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諸子“尚賢”學說之比較

張曉丹

摘 要：本文對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先秦諸子的趨同的政治主張——“尚賢”進行了比較研究，并分析了其主張的根本原因，在于其不同的政治目的和見解，指出了“尚賢”學說的積極作用和現(xiàn)實意義。

關鍵詞：先秦諸子；尚賢；比較；

中圖分類號：lB22I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3520（2015）-09-00-02

國家的治亂興衰與用人大有關聯(lián)。春秋戰(zhàn)國時期，作為各種思想集中爆發(fā)的時期，“尚賢”的政治主張在諸子百家之中均有所反映。如孔子、荀子、墨子、韓非子等等，此外，屈原也有過“香草美人”的美政理想，其內(nèi)涵也是尚賢。本文通過對先秦各個學派的尚賢學說簡要分析比較，總結其異同。

一、為什么春秋戰(zhàn)國之際，“尚賢”成為先秦諸子的共同主張？老子為什么不“尚賢”？

我國夏、商、西周時期，普遍實行世襲宗法制，任人憑血緣關系，而不是以智能的高低為標準。如“同道親”，“立嫡以長不以賢”（《公羊傳·隱公二年》）。從天子到卿相士大夫都是嫡長子世襲壟斷。在這種宗法制度的壓抑下，盡管有“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論語·秦伯》），武王“有亂（訟也）臣十人”（《論語·秦伯》）而平安天下的歷史經(jīng)驗，但人才問題還未能得到應有的重視。

春秋戰(zhàn)國時期，情況發(fā)生了變化。諸侯列國為了爭城奪地，在政治、經(jīng)濟、軍事、文化、外交等方面展開了激烈競賽，智能的作用日益突出。例如：齊桓公不計個人私怨，見管仲之能足以托國，立以為仲父，“獨任為政四十年”（《史綱評要·周記》）。正是依靠“管仲之力”（《論語·憲問》），齊桓公才能九合諸侯，一匡天下，成為春秋時期的第一個霸主。齊國的孟嘗君，趙國的平原君，楚國的春申君，魏國的信陵君所養(yǎng)食客達數(shù)千人，甚至連雞鳴狗盜之士也網(wǎng)羅在門下。 （見《史記·孟嘗君列傳》）各國統(tǒng)治者需要大批人才，變法圖強，鞏固自己的既得利益，在這樣一個需要人才和產(chǎn)生人才的時代，從理論上比較系統(tǒng)地闡述人才及其社會作用，探索人才的開發(fā)和利用，已經(jīng)是刻不容緩了。這就是春秋戰(zhàn)國時期，“尚賢” 學說產(chǎn)生的原因。

但是，老子卻不主張“尚賢”，這是因為老子是站在當時上升的進步趨勢的對立面，他代表的是沒落的奴隸主貴族的利益，因此，老子說：“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三章）老子反對“尚賢”，是反對有眾多的賢能之士從貧民的地位中被提升，這樣就會威脅奴隸主貴族的地位，而不是反對從貴族階級內(nèi)部選拔人才。

二、政治目的一致，孔子和墨子都表示選賢才不分貴賤

孔子說：“吾少也賤”，他主張選拔賢才應不分貴賤：“先進于禮樂，野人也；后進于禮樂，君子也。如用之，則吾從先進?！保ā断冗M》主張選賢要廣開才路，不論遠近親疏，地位高下“內(nèi)稱不避親，外舉不避怨?！保ā抖Y記·儒行》） 孔子講學時，對于學生不分貴賤，“有教無類”，充分給予尊重與教育。《論語》中說“樊遲請學稼。”可見孔子的學生中也有農(nóng)民出身的，但是孔子卻沒有教給他，說：“吾不如老農(nóng)，”但是樊遲還不死心，又“請學圃”，孔子又說“吾不如老圃”樊遲走后，孔子說：“小人哉，樊須也！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則四方之民襁負其子而至矣；焉用稼！”從這件事，我們可以看出，孔子認為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的具體勞動技巧對于治理國家沒有什么用處。

墨子出身雖不可考，但從歷史文獻上看，墨子絕非一個普通工匠，而是一個擁有政治觀、宗教觀、經(jīng)濟基礎和軍事能力的集團首領。從墨子一派“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猶合符節(jié)也，無言而不行也”（《兼愛下》）這種嚴格的組織紀律，以及其弟子們“以巨子為圣人，皆愿為之尸，冀得為其后世，至今不決”（《莊子·天下》）的忠誠來看，推測墨家學派很可能是一個流亡的貴族集團。墨子則是該集團的首領。因此墨子所主張的選賢“不辟（避）”應該也是為其政治集團拉選票，尋求更多的支持者。墨子說：“是以國之富貴之人聞知，皆退而謀曰：‘始我所恃者，富貴也；今上舉義不避貧賤，然則我不可不為義?！边@說明墨子看到新興的力量正從勞動人民中崛起，所以它順應了這種潮流，也就使自己的學說成為諸子百家中重要的一家，而實際上墨子也是為自己的政治勢力強大鋪墊基礎。

三、荀子的“尚賢”主張對孔子墨子有繼承和修正

荀子對于人才的重要性同樣也有很多精辟的論述，但是荀子的主張更具有實際操作性，荀子主張實行社會分工，“度力而授事”（《荀子·富國》），使才盡其用。荀子的“尚賢”主張一方面，繼承并發(fā)展了孔子“舉賢才”的思想。在孔子那里，“賢才”就已經(jīng)隱含有德才兼?zhèn)渲狻＼鳑r吸取了孔子人才思想的合理因素，明確提出“知且仁”，要求人才不僅口能言，而且能身體力行。同時，荀況還從孔子的“舉爾所知”舉“爾所不知”（《論語·子路》），“學而優(yōu)則士”（《論語·衛(wèi)靈公》）的思想出發(fā)，第一次明確提出反對“以世舉賢”的宗法制。主張“賢能不待次而舉，罷不能不待須而廢”，而且進一步制定了“尚賢使能”的具體方法，發(fā)展了孔子的人才思想。

另一方面，荀子還對墨子“尚賢”的思想做了重要的修正。墨子“尚賢”是主張“雖在農(nóng)與工肆之人，有能則舉之”（《墨子·尚賢》）?！澳堋敝傅氖悄撤N能力和技能?！坝心軇t舉之”就是說有一定才能的人就選拔出來，而不顧其他條件如何。針對墨子忽視人才的品德和文化條件的傾向，荀況指出：墨子“蔽于用（實際功用也）而不知文（文：指禮樂和文化知識）”（《墨子·解蔽》）。主張“譎德而定次，量能而援官”，要求人才和各級官吏不僅要有能力，而且要具備一定的道德品質(zhì)和文化知識。對墨子的“尚賢”思想作了必要的修正補充。

四、儒法的不可調(diào)和性：“尚賢”是為了“仁政”還是“法政”？

孔子講“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為政》）。行德政，就會像眾星圍繞北極星那樣為眾人所擁戴。他的 “選賢任能”的行政思想，突出“為政在人”要達到政通人和，民心所歸，就一定要把那些正直的仁人賢者選拔上來。后來的孟子進一步發(fā)展為“仁政”。墨家學派在百家爭鳴之際曾盛極一時，與儒家并稱”顯學”。墨子思想以“尚賢”“尚同”“兼愛”“非攻”為核心，以實用為真理，以力行為特征。其內(nèi)涵指向于儒家的“仁政”接近。

而韓非子的用賢思想是以維護君主獨裁專制的法治理論為基礎的。他認為，治國必須“以法為本”，法律產(chǎn)生于君主的意志和號令，具有至高無上的絕對權威，是判斷是非、施行賞罰的惟一標準。他說：“君之立法，以為是也?！保ā讹椥啊罚笆ネ踔⒎ㄒ?，其賞足以勸善，其威足以勝暴?！保ā妒氐馈罚┤绾卧谂e賢任能之后使賢用能的過程中，既充分發(fā)揮賢能治國安邦的聰明才智，同時又避免“臣將乘于賢以刧其君”的危害呢？因此，韓非子的主張是以法治官與用術禁奸相結合的用賢思想和主張。

儒家也認為要實行正確的賞罰制度。荀子：“賞不行，則賢者不可得而進（任用）也；罰不行，不肖者不可得而退（罷免）也”。相反“賞行罰威，則賢者可得而進，不肖者可得而退，能不能可得而官也”（《富國》）。實行賞罰制度是團結和協(xié)調(diào)人們，治理國家的根本。荀況還主張賞當功，罰當罪，假如在處理政事時不幸過分了，那么寧可在賞上過分一些，也不能在罰上過分，“與其害善，不若利淫”（《致士》）。寧可給無能之輩得利，也不能迫害人才。但是，從目的看，是為了“仁政”還是“法政”，結果上就有很大的不同了。

五、尚賢”的意義與對中國政治制度的影響

中國古代從春秋戰(zhàn)國時期，就有了倡導對于人才的尊重與選拔的“尚賢”之說，雖然各家的主張不盡相同，目的與方式也各異，但是從那時起對于封建統(tǒng)治的積極作用是不言而喻的。在封建王朝的歷朝歷代都探索出了具有獨特內(nèi)容的選才制度，先秦宗法社會的世卿世祿制度被春秋戰(zhàn)國之際新興政治勢力所打破，商鞅的軍功爵制，在那個武力稱勝的時代，無疑是適合的選拔人才的好方法。在“以教治天下”的漢代，選舉制或稱察舉制度就應運而生，由地方層層向上舉貢賢良、方正、孝廉、秀才等人才。隋唐開始確立的科舉制，終于使封建統(tǒng)治者找到了選拔人才的好辦法，一直沿用1000多年，與以后的封建社會相伴至終。正確認識中國古代的尚賢思想尊賢使能思想盡管有其深刻的階級實質(zhì)，但這一思想對于今天推動社會進步和提高勞動人民的社會地位還是有重要的歷史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