鐘為誰而鳴》是海明威最成功的作品。這一時期的硬漢，作者給他們灌入了新的時代精神和崇高信念。主人公喬丹，他的腿斷了，敵人就要圍上來了，他不愿拖累戰(zhàn)友的撤退，他無法和他心愛的姑娘去馬德里。面對死亡，喬丹沒有畏懼和后悔，有的只是驕傲和欣慰。他把不幸承擔了下來，這正是硬漢性格的出發(fā)點。即使死，也要保持住自己的體面和尊嚴。他的奮斗超出了單純的為個人榮譽而戰(zhàn)，他是一個為人民的事業(yè)為正義而戰(zhàn)的英雄。

在第三個階段，海明威創(chuàng)造了最后的完美的“硬漢形象”——桑提亞哥，《老人與?！返闹魅斯?。這部小說是根據(jù)一位古巴漁夫的真實經歷創(chuàng)作的。小說塑造了一個在重壓下仍然保持優(yōu)雅風度，在精神上永遠不可戰(zhàn)勝的老人形象。這部小說創(chuàng)下了人類出版史上空前絕后的一個記錄，還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

二、桑提亞哥——完美的硬漢形象

《老人與?！返那楣?jié)并不復雜曲折，它敘述的是古巴漁民桑提亞哥的故事。他連續(xù)出海八十四天，一無所獲。第八十五天，他繼續(xù)出海，只身在海上捕魚，上鉤的馬林魚比船體還要大。魚拖著船掙扎了兩天兩夜。終于被老漁夫殺死。桑提亞哥高興地返航，在歸途中馬林魚遭到大鯊魚的襲擊。桑提亞哥用盡一切辦法與鯊魚搏斗，待到靠岸，馬林魚已經被鯊魚吞食得只剩下一具骨骼了。這部小說，被公認為是作者最成功的作品。它集硬漢精神之大成，其主角桑提亞哥的形象是“硬漢性格”最集中最完美的體現(xiàn)。老人消瘦而憔悴，脖頸上有很深的皺紋，腮幫上有褐斑，從他臉的兩側一直蔓延下去。他的雙手常用繩索拉大魚，留下了刻的很深的傷疤。我們可以看出老人歷盡滄桑，辛苦勞作，在這場人與魚的斗爭中，老人贏得艱苦，也輸?shù)钠D苦。爭斗的結果盡管徒勞，但其過程卻令人振奮。在桑提亞哥身上，顯示出了硬漢在重壓下表現(xiàn)出的勇氣和優(yōu)雅風度，平靜而堅定地接受自己的命運，內心的信念也并未因此而喪失。這種硬漢精神，概括為桑提亞哥的一句名言就是，“一個人并不是生來要給打敗的。你盡可以把他消滅，可就是打不敗他?！鄙Ｌ醽喐绔C取的馬林魚雖然只剩一具骨架，卻為他贏得了漁夫們的愛戴和尊重。所以我們說桑提亞哥身上更多的帶有哲學的內涵和象征意義，他代表的是一種壓倒命運的永恒動力。桑提亞哥是海明威硬漢性格塑造的飛躍和升華，他一改以前英雄自我徒勞的反抗，而是平靜的接受自己的命運，體現(xiàn)出超人的人格魅力和更強大的生命力。因此，我們可以這樣理解：人可能會變老，可能會背運，但是他仍然敢于在他被打倒的時候堅持，而以這樣的一種失去的方式來贏得他的勝利。

三、海明威硬漢式的精神世界

就是這樣一位錚錚硬漢作家，卻出人意料的選擇了絕望地自殺。他把獵槍伸進了自己的嘴里，然后扣動了扳機。這是一種非常“男子漢”式的自殺方式，許多人都為他的死而感到惋惜，還有許多人以海明威的自殺而罵他是個大騙子，認為他最終選擇這樣的自殺方式，是一種懦夫的行為?？墒?，他錯了嗎？

讓我們來看看海明威晚年的生活吧。由于衰老以及平素劇烈的對抗生活，使這位不服輸?shù)亩放Ｊ繚u漸喪失了向生活挑戰(zhàn)的能力。他去世的前一段時間里，高血壓、糖尿病、老年癡呆等病不斷折磨著他。昔日那讓他感到自豪和健碩的身體，變得讓他難以忍受。如今到了生命即將謝幕的時候，他不甘愿做無能的弱者。他以自殺這樣一種方式完成了一生中最后的搏擊，維護了他“可以被消滅，但不能被擊敗”的男子漢的尊嚴。他錯了嗎？不，他并沒有錯。也許，死亡是他的宿命，也是他的尊嚴。他倒下去了，可是他勝利了。

人生如戲，如果把海明威的人生看做是一出戲的話，那戲的高潮或許正是這最后一博。以往的輝煌和顯赫，似乎都是為此所做的鋪墊和積蓄。就像瀑布，其精彩動人之處，并非上游河水的浩蕩，也并非中間斷崖的陡峭，而是水到斷崖處的縱身飛瀉。海明威這突兀的死，構成了他一生中勇氣的高峰。

今天，海明威，這不僅僅是一個作家的名字，更是一種生存的方式，一種精神的代名詞。他用自己的作品詮釋生命的堅強和頑強，也用自己的生命面對莫測的自然，演繹生命的尊嚴。雖然他已去世54年了，但他的“硬漢精神”鼓舞激勵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并教給我們做人和處事的道理。今天的我們，已不可能再有機會體驗海明威的經歷，也無法企及海明威的生活世界，但我們可以去體驗陽剛和磨難，蔑視坎坷和死亡，在精神的世界里永遠戰(zhàn)勝自己，不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