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 婷 徐 丹 劉聲濤
自1999年高校擴招以來,我國普通高校毛入學率已經(jīng)從10.5%增加到2013年的30%。按照美國學者馬丁·特羅提出的高等教育大眾化理論,我國的高等教育已由精英教育轉變?yōu)榇蟊娊逃?。大眾化階段的到來,使得高校教育質量問題日益凸顯。為了全面提升高等教育質量,促進高校教學,教育部先后出臺《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fā)展規(guī)劃綱要(2010~2020年)》、《教育部關于全面提高高等教育質量的若干意見》、《國家教育事業(yè)發(fā)展第十二個五年規(guī)劃》等文件,從宏觀層面給大學的發(fā)展提供了指導,提出了要求。高校圍繞提高質量采取了加大教育經(jīng)費投入、提高師資水平、整合課程體系、改進教育設備等多項措施,以便為教學提供良好的資源與條件保障。然而,隨著對這一問題的探索逐漸深入,研究者意識到加大投入只是為教育質量的提高創(chuàng)造了“可能”條件,與教育質量直接相關的問題則是學生是否能獲得并善用這些資源投入到學習過程中去并產生有意義的學習效果。因此,學生學習投入、院校環(huán)境及學生學習效果之間的關系備受研究者關注,其中就包括時間分配與學習成績的關系。
把學生的時間分配,作為影響大學生學習結果的重要因素,最早可追溯到西方學生發(fā)展理論。1980年,佩斯提出“努力質量”,認為學生投入到課內外活動中的時間與精力越多,學生所取得的收獲越多[1](P50)。阿斯汀提出的“學生參與”理論,進一步強調學生花在有意義活動上的時間越多,付出的努力和精力越多,收獲就越大[1](P47)。庫恩在佩斯和阿斯汀的基礎上提出的“學生投入”理論也強調,學生在學習或實踐上花費的時間與精力越多,他們學到的越多[1](P152)。但到目前為止,對于學生時間分配的研究整體上來說是較缺乏的,國外學者在這方面率先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大致可歸為:
1. 學生時間分配的現(xiàn)狀和趨勢
Karen Innis 、Malcolm Shaw利用時間日志的方法記錄613名利茲城市大學全日制大學生的時間分配情況,發(fā)現(xiàn)該大學學生平均用于學習的時間為每周38.8小時,男生比女生多分配3.5小時。但在聽講座等活動上,女生分配的時間多于男生[2]。Michael P. 比較2002、2003、2004年犯罪學專業(yè)一、二年級學生發(fā)現(xiàn),二年級學生用于上課、兼職、志愿者服務的時間要高于一年級學生,而用于課外學習、休閑活動和體育鍛煉的時間卻少于一年級學生[3]。Krishna.M收集了密歇根大學農學專業(yè)和自然資源學專業(yè)學生的時間分配數(shù)據(jù),發(fā)現(xiàn)不同年級、性別、種族、生源地學生在上課、校內外兼職、課外活動、社會及休閑活動、通勤和家庭職責上的時間分配不同[4]。金子元久研究日本大學生學習時發(fā)現(xiàn),日本學生平均每天用于上課的時間為2.9小時、課前準備時間為1小時、寫論文時間為0.8小時、參加學生社團和兼職的時間分別為0.9小時和1.8小時[5]。Philip S.整理了美國1961、1981、1987~1989、2003~2005四個時期的全日制本科生的學習時間信息,發(fā)現(xiàn)40年中學生的學習活動時間在巨幅下降,而其他與學習無關的活動時間卻由1961年的123.62小時增加到2003年的132.24小時[6]。Grave分析德國大學生調查1986~2007數(shù)據(jù),發(fā)現(xiàn)學生的上課時間稍有增加而自學時間卻稍有下降,但總體來說學生在各個活動上的時間分配較穩(wěn)定[7](P9)。
2. 時間分配與學習成績關系
關于時間分配和學習成績關系的研究大致采用生產函數(shù)、回歸方程模型及其它模型。Levin、Tsang用教育生產函數(shù)建立了學生時間分配的理論模型,運用該模型考察教學時間與學生學習成績關系時,發(fā)現(xiàn)機械增加教學時間并不會導致學生學習成績的提升[8]。Dolton、Marcenaro、Navrro用前沿生產函數(shù)建立了上課時間和學生成績的模型、自學時間和學生成績的模型,發(fā)現(xiàn)上課和自學都是決定學生成績的重要因素,但上課的學生成績要遠高于自學學生的成績[9](P547-560)。Schmidt將威斯康星大學《宏觀經(jīng)濟學原理》課程216名學生用于該課程的時間與成績進行回歸分析,發(fā)現(xiàn)類似結果[10]。Bratti、Staffolan使用最優(yōu)模型和回歸方程,研究了安科納大學一年級經(jīng)濟學專業(yè)學生的時間分配與成績問題,發(fā)現(xiàn)上課和自學對不同性質課程成績影響有不同。上課提高了定量學科課程(比如說數(shù)學和經(jīng)濟學)的成績,自學則對非定量學科課程(比如說法律和經(jīng)濟史)等課程影響較大[11]。
隨著研究的深入,學者認為探討時間分配對學習成績的影響需要控制其它影響學生成績相關的變量。Chickering、Gamson等學者在控制學生測試能力等變量情況下,發(fā)現(xiàn)將較多時間用于學習的學生,其成績往往要高于其他學生[12]。Meng、Heijke在控制學生人口統(tǒng)計學特征、學習環(huán)境、班級規(guī)模等條件下,發(fā)現(xiàn)上課僅提升了學生的學科技能,而自學和參加與課程相關的活動對一般技能和專業(yè)技能的提高有積極影響[13]。Brint,S、Cantwell在調查加州大學本科生學習經(jīng)歷時,控制了學生人口統(tǒng)計學特征、學科、學習障礙來考察時間分配對學生學習態(tài)度的影響,進而考察與學習成績的關系,發(fā)現(xiàn)學生的課外學習時間對學習成績的提高有顯著性作用。體育鍛煉和志愿者工作對學生GPA沒有直接影響但是通過作用于學生的學習態(tài)度,從而間接影響學生的成績[14](P2441-2470)。Grave在控制學生高中學業(yè)成績、學生人口統(tǒng)計學特征、學習動機、學期時間、學生對大學課程和教育質量的感知、以及學生是否轉換專業(yè)的條件下,發(fā)現(xiàn)上課和課外學習對學生成績有積極影響、兼職對學習成績沒有影響[7](P14)。
以上研究的研究對象均是國外學生。對于中國大學來說,不同性別、家庭經(jīng)濟狀況、文化背景、年級、學科大類學生的時間分配現(xiàn)狀如何?學生的時間分配又怎樣影響著學生學習成績?本文利用2011年H大學學生就讀經(jīng)歷調查數(shù)據(jù),探討上述兩個問題。
1.研究框架
本研究以阿斯汀(Astin)的I-E-O(Input-Environment-0utput)模型為基本理論框架。阿斯汀認為學生的學習效果是學生個體的投入與院校環(huán)境互動的結果。學生個體的投入指學生在接受高等教育之前所具備的個人特征,包括學生的家庭背景、入學前的學術資質等;院校環(huán)境包括以教師、同伴、培養(yǎng)計劃、學生動機、校園感知等內部院校環(huán)境和學生參與度[15]。
基于阿斯汀的觀點,大學生的時間分配屬于院校環(huán)境變量。為了清晰純粹地解析時間分配對學習成績的影響,需要盡可能避免學生個人的投入及其它院校環(huán)境因素所產生的干擾性影響,因而在回歸分析時,學生的個人投入及其它院校環(huán)境因素將作為控制變量。
2. 調查工具
本研究采用2011年H大學學生就讀經(jīng)歷調查(Student Experience in the Research University,簡稱SERU調查)數(shù)據(jù),所用工具是由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高等教育研究中心開發(fā)和設計的《研究型大學本科生就讀經(jīng)歷調查問卷》。該問卷2002年開始在加州大學使用,十幾年來SERU聯(lián)盟從加州的9所大學擴展到明尼蘇達大學等在內的12所美國研究型大學,進而擴大到中國、荷蘭、南非、巴西、日本、英國等國家。H大學于2011年加入該聯(lián)盟。
H大學的調查問卷由H大學研究團隊與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SERU研究團隊共同漢化與修訂而成。修改的問卷仍保持模塊化結構,但結構做了調整。整個問卷包括核心問題、與研究相關的問題、亞洲(中國)專門問題、以及H大學的校本問題四大模塊。核心問題調查了學生的學術參與(包括學生的時間分配、師生互動、學生能力增長等)、學生的生活和目標(學生讀大學的目標、對校園的感知、對學校服務的滿意度等)、學生的背景。與研究相關的問題則調查了計算機、互聯(lián)網(wǎng)等技術的使用。亞洲(中國)專門問題主要針對的是通識教育和專業(yè)教育的投入和滿意度。校本問題調查的是學生的專業(yè)選擇以及學生社團活動參與。
3.樣本
考慮到一年級學生的入學時間太短,調查的對象限定為在校的二~四年級學生。采取在線普查方式,共收集了4 853個有效樣本。其中男生占48.8%,女生占51.2%;二年級占41.9%,三年級占35.9%,四年級占22.2%;人文社科占50.9%,理學占6.8%,工學占42.3%。
4. 變量
(1)自變量
本研究以學生的上課時間、課外學習時間、課外活動時間、社會及休閑活動時間、工作職責時間和通勤時間這六方面的時間為自變量。調查問卷詢問學生“每周你花費多少小時參加如下活動?”學生對列出的各項活動在李克特氏八點量表(1=0小時,2=1~5小時,3=6~10小時,4=11~15小時,5=16~20小時,6=21~25小時,7=26~30小時,8=30小時以上)上選擇符合自己情況的選項。上課時間指學生在上課、討論和實驗上平均每周花的時間;課外學習時間是指學生在課外研習與其他課外學術活動上平均每周花的時間;課外活動時間是指學生作為義工、志愿者等為社區(qū)服務以及參加學生俱樂部、社團等組織活動平均每周花的時間;社會及休閑活動時間包括參加音樂會、看電影等各項娛樂活動、鍛煉身體、玩游戲等活動平均每周花的時間;工作職責時間指學生業(yè)余兼職上平均每周花的時間;通勤時間則是指上學路上平均每周花的時間。在分析處理數(shù)據(jù)時,學生選擇的選項所代表的時間是選項對應時間段的組中值。
(2)因變量
以學生平均績點分為因變量,該平均績點分是基于學生2010~2011下學期和2011~2012年上學期的成績計算得來的。
(3)控制變量
本研究中的控制變量包括學生的個人投入及其它院校環(huán)境因素兩大類。
選取學生性別、第一代大學生與否、家庭經(jīng)濟狀況三項影響意義較大的指標作為學生投入的測量指標。其中,第一代大學生是指其父母均沒受過高等教育。調查問卷對家庭經(jīng)濟狀況采用李克特式五點量表調查(1=富裕家庭,2=較富裕家庭,3=中等收入家庭,4=中低收入家庭,5=低收入家庭)。分析時,將以上變量均轉化為虛擬變量,并分別以女生、非第一代大學生、低收入家庭為參照。
選取學生的年級、學科、學生學習動機及對校園的感知四項重要變量作為院校環(huán)境的測量指標。學生的年級包括二、三、四年級,研究時此變量轉化為虛擬變量,并以二年級為參照。學生的學科大類包括工學、理學、人文社會科學,此變量同樣轉化為虛擬變量,并以理學為參照。學生學習動機指學生當年決定選擇現(xiàn)在的大學時,獲得滿意的工作、父母的愿望、學校的聲望、學科興趣等因素對學生做出選擇的重要性。這四個方面的重要性分別都采用李克特氏三點量表調查(1=非常重要,2=有點重要,3=不重要),學生對這四個方面的重要性的評價作為學生學習動機的測量值。學生對校園的感知指學生對學校重視個人、重視本科教育、重視科研這三類態(tài)度的認可度,采用六點量表測量(1=非常不同意,2=不同意,3=較不同意,4=較同意,5=同意,6=非常同意),學生對這三類態(tài)度的認可度作為學生對校園的感知的測量值。
5.統(tǒng)計方法
使用SPSS軟件,運用均值差異顯著性檢驗、單因素方差分析和多元線性階層回歸統(tǒng)計方法分析調查數(shù)據(jù)。
表1呈現(xiàn)的是不同性別學生每周在六項活動上的時間分配情況。在這六項活動中,除課外學習和通勤因性別所產生的差異不明顯外,其它四項活動均有顯著性差異。在上課時間分配上,女生的時間明顯高于男生,男生則在課外活動、社會及休閑活動、工作職責等項所花費的時間明顯高于女生。差異最大的是社會及休閑活動,兩者平均每周相差7.13小時。Krishna在研究密歇根大學農學和自然資源學科學生時間分配時,發(fā)現(xiàn)了類似結果[4](P49)。
表1 不同性別學生的時間分配 單位:小時/周
家庭經(jīng)濟背景差異的學生,在不同活動上時間分配也不同。表2反映的是不同經(jīng)濟階層的學生時間分配情況,富裕階層的學生平均每周用于課外活動、社會及休閑活動、工作職責和通勤的時間均多于其他經(jīng)濟階層學生,但上課時間卻少于其他經(jīng)濟階層學生,尤其是和中等經(jīng)濟階層學生相比兩者相差4.5小時。較富裕階層學生將較多的時間用于社會及休閑活動,其次是上課和課外活動,履行工作職責時間相對最少。中等階層、中低收入、低收入學生將較多的時間用于上課,其次是社會及休閑活動和課外活動,不過他們與富裕階層學生一樣,分配最少時間的活動為工作職責。通過進一步的兩兩對比發(fā)現(xiàn):在上課時間分配上,存在顯著性差異的是富裕階層和中等階層學生;在課外學習時間的分配上,除富裕階層和較富裕階層的差異不明顯外,其他階層間均有顯著性差異。在課外活動時間分配上,除中等階層學生和低收入學生的差異不明顯,其他階層間學生存在顯著性差異。社會和休閑活動時間分配的不顯著差異存在中低收入階層和低收入階層。在工作職責和通勤時間的分配上,富裕階層與其他各階層均有明顯差異,中等階層、中低收入階層、低收入階層相互間也存在明顯差異。不同文化背景的學生有不同的時間分配模式。如表3所示,課外活動、社會及休閑活動、通勤因文化背景所產生的差異不明顯,其它三項活動均有顯著性差異。第一代大學生平均每周用于工作職責時間明顯高于非第一代大學生。非第一代大學生在上課、課外學習的時間明顯高于第一代大學生。
表2 不同家庭經(jīng)濟階層學生的時間分配 單位:小時/周
表3 不同文化背景學生的時間分配 單位:小時/周
不同年級的學生在各個活動的時間分配上均存在顯著性差異(見表4)。二年級學生平均每周用于上課的時間最多,三年級學生次之,四年級學生的時間最少。通過進一步兩兩對比發(fā)現(xiàn),二年級與三、四年級學生上課時間存在顯著性差異。其中,差異最大的屬二年級學生與四年級學生,兩者每周的均值差達到6.57小時。在課外學習、課外活動、社會及休閑活動、工作職責上,四年級學生所花費的時間均顯著高于其他兩個年級學生。二、三年級學生的時間分配存在差異性的活動集中在上課、課外活動和通勤上。三年級學生在這三項活動上所花費的時間均少于二年級學生。
附注:*p<0.05 **p<0.01
不同學科大類學生的時間分配特征亦有差異(見表5)。在三個學科大類中,工學學生將較多的
時間分配在上課、社會及休閑活動上,將較少的時間分配在兼職活動上;人文社會科學學生分配在課外活動的時間較多;理學學生則履行工作職責的時間要高于其他兩個學科大類學生。通過進一步的兩兩對比分析,在上課和通勤時間上,三個學科大類的學生存在顯著性差異。理學與人文社會科學、工學學生的時間差異集中在課外學習上。在課外活動和社會及休閑活動上,人文社會科學學生和工學學生的時間分配有顯著性差異。
表5 不同學科大類學生的時間分配 單位:小時/周
為深入探討學生時間分配與學習成績的關系,本文建立了三個線性回歸模型。模型1是時間分配對學習成績的回歸模型,模型2在模型1的基礎上增加了人口統(tǒng)計學變量作為控制變量,模型3在模型2的基礎上增加了環(huán)境變量作為控制變量。經(jīng)自變量共線性檢驗,自變量間不存在線性重合問題且三個模型都通過了回歸顯著性檢驗。模型2和模型1比較,R2增加了0.095;模型3和模型2相比,R2增加了0.143。這說明人口統(tǒng)計學特征和環(huán)境變量都能解釋成績的部分變異,而且環(huán)境變量所能解釋的變異高于人口統(tǒng)計學特征所能解釋的變異。時間分配各個變量在三個模型中的標準系數(shù)及顯著性水平均發(fā)生了變化,說明在解釋時間分配對學習成績的影響時確實要結合人口統(tǒng)計學特征及環(huán)境變量解釋。
在三個模型中,學生在課外活動、工作職責和通勤等項所費時間對學習成績都沒有顯著性影響,而在上課、課外學習、社會及休閑活動上花費的時間均顯著地影響學習成績。排除院校環(huán)境影響后(模型3),上課時間對成績的凈影響為正;未排除院校環(huán)境影響(模型1,2),上課時間對成績影響為負。這說明,在上課時間對成績的影響中,院校環(huán)境起了干擾作用,而且這個作用還是負面的。模型3中,學生上課所花的時間的標準系數(shù)(0.051)高于課外學習的標準系數(shù)(0.041),在對學習成績的積極影響中,上課所花時間的影響強于課外學習所花時間的影響。三個模型里的社會及休閑活動對成績的影響均是負的影響,學生在社會休閑活動所花時間越多,學習成績越低。模型3顯示,如果學生每周在社會及休閑活動上多花1小時,其GPA成績都會降低0.005分,而且社會及休閑活動所花時間的標準系數(shù)的絕對值(0.144)大于上課所花時間及課外學習所花時間的標準系數(shù)的絕對值(分別為0.051、0.041)。因此,社會及休閑活動所花時間的負面影響大于上課所花時間及課外學習所花時間的正面影響。
表6 時間分配與學習成績的回歸
人口統(tǒng)計學特征在學生的時間分配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從性別來看,女生的上課時間顯著高于男生,但用于課外活動、社會及休閑活動、工作職責的時間要低于男生。同時,女生的學習成績高于男生,這可能是H大學女生在學習上花費了更多的時間與精力,也可能是H大學目前的教學模式、教學方法與考核方式更適合女生。從家庭經(jīng)濟狀況來看,富裕階層學生和其他階層學生在各項活動上的時間分配有差異,富裕階層學生上課時間較少,其成績低于上課較多的低收入階層學生。這一數(shù)據(jù)也為上課對學習成績有積極影響提供了證明。從文化背景來看,第一代大學生工作職責時間明顯高于非第一代大學生,而學習活動(上課、課外學習)時間低于非第一代大學生。這也許與第一代大學生大多來自低收入家庭,他們不得不在學習之余將時間用于兼職活動有關。盡管他們的學習時間少,但學習成績反而高于非第一代大學生,他們的學習效率可能更高。
除人口統(tǒng)計學特征外,學生的年級、學科大類也是影響學生時間分配不可忽視的因素。學生年級越高,上課的時間越少,課外學習、社會及休閑活動的時間越多。出現(xiàn)該現(xiàn)象的可能解釋是:①該校的課程體系安排使得高年級學生擁有更多的課外學習與活動時間、社會及休閑活動時間。②四年級學生面臨著就業(yè)、擇業(yè)、繼續(xù)深造等客觀問題,因此用于課外學習、帶薪工作、與社會接軌的時間較多。每個學科大類都有其特定的教學與學習模式,這可能帶來學生不同的時間分配特征。
學生在各項活動所投入的時間對學習成績的影響不能一概而論。課外活動、工作職責和通勤時間對學習成績沒有顯著性影響,一方面可能是學生用于這些活動的時間較少,不會影響到學生學習活動。例如,Todd R. Stinebrickner在研究學生兼職和學習成績問題時發(fā)現(xiàn),在一個合適范圍內,學生的兼職時間對學生成績幾乎是“零影響”[16]。另一方面也可能是這些活動本身對于學生成績就沒有直接影響。Brint,S、Cantwell在調查加州大學本科生學習經(jīng)歷時,也發(fā)現(xiàn)志愿者工作等對學生GPA沒有直接影響[14](P2456)。學生在上課、課外學習、社會及休閑活動上花費的時間均顯著地影響學習成績。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上課。排除了院校影響后,上課時間對成績的凈影響為正;未排除院校環(huán)境影響,上課時間對成績影響為負。這說明,院校環(huán)境是影響學生成績的重要因素;同時也說明,H大學本科生入學動機、H大學當前院校氛圍等因素作用下的本科教育過程中,學生的上課時間并未帶來成績的提升。導致這樣的結果,可能的原因在于,學生上課時沒有足夠的認知投入和情感投入。上課時間一致的前提下,三、四年級學生成績顯著高于二年級學生;人文社會科學學生成績高于理學和工學學生;以學科興趣為導向學生成績高于以獲得滿意工作為導向學生;感知到學校重視個人的學生其學習成績也較高。因此,有必要關注低年級、理工學學生學習環(huán)境建設,引導學生以學習興趣為導向,為上課時間積極影響學生成績提供良好環(huán)境。
課外學習時間對學生成績有積極影響,但社會及休閑時間對學生成績有消極影響。對該結果的可能解釋是,課外學習時間是主觀的,在上課時間一致的前提下,課外學習時間較多的學生,往往有更高的學習投入度。但課外學習時間對學生學習成績的影響小于上課對成績的影響,Dolton、Marcenaro、Navrro的研究發(fā)現(xiàn)了類似結果[9](P558)。這歸于上課可能是學生知識的主要來源,也可能是H大學的考核內容、評價標準跟學生的課堂表現(xiàn)密切相關。社會及休閑活動時間一直消極影響學生成績,且其影響力要遠大于上課和課外學習。出現(xiàn)此結果一方面可能的原因是學生在該項活動的時間花費過多,導致其在學習活動的時間減少。例如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研究數(shù)據(jù)證明學習活動時間和社會及休閑活動時間是負相關關系[17];另一方面也可能是社會及休閑活動對學生出勤、學生學習效率有影響。Muhammad. D也認為,看電視、玩游戲等娛樂活動會分散學生的注意力,從而影響其學習[18]。
不同性別、家庭經(jīng)濟背景與文化背景、以及年級和學科大類的學生,在各個活動的時間分配上有顯著差異。上課和課外學習時間對學生的成績有積極影響,社會及休閑活動時間對學生成績有消極影響。課外活動時間、工作職責時間、通勤則對學生成績沒有顯著影響。鑒于此,我們應有針對性地采取以下對策措施:
1.尊重不同群體學生的時間分配特征,實行分類引導
不存在一種獨一無二的學生經(jīng)歷,不同學生群體有不同的時間分配特征,對學習成績產生的影響也十分復雜。學校應關注不同性別、年級、學科、經(jīng)濟、文化背景的學生學習體驗差異,尊重客觀差異學科、年級等客觀因素帶來的學生時間分配特征差異,實行分類指導。同時,應當有意識地關注經(jīng)濟、文化背景處于弱勢群體地位的學生,為他們提供充足的獎助學金資源以及學習指導,幫助其克服學業(yè)和生活障礙。
2.營造良好的學習氛圍,促進學生學習投入
不同的條件下,上課時間對學生成績的影響有很大差別。不考慮任何其他變量或僅考慮入口變量的情況下,上課時間增加不能帶來學生成績的提高。值得關注的是,加入院校環(huán)境變量后,上課時間對學生成績變得有積極意義。院校環(huán)境是如何影響學生投入的質和量,進而促進學生成績的,本研究所采用的數(shù)據(jù)尚不能說明與解釋這一過程。但卻給予啟示:要提高學生成績,單純的增加上課時間不一定有效,學生對校園感知、學習動機包括在內的院校環(huán)境才可能是影響學生成績的關鍵因素。為此,學校應創(chuàng)造良好學習氛圍,激發(fā)學生對所學學科興趣,尊重個體經(jīng)驗和個人價值,激勵學生更多投入深層學習。
3.提升教師教學能力,加強對學生課外指導
課外學習時間對學生成績的提高有重要意義。相關的研究結果也證明了課外學習對學生成績的影響意義。為提高學生成績,學校在保證學生有充裕的可支配時間的前提下,應注重提高教師教學能力,以改變現(xiàn)有的教學模式、提升課堂與學業(yè)挑戰(zhàn)度、促使學生由淺層學習轉向深層學習。此外,教師還應搭建課后交流平臺,加強對學生的課外指導,引導學生更多地投入課外學習。
4.培養(yǎng)學生時間意識,規(guī)范學生的時間利用
時間是大學生的寶貴資源之一,它關系到大學生能否取得的大學學習與生活的成功。單從影響學生學習成績方面而言,H大學學生在社會及休閑活動上花費的時間太多。國外的一些數(shù)據(jù)也顯示,學生用于此項活動的時間太長且有超過學習活動時間的趨勢。更引人深思的問題是,此項活動的負面影響遠大于上課和課外學習的正面影響。針對此問題,學校在營造良好的學習氛圍、激發(fā)學生的學習興趣、提升課堂與學業(yè)的挑戰(zhàn)度的同時,應加強對時間管理的宣傳,開設與時間管理相關的課程等,以培養(yǎng)學生的時間意識,規(guī)范學生的時間利用。
該研究存在自身的不足和缺陷,這些不足也是今后需要努力的方向。其一,對時間的測量有偏差。在本研究中,調查學生的時間信息主要是通過自我報告方法,但在通常情況下,人們往往不能準確地把握自己的時間分配。其二,用GPA來代替學生的學習成績有其局限性。它不能完全反映學生學習效果,且以一個年度的學習成績替代整個就讀期間的學習成績是基于學習表現(xiàn)均勻的假設。其三,考慮輸入變量時,僅考慮了學生的性別、家庭經(jīng)濟狀況與文化背景,未考慮學生的入學成績。其四,在選取環(huán)境變量時,僅選取了入學價值觀和對院校氛圍的感知兩個方面,教師參與等重要變量未納入其中。其五,時間分配只是考察學生投入的一個量的方面,至于學生投入的“質”即認知和情感投入與學生成績的關系,本研究沒有涉及。這也是后續(xù)值得研究的。其六,本研究所用樣本來自一所985大學,不涉及選擇性程度、類型、規(guī)模不同的院校本科生時間分配及學習成績關系的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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