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飄飄灑灑下起了鵝毛大雪。北方冬天的雪就像南方夏天的雨,說下就下起來了。
西米怒氣沖沖地沖出了家門,沖進了雪幕,最后沖進了“一指饞”。很多人聽了都以為是“一指禪”,不以為然:不就是家東北小飯館嘛?跟佛呀、武呀什么的有一毛錢關系嗎?一指饞小老板不著急不著慌地解釋說:“此‘一指饞’非彼‘一指禪’。我這個小飯館之所以取名‘一指饞’是因為來我這兒吃飯的人一準兒指定都能解饞?!比藗兓腥淮笪颍亨?,原來是這么個“一指饞”。
西米余怒未消地進了“一指饞”,隨便找了張靠近角落的桌子坐下。用余光掃視了一下周圍,發(fā)現(xiàn)對面桌坐著兩位老顧客。他正在思忖:要不要換個位置?這時小老板已經(jīng)忙顛兒地一邊用扎在腰間的圍裙習慣性地擦著手,一邊笑瞇瞇地招呼著西米:“米哥,有日子沒來了。今兒個點兒啥菜?”小老板的“笑瞇瞇”還是具有一定的殺傷力的,西米胸中的火氣頓時消了一大半,他長出了一口氣,說:“照舊:溜肉段、大拉皮、糖醋魚、醬排骨?!毙±习逡廊皇切Σ[瞇地說:“米哥,今兒個柔姐沒來,你一個人點這么多菜能吃完嗎?”
西米沒好氣地說:“吃不完打包!”
小老板還是笑瞇瞇地應著:“好嘞,溜肉段、大拉皮、糖醋魚、醬排骨,吃不完打包——”接著,小老板又試探著問:“米哥,喝點……啤的?”
“白的!”西米硬邦邦地回答。其實,他本來是想喝點啤酒,有些渴,冬日里的渴可了不得,渴起來燒心。可是他扭頭看見對面坐著的那兩位老顧客熱熱乎乎地推杯換盞,喝的是白酒——北大倉,于是一下子勾起了他心中那條白酒蟲子,所以順嘴就叫了一瓶北大倉。其實,西米也并非是一時沖動,本來他就是白酒的底子,再說今兒個就是想喝酒。
小老板又問:“一瓶?”
西米說:“少廢話,一瓶!”
小老板緊接茬:“一瓶,喝不完打包——”然后,笑瞇瞇地轉(zhuǎn)身進了后屋廚房,去安排四個炒菜去了。
趁著等上菜的這個當口,西米又有意無意地扭過頭去端詳對面兩位。兩位老人喝的是東北高度烈酒北大倉。菜好像也是點了四個菜:汆白肉、地三鮮、麻辣牛肉和醋熘白菜。兩葷兩素,講究。北方人不像南方人,尤其是老廣,點菜呀送禮呀,凡是涉及到數(shù)字的都回避“四”,他們認為“四”和“死”同音,不吉利,所以逢“四”必舍,有人送四樣禮都只收三樣,退回一樣。三是生四是死嘛!而北方人則不然,北方人認為“四”是個非常吉利的數(shù)字,像“四季平安”啊、“四平八穩(wěn)”啊、“四腳落地”、“四通八達”啊等等,都是非常吉利的意思。
小老板回到后屋,沖著獨自一人打理廚房的媳婦呲牙一笑:“嘿,又是點了四個菜!就一個人?!边@小老板,別看他一個勁兒地勸人家少點菜少點菜的,其實勸歸勸,他巴不得顧客多點菜,莫說點四個菜,點四十個菜他才偷著樂呢!
西米回過神兒來再一次把目光投向?qū)γ孀雷拥膬晌焕先?。兩位老人是一男一女,都在七十歲上下。細看看,老先生略微年長一點,而那位老阿姨可能小個一兩歲或者兩三歲的樣子。從年齡上看像是老兩口子。般配??墒强此麄兡枪勺訜岷鮿艃?,那種親密勁兒又不像是兩口子,應該說更像一對戀人。若是老兩口子,幾十年的磕磕碰碰那股子勁兒早就煙消云散了,哪兒還有那么多的熱情,哪兒還有那么多的親密?有位東北大腕兒不是講了那么個段子嘛,說一男一女兩個人去飯店吃飯,飯店的門是玻璃門,“咣——”那女的沒看清,一不小心撞到了玻璃門上了。你看那位男的忙不迭地扶住那位女的,連說“寶貝兒寶貝兒,撞疼了沒有?用不用上醫(yī)院去瞧瞧?”不用說這肯定不是兩口子,情人關系!一捉一個準;如果那男的若是說“你瞎呀!那是玻璃門都看不見?”這百分之一百地絕對是兩口子。所以西米對對面老兩位的關系還真說不出個子午卯酉來。西米正琢磨著,只見老先生正在扭過頭來,微微地點了點頭,是那種不易覺察的點頭,大概應該算是打個招呼,那么對方也應該禮節(jié)性地回應一下。當然,對方不作出反應也行,也并不算是失禮——這也算是酒桌上的一個規(guī)矩。西米是個恪守規(guī)矩的講究人,關鍵時刻是絕對不能掉鏈子的。于是西米也非常真誠地點了點頭,算是有了回應。隨后,他又看見老先生笑容可掬地舉起酒盅,西米個人理解老先生那個意思是兩人隔空碰一盅。明白!西米心領神會地把空酒杯舉起來隔空碰了一下。菜沒上來,酒也沒上來,西米只好用空盅比劃了一下。他記住了欠了老先生一盅酒。西米放下酒盅,又細細地打量一下老先生,繼續(xù)揣磨他的身份??蠢舷壬眉毱つ廴?、舉止文雅、一頭白發(fā)、蓄著一抹魯式胡子,絕對不像是出苦大力的,文藝界的干活肯定是八九不離十!當然了,文藝界的活也多了去了,有寫字兒的、畫畫兒的,唱歌兒的、跳舞的、演戲的、照相的等等,那么眼前這位老先生到底是書法家還是畫家,是歌唱家還是舞蹈家,是戲劇表演藝術(shù)家還是攝影家,還真說不準??茨且荒斒胶?,應該是作家的可能性大,但若是看那流光水滑的一頭白發(fā)在腦后扎了個馬尾巴,又有點像是老畫家或者是老歌唱家、老書法家之類的。不是有位吹薩克斯的老藝術(shù)家就是花白的長發(fā)在腦后扎了馬尾辮嘛!西米真是猜不出來了。越是猜不出來,還越是想猜,好在這個時候菜上了,酒跟著也上了。東北菜碼大,四個菜上齊,還真顯著不少,一個人吃壓力是應該有點大,酒倒進酒壺里用熱水燙上了。東北人喝白酒都喜歡燙熱了再喝,尤其是在冬季里,小酒燙得熱乎的,屁股下面的火炕也是燒得熱乎的,“嗞”一口酒,“叭”一口菜,連吃帶喝,那叫一個舒坦。北方人認為喝涼酒不好,有句老話叫作“喝涼酒,花臟錢——早晚是個病”。喝涼酒不好的原因是腸胃受寒,時間長了容易落下毛病。中醫(yī)叫作“久寒而疾”。
酒菜上齊了,西米自己給自己倒上一盅酒,有點迫不及待,先喝了一盅,心中暗暗叫好:“純!”接著,又想起了和老先生隔空相碰那一盅還沒喝,于是自動自覺又補喝了一盅。這一盅他一定是要補喝的,不管有人監(jiān)督還是沒人監(jiān)督。這也是酒桌上的一條規(guī)矩。正經(jīng)喝酒的人都懂得,酒桌上是有很多不成文的規(guī)矩的,比如:碰了杯就得干;端起杯來不喝不能放下;喝完吃口菜不算賴;敬酒寧肯敬一輪也不能漏下一人……等等,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也有二十條之多。西米認為自己剛才和老先生的“隔空碰盅”也理所當然地算作一條——第二十一條酒規(guī)。西米補喝了和老先生隔空相碰的那一盅之后,又給自己倒?jié)M了一盅,一口悶下——今天就是想喝酒嘛!七錢的盅子,三七二十一,三盅下肚就是二兩多。西米感覺先從胸口這兒開始發(fā)熱,接著四肢和全身都漸漸地就暖了起來。他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抬起頭來,正好又碰上了先生的眼神,忽然心里一頓:哎呀!老先生主動先敬了一盅酒,自己還沒回敬,這不失禮嗎?常言怎么說來著:來而不往非禮也。不講究!光顧了喝酒了,真掉價!想到此,西米忙又把酒盅滿上,隨機端起向老先生示意回敬,老先生笑而不語,只是雙手端起自己的酒盅,似抱拳又不是抱拳,說不是抱拳兩手又好像扣在了一起,大大方方和西米又來了一個隔空碰盅。干了這一盅,西米才發(fā)覺自己真是光顧了喝酒了,四盅下肚,一口菜沒吃,胃里頓時覺得有些發(fā)空,于是放下酒盅,拿起筷子先夾了一口熘肉段。這是西米最愛吃的一口。除非不下北方館子,只要下的是北方館子,那西米就一定要點這道菜,連同事朋友都知道他超好這一口,每次一起下北方館子落座之后,不管是誰點菜,第一道指定都是熘肉段。久而久之,西米便自然而然地有了一個正名之外的副名——熘肉段。一塊熘肉段下肚,回味了一下滋味,老腸子老肚子同時反饋了一個信息:正宗!別看飯館子小,味道可并不差,正所謂“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西米想到這里不禁自責地在心里說了句:“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呀?挨得上嗎?”熘肉段不錯,再嘗嘗糖醋魚做得怎么樣。西米在刺最少的魚肚子上夾了一筷子,放到嘴里嚼嚼,嗯,地道,里嫩外焦,甜里帶酸,甜酸適度,恰到好處。魚也是本地貨真價實的東遼河紅毛大鯉魚,肉鮮嫩、皮爽口。魚收拾得也干凈,一片魚鱗也不剩;而南方則不同,南方吃鯉魚不刮鱗,連鱗一塊做,吃起來也挺好,尤其是那鱗,做熟了吃起來筋筋道道的,有嚼頭。西米四盅酒落肚,又吃了幾口菜,肚子里有了點本錢了,額頭上也見些許細密的汗珠,心想:人家老先生那么大歲數(shù)都不端架子不賣老,咱進門就主動跟咱打個招呼,咱當然不能不講究,一定要搶先回敬一盅,于是又斟滿一盅北大倉,滿懷敬意地看了老先生一眼,高高舉起酒盅和老先生隔空碰了一盅,干了!西米放下酒盅,又微微地點了點頭,表示一點謝意。當西米臉上的笑意還沒有消失,老阿姨的臉轉(zhuǎn)過來了。老阿姨這張臉一下子把西米驚呆了:我的干媽呀!這哪是六七十歲人的臉——略施粉黛,顏若桃李,五官端正得無可挑剔,皮膚細膩白皙宛如四五十歲。打個比方吧,那就是老一號的電影明星范冰冰——老范爺!看得出來,這老阿姨年輕的時候,絕對是“歐洲沒有,亞洲一個”的大美人!再看舉止作派,那叫一個高雅!纖纖細指輕輕地捏著酒盅,回眸莞爾一笑,點了點頭,也算是打過招呼了,然后略微抬臂舉起酒盅做了個隔空碰盅的動作,笑微微地送到嘴邊抿了一口。西米見此情景,忙不迭地端起酒盅以最快速度悶了一盅。感情深,一口悶嘛!看到西米忙亂的樣子,老阿姨臉上露出了類似母親看到兒女做了件拙笨而又可愛的事情那種欣慰的微笑,還好看地用手背遮著嘴角。雖然說這分明是黃花少女的嬌嗔動作,可是老阿姨做出來卻并不令人反感。這是一件相當不易的事。有多少具有非常深厚造詣的老表演藝術(shù)家在舞臺上或者銀幕上塑造妙齡少女時都會時不時地露怯,不說令人作嘔,至少是讓人渾身都起滿雞皮疙瘩;而老阿姨卻是不然,老阿姨表現(xiàn)出來的是令人覺得得體、大方、恰到好處。西米有些領悟:怪不得老先生酒興那么好,守著這么一個令人銷魂的美人,不分分鐘都處在高度亢奮狀態(tài)才怪呢!西米想,若是換了自己是那位老先生,不也是會整天樂得屁顛兒屁顛兒的,至少不會大雪泡天的跑出來吃口晚飯。西米想著想著,手就不由自主地又端起了酒盅,主動再一次和老阿姨隔空碰了一盅。本來,按理說酒喝到這個程度,就可以兩桌合在一起變成一桌了。西米自然也懂這一點,也想到了這一點,剛想叫小老板幫手收拾收拾搬過去,可是他突然想到:這兩桌并一桌是容易,可一會兒吃完了結(jié)賬就不那么簡單了。你想:人都坐在一起了,結(jié)賬還能你結(jié)你的,我結(jié)我的嗎?如果兩桌并一桌的話當然還是理應西米結(jié)賬——這也應該是酒桌上的一條規(guī)矩——第二十二條酒規(guī)。事實上也是這么個理兒:并桌是你主動并過來的,你又年輕輩分低,而且對這兩位老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尤其是對那位老阿姨好感到恨不得認作干媽……有一百多條理由卡著西米結(jié)賬,若不,那還是人嗎?可是他不想那么做,理由是摸了摸口袋,發(fā)現(xiàn)沖出家門的時候沖動而又匆忙,口袋里只有二百元錢,唯恐不足;這還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覺得萍水相逢,隔空碰了幾盅酒,連句話都沒說就幫人把賬結(jié)了,是不是身子有點小哇?西米想到這里,做賊心虛似的偷偷望了兩位老人一眼,感覺他們好像已經(jīng)看穿了他的小心眼兒小算盤似的,四只眼睛似乎還對了一下光,然后一起端起了酒盅,共同和他又隔空碰了一盅。顯然兩位老人也是懂得酒桌上這一條規(guī)矩的——第二十二條酒規(guī)。盡管如此,西米還是禮節(jié)性地端起了酒盅,隔空碰盅,揚脖喝下。先飲為敬嘛!關鍵時刻不能掉鏈子。這一盅酒下肚,西米立馬覺得有些著重了,頭有點重,眼皮發(fā)沉,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趴一會兒,趴一會兒……頭一搭在桌面上,就睡著了。有些老酒壇子們說酒喝多了睡覺更不做夢,可是西米不。西米趴在桌面上不大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xiāng)。他夢見了柔柔。夢見前女友現(xiàn)妻柔柔。西米不生柔柔別的氣,他氣的是你看世界杯沒問題,可看世界杯你還非得去賓館開房看;去賓館開房看也沒問題,可去賓館開房看世界杯的幾個人當中怎么還偏得有男生摻合著呢?巧的是西米恰恰在夢中看見德國隊奪冠之后,這幾個人就像瘋了似的抱在一起,蹦呀跳呀,互相往對方身上噴香檳,還不管不顧地把衣服都脫了,說是賽前打過賭,賽后要兌現(xiàn),尤其是有一個男生,一看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色狼,兩只咸豬手死死拉住柔柔不放,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床上拉,往被子里拖,嘴里還振振有詞:“愿賭服輸,愿賭服輸?!蔽髅讓嵲谑强床幌氯チ耍霙_上前去,一記老拳把那孫子打個鼻口竄血,滿地找牙,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頭重得好像直要往前摔跟頭,兩只腳反倒像粘在了地上,一動也不能動。眼看著那個色狼就要趴在柔柔的身上了,可是他卻動不了,于是他只好采取大喝一聲的辦法來阻止那個家伙,可是還沒等他張開口,肩頭上卻挨了一掌……西米吃力地抬起頭,用力甩了甩,使勁睜開眼睛,扭頭一看,原來是小老板正在拍他的肩頭,而且眼前也完全不是夢中的情景,如釋重負地長出了一口氣,但是西米知道,自己心里還是有道坎沒過去,要不柔柔看世界杯這件事不能過了這么長時間還不可控制地常常出現(xiàn)在夢中,要不今兒個也不能莫名其妙地和柔柔生了一肚子氣。盡管如此,西米還有些心有余悸,連說:“哎呀媽呀!可嚇死我了?!?/p>
小老板笑瞇瞇地說:“哎呀媽呀!還可把你嚇死了,應該是把我可嚇死了!你這一趴就是一個多鐘頭,叫你都叫不醒。再叫不醒你我就要打120了?!?/p>
西米聽了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擦了擦腮邊的口水,連說:“對不起,對不起。買單吧?!?/p>
小老板聽了一頭霧水:“米哥,你把我這兒當成賭場了?咋還買單買雙的!”
西米知道小老板是沒聽懂如今已經(jīng)風靡全國的“廣普”,于是又補了一句:“結(jié)賬!”
小老板笑瞇瞇地說:“你拉倒吧,人家那老兩位已經(jīng)結(jié)完了?!?/p>
西米說:“結(jié)我的?!?/p>
小老板說:“說的就是你的?!?/p>
西米的臉一下子又紅了,說“把我的賬都結(jié)了?那我把他們的結(jié)嘍!”
小老板說:“人家把兩桌的賬都結(jié)了。”
西米頓時覺得剛要漸漸消退的酒意又“呼”地一下子竄上來了:“結(jié)、結(jié)了?一共多少錢?”
小老板告訴西米:“米哥你是一百一,他們倆是九十,一共是二百元整?!?/p>
西米想都沒想,掏出口袋里的二百元錢一下子塞給了小老板,不容二話,沖也似的出了門。小老板捏著二百元錢愣了半天不知所措,想了好一會兒,臉上才露出了笑容,打開裝錢抽屜,把錢放在了里面,隨手拿起了粉筆在記事的小黑板上寫下了“米哥寄存人民幣二百元”,隨即,他又立馬擦掉,重新寫下“米哥寄存人民幣一百一十元,老兩位寄存人民幣九十元整”。小老板覺得這件事情處理得非常妥當,心中不由得一陣得意,順嘴就來了句象棋語言:“臥槽——”媳婦聞聲從后屋廚房出來了,一邊解圍裙一接著茬兒:“說啥呢,說啥呢?我說你一天還想點正經(jīng)事不?這才幾點鐘啊,就想那事?丟人不?”小老板知道媳婦理解錯了,索性也就將錯就錯,順勢抱起了媳婦就給攤平在桌子上。媳婦掙扎著說:“不行不行,今兒個真不行!”
小老板猴急猴急地問:“又咋不行?”
媳婦說:“你媽的姐姐來了。”
小老板聽了之后,先是一愣,接著就笑了:“我媽的姐姐……那不就是我大姨媽嗎?你真能胡扯!人家老太太在馬來西亞呆得挺好的,能說來就來嗎?再說了,就算能說來就來,誰還敢坐馬航的飛機呀?”
媳婦說:“真的真的,真來了……”
話音還沒落,果然門開了,原來是西米又風風火火地推門進來了,一見這種情景,忙說:“喂,干什么呢?沒個正形!我忘了拿打包的菜?!?/p>
小老板連說:“這兒呢這兒呢,早就給米哥打好包了?!?/p>
西米指著小老板的鼻子又補了一句:“不準你欺負媳婦??!人家熘肉段做得不錯?!?/p>
小老板聽了哭笑不得,心想:這都哪兒跟哪兒呀?臉上卻是陪著笑,說:“那是必須的,米哥??墒窃捰终f回來了,我不欺負她我欺負誰去?我欺負別人,人家老公讓嗎?”
西米一聽,心想:這還真是問題。嘴上不知怎么卻冒出了一句:“你非得找有老公的嗎?”
小老板嬉皮笑臉地朝西米豎起大姆指,連說:“有道!米哥有道!”
小老板的媳婦也趕忙過來替老公解圍:“那啥,米哥,他、他沒欺負我,我們倆是鬧著玩兒呢!”
西米說:“嗨嗨嗨,我說你這個人!我眼睜睜地看見他都把你壓……噢、噢、是鬧著玩兒……行,我走了,你們接著鬧吧!”說完,拎起打了包的晚餐又匆匆沖出門口,沖進雪幕……
劉耀杰:吉林人,現(xiàn)居廣東清遠。曾任《四平日報》編輯、《清遠報》副刊部主任、《飛霞》雜志、《關東作家》雜志主編、清遠文聯(lián)秘書長,現(xiàn)系清遠作協(xié)副主席。曾在《作家》、《春風》、《作品》等刊發(fā)表小說與散文,出版小說集、散文集各一部。小說集曾獲廣東省委宣傳部建國四十周年優(yōu)秀作品獎。
責任編輯 劉 妍