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道影響與白居易詩歌的閑適主題

唐曉伶

摘要：白居易，中唐杰出詩人，其知足任心，委運空凈，隨緣就境之思想性靈，每每洋溢于詩文之間。而這些思想內(nèi)化周流之后形之于外者，一言以蔽之：閑適。白居易受佛、道思想影響至深，且有跡可循：青壯年時期，其初沐佛、道而知足任心；貶謫江州司馬時期，其求助佛、道而委運空凈；晚年時期，其皈依于佛而隨緣就境。其閑適主題詩歌無不一一蘊藏了此般思想心境，記錄了其一生的心路行跡。

關(guān)鍵詞：白居易；佛；道；閑適主題

【中圖分類號】：I20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24-044-03

白居易，生來本一經(jīng)世儒生，終生且信佛、道，而歸心于佛教。虛懷若谷，學無常師，一生思想變化豐富、駁雜，儒、釋、道雜糅并包，其修行一生而生發(fā)、持操著知足任心、委運空凈、隨緣就境之思想寶藏。

白居易閑適詩是其經(jīng)歷宦海沉浮，飽食人世滄桑之后，獨善其身，吟玩性情，如實反映其個人心性的誠意之作。其起心動念皆發(fā)于精誠，我們?nèi)粢私獍拙右灼淙似渌?，洞其肺腑，斷是跳不過對其閑適詩的研讀的。

一.白居易的佛、道淵源

白居易生識之無，天賦異稟，實乃天生文人?！缎绿茣吩疲骸捌涫忌咴履苷箷?，拇指之、無二字，雖試百數(shù)不差，九歲諳識聲律。其篤于才章，蓋天稟然?！庇衷褪臧嗽拢H江州司馬之時，“自長安抵江西，三四千里，凡校郎、佛寺、逆旅、行舟之中，往往有題仆詩者。士庶、僧徒、孀婦、處女之幾，每每有詠仆詩者?！保ā杜c元九書》）蓋才高如白樂天者，本應(yīng)汲汲于事功，謀兼濟蒼生之大業(yè)，為何消極至此，棄儒家之“正道”，而棲心佛、道呢？這就不得不聯(lián)系中唐之政局及其個人之遭際了。

（一）中唐政局

白居易生于代宗大歷七年（772年），卒于武宗會昌六年（846年），可謂悉數(shù)目睹、感受或經(jīng)歷了中唐（763-840年）政治之風云際會，元李對立、牛李黨爭、甘露之變更與之切膚相關(guān)。其為人忠厚達觀，友人眾多且龐雜，他們之間有的政見相左，有的勢不兩立、分屬兩黨，樂天依違于牛、李之間，個中隱忍苦辛自是不必多言。而太和九年（835年）甘露之變，好友舒元輿等人動輒命喪黃泉，旦夕與之陰陽兩隔，更是給了他巨大的沖擊。時樂天感而賦《詠史》詩，詩云：

秦磨利刀斬李斯，齊燒沸鼎烹酈其?？蓱z黃綺入商洛，閑臥白云歌紫芝。

彼為菹醢機上盡，此作鸞凰天外飛。去者逍遙來者死，乃知禍福非天為。

政治斗爭之中，人似螻蟻，旦夕禍福之間，生死不能自控，讓聞?wù)咦憬洹v史重現(xiàn)，樂天更清醒地認識到“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心中殘留的一絲對政治的幻想逐漸散去。

窺一斑而知全豹，從甘露之變我們概略知中唐黨爭是何等的兇險殘暴。在如此復雜動蕩的政局下，樂天不得不擱淺“兼濟天下”的進取之道轉(zhuǎn)而把目光移到佛、道，而懂得急流勇退，明哲保身，這智慧的由來想必也與其習佛信道不無關(guān)系。

（二）個人遭際

元和十年八月因武元衡事貶江州司馬為白居易生平一重要分水嶺。他在是年十月初貶江州時寫到：

容貌一日減一日，心情十分無九分。每逢陌路猶嗟嘆，何況今朝是見君。（《重到城七絕句》之《見元九》）

形容枯槁，萬念俱灰，逢人便吐胸中塊壘，頹喪失落之情狀可以想見。其更在《與元九書》中道：“微之，微之！知我心哉！潯陽臘月，江風苦寒。歲暮鮮歡，夜長無夢。”向摯友元稹傾訴衷腸，極言初貶江州之際之彷徨苦痛。聞?wù)擢q覺眼熱心涼，況乎樂天其人哉？

在江州司馬任上凡四年，樂天曾探訪柴桑陶潛舊宅，羨他隱匿山丘，拋卻官場形役，放棄俗世名利，以至于“每逢陶姓人，使我心依然”（《訪陶公舊宅》），而欽遲于陶實際上是尚道家、慕老莊。

亦遍游廬山東林寺、西林寺、大林寺、遺愛寺、大云寺、寶稱寺、慈恩寺等。“樂天好釋氏書，用以自理性情，能順適所遇，不以遷謫介意。立隱舍于廬山，與諸禪德游處，或經(jīng)月忘歸?！泵枥L了其游佛寺、結(jié)禪友、拜禪師、問禪道，而忘卻塵心，忘歸俗家的習佛情狀。

一佛一道成為此次困境中的救命稻草而使他不至溺亡于痛苦的洪流。毋庸置疑，這一時期是其信道理佛最勤的時期之一，但是這并不代表他完全把佛、道這一套作為自己處世為人的準則。元和十三年十二月他因友人崔群之力除忠州刺史，為此他感激涕零，有“提拔出泥智力竭，吹噓生翅見深情”（《除忠州寄謝崔相公》）的告白。爾后他在仕途上一路高歌猛進，而稱“縱忙無苦差事，雖病有心情”（《和元少尹新授官》），相比元和十年的“心情十分無九分”，已經(jīng)是今時不同往日了?？梢姶藭r他依舊在仕途上有極強的進取欲望，而佛、道之于他的影響多半只是作為一劑良藥解救自己、調(diào)理心性罷了。

然而禍福相依，好景不長。長慶元年，重考進士事，牛黨李黨紛爭又起，樂天終徹悟長安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而倦然有了歸歟之情。以至道：“慚見新瓊什，思歸舊草堂”、“若不休官去，人間到老忙?！保ā跺X侍郎使君以題廬山草堂詩見寄因酬之》）

之后，長慶二年，居易上書論河北用兵之事，皇帝不納，又因朋黨傾軋，兩河再亂，國是日荒，民生疲敝。樂天終心灰意冷，乃請求外任，于是年七月除杭州刺史。后來他又一再提出外任，直至分司東都洛陽，以閑差的方式徹底放棄官場進取。外任閑官后，“東都所居履道里，疏沼種樹，構(gòu)石樓香山，鑿八節(jié)灘，自號醉吟先生，為之傳。暮節(jié)惑浮屠道尤甚，至經(jīng)月不食葷，稱香山居士。”至此，佛教已經(jīng)成為他的一種內(nèi)在信仰、精神追求而不再像以往一樣只是作為調(diào)適內(nèi)心的理論工具。

二.白居易的佛、道之途與閑適之思

白居易的佛、道之途與閑適之思從整體來看可以集中總結(jié)劃分為三：

首先是其早年不自覺、非功利地初沐佛、道而知足任心；其次是貶江州司馬時期借佛、道解救自身于水火而委任空凈；最后則是晚年外任以降皈依于佛而隨緣就境。

（一）第一階段：初沐佛道而知足任心

在貞元十九年，他說：“茅屋四五問，一馬二仆夫。俸錢萬六千，月給亦有余。既無衣食牽，亦少人事拘。遂使少年心，日日常晏如。”（《常樂里閑居偶題十六韻兼寄劉十五公輿王十一起……》）字里行間洋溢著知足自得。元和二年，他貼集賢校理，承旨撰集文章，校理經(jīng)籍，作《官舍小亭閑望》：

風竹散清韻，煙槐凝綠姿。日高人吏去，閑坐在茅茨。

葛衣御時暑，蔬飯療朝饑。持此聊自足，心力少營為。

亭上獨吟罷，眼前無事時。數(shù)峰太白雪，一卷陶潛詩。

人心各自是，我是良在茲?；刂x爭名客，甘從君所嗤。

庭有翠竹綠槐，旁有清風濃蔭，衣可御暑，飯可充饑，案頭無牘，心中無事，閑吟作罷，對坐白雪峰前，閑讀一卷陶詩。自知雖作小官、領(lǐng)薄俸、志向并不高遠，但并不以為恥，且“甘從君所嗤”。

此時正研讀陶詩的白居易，心慕道家，通體透著一股我自與世無爭，笑看世間紛紜的高邁。洪邁在《容齋隨筆》五筆中說：“白樂天仕宦，從壯至老，凡俸祿多寡之數(shù)，悉載于詩，雖波及它人亦然。其立身廉清，家無余積，可以概見矣?！逼潆m深諳“貧為時所棄，富為時所趨”（《秦中吟》）的炎涼世態(tài)，但為著心靈的恬適，始終不變其寡欲知足的價值觀。

此時白樂天也正處于不自覺的習佛階段。

有《仙游寺獨宿》：

沙鶴上階立，潭月當戶開。此中留我宿，兩夜不能回。

幸與靜境遇，喜無歸侶催。從今獨游后，不擬共人來。

欣喜歡暢于與此佛門靜境不期而至的邂逅，獨游之后，自有諧趣，感嘆不共與人來也無妨?？芍藭r白居易己與佛寺佛門有了一種不謀而合的默契與親近。

“自‘安史之亂起，不僅以‘治國平天下、‘奮力于當世之積極有為入世態(tài)度面對社會人生的儒家思想漸漸失去了市場，而且倡導通過齋醮燒煉，符箓扶乩以消災(zāi)得福、長生不老、甚至飛升成仙的道教也比以前明顯門庭冷落。唯獨只有佛教，尤其是慧能的南宗禪，卻因此得到了極大的發(fā)展。”白居易正是在此時開始他一生篤信的南宗禪參禪之旅。

南宗禪的實際創(chuàng)始人是慧能，他主張“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勰苤篑R祖道一是真正使其南岳禪法聲名遠播流傳千古第一人。馬祖道一主張“即心即佛”、“平常心是道”。他在大歷年問于江西洪州聚眾傳禪，禪法大盛，號稱洪州禪。而生于大歷年問的白居易正足受馬祖道一洪州禪影響最深。在馬祖道一“平常心是道”思想的指導下，他把口常生活中的行住坐臥無微不至、不厭其煩地記錄、表現(xiàn)在他的詩作中。這一點在他的閑適詩中表現(xiàn)得極為突出。如這一時期的《春眠》、《閑居》、《晚春酤酒》、《渭上偶釣》、《寄同病者》、《村雪夜坐》等。

他在元和六年《春眠》中寫道：

新浴肢體暢，獨寢神魄安。況因夜深坐，遂成日高眠。

春被薄亦暖，朝窗深更閑。卻忘人間事，似得枕上仙。

至適無夢想，大和難名言。全勝彭澤醉，欲敵曹溪禪。

何物呼我覺？伯勞聲關(guān)關(guān)。起來妻子笑，生計春茫然。

沐浴過后，肢通體暢。日暖被薄，高眠無人擾。生計茫然又如何，窗外伯勞聲聲叫，室內(nèi)妻子咯咯笑。好一幅快樂似神仙的春日和美圖景。知足和樂，人閑心悠，其樂也淘淘。可謂任由內(nèi)心馳騁，外物毫不駐心。

總的來說，這一時期白居易不自覺地游佛寺、讀陶詩、慕老莊，表現(xiàn)在其閑適詩中大體就是怡然自適、知足任心的精神狀態(tài)。

（二）第二階段：求助佛道而委運空凈

元和十年，白居易被貶江州司馬，一到江州就迫不及待地又是宿西林寺：“心知不及柴桑客，一宿西林便卻迥”（《宿西林寺》）。又是游寶稱寺：“可憐幽靜地，堪寄老慵身”（《游寶稱寺》）。更是前往大云寺求助于智常大師：“愁醉非因酒，悲吟不是歌。求師治此病，唯勸讀楞伽?！保ā洞和淼谴笤扑履蠘琴洺６U師》）。智常禪師大歷中得法于馬祖道一，乃禪宗南岳系二世法嗣。此時白居易借禪法療心傷，試著對一切外物不分別、不執(zhí)著，心得空凈，澄明通達，智慧現(xiàn)前。之后其心常空空，意也淡淡，而外現(xiàn)為一種超脫空凈的閑適。

在《望江樓上作》中道：“及茲多事日，尤覺閑人好。我年過不惑，休退誠非早。從此拂塵衣，歸山未為老?！?/p>

又有《食后》：

食罷一覺睡，起來兩瓶荼。拳頭望日影，已復西南斜。

樂人惜日促，憂人厭年賒。無憂無樂者，長短任生涯。

既已到江州，陣痛過后，便應(yīng)知此心安處即吾家，生活終究要繼續(xù)向前。退守廬山，作一閑人，食罷睡一覺，醒后兩杯茶，悠游自在的日子并不缺少歡樂，心中寧靜舒適，若非偶覺心中有志未騁，此時歸隱山林也未為不可。

當然這一時期他也曾誤入歧途，信道教神仙之說，求不死之藥，奢望長生不老。

但是無疑這條路終究是行不通的，他只能在迷途中失望而折返。最后他在《遣懷》中道：“榮銷枯去無非命，壯盡衰來亦是常。己共身心要約定，窮通生死不驚忙?！?/p>

生死有時，長生不得，雖無可奈何但也只能作罷，于是他便又強自拾起莊周齊生死、等禍福的齊物論思想，慢慢學會遵從天道、委運任化。

這一時期他受馬祖道一“平常心是道”影響比較深。其閑適詩極寫生活的安閑與身體的快適，事無巨細地描述日常世俗生活的吃穿住用行，借此表達內(nèi)心的歡欣和喜悅，也以此實現(xiàn)內(nèi)心的安適和平衡。如：“空腹一盞粥，饑食有余味。南檐半床日，暖臥因成睡。錦袍擁雙膝，竹幾支雙臂。從旦直至昏，身心無一事。”（《閑居》）。“置心世事外，無喜亦無憂。終日一蔬食，終年一布裘。寒來彌懶放，數(shù)日一梳頭。朝睡足始起，夜酌醉即休?！保ā哆m意二首》）還有如：《春寢》、《垂釣》、《食筍》、《栽杉》、《新栽竹》、《早梳頭》、《官舍內(nèi)新鑿小池》、《沐浴》等詩。他開始接受現(xiàn)實，委運任化，萬物雖流轉(zhuǎn)于跟前，而我自巋然不動，一任自然，逐漸達到一種不求于外，空凈超脫的境界。

這一時期是白居易生平最難熬的階段，也是其思想最為駁雜矛盾的階段。心靈的暴風雨讓他急需一處遮風擋雨的蔭蔽。他急忙求助于佛家、老莊，求得一時安適；更曾寄希望于道家長生之術(shù)，然失望而折返。從開始的焦躁彷徨，到逐漸撫平、忘卻傷痛，在日常生活的瑣碎中重新找到快樂與自在，而最終大體能融省躬審分、委運任化于己身，且逐漸接近佛家空凈超脫的境界。

（三）第三階段：皈依于佛而隨緣就境

晚年時期，白居易知足任心、委運空凈之思想也表現(xiàn)得十分明顯，而相比青壯年及中年時期，他因進一步地真正達到了道家超功利性的淡泊和佛家的無欲無求而更加突出地表現(xiàn)為隨緣就境。

雖然晚年的白樂天曾依舊不死長生不老之心，陳寅恪先生道：“白于信奉老學，在其煉服丹藥最后絕望以前，亦始終一致?！蹦艘徽Z中的，是為篤論。其曾“丹砂見火空”（《燒藥不成命酒獨醉》）醉心于燒丹，“朝吞太陽精，夕吸秋石髓”（《戒藥》）營營于服藥，但是生的欲望再強烈，到底是天命難違而只能轉(zhuǎn)而投向酒和佛教。所以他在《不如來飲酒七首》中用一生的經(jīng)驗教訓來告誡后來者：深山隱不得，農(nóng)夫、商人做不得，長生之術(shù)學不得，官場班列入不得，人生如夢如幻，到頭來一切皆空，什么都比不上此時此刻杯中酒滿實在，更比不上此時此地自心歡喜重要。

到了生命后十幾年，他把大部分心力投諸佛教，遍讀佛門百部經(jīng)，參禪學法于南宗禪派眾禪師，有機鋒對答之語，且多有慧悟禪思，貫通于心。后更以個人之資捐建龍門香山寺，為一時盛況。

他在佛陀的觀照下、佛法的浸潤下，對世問萬物不再有迷惑，也不再抱妄念，隨緣就境而常常能夠怡然自足。尤其常常借比下而知足，這在《吟四雖》、《狂言示諸姪》等詩中有充分顯現(xiàn)。陳寅恪先生說：“樂天皆取不如己者以為比較，可謂深得知足之妙諦矣?！毕壬粤际且?。

俯仰宇宙、徹悟人生之后，白居易對現(xiàn)實有了非常清醒的認識，更是收獲了極大的精神自由?？偨Y(jié)平生事，少有遺憾，多為知足，且尤好順隨環(huán)境因緣，苦樂隨緣，得失隨緣，死生亦隨緣。

大和四年（830年）作《登天宮闕》：

午時乘興出，薄暮未能遠。高上煙中閣，平看雪后山。

委形群動里，任性一生間。洛下多閑客，其中我最閑。

絢爛之極歸于平淡，此時洛下的“煙中閣”、“雪后山”尋常平淡、樸實無華。但慢慢回味，此情此景才最自然、最真切。安然居于洛下，自得作一閑人，他明白了宇宙人生都是因緣和合，而能在遷流變化的無常中，安身立命，隨緣就境，隨遇而安。

因著心靈上的隨緣就境，這一時期的閑適詩歌，結(jié)尾鮮有隱藏的塊壘要傾吐，只是想說便說，隨物賦形，以于寫心。語言上輕描淡寫、舉重若輕，而內(nèi)里則是忘我、無心、無煩憂，真正做到中心純一，乃臻于佛家真如境界。

白樂天卒于會昌六年，“遺命斂以衣一襲，送以車一乘，無用鹵簿葬，無以血食祭，無請?zhí)Ｖu，無建神道碑，可葬香山如滿禪師塔側(cè)，家人從之?！彼篮蟛粴w故鄉(xiāng)新鄭，卻葬其師如滿禪師塔側(cè)，亦不行俗世厚葬，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本是塵土，歸于塵土，歸于自然，而達人生至適，可謂至簡至純、至樸至真。此舉給其人生畫上完滿的句號，同時也正反映了其一生思想的歸結(jié)，即皈依于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